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政府(1912年-1928年)在短短的16年歲月里,政局風雲變幻,國務總理更迭頻繁。先後有31人擔任過國務總理。其中:有人盡皆知的唐紹儀、徐世昌、段祺瑞等;也有為人鮮知的龔心湛、賈德耀、胡惟德等。他們任期長短不一,長者僅僅一年多,短者數月,更有甚者,短短几天而已,如曇花一現(最短的朱啟鈐只幹了兩天,最多的是段祺瑞曾四任總理)。
顧維鈞(1888年-1985年),字少川,今上海市嘉定人。早年留學美國,獲博士學位,他被認為是民國第一外交家,他在巴黎和會上怒斥日本一戰成名;在北洋政府內官職屹立不倒;國民政府時期代表中國在《聯合國憲章》上簽字。
他即帥氣又有才氣,號稱民國四大美男子之一,風度儒雅。一生結婚四次,分別代表著父命、權勢、富貴和真愛。退休後67歲還當選海牙國際法院法官,一干就是十一年,後以九十八歲高齡病逝於美國紐約。
任職時間:1924.7.2——1924.9.14(代理) 1926.10.5——1927.6.16
一 前言
1945年6月25日,《聯合國憲章》在美國舊金山得到50個創始國的一致通過。
次日,聯合國的5個發起國——中國、美國、英國、蘇聯、法國,按照英文字母順序排列進行簽字。中國代表團排在首位,由中國代表團團長宋子文的首席代表顧維鈞率先簽名,從此他的名字便跟《聯合國憲章》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二 顧維鈞的祖輩
顧維鈞1888年出生於今上海市嘉定區。祖上自崑山遷來嘉定,至祖輩(顧維鈞爺爺)時已成嘉定大戶。
顧維鈞父親顧溶,字晴川,1856年出生,1860年四歲時,太平軍進佔嘉定城,顧維鈞的爺爺被太平軍抓去關進大牢,顧家傾其家產將人贖回。但因在監禁中身心受到嚴重傷害,不久就去世了。
顧溶的母親鄒氏為避戰亂,拖著年幼的兒子和女兒,逃往上海的租界,靠嘉定傳統的刺繡手藝養家糊口。
顧溶14歲時進入一家雜貨店當學徒。結婚成家後,顧溶在岳父的報關行里工作,有了固定的收入,家境開始好轉。
但當顧溶23歲的妻子蔣福安懷上第四個孩子的時候,報關行因經濟衰退倒閉,顧溶一時失去了工作。蔣福安為此十分擔憂,她已經有了兩男一女,她便用某種民間偏方服用中藥進行流產,不想要這個孩子。
但偏方並不見效。好在不久,顧溶又有了更好的工作(慎裕洋行總賬房)。顧溶夫婦將腹中的第四個孩子看作福星,是他的到來給顧家帶來了好運。
顧溶有了新工作後,搬進了小南門梭子弄的一所大房子,第四個孩子顧維鈞就出生在新房子中。不久,家裡又添了個小女兒。
顧維鈞四歲時全家照 (後排從左到右:姐姐、母親、祖母、父親、大哥 前排從左到右:妹妹、顧維鈞、二哥)
1892年,顧溶得到盛宣懷的賞識,進輪船招商局工作。1901年,顧溶又為上海道台袁樹勛主理財政,很快得到袁樹勛的賞識,1908年袁樹勛升遷為山東巡撫,顧溶仍為袁做事。
顧溶手頭闊綽後,在家鄉嘉定置田2300畝,捐出來辦「承裕義莊」,為族中子弟辦學,並贍養族中貧困者。1911年5月,顧溶再次受到盛宣懷重用,出任交通銀行上海分行總辦,並加二品銜直隸候補道。
三 自幼聰穎好學 訂下娃娃親
顧維鈞就是在上海租界內這樣一個富裕的官商家庭中成長起來的。四歲時就隨二哥進入私塾讀書。顧維鈞在私塾讀了七年,為他打下了堅實的傳統文化基礎。
1899年,十一歲的顧維鈞考入基督教創辦的上海英華書院讀書。英華書院是住宿制,顧維鈞在這所學校開始學習英文,接觸西方文化,雖然年齡最小,但他在學習上非常有天賦,成績名列前茅。
