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床病友是位八十五歲的大娘。耳不聾眼不花。在有家屬陪護在場的情況下,偶爾能閑聊幾句,再就是不分白晝地一直昏睡。
給大娘陪床的是老人家的二女兒。偶有大娘女兒離床外出辦事之機會,大媽便會迅速地睜開眼睛對著病房裡的大家們說:「我養了一群廢物啊!」
大娘的家,一直在瀋陽老工業基地的鐵西區。棚戶區改造老房動遷後,要了三個單間,分別為自己留一間、給了大兒子和小兒子各一間房子。
老伴去世早,一直都是全憑著自己的養老金,(現在三千餘元)養育著四個子女並且先後幫著他們成家立業。
大女兒因病離世,隨後大女婿厭世自殺身亡,留下一女孩現在四十來歲、仍舊孤身一人,姥姥看著孩子可憐、便將外孫女安排到樓上的小兒子的單間居住。大娘小兒子目前暫住成都,沒有正式工作、僅靠當保安打工度日!本來想著瀋陽這個單間租出去的話、一年也有個萬八千的收入!然而這外㽒女一住就是十幾年、總共才給了老舅一萬八千塊錢,而這個單間的採暖費還是由姥姥交納,老太太每每談及都會哀聲嘆息,這事也成了她的心病之一。
大兒子在鐵路工作,在其子六個月大時離婚、無奈,大娘一直和大孫子朝夕相伴至今,大孫子今年二十五歲,也到了該找對象的年齡,沒工作、沒學歷、好吃懶做的,大娘提起這個事也是個愁啊!一心一想把自已居住的單間給大孫子繼承過戶,苦於大女兒家的孩子;二女兒全家和小兒子全家的強烈反對,理由是現在當下不能將房子過戶給大孫子,因為大兒子是個酒蒙子、如果過戶成功、還不把老太太轟出去呀!
大娘堅持說,孫子是個沒媽的孩子,我一手帶大,房子過戶給他也不是白給,餘下的三家我每家給你們五萬塊錢,大家嫌錢少、仍然不依不饒的。其實,這個單間地處鐵西邊緣、市場價也就二十萬多一點!
大娘的大兒子成天抱著酒瓶子不放,他在病房裡曾經酒後來陪護過老媽一宿,大娘也用不著他做啥,這個酒鬼就是一頓地罵罵吵吵,唧唧歪歪地暴露了本性。大孫子還行,最後出院的那兩天、都是這個孩子在這陪伴著奶奶!可這個孩子玩心太重,上過的洗手間漏尿滿地,我也是不厭其煩地在收拾著。過後熟悉了我說:「大永,尿滿地喲」!這孩子不好意思一笑否認,過後還是那樣!尿液又黃又粘,不好的生活習慣可能會引起生物紊亂了吧?
大孫子是大娘的命根子!房子過戶給孫子,遭遇阻礙,也是大娘日夜昏昏欲睡的理由。
二女兒家也是鐵西區工廠子弟出身,子承父業,曾在瀋陽白山自行車廠工作,並與同廠同事結婚生子,八十年代末期下崗,好不容易混到了退休,還得上了一身諸如:糖尿病,高血壓和心臟病。退休費二千多,老倆口也就收入五千塊錢,生活費是夠了、可生病自費這一塊可是不少,加上兒子結婚又有了兒子,而小倆口也沒有個正工作和穩定的收入,孫子的奶粉錢還得支援一下,於是,近六十歲的倆口子沿途做著掃大街的工作,以人補貼家用。二女兒陪護老媽期間,二女婿也曾到病房送過東西,用老太話說,二女婿連個屁都沒放!甚是埋怨!
小兒子原在瀋陽鐵西某工廠駐成都辦事工作,隨改革大潮而失業,混來混去錢沒掙到,歲數也大了,現在成都成家,由手沒有更多的能力、而選擇了不要小孩。目前做著微薄薪資的臨時性的保安工作而維持生計。
大娘說:「最近回來要我,加上快過十一了!」「每回小兒子回來,都是我出路費五千元!」
據說,大娘腦袋裡長了個腫瘤,現在做著放射療法的治療。大娘識字不多,耳不聾眼不花。對自己的病情嘆息的同時,又為子女的貪婪而又無可奈何。大娘有著常人常理的百姓生存智慧,可兒女們可不按常理岀牌!成了大娘病情之外的痛!
唉!家家都有難唱的曲!都是錢惹的禍!
反念一想:大娘急於在有生之年了斷財產繼承事宜,雖操心難過,可又令人敬佩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