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10年的高三剛開學沒幾天,班主任老師把我叫出了教室,走進教師辦公樓里一間辦公室,我吃驚的發現父親已經在那裡了。這時候我已經明白,班主任老師已經下定決心要解決我長時間因痴迷看書而不願學習的問題。父親知道我在學校的情況以後就脫下腳上的鞋打我,可我還是犟不肯認錯,於是他留下了傷心的眼淚。老師看我死心不改,就以有心理問題為由勸我回家休息一段時間,找諮詢師諮詢諮詢。父親也對我感到失望,就把我帶回了家。
回家以後,我的內心無比痛苦,父親母親也很失望,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又整天抱著書看,說一些胡言亂語的話,父親覺得是不是真有什麼心理問題,我知道在他們的意識里所謂的心理有問題應該與精神有問題是一回事。帶我去找心理醫生諮詢我也去了,但是這種羞恥感增加了我內心的怨恨。心理諮詢回來以後,我的內心更加痛苦了。後來聽我媽說,我的一個表舅當年也和我一樣,因為高中的時候喜歡看書差一點也不上學了,現在在鄭州當記者。
我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樣,趕緊打電話給表舅,那時候我已經是有些意識混亂、胡言亂語了。父親先把情況給表舅說明了一下,然後我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說:「我喜歡文學,可家裡太落後了,他們都不理解我。老師還說我『腦子有問題』。」表舅說:「其實我們縣裡也有很多文學愛好者。」「但是我感覺不到。」然後他又問我說:「你有文章嗎?我可以幫你發表?」我那時候只是隨便寫一點詩句隨感,談不上像樣的文章,再加上一直被怨恨佔據著內心,根本寫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
「你就像是孫悟空被戴上了緊箍咒。」
「我要到鄭州去拜師。」
過了一段時間我決定要到鄭州去拜師,並且把這個想法告訴表舅,「你帶什麼去?」
「我寫的一些東西。」
「那好吧,對於你來說也是一段經歷。」
於是便有了2010年鄭州之行的那段經歷和轉學文科的過程。
這是一段經歷不錯,但是這段經歷在當時並沒有成為激勵我成長的動力,反而變成了封印我內心的痛苦記憶。用元認知干預技術的原理分析,因為當時我是在被負面的情緒驅動下做的那些事情,所以並沒有考慮到這些事情積極的一面,反而陷入了消極的認知之中。所以這一切非但沒有消除,反而增加了我對學校和老師的怨恨。
到了大學以後,由於我的這種怨恨一直沒有消除,所以它就被一直遷移、擴大到了周圍的人和事情上,甚至連對文學的愛好都帶著一種負罪感,高中的那段經歷已經不願提甚至想起,於是被我選擇性地遺忘在心底。
就這樣,我被負面的情緒和認知封印在了「五行山下」。特別是從大學到畢業之前實習的那段時間裡,是我人生中的「至暗時刻」。
這樣的情況一直延續到2014年大學畢業的前夕,如果不是因為余光中先生到河南,如果沒有見到余光中先生,我被封印在內心的對文學的激情和嚮往可能不會再被激發出來,我可能就真的落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想想現在也都還感到後怕。
見到余光中先生使我被封印的內心產生了鬆動,於是我記起了高中時候因為愛好文學而被勸退學、心理諮詢,後來又到鄭州訪師的經歷,於是我就又重新找到了一些當年的那股勁,再續文學情緣。
然而,這一次解除封印的並不徹底,因為我內心的思想和情感並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化,最典型的就是我還是把所有的問題都歸罪於學校和老師,甚至周圍的人和事。也就是說我並沒有認識到自身的問題,所以那份對過去的怨恨和消極的情緒認知都並沒有改變。這就導致我雖然在2015年接觸到了元認知干預技術這一優秀的心理技術,但是卻因為不覺醒,所以失去了一次走出心理困境的機會。
等到我認識到自己內心問題的時候,已經是在兩年以後的2017年。當時我已經在《哲思》雜誌社裡做《破繭成蝶》的編輯已經一年多了。按道理講,從2015年底到2017年初,應該說是我內心最快樂最滿意的時期,做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熱愛的文學和編輯工作,所以我應該和高興很開心很快樂才對,然而我的內心卻並沒有開心快樂起來,因為文學和過去的痛苦也連接著,而我偏偏沉溺於對過去的那份痛苦記憶和感受之中,像是一個祥林嫂一樣,有機會就痛苦地向人訴說這段記憶和感受。結果在雜誌社一年的時間裡,竟然沒有寫出一篇像樣的文章來。
