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泰國和柬埔寨軍隊在共同邊界的緊張局勢首次飆升時,兩國政府似乎都可以從小民族主義的激增中受益。
相反,泰國的執政聯盟岌岌可危,總理於 7 月 1 日被該國憲法法院停職。柬埔寨自己的首相已經被他仍然有權勢的父親所掩蓋。
5 月 28 日,邊境地區響起槍聲,泰國士兵表示,他們遇到柬埔寨同行在柬埔寨柏威夏省和泰國西薩吉省之間的爭議地區挖戰壕,違反了兩國 2000 年達成的諒解備忘錄。雙方都聲稱對方先開槍,但有一點很清楚:一名柬埔寨士兵在交火中喪生。
兩國領導人很快就利用了這一時刻,發表了嘩眾取寵的言論。
「泰國是團結的。我們不會容忍任何一方的虐待、指責或威脅。我們的國家也有尊嚴。我們的國家也很強大,「泰國總理佩通坦·欽那瓦說。當數千人在金邊集會回應這一事件時,柬埔寨首相洪馬內寫道,柬埔寨不希望戰爭,但準備「使用一切手段保護其領土完整」,包括武力。
洪馬奈是前首相洪森的長子,洪森以鐵腕統治柬埔寨 30 多年,在 2008 年開始的與泰國的致命邊界爭端中,他的政治生涯加速發展。
他在當年圍繞柏威夏寺的衝突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這場衝突導致雙方約 40 人死亡,其中包括一些平民。最終,國際法院裁定這座由高棉帝國建造的寺廟屬於柬埔寨,但法院根本沒有劃定邊界。
最近一次衝突的地點並不是特別具有戰略意義,也沒有像柏威夏這樣具有文化價值的地點。但是,由於在歷史上的不同時期對失去領土的不滿——泰國是殖民列強,柬埔寨是高棉帝國的崩潰,高棉帝國曾經控制了現代泰國的大部分地區——任何一方都不能退縮。
「正如泰國民族主義者對他們過去受到歐洲列強的待遇很敏感一樣,柬埔寨民族主義者對被更強大的鄰國看不起和不尊重也很敏感,」《洪森的柬埔寨》一書的作者塞巴斯蒂安·斯特蘭吉奧(Sebastian Strangio)說。
38 歲的佩通坦·欽那瓦和 47 歲的 Hun Manet 都是極具影響力的前首相的孩子,但自從分別於 2024 年和 2023 年登上各自國家的最高職位以來,兩人都沒有做過什麼與眾不同的事情。他們可能已經將邊境的致命事件視為證明自己的機會。
這一外交事件也為泰國極不受歡迎的軍方提供了一個機會,可以重新贏得一些公眾的支持。將軍們推翻了兩個民選政府:一個是 2006 年由佩通坦·欽那瓦的父親他信·西那瓦領導的;2014 年,由她的姑姑英拉·西那瓦 (Yingluck Shinawatra) 領導的另一次選舉,加劇了十年的政治混亂。
軍方阻止青年領導的改革派前進黨(Move Forward Party)在2023年組建政府,加劇了公眾的不滿。
最後,邊境衝突為泰國政壇原本敵對的派別之間的合作提供了潛在機會。佩通坦·欽那瓦的政府是一個不太可能且不穩定的聯盟,由她的民粹主義為泰黨和他信長期保守的親軍敵人以及其他幾個政黨組成。
儘管雙方在泰國國內問題上存在激烈分歧,但他們在跨境毒品走私、鄰國緬甸衝突和移民等國際問題上找到了共同點。
但是,最近與柬埔寨的邊界爭端並沒有讓各派系團結在一起,反而讓佩通坦·欽那瓦感到羞辱,並在最大的保守黨退出執政聯盟後讓她的政府走到了最後一步。
在邊境衝突之前,聯盟內部已經醞釀了緊張局勢。泰國醫學委員會已對他信進行調查,因為有指控稱他在自我流放 15 年後於 2023 年返回該國時,為了逃避牢獄之災。當時,他因心臟病和高血壓被送進醫院,在那裡呆了六個月,直到被赦免。
這項調查和隨後的最高法院案件可能是對他信最近重返泰國政壇的回應,他在今年的省級選舉競選活動中發揮了非常明顯的作用,並在與該國南部腹地的分離主義分子的和平努力中發揮了領導作用。
