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壇拾貝 鄭克忠印象


作者:楊惠榮 李月榮

★ 歲月是一條河,時光逝去,記憶沉澱。

彎下腰隨手撿拾,都是珍寶——慢慢賞,細細品,是不是覺得生命也暈染了一層光輝?

★ 走近一個人容易,走進一個靈魂,不易!

心烈如火 深耕杏壇不倦

窗外,夜色漸濃;窗內之人,卻渾然不覺。他坐在桌前,只想加把勁兒把眼前的活兒幹完。地中央有一個大鐵爐子,爐火卻已漸漸暗淡,他感覺到了點冷意,把身上的藍色粗布棉衣裹緊了一點。可是不爭氣的胃又疼了起來。他只好一手按著胸口,一手執筆。時而輕舒口氣,時而眉頭緊鎖。全然沒有發現,辦公室的門被人悄悄推開一條縫,門口的人滿眼敬意看著他……

這個場景是不是似曾相識?不過,我筆下的故事不發生在蘭考。那個人,也不是焦裕祿。

今年,電影《萬里歸途》熱播,讓它的取景地,這個隱於塞北大山中的小鎮重回人們視野——曾經的煤炭工業基地——石炭井。

時間回溯到上個世紀50年代初,各路建設者奔赴腹藏烏金的石炭井。從喚醒她到成為她的主人,不過短短數年。人們吃風沙,睡土窯,戰荒山。鐵路通了,礦井豎起來了,烏金滾滾流往四方。同時,礦區的文教衛生事業也開始蓬勃發展。

1962年,年輕的鄭克忠同志從北京礦業學院採礦專業畢業,被分配到了石炭井礦務局①。這個面容清秀的福建小伙甫到石炭井,除了要接受西北山風的洗禮,還要經受飲食差異的考驗。但他似乎和腳下這片土地有一共性:無論環境怎樣,胸中自有一團烈火。他很快適應了礦區生活並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之後,他被安排到西安礦院石炭井函授站教高等物理兼任負責人。他大量查找資料,努力鑽研教材,認真書寫教案。他的努力沒有白費,不但他的課廣受學生歡迎,他的工作精神和業務能力也深得領導讚許。一中成立高中部,鄭老師被挖寶一樣從函授站調入一中。

1980年,石炭井礦務局一中新校建成。這所佔地15萬平米的學校自1959始建以來一直被視作是礦山子弟放飛夢想的搖籃。而鄭老師已經在這所學校深耕了近十年了。講台上,他說話聲音不高,還帶著胡(福)建口音。每帶一屆新生,他都要學生拿起厚不盈寸的新課本,再舉起自己那本已經兩寸多厚的課本,給學生講「把書看厚又看薄」的道理。

《石炭井》公號的主編,曾在初三時有幸成為鄭老師的學生,聽到了他的這一「非著名理論」並深受啟發:學習中,在聽老師講解時,要在課本上記要點,做批註。這時,書本自然變厚。是之謂「厚」;等你把知識捋順了吃透了,這時候看目錄就能提綱挈領,知全章,明精義,是之謂「薄」。直到現在,她依然覺得這理論是她學習的制勝法寶。而且,時間越久,領悟越深。

左:賀文博老師 中:鄭克忠老師


當然,講台上的鄭老師不只有深刻呢。他既能在給學生在講課時快速把門一拉,然後告訴有些驚異的學生這就是力矩。學生恍然,聽課的領導嫣然。也能在講台上像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變」出各種實驗用具。最絕的是,他會在黑板上大筆一揮,一棵樹出現了;然後細描幾筆,一隻鳥活靈活現地站在枝頭。在學生好奇又崇拜的注視中,鄭老師溫聲開講:樹上沾(站)著一隻了(鳥)……

——當然,時隔幾十年後,鄭老師的學生依然清晰地記得黑板上的那隻了(鳥),也依然記得關於電流電阻的知識。

——當然,鄭老師不止畫過這一隻鳥,他經常在黑板上畫,畫什麼像什麼。

——當然,在鄭老師課堂上不但能欣賞到他的妙筆生花,還能享受到妙語連珠,妙趣橫生。

——當然,讓學生難忘的還有他的隨堂測試:鄭老師要看看你們上節課的知識消化了沒有,哼哼,也順便看看你們回去都複習了沒有。

當然,不止是鄭老師的學生覺得有師如此,乃此生之幸。他也曾收穫一眾家長們的敬意。那位曾在門縫悄悄窺視鄭老師的人是一個學生的爸爸,來接晚歸的女兒。這是一個受人尊敬的醫院院長,也是一個幸福的父親——他的一雙兒女都是鄭老師79級第一屆高考畢業班的學生。弟弟劉進軍曾在自治區物理競賽中獲第三名。在後來的高考中姐弟二人雙雙上榜,劉進軍因為物理成績好,選擇了那時大家非常看好的激光專業。

