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來低賤？童婚驅邪？強暴活該？印度女權為啥從亞洲先驅墜落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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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婦女衝破重重封鎖，跳進大火，要為甘地殉葬！

沒錯，自焚！古印度有一種名為「薩蒂」（sati）的制度。起源於印度教三大神之一濕婆和他妻子薩蒂，傳說薩蒂的老爸看不起女婿，沒事兒就罵他年紀大，不洗澡，家裡舉行祭祀慶典，七大姑八大姨都請了就是不請濕婆。

在印度神話里，這個問題很大，要慌！但慌得不是濕婆，是他老婆薩蒂。薩蒂覺得老爸侮辱了自己老公，氣到直接自焚。死後又轉世成雪山女神帕爾瓦蒂，和濕婆再續前緣。

本來這個神話，就是浪花一朵，也可以是淚珠一顆但偏偏就舉著印度教的大旗演變成習俗了。從公元4世紀開始，印度無數寡婦被忽悠在丈夫死後自焚，就能在所謂的來世再續前緣。

1600年後甘地葬禮上，自焚悲劇再次上演，這幾位女性當然不是甘地的妻子，但卻將甘地視為「真神」，要以生命獻祭！？

估計甘地自己也沒想到，他生前主張善待女性，號召婦女參與民族獨立運動。然而他死後，卻有女性以「自焚」表達敬意！不能不說很諷刺了。

印度民族獨立之前，女性自焚殉葬，印度民族獨立了，女性還自焚殉葬！那我大印不是白獨立了嗎？

沒錯，恭喜你！都會搶答了！

和日韓女權不同，印度女權是和民族解放運動，深度綁定在一起的。印度女權因此成為亞洲先鋒，也因此無往而不在束縛之中，表現出明顯的局限性和排他性。

做順從堅忍的母親

不是革命者，只配做革命者的附屬

19世紀中期，印度成為英國殖民地，印度知識分子開始用「母親」的形象，代指被殖民的祖國。

這個時期，印度的上層女性開始開眼看世界，底層女性則成為阿薩姆茶園裡的採茶女工，在傳統家庭之外找到自身的價值，印度初代女權開始覺醒！

眾所周知，印度是個人就分三六九等，但無論哪個等級內部都是男尊女卑，但凡有一點尊重的可能，那最可能的就是「母親」這個角色。其他諸如女兒？姐妹？全都可打、可殺、可賣！

於是印度女權1.0選擇擁抱「母親」的定義，在男權規定的框架內，投身到民族獨立運動，爭取更大的空間。

但有利就有弊，「母親」意味著保留更多女性的「傳統」價值，比如純潔、順從、生育，把全部人生奉獻給鍋碗瓢盆。

一句話，想要女權？那首先要接受傳統社會規則中對女性的不公平。

而印度男權呢？不僅對此樂見其成，更將對女性的不公視為「本土文化」的一部分，用來對抗「西方殖民文化」入侵。

怎麼跟你形容呢？簡單說就是，印度主流社會（男性）認識到，自己沒本事在戰爭上和英國殖民者正面剛，但是！人家還有精神勝利法！那就是轉而追溯3000年「文明傳統」，在文化上對抗殖民者！

於是就出現了一些非常弔詭的現象。有時候，英國殖民者是女性解放的推進者，印度男人反而在拖後腿。

1891年，英國殖民當局提出將女性的合法性行為年齡從10歲提升到12歲，民族主義領袖提拉克就表示反對。

別問，問就是，我大印自有國情在此！其他像什麼寡婦自焚、童婚等等，也都是祖宗之法豈可廢之。

印度童婚

這種情況下，初代女權在民族獨立運動中的角色，就只是男權的附屬，一邊被利用，一邊被嫌棄。

比如當時的一位民族主義者在妻子被捕後，就很生氣地單方面寫信通知她離婚：「出獄之後別回家了……儘管我為你……感到驕傲，但你沒經過我批准……」

可即便如此，被束手束腳的女權1.0，也不是誰都配參與的。

1925年，國大黨曾在孟加拉地區組織底層妓女參加不合作運動集會。據說這次活動讓甘地氣憤到懷疑人生，儘管這些妓女也是被欺壓的底層窮人，但在甘地看來，妓女不純潔，而不純潔的女性不配參與鬥爭。

