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
(一)
君承胤回到自己院中,心中似乎鬆了一口氣,他揮了揮手讓無夜去準備洗澡水,便一個人坐在院中,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等無夜打好水時,便看到這樣的一幕。他那人前一向孤傲冷漠的主子,此刻正坐在月光之下走神,銀色的月光灑了他一身,在地上投下一個頎長的好看的影子。一向不喜歡光亮,總是喜歡隱藏自己,常常躲在暗處的人,此刻毫無遮蔽、毫無避諱地坐在明亮處。
無夜搖頭嘆息,果然動了心的男人腦子都不好使了,卻仍然不自知。
君承胤察覺無夜在打量他,一記眼刀飛過去,冰冷銳利。無夜毫髮無傷,面上波瀾不驚,示意他可以沐浴了。
君承胤昨夜被擾亂了心神,睡得並不安穩,白天又與孟家主孟雲修打了一天太極,竟然有些困意。他沐浴後如往常一樣打坐,意識卻漸漸模糊,隨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忽聞一陣銅鈴聲,他如同往常一樣反射性地打了個機靈,眼前的事物又逐漸清晰了起來。
他看到一處燈火通明的屋子裡,自己正坐在太師椅上氣定神閑地喝茶,旁邊似乎還坐著一個年長的婦人。婦人低聲喝道:「把那個小東西給我拖進來。」聲音狠辣尖銳。
隨即有幾個一身短打的僕人進來,為首的那像拎小雞仔一樣拎著一位姑娘,到他二人跟前後把她狠狠摔到地上。
那姑娘一身的傷,一雙原本白皙靈巧清秀漂亮的手此刻傷痕纍纍,又紅又腫,皮破了好幾處,正在外面滲血。
她倒下後,雙肘撐地,並不肯下跪,掙扎著要站起來,卻因為渾身是傷,疼得牙齒險些咬碎。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她渾身如同螞蟻啃食,又痛又癢,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她抬眸,望向他的眼裡倔強里透著一絲委屈,他喝茶的手頓了頓,隨即恢復自然。
婦人將此重重摔下茶杯,桌上濺出了一灘水,她一手抬起女子的下巴,惡狠狠啐了一口,罵道:「下賤!跟你娘一樣的狐媚子,還想勾引我兒,是沒被打夠嗎?」
女子冷冷地回望她,此刻已經沒有力氣說話,眼神卻倔強又高冷。婦人被這個眼神徹底激怒,反手就是一掌。女子一邊臉頰高高隆起,紅得可以滴血,只覺得胸腔里氣血翻湧,一口氣險些上不來。
婦人卻仍不解氣,高高揚起手臂還想再來一掌,卻被君承胤一手攔住。婦人捏著女子下巴的手不由加大力道,似乎要把她捏碎,卻沖著君承胤面目猙獰嘶吼道:「你也要像你爹一樣,為了別的女人來對付我嗎?她跟她那個不要臉的娘到底使了什麼手段,能讓你們父子神魂顛倒?!」
他沒回答,也不敢直視婦人的雙眼,而是掰開了婦人鉗住女子下巴的手,說道:「您再打她就死了。」
婦人見不得他護著女子的模樣,又想踹上一腳,嘴裡仍是那些狠毒的話語:「死了便死了,你敢心疼,我現在就殺了她。」
他眼疾手快攔住了婦人,擋在女子身前,依舊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說道:「若是被孟家發現你殺了他們女兒,你這裡怕是要夷為平地,你把她交給我,她在我手上一樣不能好過。」
說完不顧阻攔,一把扛起了在地上氣若遊絲、早已痛得暈過去的女子往外走去。眉宇間浮現一絲擔憂,傷得這麼重,怕是活不過今晚。
畫面一轉,傷勢未愈的女子被逼著干粗活,原本金貴無比,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此刻正被人使喚著洗衣裳、倒洗腳水,稍有不慎便被打罵。
此刻有三個壯漢進來,猥瑣的朝著監工的婆子使了個眼色,粗使婆子會意,悄悄退出了院子,出門時還不忘沖那三個人拋了個媚眼,然後關上門出去。
女子察覺不對,回頭時看到三個肌肉虯結的壯漢一臉猥瑣的朝著她慢慢走過來,有一種逗掌中獵物,看著它瑟瑟發抖卻無處可逃的快感。
女子雖然害怕,但是並沒有驚慌,一直退到了牆角,卻無處可逃。眼見著三個人撲上來將她按倒在地,耳邊是三個男人的污言穢語、衣服被撕碎的聲音、女子絕望的尖叫和哭喊聲。
他站在院門外,拳頭不由握緊,內心那一絲掙扎在第一聲衣服撕裂聲中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無窮無盡的憤怒。
他破門而入,僅一招,那三人便全部斃命,他仍覺得胸腔內的憤怒似要炸裂噴涌而出,又每人補上一掌,罡風烈烈,熱浪涌動,三人屍首炸裂,屍體竟起了或,沒一會功夫便化為灰燼。
女子捂著破碎的衣裳,縮在角落裡屈辱地啜泣。他就在站在她面前,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目光掃過去發現她除了衣服被撕壞,其他的似乎並無大礙。
雖然鬆了一口氣,但他仍覺得很憤怒,此外還有不盡的悔恨和心痛。他曾以為報復她自己會快樂,可這些天眼見著她被傷、被欺負,甚至被欺辱,他只覺得無比心痛。
原本他以為護著她不過是自己想親手摺磨她,可現在看到她被別的男人欺負,他當時腦海里只剩下一個想法,他要把那些男人撕碎。
女子逐漸停止了啜泣,原本明亮的雙眼此刻暗淡無光,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頓說道:「君承胤,我恨你。」
說完不再看他,心如死灰地朝牆上撞去。
(二)
「不要!」君承胤大喊一聲,從床上驚坐起,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卧房,孟家的客房,剛才那些,不過是他最近頻頻做的怪夢。
君承胤長舒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聽到無夜在門口關心地問道:「主子,您又做噩夢了?」
君承胤抬手往門上虛虛一彈,「啪嗒」一聲,示意無事,無夜又悄悄將自己隱藏在黑夜中。
君承胤盤腿坐在床上,腦海里是孟瑤沁現實中那張明媚靚麗的臉與夢中那種絕望如死水的臉在不斷交替。
那些是以後會發生的事,還是單純的夢境?如果是夢境,不該如此真實,如果是未來之事,那他怎麼才能避免這些事的發生。
夢裡的那個婦人,應該是他的母親,雖然他沒看清臉,也十年都沒見過她,卻能感受得出來。
也只有母親,才會這麼仇恨孟家。她想讓他報復孟家、報復孟瑤沁母女。
他之前也覺得應該替母親報仇,母親的仇恨就是他的仇恨,只有替母親報仇,才能得到她的愛。
可是現在,他猶豫了。
(微小說連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