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2025年05月23日05:33:03 情感 1792

"你三姨來了,說要見你。"媽探頭進屋,聲音平靜,眼神卻閃爍不定。

1985年的夏天格外燥熱,屋裡的老式吊扇"吱呀吱呀"地轉著,卻驅散不了我心頭的陰霾。

高考落榜後,我把自己關在屋裡整整三天,那張密密麻麻布滿紅叉的試卷被我塞在枕頭底下,每晚都像一把刀扎在心口。

媽去三姨家借復讀費沒成功,我聽到她回來時在堂屋的矮腳方桌旁壓抑的抽泣聲,那聲音比起三九天的寒風還要刺骨。

如今三姨突然登門,我心裡泛起一絲酸楚,像是咬了一口沒熟透的青梅。

"別愣著了,快出去見見你三姨。"媽輕推我的肩膀,語氣裡帶著一絲我讀不懂的急切。

我六歲那年,爸在紡織廠的機器事故中離世,白事辦得簡單,卻花光了家裡所有積蓄,留下我和媽相依為命,住在廠子分配的四十平米的磚瓦平房裡。

爸是家中獨子,媽則有兩個姐姐。

大姨遠嫁黑龍江,常年在外地,家裡的老三輪車壞了,媽想換根鏈條都得攢上半年的錢。

三姨就在縣城,開了家不大不小的布料店,隔三差五會有人騎著二八自行車送布料來,都是些新潮的花色,和我們廠家屬院晾曬的老一色藍灰衣裳很不一樣。

我記事起,三姨在我眼中就是個精明強幹的生意人,留著當時最時髦的燙髮,眼角總噙著一絲笑意,但那笑意很少蔓延到眼睛深處。

每次見面她總問我學習怎樣,看我的成績單,然後從花布荷包里掏出幾塊錢塞給我:"買本參考書,別跟你媽要錢。"

走出房門,一股煨在瓦罐里的中藥味撲面而來,苦澀中透著陳年老薑的辛辣。

我看到三姨坐在堂屋的木椅上,膝上放著一個舊公文包,那是七十年代的產物,皮質已經開裂,邊角磨損嚴重,卻被擦得很乾凈。

她比我印象中消瘦了些,捲髮染了几絲銀色,穿著件米黃色的確良襯衫,領口處有個小小的茶漬,手指不安地摩挲著公文包的搭扣。

"小勇來了。"三姨看到我,嘴角扯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像是硬擠出來的,僵硬得很。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我低聲叫了聲"三姨",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凳腳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在這狹小的空間顯得格外突兀。

我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屋裡的空氣彷彿凝固,只聽得見老式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媽端出一杯蓋碗茶放在三姨面前:"喝口茶吧,剛泡的。"

三姨擺擺手,目光直視我:"聽你媽說,你想復讀?"

我點點頭,喉嚨像卡了塊石頭:"差了十五分,我覺得不甘心,明年肯定能考上。"

三姨眼裡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光,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厚厚的,角落有些發黃。

"八百塊,復讀的費用。"她把信封往茶几上一放,聲音出奇地平靜,"你媽昨天來找我,我沒給。"

我心頭一緊,不知該如何接話。

"不是我不想給,是我得想想。"三姨補充道,聲音放軟了些,"我這人一向實在,有什麼說什麼。"

我愣住了,看了眼媽,她低著頭擺弄著衣角,指尖微微發抖。

屋子另一頭,那台老舊的黑白電視機靜靜地立在角落的方桌上,屏幕上落了一層薄灰,像是蒙了一層紗。

"你爸走時,留下的那個紅漆木箱,還在嗎?"三姨突然問,聲音平靜,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激起層層漣漪。

這個問題來得突兀,媽的身子明顯顫了一下,眼神閃爍:"在,一直在。"