在去年公布的一項民意調查中,42.9% 受訪者表示,他信是泰國政治中最有影響力的人,儘管他在政府中沒有擔任任何官方職務。
與此同時,為泰黨試圖從其保守派聯盟夥伴泰國自豪泰黨手中奪取該國強大的內政部的控制權,該黨成員因涉嫌在去年的參議院選舉中收買選票而受到調查。失去對內政部的控制將使該黨及其官員更容易受到法律訴訟。
為了回應調查,泰國自豪泰黨已經威脅要退出聯盟——然後打來了動搖泰國政治核心的電話。6 月 18 日,佩通坦·欽那瓦和洪森之間的通話錄音通過柬埔寨媒體泄露;在談話中,佩通坦·欽那瓦 批評了泰國軍方,稱洪森為「叔叔」,並承諾「照顧」這位前柬埔寨領導人想要的任何事情。
洪森有發布通話錄音以破壞其政治對手的歷史,但考慮到西那瓦家族與洪森之間此前的友好關係,洪森在他信和英拉逃離泰國後為他們提供了庇護,因此這次泄密是一個令人驚訝的進展。
在訪問泰柬邊境期間,洪森加大了壓力,他威脅要公布他信侮辱泰國國王的證據——這是一項嚴重罪行,最高可判處 15 年監禁。
作者斯特蘭吉奧(Strangio)稱洪森對西那瓦家族的明顯背叛「令人費解」。「我懷疑,正如俗話所說,洪森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他說。
「鑒於泰國和柬埔寨之間軍事和經濟實力的不平衡,泄露錄音是利用泰國最大責任的不對稱手段:不穩定和不穩定的國內政治。」
洪森有可能已經與泰國的保守派達成了協議。他與他信的關係總是有點格格不入。儘管他信的遺產很複雜,但他是一位民選的叛亂政治家,他曾挑戰泰國的威權建制。另一方面,洪森是東南亞典型的威權主義者。
佩通坦·欽那瓦在邊界爭端中對軍方的批評和對洪森的尊重態度在泰國引起了軒然,尤其是在保守派和民族主義者中。泰國自豪泰黨退出執政聯盟後,總理甚至在被停職之前就已經在議會中獲得了極其微弱的多數。
有點令人驚訝的是,與軍方有聯繫的泰國統一民族黨(United Thai Nation)仍然留在聯盟中。鑒於首相的絕望地位,以及幾個主要的內閣職位可供爭奪,政黨領導人可能會感覺到一個獲得更多影響力的機會。
但佩通坦·欽那瓦的生存尚不能保證。泰國自豪泰黨呼籲進行不信任投票,而泰國國家反腐敗委員會已對該事件展開調查。7月1日,憲法法院(Constitutional Court)投票決定暫停帕通塔恩的職務,因為該法院正在審查一起罷免她的案件。她面臨著辭職的巨大壓力。
幸災樂禍的洪森在臉書上預測,泰國將在三個月內產生一位新總理。但他的焦土戰術也可能讓他自己的兒子感到痛苦。畢竟,這一事件讓人們關注了柬埔寨王位背後的權力。
洪馬奈擔任首相近兩年後,很少有柬埔寨人或敵對政客將他視為該國真正的領導人。(國際媒體肯定也注意到了洪森的暗示:在報道邊界爭端時,《紐約時報》稱他為「柬埔寨事實上的領導人」。
如果說 2008 年的邊境危機開啟了馬奈的政治生涯,那麼目前的政治生涯則表明了他權力的局限性。衝突開始時,柬埔寨首相正在日本進行外交訪問,然後飛往法國參加聯合國海洋會議。洪森似乎巧妙地戰勝了泰國的對手,這可能只會暴露出洪馬奈缺乏同樣的冷酷無情。
最近幾天,邊界爭端已經升級到劍拔弩張的程度。6 月 24 日,泰國關閉了通往柬埔寨的邊境口岸,影響了數百萬遊客和移民工人。柬埔寨已禁止進口泰國燃料和汽油(去年價值近 15 億美元)以及水果和蔬菜。
對泰國和柬埔寨領導人來說本來可能是雙贏的,但對所有參與者來說,這隻會成為一個失敗的問題——普通人越來越多地被夾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