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吃軟飯,為什麼不來找本公主?」
我醉酒說出這句話後,整個宴席都安靜了。
而我目光所指之處,陳嶠只是端著杯子的手頓了頓,然後繼續慢悠悠地喝茶。
好像我那話不是同他講的。
新科探花,朗月清風的寒門士子,我跟在他屁股後頭追了大半個年頭。
他倒是裝得一身錚錚傲骨,那青陽郡主不過剛從封地被准許回都,他轉頭就貼上了。
狗東西,不知道這是我死對頭嗎?
要另尋他歡也他媽找個好點的啊。
生生襯得我矮她一頭似的。
01
我向來氣量小,什麼公主鳳儀到現在也學不好,難受我就罵人,喝了酒我就更了不得了。
我想和陳嶠吵一架,但他不配合。
而我這一句諷刺,對於他來說也顯得無關痛癢。
也是,我巴巴地湊上去的,他又能上幾分心呢。
我命好,投生皇家,既是公主命也有公主病,打自我親哥登基,更是一點委屈也受不得了。
如今難得喜歡一個人,他卻總是不冷不熱的,能忍到如今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倒不是真想下他面子,只是人一旦憋屈久了,撒酒瘋的話就沒有什麼遮攔了。
尤其我最近對他積怨頗深。
很多事情不能深想,越想越煩悶難受,我索性撒瘋到底,把酒瓶子砸了,氣呼呼地甩袖離場。
走前我還是留了後手,撂了話。
旁人可以自行離席歸家,陳學士給我留下。
別問,問就是……
我想跟他吵一架。
02
陳嶠:
「既然想吃軟飯,為什麼不來找我?」
楚雲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料想她應該醉得不輕。
撒酒瘋罷了,旁人卻是看不出來。
白白把場面弄得尷尬。
我瞟過她下首的蕭太傅之子蕭成鳴,見他在盯著遠處摸腦袋。
好一出目光放空等同於假裝失聰。
我巋然不動,喝完杯里的茶。
至於為什麼大家都喝酒,而我喝茶,你看那上頭坐著的,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喝茶的時候,我把楚雲燦的話在心底仔細過了一遍。
聯想到最近我去給青陽郡主介紹京都風土人情相關事宜,楚雲燦的火氣從哪裡來就很清楚了。
她向來脾氣不好,現在估計想跟我吵架。
吵架不是不可以,但最後氣短的還是她。
況且人多,不好看。
再回到這句話上,吃軟飯這件事,我是從來沒想過的,縱然我喜歡她,那也該是我足夠配得上她。
若是我想吃這頓軟飯,早在半年前她故意把簪子在我眼皮子底下丟到地上的時候,我就可以動筷了。
可這不是我該給她的尊重。
所以只能讓她多氣會兒了。
別看小姑娘這會兒脾氣大,說話戳人,等酒醒了不知道該有多懊惱。
酒瓶子也摔了,袖子也甩了,當看她留不留我了。
嗯……
看來我還能擺擺架子。
03
阿燦:
我那話說了沒多久,在場有眼力見的該走的都走了。
氣呼呼地回了院子,一路吹了風又喝了醒酒茶,我這會兒算是醒了個大半。
有點懊惱。
我怎麼能說出那種話。
生生在眾人面前打他的臉,確實是傷人了。
本來這半年關於我倆的風言風語就多,大都是說他攀高枝假清高的,今日這事兒一出,罵他的估計更多了。
可我也難受啊。
好好一個公主,追他追了大半年沒個著落不算,還被青陽那個賤人一番嘲笑。
這我能忍?
再忍下去我就成烏龜大王八羔子了!
都怪陳嶠,就算這個差事是我兄長指派又怎樣,誰叫你同她笑了?
不只笑還陪她吃飯,別以為坐得遠就可以算了。
青陽郡主算什麼,我這個公主你都不放在眼裡,一個郡主你倒是陪得挺上心。
真討厭!
真過分!
