女人的希望是用陽光織成,陰影就能使它們破滅。
——愛略特
(1)
2015年,我在一家地產公司任職。
新項目開盤,需要大量的售樓顧問。
因為是本市第一個項目,總部格外重視,對售樓顧問的外在形象和工作經驗有明確的要求。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面試了幾乎本市所有的售樓精英,燕瘦環肥,鶯鶯燕燕,著實感受到了美女在這一行業的統治地位。
這其中,就有謝玉。
謝玉出生於1986年,簡歷上的照片給人一種驚艷的感覺,頗有點像新疆的那個著名女明星。
面試那天,她穿了一件米黃色的外套,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膚,高挑性感,在一眾美女當中,是出類拔萃的存在。
因為之前經過一輪初試,到我這裡,是一對一圍著小圓桌面談。
我提了幾個比較刁鑽的問題,她應對自如,看得出來,她情商頗高,在售樓顧問這個崗位遊刃有餘。
整個面試過程,她的腳總是有意無意碰到我的腿,看我的眼神也有些撲朔迷離,至少,不是求職者看待面試官的眼光。
我自認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她的這一舉動卻也讓我有些不自然。
臨出門的時候,她誇我身材保持得不錯,期待能和我共事。
我不置可否。
不過,從內心深處,我已經淘汰了她。
作為集團總部高度重視的明星項目,我並不希望公司發生任何的男女桃色事件,哪怕是潛在的風險。
或許,是我有些自作多情,可那並不妨礙我有權決定是否錄用一個人。
事情就這樣過去,我們也算認識一場吧。
儘管都是彼此生命中的匆匆過客。
(2)
時間來到2020年,在朋友老何的心理諮詢室里,我再次見到了謝玉。
儘管她的臉色有些憔悴,我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片刻的對視之後,她也認出了我,而後很熱情地打招呼,約我一起喝咖啡。
這一次,我沒有拒絕她。
在這家名為「靜謐」的咖啡廳,我們相對而坐。
五年的時間,我們都變化很多,唯一沒變的,是她的美麗。
她的故事荒唐而又心酸。
上大學的時候,謝玉就被無數男生追求,在眾多的追求者中,她選擇了陳濤。
陳濤比她大一歲,高大帥氣,最重要的是,陳濤溫柔體貼,對謝玉百依百順,從不在她面前發脾氣。
這樣的男朋友一度讓室友很是妒嫉:除了在床上是個男的,他就是你的閨蜜。
謝玉很是得意,找男朋友不就應該找這樣的嗎?這一輩子,就等著幸福吧!
大學畢業之後,兩人留在了同一座城市。陳濤進入一家貿易公司做財務,謝玉則在一家地產公司做售樓顧問。
兩人都混得風生水起。第二年,陳濤升任財務主管,謝玉則是所在項目的銷售冠軍。
大大咧咧的性格,讓謝玉結交了很多的朋友,最要好的,是自己公司的同事安慧,兩人很快處成了無話不談形影不離的好閨蜜。
安慧相貌平平,但是乖巧溫柔,走到哪裡都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謝玉特別愛玩,總是招呼一大堆朋友到家裡喝酒聚會,大家都是年輕人,經常玩到半夜,嗨到一塌糊塗。
或許是被陳濤寵溺慣了,在一眾朋友面前,謝玉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范兒,絲毫沒有估計到男朋友的面子。
陳濤毫不在意,總是忙東忙西,將謝玉和她的一幫朋友照顧得無微不至。
往往等朋友們散場,謝玉也是喝得酩酊大醉,倒頭就睡。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陳濤早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
這一切,都被安慧看在眼裡。之後的每一次聚會結束,安慧都會主動留下來,幫助陳濤照顧謝玉,打掃衛生。
體貼的男朋友,乖巧的閨蜜,謝玉得意洋洋。
她不止一次地左擁右抱,感慨自己有兩個真心相愛的人。
(3)
三個人的狗血劇情,不是沒有人提醒過謝玉,讓她小心安慧。
謝玉不以為然,她相信自己的魅力,相信陳濤,那是個趕都趕不走的主兒。
24歲生日那天,謝玉約了一大幫朋友在KTV慶祝。
陳濤因為公司臨時有急事,沒有按照預定時間出現。等他火急火燎趕到的時候,謝玉已經和朋友們喝了幾輪酒。
陳濤一再解釋,不停道歉。可任性的謝玉覺得男朋友在自己生日的時候遲到,讓自己在朋友面前很下不來台,趁著酒勁上來,肆無忌憚地吼著陳濤。
就在這時,安慧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拉住陳濤的手,一字一句地對著謝玉。
「既然你不珍惜他,不如成全我們好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就像刀子,直勾勾地盯著謝玉。
所有人目瞪口呆,片刻之後,大家開始竊竊私語,臉上全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謝玉也是清醒過來,不可思議地看著陳濤。