哎，就離譜！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民國時期戰亂、貧窮以及人口販賣造成娼妓泛濫。

1920s英國社會學家甘博爾曾對世界八個大都市的公娼人數和城市總人口做過一項調查。其中，上海（81萬人）和北京（255萬人）名列第一第二位。

建國以後，這些女性得到集中救助，包括但不限於掃盲、禁毒、治病，僅盤尼西林就注射了13000多針，全部40億單位量都是花外匯從國外買回來的。

按照當時的物價，救助一個女性相當於花費一兩黃金。投入了巨量的人力、財力，幫助她們成為新社會的一員。

此情此景，讓我不禁想問，同樣都是東方大國，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2.0——四重枷鎖

老馬同志說過，社會的進步可以用女性的地位精準衡量。從歐美到日韓，女權的興起都是以社會發展，經濟崛起為前提。

這就是我們討論過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影響社會思潮。

然而，這話到了印度，怎麼就不好使了？四海列國，千秋萬載，偏偏它印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就了一朵奇葩！其實這話既對也不對：

說對，是因為1940年後，印度確實邁向了現代化；

相應的,印度女權的也進化到了2.0階段，跳出傳統的印度「母親」角色，和世界上其他的女權思潮一樣，追求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

作為曾經的「盟友」，印度女權表示為我為大印立過功，我為獨立流過血。以國大黨為代表的精英們也從善如流，從法律和政策推進性別平等，比如：

1945年全國婦女聯合會成立。

1946年國大黨制憲會議給每個省兩個婦女代表名額。

1949年《印度教徒婚姻認定法》允許種姓之間通婚。

1961年《禁止嫁妝法》，接受嫁妝和其他形式財物的要判處最高2年監禁。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美好，然而這一切可以實現嗎？

這就不得不說「不對」的部分，因為自古以來的散裝體制，獨立後的印度儘管步入了現代化，但影響社會思潮的經濟基礎，卻很不幸大多停留在傳統農耕階段。

從上層建築角度賦予女性權利，並不能消除女性被壓迫的經濟基礎。說得再好聽有什麼呢？政令不出新德里啊！

所以首都之外，印度女權2.0身披這四重枷鎖，難以放飛自我，這就是：

宗教、種姓、男權、極端民族主義。

首先，印度80%的人口信奉印度教。

教義規定，男人天生比女人高貴，妻子要無條件服從丈夫。女性的存在是罪惡之源，會導致男性墮落。看到此處你就該懂了，印度黑公交案中的強暴犯，為什麼指責受害女性活該。因為她晚上出門，就是在引誘男人犯罪，以此類推，女性穿的少，笑了一下等等，都可能是被性侵、被家暴的理由……

比如《神秘巨星》里女主的媽媽，做飯鹽放少了被打，水沒燒開被打，把自己項鏈賣了給女兒買電腦還要被打……

啊！這都是什麼陰間邏輯？然而印度教，是印度14億人目前最大的公約數，是凝聚共識、一統江山的希望，包括莫迪老仙在內的「話事人」不僅不會放棄還會大推特推。

然後是宗教衍生出的種姓制。種姓制規定，女性嫁給高種性男人，地位會提高，嫁給低種姓男人，則會被驅逐出高種姓。一句話男低娶，女高攀。久而久之，女生為了結婚就必須準備高額嫁妝，如果男方不滿意甚至會家暴甚至燒死女方，這就是所謂的嫁妝謀殺。

