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斷賭場（小小說）

將近而立之年的楊玉龍，在一家工廠任技術員，這個廠也很不景氣，不少人已經停薪留職，自謀生路。

有的辦公司，也有的開商店，反正差不多的人都發了財，有的還成為大款，比原來神氣得多啦。

楊玉龍眼看人家吃香的、喝辣的 ，出門開著私家車，他心裡即妒嫉、又羨慕。

他心想，我楊玉龍也不缺胳膊少腿，又不傻不聾，你們能發財，難道我當不了個爆發戶嗎？自己當這個技術員，一年的工資也不頂人家一個月的收入，他決定要停薪留職了。

和妻子王小梅一商量，小梅不同意，可玉龍三番五次和小梅說，保證不出三兩個月，就會有一定的賺頭。

在一家醫院做勤雜工的小梅經不住丈夫的糾纏，只好答應也停薪留職。

楊玉龍向廠領導申請要停薪留職，廠子不同意，可他要「下海」發財已是吃了稱砣鐵了心啦，任憑廠長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

廠長沒辦法，只好同意他停薪留職，並叮嚀他，社會上的事很複雜，大海里的浪頭有時也猛，要他好好乾出一番事業，不要讓海水吞沒掉。

幾天後，楊玉龍和妻子小梅都辦妥了停薪留職的手續。夫妻早已商量好要開一個服裝店，經過一番周折，「龍梅」服裝店掛牌開業了。

那小梅往門前一站，就是個活生生的服裝模特廣告。夫妻二人手勤、腿勤、 嘴更勤，對顧客熱情周到，這服裝店經營得很不錯， 票子嘩啦嘩啦地往裡流，夫妻高興得沒法說。

就僅一年多的時間，他們就賺了一筆錢。

錢多了，是好事情，但有時也會成為禍事的根子。可不是嗎？楊玉龍手中有了幾個錢，張得他連姓啥為老幾都不知道啦。

他儘管吃香的、喝辣的、賓館、飯店、舞廳他都光顧過，但他也都膩啦，他覺得沒多大刺激。

一個偶然機會，他進了一個賭場，不過那只是小打小鬧，輸盈也沒有幾個錢。只是圖個開心、歡樂。

妻子小梅知道丈夫開始和賭博交上朋友了，心中也吃一驚，她怕丈夫越陷越深，就多次勸說丈夫，要他決不可染上賭博惡習，可楊玉龍嘻皮笑臉地說：「哎呀，你真是井裡的蛤蟆，沒見過碟子大的天，我只是圖個開心，每次輸贏也不過一兩包高檔煙嗎？你何必認得那麼真！」

小梅說：「賭博沒深淺，今天小，明天就會要大的，要陷進去，你就甭想拔出來。」

楊玉龍笑著說：「放心吧，我心中有數，陷不進去，再說，還有你這個『妻管嚴哩！」

小梅對玉龍耍賭總是放心不下。她肚裡好像結了個疙瘩。但這段時間，還沒發現他大耍過，她也就放鬆了。可賭博這行當，只要你入迷入伙，就是扇他幾個耳光，他的頭連回也不回，楊玉龍慢慢地賭上了癮，由幾十到幾百塊，直耍到一牌輸贏幾千、上萬塊。並且離不開賭場了，簡直賭得入神入境了。

一天，楊玉龍拿回一摞嶄新的鈔票對小梅說，「小梅，咋樣，我的手運不錯吧，幾天工夫就盈了它六、七千塊呢，這比咱作生意可帶勁的多啦，哎！就這你整天還嘮嘮叨叨地。小梅，告訴你個好消息，那天我在白雲寺前，有一個叫張大仙的見我從他面前經過，就叫住我，二話沒問，開口就說：『我沒看錯的話，先生如今是個小經理了。』又看了一下我的手，他說的才准，就像在咱家作過調查。他說你不是此地人，是獨生女。說我今年已交上了好運，保險幹啥成啥，作生意准行，賭錢定能盈，嗨，真神啦，難怪他的外號叫張大仙，你看，才幾天就盈了這些錢，要照這樣下去，今年不出去就能盈個『大款』啦！」