第二年因大病數月而一度輟學。就是因為此次看病,成就了他的第一段婚姻。原配張潤娥的父親張雲驤醫術高明,經常出入於顧府,兩家門當戶對。
這次又給顧維鈞治好了病,張雲驤覺得這個小傢伙從小聰明過人,當下便找媒人撮合,於是,十二歲的顧維鈞就與十歲的張潤娥訂了娃娃親,兩家皆大歡喜,顧維鈞自然懵懵懂懂。
1901年,十三歲時,顧維鈞考入上海聖約翰書院讀書。同樣是基督教學校,學費昂貴,學生都來自富裕人家。在這所由美國教會創辦的學校里,顧維鈞對美國有了最初的了解。
此時的中國正面臨嚴重的民族危機,八國聯軍入侵,租界洋人趾高氣昂。在租界長大的顧維鈞,對外國人在中國享有的特權有切身的體驗和感受。
有一個周六,他像往常一樣坐黃包車從學校回家。過外白渡橋上橋時,上坡路車夫拉得很慢,跟在後面的一輛馬車上的英國人急著要去跑馬場賭馬,嫌黃包車擋了他的道,就用馬鞭抽打黃包車夫。
顧維鈞十分氣憤地回頭用英語斥責這個英國人:「你是紳士嗎?」這在當時對洋人來說,已是很嚴厲的斥責了。
少年顧維鈞
還有一次,顧維鈞騎自行車到學校去。為了避開馬路上的車輛,就跟著一個英國男孩騎上了人行道。英國警察放過了前面的男孩,卻將他扣下了。
這件事對少年顧維鈞有很大的刺激。晚年手書回憶錄提綱時,他將這件事和外白渡橋的事列為讀書期間不能忘記的兩件事,民族主義意識就這樣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
20世紀初,即使在上海的租界內,自行車也是一件奢侈品,可見當時顧維鈞的家境還是相當不錯的。
少年顧維鈞
四 留美學霸 初涉婚姻
1904年8月,十六歲的顧維鈞自費隨湖北官費生赴美留學,由湖北留美學生監督施肇基代為接洽,進入紐約州的庫克學院預科學習。
1905年9月,十七歲的顧維鈞考入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攻讀文學學士學位。顧維鈞開始還不能完全適應。第一學期五門課程,一個B,三個C,一個D。但他的學習能力很強,第二學期八門課,已經是一個A,四個B,三個C了。 顧維鈞用了三年時間,提前一年修滿了大學本科四年所需的學分。
民國哥倫比亞大學
就在大三的時候,顧維鈞接到了家中的來信,希望他回國與張潤娥完婚。早已將幼時的婚事忘在腦後的他十分茫然,於是他一連寫了數封長信,表示要以學業為重,婉拒了這段婚姻。
顧維鈞的拒絕,令顧父大為惱怒。後來在大哥顧敬初的勸說下,顧維鈞做出了讓步,但他卻提出了幾個要求:女方必須解放小足和學習英文。另外,顧維鈞還曾特意聲明,這次回國只是先嘗試接觸接觸,並非立刻結婚。
就在1908年顧維鈞回國之前,赴美進行外交活動的清政府特使唐紹儀,邀請了四十位在美國留學的學生代表作為他的客人訪問華盛頓。
而此時的顧維鈞已經嶄露頭角,他擔任全美《中國學生月刊》主編,能說會寫。在唐紹儀舉行的歡迎宴會上,顧維鈞作為留學生的代表發言。其翩翩風度與口才給唐紹儀留下深刻印象。會後,唐紹儀更是私下接見了顧維鈞,對他的發言表示了欣賞並予以鼓勵。
唐紹儀
1908年夏天,顧維鈞應約從美國回到了上海家中。剛一到家,父母就軟硬兼施,硬要他立刻與張潤娥成婚,甚至還以絕食要挾。無奈之下,顧維鈞只得做出讓步,表示「願意在形式上結婚」。
這場舊式婚禮,辦的風光無限,排場非常之大,騎警、提燈隊、鼓樂隊一樣不少,街上更是鼓樂喧天。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在當晚即將洞房花燭之時,新郎顧維鈞竟然「失蹤」了。後來在母親的懇求之下,他才不得不回到新房,但卻不肯同床。並且在此後的日子裡,他們也從未同床共枕過。
此時的顧維鈞,不知考慮過新娘子張潤娥的感受沒?估計張潤娥肯定會更加尷尬!