想跟他吵架。
我在園子里又一次快把自己氣到發瘋時,澄蘭領著正主過來了。
我惡狠狠地瞪他兩眼撒氣,等他走過來後,又莫名其妙委屈得不行。
本來就委屈,只是又氣又委屈罷了。
他沒喝酒,神色看著和平時一貫冷靜,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濃,叫我看出他清俊眉眼間兩分落魄。
我的氣撲哧一下就沒了。
就跟吃的灌湯包似的,漏氣了。
現在我心虛又委屈。
澄蘭有眼色地下去了,園子里就剩了我們倆。
我搓了搓指尖,有些乾巴巴地問他:「你是不是生氣了?」
問完我都想給自己一拳。
一方面是覺得自己沒骨氣,另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問的好多餘。
果不其然,他回答得也又假又規矩:「公主多慮,微臣沒有生氣。」
看看看看,男人是多麼口不對心的動物。
明明就是心裡氣得要命,估計他還覺得羞辱萬分,可嘴上說出來的話卻是無關痛癢。
給我整得有點心疼了都。
陳嶠這種人,素來吃軟不吃硬,摸索這大半年我也能清楚幾分。
可撒嬌賣乖這種事,對著我哥我可以大大方方厚著臉皮,對著他我確實很難表現。
畢竟我不是小孩子了,況且還是個公主。
公主不要架子的啊。
我繼續乾巴巴,「我……我喝多了,酒後胡言亂語,你別當真。」
「不敢。」他垂了眼,輕飄飄兩個字壓在我心口。
他委屈,我更委屈。
這兩個字叫我忍不住埋怨他。
「誰叫你去陪青陽逛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不對付,你給了她臉,她轉頭就來我面前耀武揚威,我看著就噁心。」
一通亂氣沖他發完了,我的不滿他也知道了,沒有撒嬌,但他總該哄哄我吧。
他卻不說話了。
我瞟他一眼,再瞟一眼。
他還是沉默地站著,跟個開不了竅的木樁子似的。
讓我再一次懷疑,當時我怎麼就看上了他。
不就是長得好了點,氣質佳了點。
有什麼了不起的。
打自我及笄這半年以來,多少好兒郎的名冊遞到我母后跟前。
若要挑起來,家世、樣貌、德行兼備的也不是選不出一二。
我若再荒唐些,養上一兩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可偏偏是他。
「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我尚且嘴硬,好歹是個皇家公主,真說深情誰信。
前頭一番抱怨沒得回應,這一句口不對心反而得了他的注意。
上元佳節的夜,滿月尤亮,因著我喜歡熱鬧,園子里掛滿了花燈。
這般五光十色里,陳嶠一襲青袍,打眼看來,滿目清泠,沾不上一絲節日的溫度。
好像我第一眼見他。
人群紛擾里,只他最寂寥。
04
陳嶠:
宴席沒了主人,賓客自沒有留的道理。
除了我被命令留下來,其他該走的都相繼告辭。
他們走前倒不忘多看我兩眼。
估計心裡都在琢磨我該有多羞憤欲死。
畢竟是清直的探花郎身份,又一朝得勢,跳脫出寒門。
想攀高枝攀不成,讀書人的體面也丟了個乾淨。
丟人嗎?
呵。
旁人不知我所圖罷了。
蕭成鳴走在最後一個,別彆扭扭地過來,還替楚雲燦解釋,說她喝多了酒後亂語,讓我不要在意。
我自然知道這是她的氣話。
倒也不用這小子來多說一句。
顯得他倆情分多好似的。
可他倆情分確實好,這點沒法說。
她啊,雲和公主,聖上的親妹妹,打自出生起,簇擁在她身側的都是名利圈裡有資格的。
譬如這個——內閣長老蕭太傅家的公子,堂堂正正同她一道吃喝玩樂,誰也不能多說。
到我這裡就成了攀高枝。
身份這種東西在外人眼裡就是天塹,人分三六九等,站立在一處都要掂量好自己的資格。
按他們的說法,我是沒有資格的。
縱然我不再是落魄世家裡出來的身份,新科探花放在外面也能娶上好門第的姑娘。
可誰叫我心比天高,偏偏肖想上了公主。
肖想肖想。
確實肖想。
這會兒我又想喝酒了。
掂了酒杯,才想起她一會該要見我。
醉一個便罷了,兩個怕真是要吵起來。
席上才走乾淨,雲和的丫鬟就來請我,嘴上說的是公主在園子里等我。
這公主府我也算是常客,過了曲廊踏過橋,遠遠就見到小姑娘在踢樹叢撒氣。
我眼力好,府上又是燈火通明,她假裝兇狠的兩眼也叫我看了個清楚。
本以為多少得挨一頓氣罵,沒想到還沒走近,她反倒嘴一癟委屈上了。
唉。
我吃軟不吃硬。
「你是不是生氣了?」
生氣多少是有點的,但倒不是計較她的醉話。
大概是氣自己無法一步登天,站到她身邊罷。
不過,想是這樣想,表面上卻是不能出錯。客套這一點上,我一向做得妥帖。
「公主多慮,微臣沒有生氣。」
我知道她不信。
她還會心疼。
「我……我喝多了,酒後胡言亂語,你別當真。」
我繼續虛偽,「不敢。」
這兩個字把小公主點炸了。
她怕是要把心裡的委屈都抖摟出來。
「誰叫你去陪青陽逛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不對付,你給了她臉,她轉頭就來我面前耀武揚威,我看著就噁心。」
給青陽郡主介紹風土人情實非我所想。
只是那會兒我正在翰林院修撰京都地方志,聖上給了任務,兩廂一轉就落在了我頭上。
約莫也是給我一個機會,等結了這個差事,我大概率是不會再去編寫什麼地方志了。
心內百轉千回,我還來不及多說兩句,卻聽得她輕飄飄一句,「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打蛇打七寸最疼。
這句話恰是壓在了我的七寸上。
我抬眼看她,突然就覺察了我最深的恐慌。
那些什麼身份不足以匹配的蠢話,若我真有自信得她十分喜歡,又何所懼。
可正如她所說,並不是非我不可。
京都多少兒郎慕艾她,如過江之鯽,都能比我更早游去她眼前。
我不敢。
不敢說她能等住我。
不敢說我能越過其他。
我或許留不住她。
但她的光亮足以點滿我寡淡的世界。
公主是最絢爛的彩光,我第一眼見她就知道。
05
阿燦:
我及笄後那個月,是我十六年來最熱鬧的月份。
我光是知道上流圈子裡多聚會,可我不知道一個月請我的宴席能有五十多場。
荷花宴、洛水宴、曲江宴就罷了。
大夏天的辦個賞梅宴多少有點牽強了吧!