陳濤不敢看謝玉,低著頭默不作聲。
一旁的安慧緊緊摟住陳濤的胳膊,聲音卻是更大了。
「我們在一起好幾個月了,你不愛他,就請放過他。」
謝玉頓時懵了,質問陳濤: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陳濤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睛裡滿是恐慌,許久之後,輕輕點了點頭。
謝玉再也忍不住,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她一向要強,好面子,如今卻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小丑。
她有些出離憤怒,拿起啤酒狠狠地摔在地上,不顧一切衝出了KTV。
回到家裡,她將自己反鎖在房間,不管陳濤如何解釋,道歉,甚至下跪,一概不予理會。
她相信陳濤離不開她,一定會守在門外。
可沒想到,安慧也追了過來,將陳濤拖去了她的家裡。
不用說,當天晚上,陳濤肯定在安慧家留宿。
謝玉越想越氣,第二天一大早,叫上幾個要好的姐妹,衝進安慧家一頓猛砸,謝玉更是狠狠地甩了她幾個耳光。
她仍然不解氣,安慧相貌平平,工作能力一般,憑什麼搶自己男朋友?
不曾想,陳濤風風火火跑來興師問罪,質問她為什麼對安慧下毒手。
陳濤的表現讓謝玉徹底失去理智:那可是搶了別人男朋友的小三啊,陳濤居然如此維護她!
憤怒之餘,謝玉不顧一切,沖著陳濤一頓撕扯抓撓。
陳濤沒有還手,等她安靜下來之後,迅速打包好了自己的行李,搬出了兩人共同生活兩年的房子。
陳濤走後,謝玉大病一場,徹底陷入崩潰。
(4)
一個月後,謝玉決定辭職,她實在不想看到安慧小人得志的模樣。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居然會輸給一個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女人!
更可悲的是,周圍的人似乎並不憎惡安慧,紛紛勸她放棄,沒必要繼續糾纏。
不甘和憤怒讓謝玉徹底失去了理智,她要報復,報復一切負心的男人和女人。
兩個月後,謝玉應聘到當地一家著名的金融公司。
沒過多久,她就瞄上了自己的上司。
上司40多歲,成熟穩重,有著幸福的家庭和不錯的職業前景。
謝玉漂亮能幹,擅長於喝酒應酬,入職沒多久,就協助上司談了兩個大單。
出色的業務能力,加上謝玉有意無意的暗示,上司很快就迷戀了上她。在一次談完客戶之後,兩人邁出了最後的一步。
從那之後,上司對謝玉有求必應,除了升職加薪,甚至主動出錢首付,幫謝玉買了一套小戶型的房子。
面對上司的迷戀和熱情,謝玉有些動搖了,她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這個男人。
就在這個時候,她接到了上司老婆的電話。
電話那頭,女人的語氣非常輕蔑和不屑。
「我早就知道你們在一起了,那個男人你想要就儘管拿去,可是家產一份也別想得到!」
「他就跪在我旁邊,說你是自己送上門的,他白佔便宜,還能利用你拉來客戶,你要不要聽聽?」
謝玉不相信上司會講出那樣的話,跑到公司去對質。
上司出差,電話關機。
幾天之後,人事部找到謝玉,要她主動離職。
面對上司的絕情,謝玉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傷心欲絕,反而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和快感。
她同意離職。
在上司返回公司的當天,當著所有同事的面,狠狠地甩了他幾個耳光,揚長而去。
而後,她撥通了上司老婆的電話。
「我對你老公已經沒興趣了,祝你們恩愛萬年,小三不斷!」
也不待對方回復,迅速掛斷了電話。
(5)
從金融公司出來之後,謝玉到我所在的公司應聘,這才有了我們初識的一幕。
謝玉說,經過兩段戀情之後,她對單身的男人不感興趣,只想去招惹有家庭或者有女朋友的男人,也算是一種病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些不好意思。
我笑笑,表示理解。
那次被我拒絕之後,謝玉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在雲南的香格里拉,她結識了來自上海的自由撰稿人。兩人纏綿了一個星期之後,男人選擇離開。
面對謝玉的挽留,男人不屑一顧:我們只是美好的邂逅,僅此而已。
男人走後,謝玉撥打了偷偷保存下來的男人老婆的電話,帶有一絲的幸災樂禍,她詳細描述了兩人相處的種種細節。
電話那頭的女人沒有想像中的憤怒,反而是一副心平氣和的態度。
「看來你們玩得很開心。你不是第一個找我的女人,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們不會離婚,大家各玩各的,祝你開心。」
放下電話,謝玉氣得不行。
前後兩個女人,都是高手,自己真是失敗!