"拿出來看看。"三姨的語氣不容置疑。

媽起身去了裡屋,老舊的木地板隨著她的腳步發出"吱呀"聲,不一會兒抱出那個我從小見到大的紅漆木箱。

木箱約有鞋盒大小,漆面已經有些脫落,露出了原木的顏色,上面雕刻著簡單的花紋,一個小銅鎖掛在正面,看上去歷經滄桑。

這箱子一直放在媽床底下,我只知道裡面裝著爸的遺物,從沒見媽打開過,就像是一段不願被人觸碰的往事。

"你爸臨走前托我保管了一樣東西,說等你十八歲時再給你。"三姨說著,從包里掏出一把小銅鑰匙,那鑰匙在陽光下泛著古舊的光澤,"你媽可能不知道這事。"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媽的手緊緊攥著圍裙角,臉色蒼白,眉頭緊鎖。

我的心突然猛烈跳動起來,喉結上下滾動,竟不敢出聲。

三姨把鑰匙插入鎖孔,轉動幾下,"咔噠"一聲脆響,像是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之門。

箱子打開後,一股淡淡的樟腦味飄出,混合著陳年舊物的氣息。

箱子里整齊碼放著一疊用藍布系著的信件、幾張泛黃的黑白照片、一塊上海牌手錶和一個小布包。

三姨拿出那個小布包,那是一塊已經泛黃的手帕,打開後露出一枚銀灰色的戒指。

"這是你爺爺傳下來的,據說是從滿洲帶回來的老物件。"三姨把戒指遞給我,語氣柔和了許多,"你爸怕你媽守寡不易,想變賣了應急,讓我先替他收著。"

我接過戒指,掂了掂,感覺沉甸甸的,不知是戒指的分量,還是其中蘊含的往事重量。

戒指內側刻著一個已經模糊的"楊"字,那是我家的姓氏。

"別看我開布店,實際上什麼都不懂。"三姨的聲音忽然帶了些哽咽,與她平日里的幹練判若兩人,"當年下崗潮,我被紡織廠裁了,連半個月的遣散費都沒領到,揣著兩個孩子回了娘家。"

"還是你爸幫我,借了工廠的錢給我開店,那時候布票都還沒完全取消,他幫忙找關係搞到一批花布,讓我起步。"

"他走後,我每月定期還錢給你媽,她硬是不收,說是你爸的心意,不是借款。"三姨轉向媽,眼中含著淚光。

我驚訝地看向媽,從未聽她提起過這些。

媽眼中含淚,卻堅定地點了點頭:"你是我親妹妹,一家人,談什麼借不借的。"

屋外傳來收音機里播放的《東方紅》樂曲,遠處一陣自行車鈴聲,夾雜著幾聲吆喝,那是賣冰棍的老王頭又推著他的小車經過了。

"昨天你媽來借錢,我當場就想給的。"三姨看著我,目光如炬,帶著一種長輩特有的威嚴,"可轉念一想,錢給得太容易,你可能不會珍惜。"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我回去翻出你爸生前的信,他說希望你長大後能像他一樣,先做個誠實勤勞的普通人,有擔當,知感恩。"三姨的聲音低沉,彷彿在朗讀一份遺囑。

"你媽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啊。"三姨嘆了口氣,目光掠過我們簡陋的傢具,和鋪著補丁床單的舊木床,"你現在想復讀,是好事。但我得考驗考驗你,看你是不是真有決心。"

我不解地看著三姨,她繼續道:"這八百塊錢,我不是白給你的。你暑假來我店裡幫工,一個月一百,干滿兩個月我給你四百。"

"等你考上大學那天,我把另外四百塊錢也給你,就當是我們楊家對你的祝賀。"

媽突然站起來,眼圈紅了:"翠芬,這孩子要復讀,哪有時間去幫工?再說借就借,何必..."

"就這麼定了。"三姨打斷媽的話,語氣不容分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孩子也該學著自己掙錢了。"她轉向我:"小勇,你怎麼想?"

我看著三姨堅定的眼神,心裡突然明白了什麼。

她不是不願借錢,而是想讓我明白錢的來之不易,讓我學會面對生活的艱難。

窗外,一群麻雀在電線杆上嘰嘰喳喳,自由而快活。

"三姨,我願意去。"我的聲音比我想像的要堅定,"我也想學著自己掙錢。"

媽怔住了,猶豫片刻,輕聲對三姨說:"翠芬,你別太為難這孩子。"

三姨擺擺手:"不是為難,是磨練。這孩子十八了,再不學著獨立,以後怎麼在社會上站穩腳跟?"