為此，一些貧困家庭會把剛出生的女孩溺死，雖然說起來難聽，但女孩對他們來說就是「賠錢貨」……

要想嫁妝少也有辦法，童婚啊！就像《摔跤吧爸爸》里，女主的同學一樣，直接輟學嫁人。

因為《摩奴法典》規定，30歲的男子要和12歲的女孩結婚。24歲男子要和8歲女孩結婚。如果女孩在青春期之前結婚，就可以延續純潔血統，她爸死後還能升天。

嗯，既省錢又符合信仰，就是沒人想想，這真的很喪病嗎？

然後是男權。在以往我們盤點的各國女權中，男權都是相當的有存在感。然而在印度，男權彷彿已經不夠看了，宗教、種姓，這些從所謂道德和傳統層面，對女性實施的制度性壓迫，已經足夠強勢。印度男權更像是前兩者的載體，用神的名義和世俗的法律，履行理所當然的特權。

最後是極端民族主義。對，就是我大印自有國情在此的那幫人。這波人以印度男性為主體的聲音，將女權思潮定義為「西方文化」入侵，印度獨立前這樣，印度獨立後還這樣，印度彷彿又白獨立了。

四重枷鎖之下，你會發現以往看到的所有關於印度女性的奇葩現象，全部都是冤有頭債有主：

殺嬰、童婚、嫁妝、謀殺、合法家暴、權力強姦、榮譽謀殺、寡婦自焚。

只能說，做女人難，做印度女人更難，做印度的普通女人，簡直是地獄級別的難，人家是條條大路通羅馬，印度女權是一不小心就踩坑……

但你要是以為印度女權的對立面，只有男性那就是大錯特錯了。1980年印度歷史上唯一的女總理英吉拉·甘地，就曾在一次講話中表示：「我不是女權主義者………西方所謂的婦女解放是讓女人變成男人一樣……我認為這只是把一種束縛變成另一種。」「很少有國家的婦女像印度婦女在政治上和公共生活上佔有較高的地位」。

啊？說好的girls help girls呢？作為女性之光的女總理，她為啥不為女性說話啊？因為是你格局沒打開啊！

英吉拉能當總理，不是因為她是女性，而是因為她爸是尼赫魯啊！除了女性這個身份標籤，人家還是婆羅門，是海歸精英，是地主啊！當然我們並沒有否認人家個人能力的意思。不過一想到位高權重如她，也要在結婚之後改夫姓，不覺得很好笑嗎？

而這就不得不說，印度女權3.0階段，重壓之下的大分裂，暴力、擺爛、出逃。

3.0——大分裂下的反擊

我們討論各國女權運動的時候，經常會關注一個問題，核心目標是什麼？誰是敵人？誰是朋友？

而印度女權則在四重枷鎖之下，以大分裂的姿態，爆發出散裝狀態的反擊：

海外精英——瘋狂出逃

城市中產——獨善其身

農耕經濟——以暴制暴

之前在印度人口那期，和大家一起聊過印度電影《白虎》。

《白虎》截圖

影片裏海歸少爺的女朋友就是個典型的印度精英女性。PPT做得好，能用咖喱味的英語在矽谷談笑風生，和印度男人一樣實現了美國夢。然而回到印度的她卻因為是低種姓處處碰壁，故土留不住，最後只能逃回燈塔。

與她類似的城市中產，則選擇了留守。比如《印式英語》的全職媽媽，因為不會用英語點餐被家人嘲笑，最後學會了英語，贏得了尊重。一個全職媽媽通過學習找回自信，多勵志啊。但歸根結底，這兩位也只是14億里的那2億，並且隨時可能跌落雲端，失去所有。

最近很火的印度電影《孟買女帝》里，女主來自一個中產律師家庭，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但卻被渣男欺騙賣到了孟買紅燈區。