我母后樂呵呵地接帖子。
導致我一天三頓三個席面。
這個月好不容易熬了過去,母后把我叫到跟前,很認真地問我。
「我們阿燦這個月可有收穫?」
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三份我能有什麼收穫。
實在要說……
只能是劉閣老家的荷花開得不錯。
李尚書家的廚子手藝尚可。
宋將軍家的藏酒好喝。
母后恨鐵不成鋼,虧得她良好的禮儀教養,叫她生生忍住翻白眼。
「你……你就沒有多看看人!?」
人?
我扒著腦袋仔細琢磨了會兒。
靈機一動。
「那嚴尚書七房姨娘真美得各有千秋……」
直到被趕出昭雲殿,我還沒想明白我說錯了哪點。
難道還有第二個人比我吃席面吃得更認真的?
我不信。
這邊我才說完我的疑問,我哥笑得茶杯都要端不住了。
要不是御書房的地板太硬,我非要讓他見識見識什麼叫氣到滿地打滾。
等他笑夠了,我眼睛都瞪酸了。
不愧是當皇帝的人,表情說端正就端正。
好像剛剛那個要笑到原地升天的不是他似的。
他咳了兩聲清了清笑啞的嗓子,才正經道:「你不知道母后讓你參加宴會的目的?」
他這樣問,我就懷疑了。
「難道不是讓我去長長見識?」
我哥一愣,「也沒錯……但主要,還是你及笄了。」
及笄等於成年。
成年等於嫁人。
嫁人等於要招駙馬。
好傢夥。
我解出來了。
這五十多場他媽的都是鴻門宴啊。
打著花花草草的名頭,原來是給我找牛糞。
呸,給我找駙馬啊。
我慌了。
「不不不,我現在還不想要駙馬。」
駙馬這種職位,在我眼裡很特別。
沒有實權,作用是約束公主。
聽我那些公主姑姑的經驗,駙馬們善於上諫,以提醒公主們修正德行規範自己。
這跟養個御史在身邊有啥區別!?
今天我說要逛個市集,他勸諫說公主不宜過多拋頭露面,您歇了吧。
明天我說上個酒館,他進言道公主不可醉酒貪歡,有傷大雅。
光想想,我這腦瓜子就嗡嗡的。
「阿燦,你不小了……」
「不不不,我小得很!」
「你看你總歸要有駙馬的……」
「不不不,我不要我沒有你不要瞎說。」
「阿燦,你還是趁早物色物色……」
我「哇」的一聲哭出來。
直到走在宮道上,我還是捂著臉不肯接受現實。
澄蘭和觀竹一左一右哄我。
一個說:「咱們公主樣樣都好,想必未來駙馬也是極好的,公主咱不傷心了。」
另一個說:「公主還能趁這時間挑挑喜歡的,咱京都公子們可是各有千秋呢!」
我一邊擺手一邊嚷:「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有……」
駙馬的。
沒說完,目光落在不遠處,黏住了。
我一把抓住澄蘭肩,把她直直掉了個個兒。
「那個是誰?」
前方不遠處是宣德門,綠袍的官員們約莫是剛散了值,三兩聚著說話。
澄蘭眯著眼看了會兒,當我身旁大宮女久了,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公主,在朱門旁的那個是今年的新科探花郎,如今應該是在翰林院當值。」
至於她為啥能知道我問的哪個。
「鶴立雞群」四字概括所有。
不過比喻罷了。
那人不像鶴,他像竹。
還得是墨竹。
在宣紙上清冷渲染勾勒出的墨竹,風骨錚錚,修直挺拔。
交談甚歡的熱鬧氣氛里,平白他落得一身安寂。
把時光都沉靜了。
不知這個,能不能算一秋。
打臉來得太快,多少讓我有點猝不及防。
眼下當務之急我需得找個機會和他認識認識,誰知道下回在哪能碰上,每一個機會都難得。
好歹說上兩句話也是好的。
一群人說完話就各自作別上了自家馬車。
他也離開朱門,繼續往外去。
翰林院穿的綠袍製作並不精良,巧的是衣擺領口都綉了竹紋,襯得他越發煢煢孑立。