那天晚上,媽坐在我床邊,神情複雜:"你三姨這人,從小就倔,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媽,您別擔心,兩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我捏了捏她布滿老繭的手,"我明白三姨的用意。"

媽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你三姨心裡有算盤,但對咱們一向不差。"她拍拍我的被子,起身去了隔壁。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那個夏天,我在三姨的布料店裡度過了人生中最充實的兩個月。

每天早上六點,公雞打鳴後不久,我就騎著媽那輛老舊的鳳凰牌自行車,穿過晨霧籠罩的街道,去往縣城中心的"翠芬布行"。

店鋪不大,卻整潔明亮,門口掛著一盞紅燈籠,店內的布料按顏色和材質分類擺放,牆角放著一台縫紉機,三姨會在沒客人的時候做些簡單的活計。

我的工作是擦地板,整理布料,接待顧客,記賬,偶爾還要騎車去送貨。

三姨從不因為我是親戚就對我特殊照顧,反而比對別的夥計更嚴格,彷彿我是她的徒弟,而非外甥。

"這賬記錯了,重新來。""顧客是上帝,笑容再真誠些。""布料疊得不齊,像什麼樣子,全部重來。"三姨的批評常常讓我滿頭大汗,有時甚至委屈得想哭。

店裡的另一個夥計老趙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實人,曾經和爸一起在紡織廠上班,後來也下崗了。

有天我實在受不了三姨的苛責,躲在後院偷偷抹眼淚,老趙遞給我一根煙,我搖頭拒絕。

"你三姨這人,嘴上不饒人,心裡比誰都細。"老趙點著了自己的煙,深吸一口,"當年你爸出事,全廠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你三姨二話沒說,背著一麻袋糧票和布票來幫襯。"

"她這人啊,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老趙笑了笑,"和你媽一個脾氣,犟得很。"

我愣住了,這話和媽昨晚說的一模一樣。

晚上回到家,我看到院子里晾著幾件新洗的衣服,都是我的校服和平日穿的衣褲,在微風中輕輕擺動,散發著淡淡的肥皂香。

媽在廚房裡忙活,只見她用圍裙包著手,小心翼翼地從土灶上取下一個黑乎乎的鐵鍋,裡面是我愛吃的紅燒肉,那香味頓時充滿了整個屋子。

"媽,我回來了。"我放下書包,走進廚房。

媽轉身,臉上沾著一小塊灰,笑著說:"累了吧?先去洗手,飯做好了。"

看著媽臉上的笑容,我心裡一陣酸楚。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為了給我做一頓好飯,她可能省了自己的伙食錢,甚至向鄰居借了豬肉票。

在這個票證還未完全退出歷史舞台的年代,一塊肉意味著幾天的積攢。

我還要抽時間複習功課,往往到半夜。

有時候累得趴在桌上就睡著了,醒來總能看到媽幫我蓋上的薄被。

看著媽日漸增多的白髮和額頭上的皺紋,我心裡又是一陣愧疚。

"媽,等我考上大學,掙了錢,給您買好東西。"我常常這樣承諾。

媽總是笑笑:"只要你有出息,比什麼都強。"

店裡的生意時好時壞,三姨的脾氣也跟著起伏。

有次一個老主顧因為一塊碎布花的計價和三姨爭執不下,吵得面紅耳赤,最後摔門而去。

我以為三姨會大發雷霆,沒想到她只是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對我說:"做生意難,做人更難。賬可以算清,人情卻難算。"

"你三姨脾氣是直了點,但從不佔人便宜。"老趙在一旁搭腔,"當年你爸就說,這個小姨子,寧可虧自己,不坑別人。"

第一個月結束,三姨如約給了我一百塊錢,是當時工人月薪的兩倍多。

我拿到錢,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又酸又甜。

這錢是我用雙手掙來的,帶著汗水的味道,比媽給的零花錢貴重百倍。

我鄭重地把錢交給媽,她接過錢,眼眶紅了:"孩子,苦了你了。"

"不苦。"我笑了笑,"三姨教了我很多,不光是做生意的門道,還有做人的道理。"

