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於講台,總是看不見幾個熱情的孩子。心靈荒蕪是生命的普遍特徵,吃喝玩樂的信徒多得令人悲哀,就是戀愛也像動物似的野蠻。
自愛的信仰者、愛的信仰者少之又少,因為孩子已沒有閱讀,疏遠文字,厭惡語文,對文學一無所知。
閱讀是奢侈,文學是奢談。我天天引導孩子領略文學的美景,可孩子無精打采地望著我,聽不懂;引導孩子研讀,竭力讓孩子發現文學的美景,可孩子瞧著文字就打瞌睡。
孩子心靈的荒蕪和蒼老是最感人的文學,我欣賞鮮活的悲劇卻愛莫能助。是誰造的荒漠?
什麼是愚昧?就是自愛和愛不覺醒。什麼是荒漠?就是不生長愛的鮮花、自愛的佳木,只有惡習的毒草和荊棘。
多少語文教師清楚,文學是啟蒙自愛和愛覺醒的藝術,文學教育是不可或缺不可替代的生命覺醒教育。
教育部下發了《關於深入實施全國青少年讀書行動的通知》,決定要營造書香校園,足見頂層已深刻認識到刷題取替閱讀的荒謬。
文學是啟蒙自愛的最佳路徑。
如果教育還服務人生,培養自愛的信仰就是教育的使命。自愛是認識自我的最高智慧,是生命崛起的源頭,是解決一切人生問題的法寶。
自愛蒙昧的生命觸目皆是,也才出現嚴重的心理疾病,四個孩子就有一個患有心理疾病。
自愛的美景是什麼模樣?文學做了生動逼真的描繪。在文學的想像天地,生命尊嚴受到侮辱,平等自由的權利被剝奪,愛與被愛的權利被踐踏,連生存的權利也受到威脅,於是掀起痛苦的驚濤駭浪。在痛苦的明鏡照耀下,自愛覺醒,開闢反抗命運的嶄新天地。
這是文學經典慣常的自愛演繹,簡·愛、大衛·科波菲爾、林黛玉等經典人物就是如此覺醒。自愛是高貴美麗的情懷,往往在苦難中覺醒,在否定中成長,還有更深刻更親切的啟蒙教育么?
眼下的孩子受到他人的歧視和侮辱,遭受失敗,卻麻木不仁,任命運踐踏。不僅如此,還用惡習糟蹋自我尊嚴,任卑下的慾望擺布,墮落得像非人,卻完全不知道痛楚。不就是因為從沒有閱讀過文學經典?
同時,文學是啟蒙愛的最佳路徑。
如果自愛是尊嚴受創的痛楚,愛就是他人不幸激活的痛楚,即憐憫。愛源於憐憫,發展為追求犧牲自我奉獻他人的快樂。
如果自愛是執著追求生命價值贏得成功,愛就是執著追求犧牲自我的快樂,贏得愛的幸福。
愛是什麼滋味?對生命發展產生什麼重大影響?文學做了生動感人的詮釋。賈寶玉對憐憫做了親切的示範。林黛玉的不幸都在寶玉憐憫的鏡子里映照得格外清晰而美麗,憐憫是跟不幸者感同身受,是同情同理心,是心靈之間結實的紐帶。
在文學天地,最真誠地呼喚憐憫覺醒,發現憐憫的美景,從而喚醒愛。一般地講,受到文學經典的感動就是兩種情懷,一是被主人公的命運打動,喚醒憐憫;二是進入角色,跟主人公一同遭受尊嚴的創傷,喚醒自愛。
這是發生閱讀興趣的標誌,是進入文學想像天地的標誌。
然後,深切感受主人公追求愛的快樂和幸福。還有什麼比犧牲自我的快樂更富有詩意的呢?犧牲自我看似痛苦,可在憐憫的鼓舞下卻呈現出海市蜃樓般的美好。
眼下,有多少孩子自覺追求愛,享受過愛創造的詩意快樂?正是因為閱讀荒蕪,才製造心靈荒漠。
沒有什麼能代替文學教育。對心靈的呼喚,再也沒有比文學更強大的力量。誠然,人生際遇有不可比擬的影響力,但沒有文學閱讀的啟蒙,不幸際遇往往使心靈麻木。
正是閱讀啟蒙,際遇沉澱的情感才被喚醒,從而把經驗升華為人生智慧。因此,人生積澱與閱讀積澱之和等於徹底覺醒,開啟嶄新的人生。
文學教育不可取替,縱然師長愛的修養深厚,擁有豐富的教育智慧,往往也難以喚醒孩子的愛,因為教條遠不像生動的故事那樣感人。
面對孩子的種種問題,教師往往愛莫能助,又沒有強制的監護力,眼看孩子沉淪下去卻無可奈何;唯有文學閱讀,能深刻地感染孩子,從而喚醒生命,重塑自我,改變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