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齡一生潦倒,功名不成,始終沒有金榜題名,與其文學史上的盛名相比,不免叫人扼腕嘆息。好在達不到小康水平的蒲松齡,生活還算無憂,起碼基本解決了溫飽問題,還能悠遊鄉里,比「舉家食粥酒常賒」的曹雪芹強多了。縱觀蒲松齡的一生,其脫貧之路走得也很艱辛。
奠定根基:分家得三間老屋
蒲松齡是今山東淄博市淄川區洪山鎮蒲家莊人,1640年出生時,其家庭逐漸敗落,所剩祖產不多,連生活都困難。他的父親中過秀才,為生活所迫,放棄功名夢,棄儒從商,努力經營,維持一家幾口的生計。蒲松齡在家中排老三,上邊兩個哥哥,下邊一個弟弟。在他25歲時,蒲家婆媳矛盾激化,妯娌間不和,經常拌嘴吵鬧,實在住不到一起,便操持著分家。
蒲松齡分到的是什麼樣的房子呢?據他的描述,「兄弟皆得夏屋,爨舍閑房皆具」,而自己「惟農場老屋三間,曠無四壁,小樹叢叢,蓬蒿滿之」,蕭條破敗之狀,完全突顯,幾乎不具備居住條件。天生不是「富二代」的蒲松齡老實厚道,禮讓兄弟,妻子也很賢惠,眼淚往肚子里咽。可房子再壞,農具再賴,田產再不豐,總比沒有好,而這一切,也就是蒲松齡一家的根底了,註定以後的路不會太順暢。
辛苦養家:以教書、當幕僚維生
蒲松齡19歲時參加科舉考試,縣、府、道試均奪得第一名,考中秀才,受到山東學政施閏章讚譽,「名藉藉諸生間」。怎奈之後科考不順,可以說是極不得志,至46歲時方被補為廩膳生,72歲時被補為貢生。可見,其求官入仕之路未通,「皇糧」沒能吃上。史載,蒲松齡共有四子一女,負擔不輕。為維持生計,除了妻子拾掇田地,蓄養家禽外,吃喝全靠他做幕僚和教書所得維持。
31歲那年,蒲松齡應任江蘇寶應知縣的同邑友人孫蕙之聘,南遊做幕。次年秋,辭幕返里。33歲時,隨本邑縉紳高珩、唐夢賚游嶗山,後應鄉試,仍不中。一邊工作,一邊考試,成了他的常態。或許是對薪水問題不滿意,設館教書後的他,一直未實現安穩,還免不了發些牢騷。在《鬧館》中,他講到自己的薪水,一年四千文錢,也就是四吊錢。至於購買力如何,反正沒讓蒲松齡實現脫貧的夢想。另外,工錢只發銅錢,想換成白銀,需要自個換去 ,到時得交20%的手續費。

蒲松齡教書教得一肚子怒火,在《塾師四苦》里這樣感嘆:「人言教書樂,我道教書苦。」不過,蒲松齡是幸運的,在熬過一段苦日子之後,40歲那年,終於碰上了富朋友——畢際有。這人是蒲松齡的老鄉,是清朝的地方知府,其父是明朝的戶部尚書畢自嚴。自從進了畢府,蒲松齡的運氣來了,至少伙食改善了, 「骨橫斜其滿地,汁淋漓以沾裳」。在畢家,蒲松齡一待就是30年。
額外經營:代筆、社交甚至公關
蒲松齡在畢家是忙碌的,不止於教授子弟。畢際有喜歡附庸風雅,結交詩人墨客,筆墨往來不絕。恰巧蒲松齡學識深厚,讀書萬卷,文章一流,於是,畢家賀吊往來的應酬文字,便由他捉刀代筆。蒲松齡一生中留下來的文章,有不少是代畢際有寫作的。畢家社交活動頻繁,而每有縉紳名流來訪、當地官員拜會,往往邀談吐風雅的蒲松齡參與,畢際有得以省去一些俗務。
有時,蒲松齡還會受畢家之託,到縣衙說項、打點。如與蒲松齡一起在畢家做西賓的王憲侯,被淄川知縣張嵋(字石年)任命為鄉約,但王憲侯不願履職,請求畢際有出面說合。畢際有就委託蒲松齡以自己的名義,向張知縣寫了一封信,替王氏推卻職務。
蒲松齡在畢家任西賓,雖說是寄人籬下,但由於館東畢際有待他一向寬厚,除聘金之外還有其他一些資助,如紙墨燈火等,這對家境貧寒的蒲松齡來說,是不小的幫助。而這時的蒲松齡,也已基本「脫貧」。
拓展家業:先後動土建新房
在畢家工作9年後,49歲的蒲松齡,經過慘淡經營,終於給自己建了一棟窄小的房子。依《荒園小構落成,有叢柏當門,顏曰綠屏齋》詩中說:「新廬結旁院東頭,垂老經營羨四休。聚垤蟻為風雨計,銜泥燕作子孫謀。茅茨佔有盈尋地,搜括艱於百尺樓。」關於室內大小,云:「日出當門松似壁,庭開方丈屋如拳。」從這些詩句中可看出,其屋相當於現在的隔板房。儘管房子小,條件不好,但蒲松齡十分喜歡,並賦詩慶祝,稱其為「綠屏齋」,是他的書房。58歲這年,蒲松齡又在東頭接上一間,「茅屋如拳近舍東,小窗深閉綠雲中」,這是《斗室落成,從兒輩顏之面壁居》中的句子。
無論綠屏齋,還是面壁居,簡直是茅草屋一般,但至少說明蒲松齡到這時,有了余錢從事這項工程。他的「脫貧」大業,無疑已經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