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
孩子一覺醒來,第一句話是:「媽媽,昨天的比賽,誰贏了?」我也不知道啊。打開手機,到處都是該場比賽的報道。葡萄牙1:2輸給韓國。她倒是沒有顯出太大失望。又道,「昨晚太困了,我沒有看直播。」
孩子體溫完全正常了,身體哪哪都不疼了。只是有些疲倦。喝水,喝水,不停地讓她喝,哪怕一次只肯喝一口。早飯後,總台打來電話,讓我們收拾行李,穿好大白服,等車拉我們去方艙。「狼來了」說幾回了,以為這次他們又只是說說。沒有想到,剛吃完午飯,救護車痛痛快快地到了。
昨天晚上,大白給孩子取了兩次核酸樣本。一份算我的。這樣,我就可以去方艙繼續陪護了。對此,我對大白充滿感激。
第一次坐救護車。跟電影里的一樣。
車上已經有一位乘客。一直埋頭看手機。
小夥子是一名大三的學生,維族,剛從新疆返滬。一到上海,核酸檢測呈現異常,被拉到酒店隔離。再核驗,確定是新冠陽性。就這樣被轉運去方艙,有了眼前的相遇。小夥子的名字我沒有記住,太拗口,不好意思問第二次。4月份上海疫情開始,全城被封。五月份他回了新疆老家。結果,等到學校通知返校時,新疆疫情又起。「如果早一個月得到返校通知,我就能躲過老家那裡的封控。」他遺憾道。 現在新疆放開了,好不容易成功返回上海,又被新冠攔住。小夥子的遭遇,也只是疫情之下普通人的縮影。
方艙很大,分A、B、C和D館。僅僅我們所在的館有600多個床位。孩子和她的幾個陽了的同學都聚在這裡了,只可惜不在一個館。這幾個孩子上課時,分別坐一、二排中間位置,靠近講台。他們想靠老師更近。外教老師先查出陽性,接著孩子們陸陸續續陽了,先後被送到了這裡。
我的孩子沒有抱怨她的老師,反倒擔心老師。他年紀大,身體羸弱,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方艙里呆了兩天。到六號,孩子核酸轉陰。從發現到轉陰,歷時七天。
我們床的斜對角,住的是一位山東的大爺。和善,開朗。老伴摔一跤,肩胛骨骨折。來上海看病,老兩口不幸染上了新冠。自己被送到這裡隔離起來。老伴也在隔離中,病還耽擱著。
12月4 、5、6日
四號,我們到方艙的第二天,我自己開始發燒。低燒斷斷續續到第二天。那天下午,我蹲守在一個淋浴房前半個小時,等電熱器里的水燒到足夠熱。我沖了淋浴。水溫明明不低,背脊就是覺得冷。周圍幾位年長者齊聲說,一定是洗澡洗壞事了。媽媽那一輩子人,月子里產婦絕對不能洗澡。年少時氣盛,媽媽苦口婆心勸說,也沒有勸住我。我現在倒是真開始信了。是年歲大了,便於保守了嗎?不盡然,那是虧吃多了。
接著,肌肉開始酸痛。尾椎骨至臀部,疼得最厲害。熱手按摩尾椎處,可以明顯緩解疼痛。從頭至尾,我和孩子一樣,沒有吃任何葯。
現在,全國各地對疫情都放開了,新冠感染者肯定不在少數。積極防護的同時,做好心理準備,感染新冠就相當患了一場流感。最後,如果來得及,帶一本書吧,一本一直想讀而沒有讀的書。
第一次做陪護,發現了兩天心得。第一,家居服真的是方便又使用。不是秋衣秋褲,是比較寬鬆的能登堂入室的那種。其次,茶葉一定要隨身帶上。我包包里的一小罐咖啡,給我這些天續了命。一次只捨得滴一滴,一整瓶自來水立刻變得焦香可口。
剛剛迎來了更好的消息,我們上海所有方艙里的所有被隔離者,可以自由選擇去或留。自由,渴望已久的自由,苦苦奮戰了三年,就這麼來了。當幸福來敲門時,依然覺得猝不及防。
明天,回家。打道回府。方艙,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