楊玉龍說得眉飛色舞、滿口的白沫從嘴角流，可他妻子小梅不但沒笑，而且見她眼眶裡還充滿了淚水。

楊玉龍一看小梅一臉的愁雲，他不解地問：「小梅，你哪兒不舒服嗎？」

小梅搖了搖頭。他又問：「那你是……」

小梅說：「玉龍，我嫁給你，就是看你走的是正道，誰知你如今變了。玉龍，你往世上看，從古到今，哪一個人是靠賭博發了財，就打偶然瞎貓碰個死老鼠，能發點財，能保得住嗎？賭博是殺人不見血的事，今天贏了，明天就可能輸，這輸啦贏啦，最後就陷入這泥坑再休想拔出來，有的人把命也搭了進去。玉龍，聽我句話，到今天為止，再千萬莫要踏進賭場，我會玩，但我不玩。好好地做咱這生意吧，這樣賺的錢不管多少，咱心裡踏實呀。」

贏紅了眼的楊玉龍這時怎麼能聽進這些話。

他見小梅嘮里嘮叨的，滿臉不高興，他沒好氣地罵道：「倒了八輩子霉，給你說點高興的，可誰知你……真是女人放屁，大不吉利。」

小梅一聽，她窩了一肚子氣，本想大罵他幾句，可是她硬是忍住了，不過她肚裡的疙瘩越結越大啦。

楊玉龍吃了甜頭，哪能不賭呢？還有那幾個賭徒也纏住了他，他從早賭到晚，從晚賭到大天亮，有時甚至連續作戰，賭它個幾天幾夜，熬得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服裝店的生意全靠小梅一人支持著。

小梅越想越氣越害帕，她想了很多的事，就是說他、罵他也無濟於事了，有時輸得他大發脾氣，甚至動手要打、開口就罵。

小梅本是外地人，在這裡舉目無親，她一切都讓著丈夫，誰知楊玉龍硬是讓賭博給賭壞啦，他變得連一點人情味也沒有啦。

他把原先贏來的那幾千元和自己手中的幾千元已輸得一乾二淨，連一分錢也沒剩。

他還想把輸掉地贏回來，誰知越輸越多，他把一個服裝店已輸得快開不了門啦。連自己的高檔金錶、金項鏈、金戒指都輸掉了。

小梅的心碎了。她怨自己的命太苦了。怎麼就逃不出賭博這個坑？她已對丈夫失去了信心，失去愛，她眼看著這個家要毀在丈夫的手中。但她無力勸醒丈夫，她也曾想去派出所報告，但她的心太軟了，幾次走到派出所門前都沒進去。

小梅好不容易拐彎摸角的才找到了賭場，見了丈夫，她幾句話還未說完就被耍賭入迷的丈夫罵了一頓。

她嫌妻子霉氣，嫌妻子在眾人面前丟了他的臉 ，更嫌妻子總是阻擋他耍賭，好像他賭博輸了錢 ，全是小梅的過錯。

正在耍賭的那幾個賭徒還未見過小梅的面， 今日一見，他們簡直是見到了天仙女，賭徒們用淫蕩的眼睛盯著她，有的賭徒嘴角流出的涎水足有三尺長。

是呀！小梅長得的確太漂亮啦， 已有二十七歲的她看起來就像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豐滿的胸脯，高聳的雙乳，修長的身材，尤其是那雙鳳眼， 簡直能勾去賭徒們的魂。