當時,身為班幹部的姐姐劉紅雁正在為班裡準備引火的劈柴。全然不知,那天晚上,她的爸爸,和他們一樣,成了鄭老師的迷弟。後來,爸爸和她講起當年這件事,她才恍然,身為醫生的爸爸,一定是看出了鄭老師身患胃病。他當時沒有打擾沉迷於工作的鄭老師。他知道,晚上加班,周末不休,這是鄭老師的工作常態。他只是在第二天悄悄開了胃藥讓女兒帶給鄭老師。但是,那個皺著眉頭,一手捂著胃,一手批改作業的鄭克忠老師的形象,和焦裕祿同志的形象,就這樣交疊著,刻在了他的心裡!

時至今日,這件事鄭老師可能都不知道。他太忙了。從踏上教師崗位,他就總覺得時間不夠用。



他要上課——他的學生閆少華曾說,鄭老師的課講得太好了,他應該寫書的。81年高考,全國物理平均及格率都只有3%,她輕鬆及格。這份霸氣,是對恩師最大的褒獎吧。

他要備課——「欣賞」過他教案的學生和同仁都說,那教案寫的,太漂亮了,根本就是一件書畫藝術品嘛!

他要教研——呶,這一期的教研周報是他們理化生教研組負責。他自己琢磨出來的,用整流變壓器連接電阻絲切割脆塑泡沫做標語。

他要給學生補課——補課對象是所有他認為有必要的學生。時間是隨時。純義務的。

他還要記他的筆記——在礦區教育領導崗位上奮鬥了幾十年,和鄭老師有過多年合作交集的閆殿海同志說,鄭老師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幾十年不曾中斷記工作筆記的人。

……

時間都去哪了?!

目慧如炬 運籌帷幄領航

這個小會議室,位於主樓三樓。從西向的窗戶望出去,可以俯視第二階梯上的南北相向的兩棟教學樓、小操場、國旗台以及第一階梯的大操場。現在,坐在位於第一階梯上嶄新主樓的最高層三樓這間會議室的主位上,鄭克忠校長的眼光,似乎已經穿過了群山,看向了更遠的遠方……

1983年,鄭克忠同志被任命為一中校長。人,還是那個人;學校,也還是這個學校。似乎也沒什麼兩樣。但漸漸地,大家還是感覺到了不一樣。

每天上班,校門裡多了一個人,臉上帶著溫婉的微笑,沖著每一個進校的教職員工招手致意。還衝著快要遲到走得氣喘的老師囑咐:別急別急,還有幾分鐘。管理得如此寬鬆,可是奇怪,老師們都不遲到了,無故遲到的學生也越來越少。

這個依山而建的校園裡有了花,有了樹。每周一次的衛生大掃除,學生們幹得熱火朝天。

還有開展得如火如荼的各種競賽:詩朗誦,手抄報,課本劇,大合唱,廣播操,足球賽……

還有周一的升旗儀式:全校師生莊嚴肅立在國旗前,護旗手出旗;在嘹亮的國歌聲中,旗手升旗;然後師生代表發表國旗下講話。親歷其中,所有師生心頭只有兩個字:震撼!

還有嶄新的主樓拔地而起。隨著主樓一起興起的是一中著名的三室一館:實驗室、閱覽室、電教室、圖書館。

鄭校長在設計主樓時就已將三室一館的發展計劃其中。圖書館和閱覽室從無到有,成為老師們補充能量的泵站。實驗室不但能滿足課本所要求的所有實驗,物理實驗室還有當時全國範圍內都很少見的氣墊導軌和激光發生器,還有一粒黃豆大小的鐳。老師們總是在為學生演示後再將它收進鉛筒存放,那份小心翼翼中帶著無比的自豪。



生物實驗室還有一個整個寧夏獨一無二的標本室。實驗員李桂芝老師每有外出學習觀摩機會,總會帶回幾樣「寶貝」。有些是買的,有些竟然是她自己「抓」的。她可不怕別人嗤笑非議,她的身後,是一中,是鄭校長!

當然,讓一中老師自豪的還有電教室。那個年代,大多數老師教學中的輔助用具只有挂圖和小黑板。而一中已經走上了電化教學的道路:每個教室都配備了投影儀和投影幕布,還有配套的教學幻燈片。而電教室里可以拍照,錄課,一應後期合成的設備都有。據說(是真的),當時的石嘴山電視台有些節目還要到一中來編輯。牛不牛?

