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經濟「越打越富」真相：軍費泡沫與債務陷阱下的虛假繁榮

內容提要：

俄烏戰爭期間，俄羅斯通過軍費激增、貨幣超發及債務擴張營造gdp虛假增長，掩蓋經濟結構性危機。軍工產業佔比飆升，通脹高企，勞動力短缺加劇。2025年，能源收入下滑、債務泡沫破裂或致經濟硬著陸，系統性風險逼近崩潰臨界點，虛假繁榮終將反噬。

幾年俄烏衝突，很多人以為俄羅斯經濟已經崩潰了。誰能想到，俄羅斯打了這場戰爭居然越來越強了？一開始大家都覺得它撐不住，經濟要崩，盧布貶值，軍隊一敗塗地。結果呢？它不僅沒垮，反而越來越富，越來越硬氣。gdp創歷史新高，超過制裁它的所有西方國家。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俄羅斯是扛住了西方制裁和戰爭拖累，越打越富有？還是虛張聲勢，徒有其表，依靠一些特殊手法粉飾數據，掩飾其戰時經濟結構的極度扭曲，面臨著勞動力短缺和高利率、高通脹的毀滅性破壞？其實看看它的經濟和金融統計數據，即可一目了然。

一、戰時經濟：製造了俄羅斯的虛假經濟增長。

自2022年俄烏戰爭爆發以來，俄羅斯經濟在西方制裁與軍事消耗的雙重壓力下，展現出一種「矛盾式增長」：表面數據顯示gdp持續攀升，2023年增長3.5%，2024年甚至達到4.1%，遠超全球平均水平。然而，這種增長的背後並非真正的經濟繁榮，而是通過軍事部門的超常規投入、貨幣超發與債務擴張強行支撐的「虛假繁榮」。

我們常說，經濟增長的目的，是為了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物質和文化生活的需要。但在計算經濟增長的過程中，擠壓人們物質和文化生活需要的破壞經濟、戰爭經濟，也會形成虛假的經濟增長。俄羅斯這幾年的經濟增長，就屬於不斷擠壓人們物質和文化生活需要的經濟增長。

一是軍費開支的爆炸性增長推動gdp增長。

俄羅斯將戰爭視為維持經濟運轉的核心手段。2023年，其軍費支出達11.2萬億盧布（約合1230億美元），占政府總支出的近三分之一；2024年進一步增至17萬億盧布（約合2000億美元），占財政預算的41%。若計入對軍工企業的隱性貸款與預算外資金支持，實際軍事相關支出可能達到官方數字的兩倍以上。這種投入直接推高了gdp。僅軍費增加一項，2023年便貢獻了3.6%的gdp增長，2024年貢獻了5.6%的gdp增長。

二是軍工複合體的快速增長推動了gdp增長。

俄羅斯總理米舒斯京在杜馬介紹2024年的經濟增長時說，俄羅斯工業產值增長8.5%，推動了經濟增長。但工業製造完全由軍工產業推動，軍工產業在俄羅斯經濟中的佔比從2019年的3%飆升至2024年的10%，遠超美國的1.2%和歐洲的0.8%。數據顯示，2023年俄羅斯裝甲車產量翻倍，彈藥產量增長五倍，軍事工業產值增長30%，而民用製造業卻萎縮12%。

三是強制貸款與貨幣超發推動了俄羅斯的固定資產投資，進而促進了經濟增長。

與2021年底相比，2024年俄羅斯廣義貨幣供應量（m2）累計增長77%，創蘇聯解體後最高紀錄。

創紀錄的貨幣供應，來源於為支撐戰爭，克里姆林宮通過強制銀行向軍工企業提供無抵押貸款，三年內非金融企業債務激增116%，達96.6萬億盧布。企業部門新增債務中，超過三分之二為銀行對國防承包商的強制貸款。這些貸款用于軍事工業部門擴大生產的固定資產投資。而固定資產是推動俄羅斯經濟增長的動力之一，佔到2024年俄羅斯gdp的25.9%。

這種債務與貨幣的「雙膨脹」短期內掩蓋了經濟萎縮。簡而言之，俄羅斯的總戰爭成本遠遠超過官方預算支出所暗示的水平，俄羅斯通過迫使銀行以場外非商業條件向為戰爭提供商品和服務的企業提供信貸，悄悄地為這些成本的預算外提供大約一半的資金和大量債務。

四是通過擴大統計範圍和採用完全成本法人為推高經濟增長。

俄羅斯2022年gdp下降了1.2%。從2023年開始，俄羅斯統計局將其在烏克蘭佔領區的4個州的經濟活動納入了統計範圍（克里米亞在2015年已經納入），這四個州2023年gdp約為7.2萬億盧布，2024年為8.1萬億盧布，占當年俄羅斯gdp的4.2%。2023年，不包含烏東4州的俄羅斯gdp實際下降0.6%，2024年下降0.5%。

與此同時，俄羅斯統計局從2023年開始，將軍工生產產出按成本法而非銷售價計算。俄烏戰爭期間，俄羅斯對軍事工業進行了大量投資，而這些投資，在固定資產形成中已經統計過一次，然後在軍工企業中再按成本法統計一次折舊，實際上存在重複計算。僅這一計算方法當年就增加了2%的gdp。