確實,除了布料生意的技巧,三姨還教了我為人處世的道理。

她告訴我如何與各種性格的顧客打交道,如何在困境中保持樂觀,如何做到誠實經營。

"人這一輩子,吃虧是福,佔便宜是禍。"三姨常這樣告誡我,"你爸就是太實在,人家都繞道走,他偏要走直線,結果..."她沒再說下去,眼裡閃過一絲黯然。

"你媽這些年不容易,一個女人家拉扯孩子,還要面對冷眼旁觀的街坊。"三姨有一次意味深長地對我說,"有些人的嘴,比刀子還厲害。"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有時會聽到鄰居的閑言碎語,為什麼媽總是把頭低得很深,像是怕遇見什麼人。

有天傍晚,我送完貨回來,發現櫃檯前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我的高中班主任李老師。

"聽說你在這打工?"李老師看到我,眼裡滿是驚訝。

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解釋道:"準備復讀,先掙點學費。"

"你這孩子,怎麼不來找我商量?"李老師眉頭一皺,"我還在想,為什麼你沒來報名補習班。"

我低著頭,不知如何回應。

李老師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許久,似乎在重新認識我。

"上學時我就覺得你這孩子挺有潛力,就是太內向,不夠自信。"他拍拍我的肩膀,"有困難找老師,學校不還有助學金嗎!"

我驚訝地抬頭:"有助學金?"

"當然有,你這情況完全符合條件。"李老師嘆了口氣,"唉,你們這些孩子,有事不知道找老師。"

"暑假結束前來找我,給你補補課。"李老師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寫下幾個科目和時間,塞給我,"這是我的複習安排,先按這個自學。"

正當我感動得不知如何回應時,三姨從後面走出來:"李老師是吧?聽小勇提起過您。"

李老師點點頭,三姨繼續道:"布料要幾尺?我給您打八折。"

李老師擺擺手:"不急著買布,是路過看到招牌,想進來看看。"他轉向我,神情嚴肅,"小勇,好好乾,學習別落下,九月見。"

目送李老師離開,三姨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看來你在學校表現不錯,老師還惦記著你。"

"我平時也就是不惹事。"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人活一輩子,靠的就是口碑。"三姨點點頭,"回頭我做兩身衣服給你,上學穿,別總穿那幾件舊的。"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種暖流湧上心頭,是那種被關愛的感覺,樸實無華,卻真實溫暖。

那時縣城正在搞建設,街上總有幾個吊車和翻斗車。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有天中午送貨路上,我看到一群民工蹲在路邊,圍著一個大鐵飯盒吃飯,汗水和泥土的味道混在一起。

一個年輕工人看到我騎車經過,沖我喊:"嘿,小夥子,上學還是上班?"

"復讀,準備考大學。"我停下車回答。

"好啊,好好考,考出去有出息,比我們強。"那工人咧嘴一笑,露出黃黃的牙齒,"我初中沒畢業就出來幹活了,現在只能吃這碗飯。"

我點點頭,突然意識到,在這個時代,教育確實是普通家庭孩子改變命運的最佳途徑。

第二個月即將結束那天,縣城下了場大雨,雨水順著屋檐流下,像一道道銀色的帘子。

店裡沒什麼客人,三姨讓我整理倉庫。

倉庫是間小平房,靠牆擺著幾個木架子,上面堆滿了布料、賬本和雜物。

在一堆舊賬本後面,我發現了一個褪色的紙盒,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上面還貼著一張已經發黃的"上海牌"縫紉機宣傳畫。

打開盒子,裡面裝著厚厚一沓收據和一本發黃的日記本,還有幾張黑白照片。

我小心翻看那些照片,其中一張上是年輕時的爸、媽和三姨,他們站在一棵大樹下,笑得那麼燦爛。

爸穿著整潔的白襯衫和中山裝,手裡拿著一張紙,看起來像是什麼證書。

媽穿著那個年代流行的碎花連衣裙,扎著馬尾辮,青春靚麗。

三姨站在一旁,梳著兩條麻花辮,看起來還是個高中生,靦腆地微笑。

照片背面寫著:"1973年,老楊評上先進工作者,全家合影。"