左:姜千里 右:電教室肖來臣


老師們幹勁越來越足。拉幫結派的現象少了,埋頭苦幹的人多了,教研活動不再玩花架子,教學也是實打實的來。早讀自習常有「搶課事件」發生,還總有老師放學後或周末關起門來偷偷補課。也是純義務沒有補貼的。高世文老師就曾經干過這事兒,還被鄭校長抓了現行。

您問結果怎麼樣?好像,忐忑的是高老師,但尷尬的卻是鄭校長自己——他一邊掩門後退一邊說「沒事沒事,你們上課吧」。那感覺就像說「你們把我當空氣好了」。

一中老師還有更自豪的的呢。走進校園,真的邁進了文化殿堂。既莊嚴肅穆,又生氣勃勃。尊師重教、師道尊嚴可不是說說而已。三風(校風、教風、學風)也不單單是幾句口號而已。

那時候,但凡出去參賽,教師也罷,學生也好,就沒有空著手回來的。好多老師憑藉那時候獲得的國家級論文或電教錄播課獎項,在評聘職稱時得以順利甚至是越級過關。

那些年一中的生源逐年擴大,升學率逐年上升。單只1985年,畢業生254人,大中專錄取122人,升學率達到令人讚歎的48%。這可是一個大山深處不得見世面的企業學校啊!

在那間小會議室里,環坐在鄭校長旁邊的,是他的智囊團成員:書記李思賢,副校長李振恭,教導主任盧飛虎,教研室主任朱嘉雲等。大家明白,經過4年多的實踐,鄭校長的心中關於「合格加特長」的教育理念已經成型。現在,大家坐在一起研究討論,要讓它更具體完善。要讓來源於實踐的理論再去更好的指導實踐!

不久,一中主樓門前主席台兩側的石牆上出現了兩段標語。北側是:合格加特長是成功之本 興趣加毅力是成功之路。前半句是鄭校長提出的,後半句是盧飛虎老師在一本教育雜誌上看到的。南側是:教育是智慧的訓練 經過訓練的智慧乃是力量的源泉。後半句是潘德輝老師借鑒一句名言提出的。前半句是大家商量著加上的。看看,這就叫集思廣益,博採眾長!

那之後,一中的素質教育全面鋪開。全校每天下午兩節課後都開設活動課。年級組安排,班主任負責,老師們當然也可以參與其中。這個傳統,在鄭克忠同志調離一中後也沒有被摒棄。後來開設的思維訓練課和藝術欣賞課,教材是主講老師親自編寫的,反響極好。

一中的素質教育開展得紅紅火火,鄭校長卻離開了一中。他上調到了教育處,醞釀著更大的教育改革——推行布魯姆目標教學法。當然,沒有行動,那也不是他的風格。

1991年,鄭克忠同志到教育處走馬上任。他馬不停蹄做的第一個的工作是奔赴各學校聽課、教研、了解情況。石炭井礦務局號稱「百里礦山」是名不虛傳的。27所普教學校散布在石炭井、大武口、白芨溝等地。在熟悉各校的過程中,鄭處長的心應該並不輕鬆,不是對工作量發憷,而是這些學校的現狀堪憂。其中最大的問題,是師資隊伍嚴重的參差不齊。

這個問題,其實一直是束縛礦山教育發展的重要因素。以一中為例,雖然有清華大學畢業的韓冰老師,中央民族學院畢業的陸玉珍老師,湖南大學畢業的肖履靖老師等老牌高級知識分子,但也有一些老師是從工人中選拔上來的,他們所接受的培訓也是一言難盡。而他們在工作中基本上都是靠積極認真的工作熱情彌補其它短板。一中都如此,其它學校的情況更嚴重。

鄭處長先是將一中的電化教學模式在全局鋪開,解決教育發展的硬體需求。彼時,布魯姆目標教學法剛在山東龍口試點引進。鄭處長以他「靈敏的教育嗅覺」感受到了這一教學理論相較於已引進使用了40年之久的五步教學法的先進性。先是派員到山東學習,再開展校級培訓,然後在全處20多所學校同時拉開了教改大旗。

上圖:1992年12月,鄭處長帶隊去山東煙台參加布魯姆目標教學法全國研討會,與育新小學郝光明老師合影。

高世文老師是推行布氏教學法的得力幹將。講起布魯姆教學法,他依然能滔滔不絕。據他回憶,局一中是初中部試點先行,高中部隨後跟進。當時一些學校,如育新小學、繼紅學校、局四中等,也是學的積極,用的認真,效果尤其顯著,考試成績大幅提升。

這一轟轟烈烈的教改最終成果怎麼樣呢?高老師這樣總結:那幾年,自治區的高考經驗交流會在石炭井一中開;自治區的電化教學經驗交流會是在石炭井一中開;自治區的實驗室建設經驗交流會也是在石炭井一中開的!