旅行歸來,謝玉重新找了一份房產銷售的工作,也因此結識了策劃經理王凡。
每每看到王凡對女朋友呵護備至,謝玉就氣不打一處來,心癢難帶之下,開始處心積慮接近王凡。
對於自己的魅力和手段,謝玉相當自信,沒過多久,王凡就迷上了她,和女朋友提出分手。
那個女孩找到謝玉,痛哭流涕求她離開王凡。
謝玉滿臉不屑:自己的男人自己管好, 找我幹嘛?
女孩子傷心欲絕,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愛王凡。
謝玉莫名有些心痛,在她的身上,隱隱約約看到曾經的自己。
如果都像之前的兩個女人,她會覺得自己失敗,在齷齪和刺激中衝鋒陷陣;如果對方彪悍強勢,她不會有任何的良心譴責,反而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可偏偏對方主動繳械投降,這讓謝玉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當天晚上,她輾轉反側,驀然的一剎那,她悲哀地發現。
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尾聲:
當王凡拿著戒指向她求婚的時候,她果斷拒絕了。
看著王凡失魂落魄的樣子,她逃也似的離開。
為了擺脫王凡,她再次選擇離職。
臨別之際,她很鄭重地告訴他:對不起,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在謝玉的心裡,這是她這麼多年來唯一做的善事,相信王凡很快就會徹底忘了自己。
一周之後,她接到王凡女朋友的電話,王凡跳樓自殺,正在醫院搶救。
電話中,原本老實本分的女孩用盡一切惡毒的語言詛咒她,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恨意。
謝玉害怕了,一種深深的恐懼緊緊纏繞著她。
接下來的日子,她每晚都做噩夢,夢到王凡渾身是血,在無盡的黑暗中緊緊地追著她。
她再也忍受不住這樣的折磨,在母親的建議下,不得不向心理醫生求助。
這才有了我們的第二次碰面。
她的確很憔悴,原本紅潤的臉色泛著一種病態的蒼白,令人心痛。
我問她,王凡最後怎麼樣了?
她像個犯人一樣,唯唯諾諾。
「命是保住了,可留下終身殘疾,女朋友帶著她回了老家。」
說到最後,她雙手掩面,無聲地抽泣。
我嘆了一口氣,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後來我和老何談起此事。
老何是她的主治醫師,美國歸來的心理學博士。
老何說,謝玉是一種典型的隱性自卑型人格。在被不如自己的女人搶了初戀男朋友之後,潛意識裡認為從別的女人手裡搶來的男人才有安全感。
隱性自卑什麼的我不太懂,但謝玉的所作所為,輕賤了自己的同時,到頭來什麼沒有得到。
最後,老何告訴我,從人格分析來看,謝玉的內心比較善良。
我不置可否。
餘生很長,希望她能好好愛自己。#情感#
清茶淡酒,閱世間百態,品人生萬象。
餘生很長,努力做一個有趣的靈魂。
我是廿八先生,帶你一起穿透情感的迷霧,讀懂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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