家是回不去了，回去就可能被榮譽謀殺，法律更是扯！她被迫成為妓女，被打被強暴被暗殺，最後憑藉會寫字成了孟買妓女的「老大」，開始和黑幫做生意，甚至參加地方競選。

女主看似很有反抗精神，但諷刺的是她作為曾經的受害者，最後也成了人口拐賣、賣淫產業中的一員，甚至希望當局立法讓賣淫合法化，美其名曰讓妓女有尊嚴。這不就是典型的無法讓罪惡消失，那就讓罪惡合法嗎？誰看了不說一句諷刺，還有誰記得她本來可以成為一個律師。

當然她們還只是少數，在70%人口還在農村的印度，更多的女性是《炙熱》里的三個女主，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一個流浪的賣藝妓女，一個因為沒有孩子日常被家暴的主婦。

她們別說學英語，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而面對神權、男權施加的壓力，她們要麼死，要麼以暴制暴。

身披少女粉，手持長木棍，走街串巷，大棒向家暴男人的身上拍去……

這是反家暴團體」粉紅幫」的日常畫風，這個幫派的話事人是印度北方邦的農村婦女桑帕特，12歲結婚，因為生的都是女孩被婆家虐待。最後她選擇拿起木棍捍衛尊嚴。

現在粉紅幫已經發展到40萬人，曾經圍攻警察局，曾經「以德服人」說服鄰村家長允許孩子自由戀愛。面對採訪，她很坦誠的說，自己知道對方並不認可她，只是懼怕她手裡的木棍，但那又怎樣？法律空白時，以暴制暴是唯一的選擇……

整體看，印度女權本身脫胎於民族解放運動，面對著異常多的「敵人」，又因為各階層女性的訴求不同，內部也存在鄙視鏈，很難凝聚共識。

因為社會改革不徹底，從法律和政策上賦予女性權利，並不能消除女性被壓迫的經濟基礎。

印媒發布的官方調查數據顯示，近年來印度女性勞動參與率（LFPR）持續下降，在2018年創下歷史新低，低於敘利亞、伊拉克等國。

2004-2005年度，42.7%，

2011-2012年度，31.2%。

2017-2018年度，23.3%。

印度女性佔總人口的49%，但對經濟產出的貢獻僅佔18%，只有全球平均水平的一半。不是印度女性不努力，而是壓根就沒有機會。彷彿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女權比印度，更貼近人權，涉及最基本的生存、安全、發展。

而如此迫切的發展需求又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發展難度。

縱觀列國女權，戰後繁榮帶來日本女權，漢江奇蹟奠基韓國女權，可印度女權卻絕不是一次經濟奇蹟、一次「西化」就能一蹴而就的。

以千年為深度的歷史，百萬里為幅員的土地，有足夠厚重之積澱，也有足夠沉重之枷鎖。唯有不破不立，才能讓這種古老的祭奠，轉化為前進的動能。

可話又說回來了，不是哪個國家都有勇氣砸碎舊世界，有能力創造新世界的。

真龍不懼火焰，唯有真龍能於火焰中重生。至於大白象，要不試試？

本期內容就到這裡了啦，想看什麼可以私信評論告訴博士，我們下期見！

參考資料：

1.印度人口普查首次顯示「女多男少」，官員：我們進入發達國家行列了 李麗

2.新中國成立初期的妓女改造運動 黃金生

3.印度女性就業形勢日趨惡化 九成新職位歸男性 澎湃新聞

4.印度勞動力人口過半數不願工作，女性人口中僅9％有資格就業 澎湃新聞

5.印度文明分散性特徵研究 蔣敬

6.甘地時期印度婦女解放鬥爭研究 王亞萍

7.淺論印度教對印度婦女的影響 李珉

8.《摔跤吧！爸爸》的背後：印度婦女百年來艱難的平權史 任其然

9.印度婦女:歷史·現實·新覺醒 黎菱

10.試析獨立後印度婦女地位的變化 唐慧娟

11.印度女性運動研究 顧清子

12.英殖民統治對印度婦女教育的影響 陳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