等等,這好像不只是對教改成果的總結,這是對鄭克忠同志領導業績的總結吧?


右一:賀文博 右二:鄭克忠 中:陳錫軍

對!做鄭老師的學生很幸運,做鄭老師的同事和下級也很幸運。高老師語氣肯定的說。

人淡如菊 只餘一誠處世

馬蓮灘,是從大武口去往石炭井的必經之地。曾經,伴隨著石炭井的輝煌它也很熱鬧呢,路邊的幾家飯館可不缺客源。今天午飯時間,這家燴肉館進來了幾位客人。忙碌的老闆招呼時不由多看了其中一人一眼。

西北山風「陶冶」出來的糙漢子,個個粗拉拉的和山風一樣。這一位,襯衣乾淨整齊,還打著領帶。穿梭在客人間,聽著他們邊吃邊聊天,老闆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他好像是個處長?!他和幾位下屬出來辦公事,午飯居然就是簡單的一人一碗羊肉湯?!

從掌舵一中開始,鄭克忠同志心裡就已經對學校要辦成什麼樣有了清醒的認識吧。「合格加特長」,這個理念從實踐到理論再到實踐,有他自己的思考,也有向上海建平中學的借鑒——有段時間,老師們看到他在他那個小小的辦公室里聽建平中學校長馮恩洪的報告錄音,一邊聽一邊記筆記。立足「合格」,發展「特長」,在二十世紀80年代,鄭校長就成功的在應試教育與素質教育之間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而對於在全局推行布魯姆教學法,不管是當時積極支持的高老師還是心有疑慮的盧老師,如今回頭看,都認為布魯姆教學法在規範課堂教學,改善課堂的隨意性,進而提升整個礦山教育水平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尤其令人佩服的是,那個時候的鄭克忠同志,就已經有教育不能關起門來辦,就有走出去,請進來的前瞻性和大格局。

提起鄭校長的辦公室,老一中的老師們都唏噓不已。鄭校長親自參與了主樓的設計與布局,他規划了三室一館,規划了大小會議室,規划了綜合教室。唯獨沒有考慮給自己規劃一間像樣的辦公室。一樓南側西向陰面的小屋子,辦公桌椅也是和其他同志的一樣普通,也沒有字畫等裝飾,「也沒有花」。他似乎把整個校園都當成了他的辦公室:他時而在某個教室里聽課;時而在某個教師辦公室與老師聊天。甚至是校園的角角落落,都時常有他的身影。無論出現在哪裡,他的臉上,都帶著他一貫的溫和的笑意。

也許是太溫和了。那時一中師生的「膽子」都很大。

30年校慶,學校組織了一系列的活動:徵文,徵集校徽校歌,圖文書畫展,建一個大型雕塑。所有這一切,全校師生積极參与。校歌的徵集比賽最終是朱嘉雲老師拔得頭籌;後來成為一中標誌建築的「晨讀」雕像,當時還是學生的李娟、蔣愛民等也參與了創作。

不僅如此,如果對學校建設有什麼構想或意見,老師們也會大膽提出,急了甚至會急吼吼的大喊,生活中也有頂撞責罵鄭校長的現象。「這時的鄭校長會怎麼樣?」「不怎麼樣啊,他不會記仇,更不會報復。之後工作中依舊堅持他一貫的原則——量才用人!」

不僅老師如此。有段時間,學校的夜自習有點亂。有一學生就給鄭校長寫了一封信,洋洋洒洒,言辭激烈。我同樣好奇「後來怎麼樣?」「整改了唄,原來合班上改成了分班上,每班都有老師負責,紀律好了,效果自不言喻。」

鄭校長有過發火的時候嗎?有,很罕見。那一次鄭校長發現後勤採買的衛生用具中竟然有幾個殘次品,他訓斥負責人「就不能多用點心嘛。」對於他工作中的這種嚴謹和原則性,某位老師也深有體會,他偶生貪念,想「貪污」學校的半瓶墨水,不到半小時就被鄭校長發現並追回!

