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人擺弄著兩撮白中泛著灰的鬍鬚,望著路邊的張風喃喃道:「無常要來勾人嘍!」
張風瞥了他一眼,想著算命人又惦記他兜里的二兩銀子,於是他頭也不回地朝家的方向去了。
又過了幾日,張風來街上買菜,又遇到算命人,結果,這次算命人見到他,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呆愣當場,嘴巴長得能塞下兩個雞蛋,驚詫過後,他趕緊收拾了自己擺好的攤,拔腿就走。
張風比算命人更加詫異,無常要來人間勾人,莫不是就要勾走他的魂?為了弄清楚心中的疑惑,他追上算命人的步伐,拽著他的袖子道:「你什麼意思?」
算命人扯著衣袖,眼中泛著點怒火,似乎還摻雜著恐懼,他再三拉扯,掙脫不了張風對他的鉗制,只好嘆了口氣道:「罷了,你既然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緣由,我告訴你也無妨。」
原來,張風三十年來做盡惡事,偷張家的饅頭,欺負李家未出閣的閨女,踢踹路邊流浪的貓狗,因此而引起了陰間地府的注意,剝奪了他四十年的陽壽。三天過後,就是張風的死期。
為了避免所有可能導致他死去的災禍,張風整整三天沒有踏出家門,直到第三天三更時分,他突然從夢中驚醒,一個無常手持鎖鏈,套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魂魄從身體里拉扯出來,一蹦一跳的將他帶到地府,面見閻王。
閻王拿著厚厚的本子,對峙了他的罪行,讓無常把他帶到第八層地獄,忍受八百年的火烤刑罰。
去到第八層地獄的路上,張風見到了他出家做和尚的弟弟葉昊天,他正抱著一根燒得通紅的鐵柱子,與柱子貼著的皮膚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響,還冒著白煙。張風問無常道:「這人觸犯了什麼罪?怎麼會在這裡承受如此刑罰。」
無常開口道:「他身為和尚,本該吃齋念佛,卻枉顧佛法,喝酒吃肉,貪財好色!」
無常若有所思地瞧著張風,似乎對張風過多的疑問不滿。張風一路上嘴就沒停過,無常想把他的嘴縫上,這麼想,也就這麼做了,只見他放下鎖鏈,對張風道:「你先老實在這兒待著,我去找些針線,免得你再嘮嘮叨叨,說的我心煩。」
張風聽罷,連忙閉上嘴,一句話也不吭了。等無常走後,他用小刀割開手腕上的麻繩,再割開腳腕上的,順著來時的路,逃跑到了陽間,躺回自己的「屍體」,醒來時妻子葉氏正坐在他的床邊哭,他突然睜開眼,反而把葉氏嚇了一跳,葉氏擦擦眼淚:「你又活過來了!」
張風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向葉氏複述了一遍,並囑咐她以後要積善行德,不能再做壞事,否則死後就會下地獄。
接下來的幾天里,張風活得心驚膽戰,生怕無常鬼再次找上門來,連家也不敢回,只好露宿在離家幾十里的客棧。
客棧里有個和尚,正在調戲良家婦女,只見他追著女子跑來跑去,還搶走了女子的手絹和髮髻,張風由此聯想到自己那出家的弟弟葉昊天,懷疑葉昊天已經死了。他蒙上面巾,只露出兩隻眼睛,找了匹快馬,準備到寺廟一探虛實。
進入寺廟後,發現葉昊天並沒有死,他正在啃著一塊油膩的雞腿,見張風過來,他還遞給張風一隻,張風接過去咬了一口,喃喃道:「真好吃!」
張風奪過葉昊天的雞腿,又啃了一口:「可惜的是,這樣的美味你不能吃。」
葉昊天舔舔指頭上的油,咂咂嘴:「說什麼大羅神仙,什麼人間地獄,什麼人在做天在看,又什麼生死有報,統統都是胡扯,有誰見過?這酒肉,我愛怎麼吃怎麼吃,路上的美人兒,我愛怎樣調戲,就怎樣調戲。」
張風乾脆直接地切入正題道:「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不順心的事?說來聽聽。」
葉昊天仔細地回想了一番:「我的日子過得順風得意,很少遇到過不去的坎兒,不過也有一件,就是我最近得了一種怪病,每次犯病時,只有自己使勁抱著柱子,然後往自己身上貼炭火才能緩解,病痛過去後,往往被燙的遍體鱗傷。」
葉昊天說完,掀開胸前的衣襟,葉昊天瞧著他身上的傷痕,與他在地獄所見別無二致,於是將自己的經歷,再次一字不差的複述給葉昊天,葉昊天表示他以後謹記佛家教誨,絕不再犯,又過了三個多月,葉昊天的怪病竟然好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無常依舊沒有來抓張風,他就逐漸放鬆了警惕,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和家裡的妻兒團聚。
有一次做夢,他夢到了閻王,閻王告訴他,他雖然做了很多惡事,好在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於是就免去了他在地獄的刑罰,他不必再擔心無常的追捕,踏踏實實過日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