從雜誌社出來以後,我終於開始反思——難道這次失敗也要怪罪到別人身上嗎?我終於開始認識到自己的內心是存在著問題的,如果不解決自己的問題,那麼外在的一切都不會改變。於是我正式開起來自己的心理療愈之路。
由於高中第一次的心理諮詢是失敗的,留下的情感和記憶也是消極痛苦的,所以後來對心理諮詢這件事情也一直耿耿於懷。但是因為對元認知干預技術留下的第一印象比較好的,所以內心雖然還是有些排斥,但也能夠接納。於是我開始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元認知干預技術,正好2017年底知道了金洪源教授到鄭州開課的消息,先是試聽,然後讀元認知干預技術書、聽音頻,逐漸深入理解明白了「條件性情緒反應」「情緒化單相思維」等一些原理以後,終於恍然大悟,哦,原來自己之所以陷入消極的人生狀態之中,是因為背後被一些列的消極情緒和認知驅動著……原來如此!緊隨著就正式參加培訓班,隨著對技術更加深入的學習和理解,自己對過去的思考和認識終於發生了改變。
經過2019年的持續學習,我已經不再對學校和老師感到怨恨,不再把問題都歸罪為外在的人和事,而是自身去找問題,到了2020年,真好是高中的事情發生十年,此時,我已經能夠完全接納當年的事情了,於是我開始動筆把我的經歷和心理轉變過程講述了出來,就是那篇《寫在「高中事件」十年之際》,正如我在題記中所寫:「凡是你想要逃避的,將永遠束縛著你。」這篇文章代表著我對過去不再是逃避,而是完全的接納。接著我還寫了《我的元認知干預技術之路》,講述我學習元認知干預技術的過程和收穫。此外,我又寫了《十年的蛻變》《超越心理》《關於高中的記憶》《重回學生時代》《我所見到的余光中先生》等療愈和回憶性的文字,在這個過程中梳理、排查、轉變內心存在的所有問題,同時又學習了一些傳統文化方面的知識內容。直到這兩天我寫下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並且認識到「內心的所有問題都是自己造成的,外在的一切都是無辜的」以後,終於把內心的封印全部解除,我的心靈得到了徹底地解放,我又回到了高中以前的、原來的、最初的那個我……
這就是我心理療愈的全部過程。大家不要只看到時間點上,覺得我從2010年一直到現在才從心理困境中完全走出來,用了十幾年這麼長的時間。其實,時間只是一個外在表現,一方面是因為我自己在摸索,所以走了一段時間的彎路,最重要的是我在這個過程中摸索出來一條走出心理困境的道路,我把它總結為以下幾點:
第一:認識到問題。即能夠覺察到並明確承認自己心理狀態欠佳。對於我來說從2020年事發直到2017年以後,我才真正開始覺察到自己內心的問題,這就足足延誤了7年的時間。
第二:找到好的技術。對於我來說雖然在2015年就第一次接觸元認知干預技術,但是由於當時並不覺悟,所以錯過了一次轉變的機會,直到2018開始,我才又真正認可和學習技術,這就使我的療愈之路延遲了三年。
第三:一半靠學習。正如元認知干預的兩層次干預一樣:首先是指臨床心理干預的專業技術人員對來訪者實施元認知干預;其次是指來訪者掌握了技術及其原理以後自己對自己的心理障礙過程、優秀人格及其行為的元認知干預。所以療愈一半是靠學習或者別人幫助,另一半要靠自己。
第四:一半靠寫作。對於我自己來說,寫作是幫助我療愈最有效方式。所以我個人覺得應該把療愈寫作增加到心理療愈的功課中。
在此,還要說明的一點是,並不是說心理的療愈過程需要經過十幾年的時間,而是因為在這十幾年的實踐中我經歷這四個心理療愈的步驟,所以才走出來心理困境。換句話說不是非要經歷了多長的時間才能療愈心理,而是要看在多長的時間內完成了以上幾個心理療愈的步驟。對於我來說,在缺乏指導、自己摸索的情況下經歷了多年的時間,但是對於別人來說可能在元認知臨床心理干預專業技術人員指導下,加上自己的努力,用幾個月、幾星期、甚至幾天的時間就可以解決問題,走出心理困境,這在元認知干預技術這裡並非難事。
最後,祝願所有同樣受心理困境干擾的朋友們,早日遇上元認知,遇上最真實和美好的自己。
(作者:任鵬 河南元認知心理干預技術踐行者,常年深耕教育心理領域,解決學生學習障礙問題,擅長心理療愈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