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跟著奶奶去嫁人（上）

到現在還能清楚地記得：在我五歲那年的春天，爺爺奶奶正在水田裡插秧，突然之間爺爺不知道怎麼回事，直接就倒在了稻田裡。爺爺這一倒下去，就再也沒有起來過。聽大人們說，爺爺是心肌梗塞突發導致的死亡。他們七手八腳地抬著爺爺的屍體回到了村莊，放在我們村口的廣場上了。他們說，爺爺是死在外面的孤魂野鬼，因此只能將他擺放在那裡，不能抬到家裡面去。

爺爺去世的時候，我的爸爸還不知道在哪裡鬼混。他一天到晚都在外面玩，只有當他身上沒錢的時候才會回家問奶奶要錢。我的媽媽早在爺爺去世的兩年以前就離開了這個家，跟我們斷絕了聯繫。村裡的人都在指責我爸爸，他們說他不配為人之子，老爸都死在了稻田裡他都看不到人影，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在那個農人家爭分奪秒的播種時節，村裡人還是幫著我們家給爺爺料理了他的喪事。我雖然只有五歲，還是一個女孩兒。但是作為爺爺唯一在場的後人，給爺爺捧遺像的任務還是落在了我的頭上。小小的我捧著爺爺巨大的遺像不免有些吃力，但是我還是堅持下來了。

爸爸是在爺爺下葬以後的三七回來的。當他回來聽說了爺爺去世的消息以後，他給自己狠狠地扇了兩個巴掌，又裝出一副十分悲傷的表情出來。我為什麼說爸爸是裝的呢？因為他到爺爺的墳墓上拜過之後，立馬就回來問奶奶要錢。奶奶問他：「你要錢幹嘛？」他說：「我有事兒！媽，你就不要這樣啰里啰嗦了！」

奶奶只好又給了他兩百塊錢。這個錢還是爺爺的葬禮上那些親戚們隨的份子錢。爸爸拿了奶奶的錢頭也不回就跑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奶奶一個人帶著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干農活兒。她只能在自己家的菜園子里幹些種菜除草的活兒。她常常擔憂，我們祖孫倆在家裡早晚有一天會被餓死。

因為我們家的頂樑柱倒了，我們家的天塌了！奶奶只要一想起爺爺，就會不由自主地哭泣。白天哭，晚上哭；吃飯哭，走路哭；有時候做夢都在哭。奶奶的眼睛都給哭腫了，然而這些事情爸爸永遠不會知道。

爸爸只會隔三差五地回家一趟，然後向奶奶要個兩三百塊錢就走，有的時候手氣好，他就會在外面多呆幾天；手氣不好的話，這兩百塊錢一天就給輸光了。

那天早上，奶奶正在給我喂稀飯吃。爸爸帶著兩個黑眼圈又回來了。他是我用腳將院子里的木門踹開的。他一進來就對奶奶說：「媽！你就不能多給我幾百塊錢嗎？這兩百塊錢，老子塞牙縫都不夠啊！」

奶奶放下手裡的碗對他說：「兒啊！你就行行好吧！你看咱們家都成了啥樣啊？這段時間你爸走的時候親戚們隨的份子錢，都被你給敗光了呀！我哪裡還有錢給你啊？」

「我不管！反正你要給我一千塊錢，我只要一千塊錢就可以贏回來！」

「你還是殺了我吧！我哪裡有這麼多錢啊？又或者，你把你的老娘拉到集市上去，看看有沒有人要……」

奶奶說著說著，又開始哭了起來。

爸爸一臉壞笑著說：「媽，你還別說，這還真是一個好辦法！」說完之後爸爸就出去了，嘴裡好像還在哼著小曲兒。那小曲兒唱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我趕緊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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