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坐在窗前,看著外面這棵足有四層樓高不算大樹的大樹,從秋天看到冬天,看著曾經茂密的樹葉在一片片飄落。如今,樹葉都要落完了,可我還是出不去……」
朋友在說這段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但在電話這頭的我,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無奈和傷感。不知怎的,他的這番話竟讓我想起了那篇著名的文章《最後一片落葉》。
他是上個月十二號被封禁在家的,到今天整整四十二天了。
開始那幾天,還允許出去買菜,那個時候他也沒感到慌張,以為又像以前一樣,最多封上幾天就沒事了。可沒想到隨著風聲越來越緊,從最初只封幾個小區變成了全市靜默。
同時,小區的管理也收緊了,禁止出入。物業開始在群里徵召志願者,但幾乎沒人願意應徵。最後只好變成每家派出一個人,每人兩個小時,輪流在門洞里值守。
朋友在那個小區租住多年,和物業保安啥的都比較熟悉,就趁著值守的功夫,穿著紅馬褂戴著袖章,出去採購了一些食物。現在想起來都後怕,若不是那次趁機出去,後來可能就得挨餓了。因為沒過兩天,外邊的超市和菜店都被迫關門。而且幾天後,就有人在群里求助找吃的了。
朋友住的房子是一梯三戶,樓上還有九戶人家。不久,樓上就陸續有人在樓棟群里說他們家有人陽了,還有的全家都確診了。有的患者當天就被拉走,有的卻呆在家裡幾天也沒人問,這讓單元里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恐慌。
之後幾天,隨著富士康事件的爆發,鄭州疫情引起全國關注,也受到國務院兩次通報批評。很快,鄭州人口中的花式表演解封便開始了,只可惜朋友連當群演的機會都沒有,他們小區一直都處在足不出戶的封控中。
這期間,住戶們也可以在群里讓物業幫忙代買蔬菜食物,只是那些蔬菜不管是質量還是價格都讓人一言難盡。
好在事情開始朝好的方面發展了,其他區域開始逐漸解封,朋友讓一個自由了的好友幫忙買點肉菜啥的送到小區門口,又請樓棟長給拿過來轉給他,代價是給了樓棟長一塊肉。
這段時間,樓上九戶人家已經全部中招,更令人不解的是,都封控一個月了,隔壁一家三口竟然也陽了,這病毒是從哪兒來的呢?朋友說疫情三年了,他從來沒想過疫情會離他這麼近,會讓自己這麼恐懼!他聽說病毒可以通過氣溶膠從下水管道傳播,嚇得連衛生間都盡量少去了。而且,他感覺樓道里都是病毒,現在別說是足不出戶,即便是讓出去他也不敢出去。
防疫二十條新政的出台,讓被封禁的人看到了希望。鄭州的政策是:只要所在單元陽性清零,觀察三天後就能解封。可要命的是,朋友樓上有戶全部中招的人家,其他人都被拉走了,只剩下一位癱瘓的老人,和被迫留下來照顧他的女兒,因為下樓不方便,沒人來把他們拉走。
可有這兩位「陽人」在,整個單元的人就看不到解封的希望。而且頭頂上住著確診者,也讓其他人時刻都在擔心著自己會被送到方艙去。有人在群里找過物業,卻沒有迴音。為此,他們就約好在晚上敲盆抗議。
朋友說那天晚上他都要把鋁盆敲爛了,好在物業終於有了回應,並連夜把那對父女轉走了。
整個單元終於清零了,三天後就能解封!可還沒高興兩天,物業又發來消息:接上級通知,小區從明天開始,繼續靜默五天!朋友說開始他還有些焦慮急躁,現在都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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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被封控的那天開始,朋友每天都會和我打電話或發信息,而且每天晚上的語音通話更是成了例行公事。我們什麼都聊,但有一點卻心照不宣,那就是不聊工作的事情,我知道那會讓他更加心煩。
一個小時前,我們又聊了一會,他告訴我後天就能解封了,言語中透著一絲興奮,我還沒來得及向他表示祝賀,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句罵聲:X的,又要全域靜默到月底!
他接著把那個通知給我轉了過來,隨即就掛斷電話,我感覺他都要崩潰了。可我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但願這個消息能是個謠言!
如果消息屬實,他就要被封禁五十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