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武俠故事都是「快餐文學」,讀的時候無比爽快,讀過之後便忘了,這話不假,絕大多數的武俠故事確實如此,但金庸的故事卻不同。
金庸的作品就宛如一壺老酒一般,哪怕在武俠故事早已不再流行的當下,重新翻開他的作品,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醇香」,甚至還會有與少年時期截然不同的感悟。
本文就聊聊那些我們當年沒讀懂的情節,金庸筆下五大讓人意難平的橋段。
第一段:
《神鵰俠侶》的結局算圓滿嗎?
應該是吧。
畢竟從明面上來看,龍楊二人在闊別了十六年之後,終於在絕情谷底重逢,有情人終成眷屬;接著群雄又在襄陽大戰中合力挫敗了蒙古大軍,甚至主角楊過還親手擊殺了蒙哥大汗;再到群雄匯聚華山,展開第三次華山論劍,郭靖和楊過這兩位主角躋身五絕之列,一切看似恰到好處。
(郭襄劇照)
故事在此時畫上句號,還有什麼不圓滿呢?
答案很簡單,郭襄,她成了那個多餘的存在。
事實上「十六年後」的劇情幾乎都是由郭襄來推進的,她甚至有幾分要取代小龍女成為楊過的妻子的意思,奈何龍楊二人重逢,她就徹底出局了。
末尾龍楊二人攜手走下華山之時,書中提到一句:「其時明月在天,清風吹葉,樹巔烏鴉啊啊而鳴,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淚珠奪眶而出。正是:『秋風清,秋風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再結合《倚天屠龍記》中提到郭襄終身未嫁,這個角色的故事著實是悲涼到了極點。
第二段:白雲聚散
都說「一見楊過誤終身」,除了前文提到的郭襄是如此,其實還有不少女子也一樣因為楊過而被誤了終身,比如程英和陸無雙。
說來陸無雙和程英算是最早接觸楊過的女子,同時陸無雙還是第一個被楊過稱為「媳婦兒」的女子。
儘管當時的楊過不過是以調侃的口吻說出這稱謂,但陸無雙難免當真,畢竟楊過為她接骨之時,二人之間的氣氛已經曖昧到了極致,試問那種情況下,陸無雙如何會不想與楊過私定終身?
(陸無雙、程英劇照)
至於程英,她是外冷內熱,她對楊過的愛意更為內斂深沉。
而她們二人在與楊過結拜之後說的那番話,如今再讀真是覺得心痛到骨子裡。
書中只道是:「陸無雙心中大痛,哽咽道:『你說他……他到那裡去啦?咱們日後……日後還能見到他么?』程英道:『三妹,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離合,亦復如斯。你又何必煩惱?』她話雖如此說,卻也忍不住流下淚來。」
她們也確實如這白雲一般,聚散無常,著實可悲。
第三段:當時若愛韓公子
《笑傲江湖》的結局還算不錯,令狐沖與任盈盈走到一起,二人合奏一曲《笑傲江湖》,好生快活。
不過那小師妹之死卻難免讓人耿耿於懷,畢竟她才是令狐沖的白月光,當初也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的與小林子走到一起了。
而岳靈珊死後,沖哥和盈盈在她閨房裡看到的那首詞則顯得意味深長。
(岳靈珊劇照)
說是:「令狐沖走近兩步一看,只見上面寫的是一首詩,詩云:『星使追還不自由,雙童捧上綠瓊丹。九枝燈下朝金殿,三素雪中傳玉樓。鳳女顛狂成久別,月娥孀獨好同游。當時若愛韓公子,埋骨成灰恨未休。』」
盈盈解釋了一番,說是:「詩中說的是一個女道士,她當年如果愛了韓公子,嫁了他,便不會這樣孤單寂寞,抱恨終生了。」
毋庸置疑,小師妹心中還有沖哥,沖哥就是她的「韓公子」,奈何二人情深緣淺吶。
第四段:是她,不是她
不得不感嘆金庸塑造角色的能力,哪怕只是書中的配角,也可以有十分精彩的故事,那《天龍八部》中的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就稱得上是十分出彩的配角。
這二女是為了無崖子鬥了一輩子,她們都覺得是對方讓自己不能與無崖子在一起,可爭到最後一刻,二人都只剩一口氣時,才發現並非如此。
先是童姥:「童姥伸手拿過,就著日光看時,不禁『咦』的一聲,臉上現出又驚又喜的神色,再一審視,突然間哈哈大笑,叫道:『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聲中,兩行眼淚從頰上滾滾而落,頭頸一軟,腦袋垂下,就此無聲無息。」
(天山童姥、李秋水劇照)
接著是李秋水:「一面展開畫幅,只看得片刻,臉上神色立即大變,雙手不住發抖,連得那畫也簌簌顫動,李秋水低聲道:『是她,是她,是她!哈哈,哈哈,哈哈!』笑聲中充滿了愁苦傷痛。」
彷彿只要無崖子不是愛著童姥或李秋水,她們就滿足了,可她們卻忘了,自己因為這場誤會而與師姐妹鬥了一輩子,真的值得嗎?
第五段:百年前的遺書
最後一段劇情來自被金庸刪除的連載版《倚天屠龍記》中,多數人可能不知道,張三丰對郭襄其實是有著莫名的情愫的。
其實金庸早在《神鵰俠侶》中就鋪墊了他們的故事,那時還叫張君寶的張三丰就與郭襄有了略顯曖昧的互動,郭襄為他包紮傷口,他就注意到了這可愛的小妮子。
《倚天屠龍記》開篇的「郭襄闖少林事件」之後,郭襄又建議張君寶去投奔其父郭靖,奈何張君寶不願寄人籬下,於是便隱入深山,苦心習武,終成一代宗師。
(張三丰劇照)
只是故事的結尾,百年之後,張三丰看到郭襄的遺書時,本該早已看淡一切的他,心中居然也泛起波瀾。
書中只道:「張三丰瞧著郭襄的遺書,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明慧瀟洒的少女,可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當時他若去投奔郭靖,他會與郭襄走到一起嗎?只是一切無法重來,他也只能將遺憾深埋心底了。
這即是金庸故事的魅力所在,兒時不以為然的那些細節,如今再讀,卻有截然不同的感受,甚至不禁讓人有流淚的衝動,如此佳作,武俠迷怎能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