小梅見此情景 ，心裡也不是個味，她只得對丈夫說：「楊玉龍，你難道忍心毀掉這個家嗎？」

小梅走後，幾個賭徒污言穢語地嘮著。有的說：「玉龍呀，你小子艷福不淺哪！ 家中竟藏著這麼一枝鮮艷的牡丹花。」

有的還說： 「你楊玉龍只要讓哥兒們和你那美人兒親熱一下，給你兩千塊。 」

有的竟肆無忌憚，帶著淫腔淫調地說：「嗨！這算什麼，家有搖錢樹，何愁腰不硬，只要能和她那個一晚，給你五千塊！ 哥兒們，怎麼樣，這可是你小子走運的時候啦……」

還有更下流、更難聽的話呢。要是別的男人，不！ 要是原來的楊玉龍聽了這些話，他就會拚命撕破他們的臭嘴。

可今天的楊玉龍一沒發火，二沒斥責， 他卻平平靜靜地聽著，無動於衷， 不知他是被氣得開不了口呢？還是他聽了這些話而感到高興呢？

他說：「看來， 哥兒們對我的妻子還那麼有興趣，那好吧！老子今天沒錢啦， 誰能給老子五千塊，老子就讓他和我老婆睡上一晚， 怎麼樣？誰想干就說話呀！」

楊玉龍的這幾句話， 賭徒們聽後都沒話啦。他們不知道楊玉龍是啥心思。

楊玉龍又一聲接一聲地逼問著， 還罵咧咧地道：「怎麼？都裝熊啦，沒種啦， 剛才還說得那麼有味，如今倒像是啞巴的嘴——沒話啦。」

這時，有一位姓李的賭棍開了腔：「楊玉龍，你小子真敢那麼做嗎？」

楊玉龍看了他一眼說，「誰要說假話就是地上爬的四條腿——癩蛤蟆。難道你小子敢嗎？」

那個賭棍笑了下說：「好，錢現在就給你， 但必須寫個字據。」

楊玉龍說：「立個字據，那行呀！ 拿錢來。」

那賭棍說：「字據寫好，咱就一手交錢， 一手交字據。」

楊玉龍當真寫好了字據，原先賭徒們還以為他說氣話，誰知他真這麼作。

那個姓李的賭徒接過字據一看， 上邊寫著：「今經雙方協議，李X給我五千塊， 我讓我老婆和他睡一晚。立據人，楊玉龍。」 那賭徒咋也想不到誰也不會作出這事的楊玉龍當真這麼做了， 他立即付給了他五千塊。

楊玉龍接過五千元又說：「來呀！老子又有錢啦，繼續耍。」結果，楊玉龍又輸光了。

還欠下別人的帳，賭徒們當場跟他要錢，楊玉龍已輸得神志不清了，他糊裡糊塗地說：「沒……錢，老子有……商店、有……老……婆。」

眾賭徒一陣淫笑說：「誰稀罕你那個破商店。我們就喜歡你老婆。」

楊玉龍斷斷續續地說：「我……老……婆好……好……」他像是磕睡啦，眾賭徒一使眼色，就扶他上了車。一塊來到了楊玉龍的服裝店。

王小梅見丈夫昏昏迷迷，她又氣又急又心疼，她扶他睡在床上。轉面對那幾個賭徒說：「哼！你們咋能把他折磨成這個樣子？」

賭徒們說：「咦！我說美人兒，你咋能豬八戒倒打一耙，哥兒們好心送回你的丈夫，你不謝謝哥兒們還說我們不是，這……」

小梅在他們面前可一點也不示弱，她看了一眼說：「哼！你們還有理啦，還要當他的恩人嗎？要我謝你們，呸！」她吐了他們一口。

那姓李的皮笑肉不笑地說：「你不用謝啦。可你看看這個就明白啦。」

小梅接過那張字據一看，眼晴冒出火花，氣得她幾乎要昏倒，幾個賭徒忙上前想扶她，沒等他們近身，小梅喊道，「你……們站……住，我……倒……不了。這字據寫得好呀！」她一下把那字據撕成了紙片片，又狠狠地朝賭徒們扔去。

