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幸福和王慶來結婚這天,幸福的妹妹私底下問幸福:我就不明白,你圖我姐夫啥呢?
幸福說,我圖他老實肯干,不抽不賭。
妹妹卻說,老實是好事,但是呢,要是像我姐夫這樣老實過頭了,那就叫窩囊。
妹妹這話一語成讖。
此時王慶來正在外面敬酒。
全程由弟弟陪同,弟弟充當他的嘴替,幫他跟席上的賓客寒暄,而他作為新郎本人則主要負責喝酒。
敬到萬傳家這桌時,萬傳家毫不客氣地調侃王慶來:「沒想到,咱們村兒著名的三巴掌打不出個屁來的慶來老弟,能娶上那麼漂亮的媳婦兒。」
隨後他們給慶來換上了一個大杯,裡面倒滿白酒並說:「你幹了,我隨意啊。」,這擺明了就是欺負王慶來不會說話。
而王慶來一聲不吭將這杯酒悶完的舉動,也為他們婚後的事情奠定了性格基礎。
如果一個人被欺負卻不曾反抗,那麼欺負他的人只會默認成他能接受,進而變本加厲。
何幸福嫁到萬家村後,但凡家裡出了事情,全都得由她出頭。丈夫和公公只知忍氣吞聲,在外面唯唯諾諾,氣全撒在家裡。
印象最深刻的是征地事件。
開村民大會,慶來父子坐在村民之中,明明心裡有意見,站起來發言時卻互相推來推去,沒一個人能把話說明白。
最後還隨大流舉手,對征地表示了贊成。
父子倆開完會,憋著一肚子氣回到家中,卻對自家女人大起了嗓門,用慶來媽的話來說:「就知道窩裡橫。」
起初看到王慶來父子的表現,我只是反感,同時替嫁到王家的女人感到悲哀。
年三十,慶來媽的一段話讓我開始思考:
這種窩囊的性格究竟是怎麼形成的?
怎麼全家人都這樣?
她說,慶來小時候被欺負慣了,所以才變成這樣,說話結結巴巴,也不愛跟人打交道。
她還說,那時她嫁過來的時候也不習慣,慶來的爺爺膽子更小,還不如慶來他爸有用。
聽到這裡,我開始有些諒解王慶來了。
窩囊,固然讓人討厭,但或許他也只是落後農村裡的受害者之一而已。
王家人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們王家小門小姓的。」
小門小姓意味著什麼呢?
意味著人口不佔優勢。
受到欺負,以暴制暴不太可能。
而以前的萬家村大概率也是沒道理可講的。
就連現在的領頭人萬書記,也是當年帶著人打架才打出一個新的萬家村來的。
可想而知,當年的環境一片混沌,占理不一定有用。大戶欺負小戶,本地戶欺負外來戶,是一種常態化的現象。
欺負,不是簡單的兩個字。大到對生存資源的剝奪,小到王慶來長期挨打。慶來挨打後,慶來媽還要帶著慶來挨家挨戶去道歉。
慶來媽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她說自從看到慶來的性格變成那樣之後,她才意識到,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後面的孩子再受欺負。
所以她對慶來弟弟妹妹的保護更多。
對應的,慶來從小缺乏父母的保護。
試想一下,一個在外面被人欺辱的小男孩,回到家裡找爸媽哭訴,而每一次,全家人都只是教他忍著,他會變成什麼樣。
從小到大,生活環境打壓著他與生俱來的血性,沒人教過他可以講道理、如何講道理,導致他也並不具備跟人對峙的能力。
從他單獨與萬書記談徵地賠償的事就可以看出,他完全不懂得察言觀色。
不該倔強的時候倔強,撞到槍口上激怒了萬書記,這才被一腳踹到地上,傷及了要害。
當然,踹襠事件的主要責任人是萬書記。
只不過,如果是幸福陪著慶來處理此事,可能就能避免這次傷害。
人是環境的產物。
慶來媽曾經也跟幸福一樣,但是在萬家村生活久了漸漸被同化。
看問題看得透徹,可真正遇到事情依然是靠「忍」字息事寧人。
她考慮的是如何在萬家村活下去,而不是公道不公道。
如同她對幸福說的那句話:
我知道你性子倔強,認死理,過不了那不明不白的日子。
媽羨慕你,可我做不了你。
幸福這種只認死理、絕不逆來順受的性格,給萬家村帶來了新的氣息。對於丈夫慶來或者對於王家而言,幸福都是一種解救。
作為一名觀眾,在觀看電視劇《幸福到萬家》的時候,我們能夠覺察到的不僅有人物角色,還有時代背景。
面對不公,幸福可以去抗爭,一是因為她自身勇敢,二是因為她趕上了一個相對好的時代。
萬書記帶著萬家村富裕起來後,萬家村也有了相對規範的管理,也有了可以講道理的地方。
這時的環境相對開闊,幸福能夠從環境中找到支援,例如:國家的政策、懂法的妹妹幸運、研究生畢業的王慶志、正直的關律師等。
這些代表著文化或者象徵著公理的設定,都是她抗爭中的助力。
劇中可以看到,慶來媽和慶來經常以一種欣賞的眼光去看何幸福。
慶來也在媳婦的影響下,慢慢發生改變,嘗試著自己扛起事情來。
把劇本拉長,假設我們可以看到王慶來的孩子長大成人,我想王家三代「祖傳」的窩囊也應該到此終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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