您問這些老師會對鄭校長心生恨意嗎?沒有吧,我在他們敘述的語氣中只感受到了敬意!鄭校長罕見的大發脾氣的一次是,他在巡視校園時抓住了一個遲到翻牆的學生。他不僅沒了平日的溫和,聲音都提高了八度,「你摔壞了怎麼辦?」

而他帶著大家種在校園裡的樹,在他離開一中之後,成了我們這些年輕老師的夏日最愛——我們這些年輕人,身份也很特殊呢,我們既是礦山教育的受益者,現在接棒老一代教育工作者,逐漸也都成為礦山教育的主力軍。

後來調任教育處一把手,鄭處長的辦公室大了好多,裝修也「豪華」的多。但那間辦公室卻經常鎖著門。鄭處長呢,帶著他的得力幹將們奔波在百里礦山,穿梭在各個學校,聽課,教研,培訓,檢查指導工作。

所有人在時隔多年以後,也許模糊了當時的工作情景和工作內容,但都記得鄭處長儒雅的氣質,如和煦春風般的笑臉,還有如師長般的諄諄訓導。那位和鄭處長一起在馬蓮灘吃羊肉湯的下屬,他(她?)只與鄭處長共事了兩年,雖然他後來也常與各級領導出差,經常吃滿桌「大餐」。但他永遠難忘的,是沒有「官架子」、溫婉和藹的鄭處長, 還有那碗有滋有味的羊肉湯……

「鄭克忠在你心中是怎樣一個人?」②

「他是石炭井教育事業發展的中流砥柱。」閆殿海先生如是說。

「他是教育家。是個有大智慧,大格局,大情懷,眼光超前的教育家。」高世文老師說。

「他是教育家!不是我們要把他抬到這個高度,他本來就在那個高度。」盧飛虎老師說。

「誰?你問誰?哦,鄭克忠啊,他是個教育家!」一個與他有短期合作的曾經滿懷熱血的礦區教育者也這樣說。

可是,教育家鄭克忠先生現在在哪呢?

我比您更迫切的想見一見先生。

我也想看看那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臉,聽一聽如春風化雨般的教導。

想欣賞老先生那如書畫作品一樣的教案,還有他那些記了幾十年的工作筆記,還有他的各種榮譽獎品(這樣我的文章里就有了更詳實準確的數據資料了)。

還想,偷偷瞄一眼他的衣著,他家裡的擺件,他家牆上的掛畫,如果他願意,還想看看他的影集。

請原諒我的無禮啊。先生的老同事都知道,先生會自製門鈴,會組裝半導體、電視;喜歡繪畫,尤擅油畫;會剪紙,喜歡攝影,還喜歡把家裡廢棄的瓶子啊盒子啊剪一剪,貼一貼,變成一件工藝品;喜歡烹飪,會編寫菜譜;還會,額,織毛衣,裁剪……

你是不是和我一樣震驚了,老先生還有不會的嗎?!

可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低調不張揚。他當校長時,被人誤會是個校工。當處長時,給人的印象就是個閱歷深厚的普通教師。1998年,在為礦山教育奉獻了36年後,他解甲歸田,回歸了生活。是徹底的回歸——他從不在公眾場合露面,從不在社交平台展示他的作品,從不接受訪談(包括這一次)。大家只能通過他和老朋友偶爾的聯繫中知道他的一點隱蹤。

行文至此,意猶未盡,心裡其實有個大大的遺憾。但也明白,對於已83歲高齡且一生謙遜的老先生而言,對他老人家最大的尊重,就是不打擾他的平靜!

想起了一首小詩,略作修改,錄於此,作為結束吧。

此岸是荒漠
彼岸是金
你在兩岸之間
站成了一座豐碑

謹以此文,致敬鄭克忠先生!也向所有的礦山教育奉獻者致敬!

注釋:①石炭井礦務局曾多次易名,這裡統一用了石炭井人認可度最高的。

②心有惶恐,直呼先生大名,只為了發問時盡量保持客觀。

後記:此文的誕生,得力於閆殿海先生、盧飛虎老師、武文俠同學的力促,他們也提供了大量素材。在這裡表示衷心的感謝!

感謝高世文老師提供了大量素材!也感謝郝光明老師、魏淑芳老師和石鳳偉老師的大力支持!感謝董霞同學提供的照片!

還要謝謝劉紅鷹等同學,還有微信名為「微笑」「夏夜聽雨」的兩位網友,還有一些默默支持的朋友,在這裡一併感謝!

當然也感謝自己和月榮一把。是一中焊牢了我們友誼的紐帶。如今的合作,一如既往地默契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