二、虛假繁榮的代價：經濟結構的深度扭曲

俄羅斯這種由戰爭和債務推動的畸形的經濟增長，極度扭曲了俄羅斯的經濟結構，為俄羅斯的經濟崩潰埋下了禍根。

一是產業失衡與「去民用工業化」危機。

俄羅斯原計劃是打一場速戰速決的快速入侵戰爭。但未曾料到，這一仗打了三年多還遠未結束。而俄羅斯隊人力資源和經濟資源，其實根本無法支撐一場三、五年的戰爭。這也是其第二年就需要利用軍事技術從伊朗獲得武器，第三年需要利用軍事技術從北朝獲得士兵和武器的根本原因。向外求助，是因為國內已經將人力和經濟資源完全押注在戰爭機器上，最後押無可押了。

但我們也看到了，軍事投入擠佔了民用經濟資源，極度扭曲了俄羅斯的經濟結構。2024年，俄羅斯製造業中僅軍工相關領域增長7.6%，而其他行業萎縮12%。勞動力與資本向軍事部門集中，導致民用產業鏈斷裂。例如，油田設備因歐美企業撤離而缺乏維護技術，半導體產能較制裁前下降20%，基礎工業品如硝酸銨（彈藥原料）產量停滯。這種失衡使俄羅斯經濟愈發依賴軍事生產，形成「越打仗越需擴軍，擴軍又加劇失衡」的惡性循環。

二是通脹螺旋與利率失控。

貨幣超發與資源集中於軍事開支，支付給軍隊、軍工企業的大幅增長的工資，在降低了民品產能的同時，卻刺激了民品需求。從而導致了嚴重的結構化通脹持續惡化。2024年通脹率升至9.5%，2025年可能突破12%。

為抑制物價，俄羅斯央行將利率提高至21%的歷史高位，但高利率進一步擠壓企業利潤。軍工企業因債務成本激增瀕臨破產，民用企業則因融資困難陷入倒閉潮。據《華爾街日報》統計，2024年俄羅斯200餘家購物中心及三分之一貨運企業面臨破產風險。

三是勞動力短缺：戰爭的「人血紅利」枯竭。

戰爭導致人力資源雙重流失：一方面，戰場傷亡與逃兵現象嚴重，三年間超120萬人被徵召，其中近百萬人傷亡，超百萬人逃離俄羅斯；另一方面，軍工企業擴招至380萬人，民用行業陷入「用工荒」，失業率雖然跌至2.3%的歷史低位。但這是戰時經濟導致的結構性勞動力短缺。勞動力短缺推高工資成本，加劇通脹壓力，同時削弱經濟長期增長潛力。

三、從虛假增長到崩潰前夜：俄羅斯經濟的系統性風險難以持續掩蓋。

俄羅斯畸形的資源分配結構和經濟結構，所導致的結構性風險，已經越來越明顯。

一是出口崩塌與外匯危機。

一方面西方制裁重創俄羅斯能源出口。2023年對歐洲石油出口暴跌68%，儘管對亞洲出口增長12.7%，但東方市場體量有限且壓價嚴重。2024年底，俄羅斯商品出口同比暴跌19%，貿易順差縮水至56億美元，創五年新低。更嚴峻的是，印度等國滯留的數百億美元貿易順差無法迴流，實際外匯儲備持續縮水。若2025年能源價格進一步下跌（預計原油價格降至65-71美元/桶），俄羅斯財政赤字將難以填補。

另一方面由於其經濟結構集中於其自產自用的軍事產品，但國家機器和核心零配件卻需要進口，向伊朗、朝鮮進口軍備和軍人也需要支付外匯，也加劇了外匯危機。

二是債務泡沫與貨幣信用崩塌。

三年間，俄羅斯總債務增長86%，但gdp僅增長53%，債務/gdp比率突破85%。軍工企業負債率已超過盈利能力，俄技集團（rostec）警告稱，若利率維持高位，2025年將出現大規模破產潮。與此同時，盧布因資本外逃與制裁持續貶值，2024年兌美元匯率跌破120，2025年可能進一步下探150。貨幣信用崩塌將加劇進口成本，形成「貶值-通脹-加息」的死亡螺旋。

三俄羅斯經濟崩潰的臨界點已經來到。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預測，2025年俄羅斯gdp增速將驟降至1.3%，陷入「滯脹」泥潭。軍事開支的不可持續性已顯現：若繼續維持當前軍費增速，2025年財政赤字將突破gdp的8%，國家福利基金儲備僅剩700億美元，較戰前減少一半，難以長期支撐戰爭消耗。加之勞動力短缺、技術落後與制裁深化，俄羅斯經濟正逼近系統性崩潰的臨界點。

俄羅斯的「戰時增長模式」本質上是將經濟資源集中到軍事部門的一次性消耗。儘管短期內通過貨幣超發、債務擴張與統計手段製造了繁榮假象，但代價是產業畸形、通脹失控與人力資源枯竭。這種模式既無法提升軍事實力（戰場推進停滯、裝備依賴朝鮮伊朗），更無法實現可持續發展。

2025年，隨著能源收入下滑、債務危機爆發與內部失衡加劇，俄羅斯經濟將面臨「硬著陸」。戰爭或許能短暫維繫普京的穩定，但其代價將是整個國家經濟的長期衰退與社會動蕩。歷史經驗表明，以軍事擴張支撐的經濟增長終將反噬自身，俄羅斯的教訓再次印證了這一規律。

【作者：徐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