婚禮完成後,顧維鈞即將返回美國繼續學業。臨行前,父親告誡他,張潤娥是張家的獨生女,要對她負責。於是,顧維鈞只得把張潤娥也帶著,一同去了美國。
然而一到美國,顧維鈞就將張潤娥送到了費城的一對慈祥的德國血統老夫婦家,和他們共同生活,補習英文,而他自己則獨自回紐約上學去了。其實我們不難看出,顧維鈞對張潤娥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只是對父母之命的敷衍而已。
1908年9月新學年開始時,顧維鈞成為哥倫比亞大學政治系的研究生,主修政治與國際法。
哥倫比亞大學
1909年同時獲得學士和碩士學位後,顧維鈞開始攻讀博士學位。他的指導教授是穆爾教授。顧維鈞80多歲的時候,有人問他,對他一生影響最大的人是誰?他回答說是穆爾教授。
穆爾教授是國際法權威,編有多卷本的國際法巨著《國際仲裁》,而且他還有豐富的外交實踐經驗,後來擔任過美國國務院的助理國務卿。
顧維鈞與穆爾教授
在準備博士論文時,顧維鈞確定的題目是《外國對中國政府的權利要求》。導論部分準備提供中外關係的一般背景,外國人在華地位,約束中國的條約的性質,以及居住在中國的外國人所享受的治外法權。
正文部分的重點是評析外國向中國提出權利要求的全部案例,以及解決這些權利要求的一般原則。論文的提綱得到穆爾教授的認可,認為這是一個有重大現實意義的題目。
在論文撰寫過程中,顧維鈞寫過一篇文章《中國外交私議》。對鴉片戰爭以來中國降為「第三等國」,「喪失權益「及清政府之腐敗無能做了詳盡的闡述。
他總結道:「中國外交之所以敗壞決裂而無可收拾者有三故焉。一曰無法理之思想,朝野上下不知法理為何物。二曰無統系之辦法,部臣與疆吏異意,督撫與僚屬殊方。三曰無膽識之外交家,始則延宕以避之,繼則婉詞以緩之」。
最後,他提出要以「公理爭強權」,預示了國際法的學習對他此後處理外交事務的影響。
1912年3月中旬,正在準備博士論文的顧維鈞接到中國駐美使館要他去華盛頓的通知。到了使館後,公使張蔭棠告訴他,剛擔任臨時大總統的袁世凱請他回國擔任總統府英文秘書。
袁世凱
事後顧維鈞知道這是擔任內閣總理的唐紹儀的推薦,但當時對此毫無心理準備,遂以尚未完成學業為由予以婉拒。
他的導師穆爾獲悉此事後,卻持完全不同的看法,他告訴顧維鈞,攻讀國際法和外交的博士學位就是為了擔任政府公職,而袁世凱的邀請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因此極力主張顧維鈞接受邀請回國服務。
當時顧維鈞的博士論文只完成了導論和另外三章(計劃九章),正在為難之際,穆爾在閱讀了已經完成的部分後表示,導論這一章已足夠作為一篇完整的博士學位論文了,顧維鈞以此導論順利通過了口試。
顧維鈞的博士論文最後以《外人在華地位》,作為哥倫比亞大學歷史、經濟和公法叢書的第126種於1912年出版。
回過頭我們再聊聊顧維鈞的妻子張潤娥,他把妻子安置在距離紐約一百多公里外的費城,讓她在那裡學習英語。到了周末,顧維鈞會去費城看望妻子。然而,對她相敬如賓,沒有任何感情可言,也無夫妻之實。
一年後的1909年,顧維鈞向張潤娥提出了離婚請求。張潤娥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接受過新思想的熏陶。她表現得十分寬容和豁達,很平靜地答應了。
1911年,他們倆人簽署了離婚協議,後來張小姐回國後,看破紅塵,落髮為尼,過起了吃齋念佛的清凈生活。(1933年,顧維鈞知悉張潤娥生活清苦,特地寫了一封懺悔信,附帶一筆5萬元的巨款,派人送到陸家觀音堂。但是張潤娥把錢和信都原封不動地退還給了他)。
1912年4月,顧維鈞接受了袁世凱的邀請,起身回國,投入到轟轟烈烈的中華民族的歷史洪流中,這時候的顧維鈞只有二十四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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