我一下放開澄蘭的肩,挺直腰板就往前沖。
他徐徐而行不緩不慢。
我火急火燎、目不斜視。
一個深呼吸我甩開膀子衝刺,終於一猛子扎到了他前頭。
公主儀態公主儀態。
心底默念兩遍,姿態得端起來。
我裝作不經意,一把丟下剛剛拔下來藏在袖子里的簪子。
整個過程流暢且自然,充分展現了作為一個公主的良好演技。
果不其然,沒走兩步,就被人叫住了。
「姑娘,您的簪子掉了。」
和他的人一樣,他的聲色也是清冷舒緩的。
我揚了笑轉身,故作驚喜感激。
「啊,真是……多謝這位公子了。」
他伸手把簪子遞來,金玉的發簪在他手心。
接過時觸及他指尖,明明溫熱卻燙得我縮了手。
他又退後兩步,拱手作禮,道一句:「姑娘客氣,告退。」
兩步入了街道,慢慢消失在人流里。
澄蘭和觀竹總算趕了上來,又是替我理衣襟又是替我正發簪。
我獃獃地站著,好半天才喘了口氣。
「一刻鐘內,我要他的全部資料。」
兩個小丫頭面面相覷。
還是觀竹心眼實,撓了撓腦門,道:「公主,咱做不到啊。」
我神色一凜,癟了嘴繼續嚶嚶嚶。
「我不管我就要!」
「公主,奴婢馬上就去打聽!」
誒。
看來駙馬一事,我還得好好想想。
06
陳嶠:
翰林院最近在整理史冊。
滿篇辭藻堆砌的廢話,整理得我頭昏眼花。
散值的時候,我聽見大家都鬆了口氣。
今年新科得中探花。
我也算一朝跳出寒門進了這個官場。
只是狀元、榜眼外放京都附屬都城,探花還得在翰林院熬上一兩年。
我跟著眾人往外走,行至宣德門恰是遇到隔壁院的幾個翰林。
又是一通敘舊問好。
我站在朱門旁,頗有些疲憊。
頭漲。
好不容易熬到大家都作別歸家,我才得以繼續往外去。
今日同開軒約好了先去逛一逛同文書館。
才走兩步,身側有佩環相撞的叮噹聲響,吸引我側目。
錦衣華服的姑娘大步往前奔,袖擺翻飛,珠玉啷噹。
她跑得太認真,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
還一把扯下了頭頂的金玉簪。
這一耽擱,等我回過神她已經跑到我前頭去了。
此時正在調整走姿。
我正要往前走,才抬了步,一支簪子就被丟在我腳下。
此刻我的腳離那簪子只有零點零一公分。
這準頭……
真了不得。
收回腳,我俯身撿了簪子。
司馬昭之心。
什麼意思我也能看出來。
嘆了口氣,我叫住她,「姑娘,您的簪子掉了。」
姑娘轉了身來,揚了笑。
明眸皓齒,顧盼生姿。
我見過她。
在嚴尚書府的曲江宴上,她倚在船頭,身側鶯燕環繞,一會兒吃個喂到嘴邊的葡萄一會兒喝杯奉到跟前的茶,忙得不可開交。
像戲本里的女昏君。
開軒說這是雲和公主,聖上的嫡親妹妹。先皇在的時候就疼愛得不得了,如今親兄長在位,太后又是親的,可想是多大的尊貴。
尊貴的公主此時卻是微微睜圓了一雙杏眼,故作驚喜,「啊,真是……多謝這位公子了。」
這演技……
說實話,
皇城牆根底下裝瘸腿的乞丐演得都比她自然。
我心覺好笑,面上卻不好顯露分毫,只遞過去她撇下的簪子。
她伸手接過,指尖相觸,微涼。
我收緊手心,撤了兩步,作禮同她告別,「姑娘客氣,告退。」
轉身沒入人群。
此時我尚不知,她的色彩太明亮。
一眼入心,從此我見誰都寡淡。
我到同文書館時,晚了一刻鐘。
開軒已經選好書冊,在門口等我。
見我先笑,又調侃道:「謹休第一次遲到,莫不是被哪家姑娘絆住了腳?」
戲謔的話讓他猜了個准。
我懶得搭理,進了書肆選新書。
剛選了兩本時政新編,正打算去找找別的版本的史籍,書架另一面傳來兩人的議論聲。
本文來自知乎
《吃軟飯找公主》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