賭徒們忙去撿那字片。

姓李的賭徒說：「你也太膽大了，你撕了它，就沒這回事嗎？告訴你，老爺們在社會上混，啥事沒經過，字據撕啦，老子五千塊也不能白扔，老子還要照辦。」說著就朝小梅走來。

小梅喊道：「你……敢，我要叫人啦。」

賭徒們說：「怕人，哥兒們就不來啦。你不願這麼辦也，行，拿五千元錢來，沒錢，就乖乖的陪哥兒們歡樂一晚，這也少不了你一根汗毛。怎麼樣，行嗎？」說著又向小梅身邊走來。

小梅這時神志已清，她想先穩住他們再說，就說道，「別……別過來，讓我想想。」

小梅嘴上這麼說，其實已經氣得她臉上的筋都暴了起來，她恨丈夫黑了心，更恨賭徒們，但她知道這些喪心病狂的賭徒都是賴皮狗，要來硬的怕不行，要另想辦法。

忽然，她心生巧計，這也是萬般無奈的事了，她立即換了一副容顏，慢慢地說：「看來，你們對我蠻有興趣，這是哥兒們在抬舉我。哎，你們看我真的漂亮嗎？真的那麼美嗎？」

幾個賭徒臉上那麼淫蕩，他們討好的說：「哎呀，你太美啦，要不我們能花那麼多的錢來找你嗎？大街上隨便找一個也不過三五十塊錢。」

小梅強裝笑臉說：「是嗎？其實，誰不想歡樂歡樂呢？我想問你們，你們是想硬下手呢？還是咱們兩相情願，高高興興地玩個痛快呢？」

賭徒們急著說：「當然要高興呀！」

小梅說：「我就有這個脾氣，於那事必須要我高興，我興頭來了，玩的才有意思，才有味呀！」

賭徒聽了小梅這些話，一個個都麻啦。

他們說：「是呀！是呀！不過，你咋個才有興趣呀？」

小梅不在乎地說：「很好辦，你們都是打麻將的行家，那就讓我陪哥兒們玩一玩吧，玩得我高興了，咱們就來他個通宵歡樂，怎麼樣？」

賭徒們說：「這容易呀！不過，你會打麻將嗎？」

小梅說：「略知一二，咱們要玩就玩真格的，碼碼要大，誰輸了誰拿錢，不準拉溝，不過我這個人不在乎輸贏那幾個錢，只要玩得痛快，玩得開心，我就高興啦。來吧，不要耽擱時間。」

小梅說這些話，表面看起來很輕鬆自如，其實她心裡象壓了塊巨石，她的眼淚往肚裡流呀！她恨不得殺了他們，但她還不是他們的對手，她必須施巧計了。

賭徒們想在小梅面前顯示一下他們有錢，都把大把票子放在當面。

小梅連看也不看一下他們的錢，開始，賭徒們把小梅還不放在眼裡，誰知，幾圈過後，賭徒們手中的錢大部分都放在小梅的面前。

小梅連點也不點，賭徒們給多少是多少。又幾圈過後，賭徒們輸急了，原來一心都想著干那事，這時才把干那事忘了。

各人只顧自己手中的牌，儘管他們拿出了騙人的絕招，也無濟於事了。他們都敗給了小梅。

他們的錢輸完啦，就說，「算了吧，不打這玩藝，咱們還要……」

小梅笑了一下說：「哎！老娘還沒玩上癮呢？哪來的興頭，要沒錢就押上金銀首飾，還有衣服也可以頂錢用呀！」賭徒這時是啞巴吃黃連苦得沒法說。

他們把金項鏈，金戒指全都輸光了。這時，小梅面帶氣地說：「怎麼樣？再把錢拿出來賭呀！」

賭徒們讓小梅這一手給「鎮」住啦，他們一個看一個，誰也沒主意啦。

小梅說：「咋啦？沒錢啦，那怎麼和老娘玩耍取樂呢？你們看呀，老娘多漂亮，多麼美呀！哈哈……」她把那些錢一下抓起撒向空中，來了個天女散花。

然後又哭又笑地喊著：「賭呀！賭呀！賭博……害……得我……」

這折騰已驚動了隔壁兩鄰，有的人忙叫醒了睡得和死豬一樣的楊玉龍。

他像似從夢中醒來，一時還分不清東西南北，人們忙給他說了情況，他才醒了大半，忙向小梅追去，並大聲喊道：「小梅！小梅，我害了你，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賭博啦，小梅……」他還沒趕上小梅，就跌倒在地不省人事。大家忙將他送進了醫院。也有人立即把此事報告給派出所。

從此，這條街就添了個披頭散髮的女瘋子，她哭笑無常，嘴裡常常喊道：「賭博害死人呀……」

人們都在為小梅惋惜，都指責著楊玉龍。好端端一個家，硬是讓賭博給毀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