我的視線模糊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爸年輕時的樣子,如此鮮活,如此真實。

放下照片,我翻開那本日記本,認出那是爸的筆跡,工整有力。

日記零零散散記錄著一些生活瑣事和工作感悟,夾雜著對國家大事的評論。

"今天廠里分了兩個月的獎金,總算能給老婆買件新衣服了,她穿了那套碎花裙子已經三年了,都洗得發白了。"

"兒子今天會走路了,蹣跚的樣子真像個小醉漢。媳婦高興得不得了,整天抱著他親。"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讀到這兒,我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這些瑣碎的記錄,勾勒出一個普通而真實的父親形象,是那麼平凡,又那麼可親。

翻到最後幾頁,我看到了日期是1979年初,爸去世前半年:

"借給翠芬五千元開店,分五年還清。她姐夫出走,留下她和孩子,實在不容易。這錢就當我對妹妹的一點幫助。如果我有不測,這筆錢就當送給她的。希望小勇長大後能明白,幫助親人不是施捨,而是責任。"

雨聲漸漸小了,陽光從雲層間灑下,透過倉庫的小窗照進來,給塵埃鍍上一層金邊。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彷彿看到了爸溫和的笑容,他的氣息通過這些文字傳遞給了我,讓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失去的父愛。

我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晰地感受到爸的存在,他的品格通過這些文字傳遞給了我,讓我明白什麼是家人之間的羈絆。

雨停後,三姨來到倉庫,看到我手中的日記本,她愣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找到了?本來不想讓你知道。"

"三姨,我..."我哽咽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太多的感情在胸口翻湧,像決堤的洪水,既想傾瀉而出,又不知從何說起。

"你爸是個好人,太好了。"三姨的聲音有些發顫,眼裡泛著淚光,"他借給我錢時,並沒有要我還。是我覺得,錢可以不還,但人情不能欠。後來他出事了,我就更不能讓你們母子吃苦。"

"這些年,我偷偷塞錢給你媽,她不肯收。只好趁過年過節給你塞壓歲錢,其實那都是我應該還的。"三姨擦了擦眼角,聲音低沉,"昨天你媽來借錢,我一時氣不過。你媽太倔強了,寧願出去借錢也不肯找我要。"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三姨每年過年都會給我比別的孩子多得多的壓歲錢,為什麼每次我們家有困難時她總會恰到好處地出現。

我終於明白了三姨為何要我來店裡幫工,不是因為她吝嗇,而是想讓我明白金錢背後的價值。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她不希望我成為一個不知感恩的人,不希望我像很多同齡人一樣,覺得父母的付出理所當然。

她想讓我親身體會爸媽這一輩人的不易,讓我從內心深處生出對生活的敬畏和感恩。

"你比你爸聰明,以後考上大學,要比他走得更遠。"三姨從櫃檯抽屜里取出四百元錢,和之前給的一百元一起裝進信封,"這是你應得的。另外四百元我先替你存著,等你大學錄取通知書來了再給你。"

我接過信封,輕輕說了聲"謝謝",卻覺得這兩個字太輕,承載不了我的感激之情。

回家路上,夕陽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

路邊的楊樹在風中沙沙作響,一群麻雀嘰嘰喳喳地在電線上跳躍。

口袋裡的錢沉甸甸的,不僅僅是因為它的重量,更因為它承載的情感和教誨。

回到家,我把掙到的錢交給媽,她接過錢,笑中帶淚:"孩子,懂事了。"

"媽,我在三姨店裡看到了爸的日記和照片。"我輕聲說。

媽的表情一滯,然後緩緩點頭:"你三姨這人,有心。"她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轉身去了廚房,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那天晚上,媽罕見地聊起了往事,講她和爸年輕時的故事,講三姨小時候如何調皮,講大姨遠嫁時全家人送行的場景。

在昏黃的燈光下,媽的臉上浮現出久違的笑容,眼裡閃爍著回憶的光芒。

"你爸常說,人這一輩子,總有苦難,但只要心裡有愛,就什麼都不怕。"媽說著,眼角泛起淚光,"你三姨啊,嘴上不饒人,心裡比誰都軟。"

九月,我如期返校復讀。

李老師特意將我安排在第一排,經常鼓勵我回答問題,幫我樹立信心。

他還免費給我補課,有時還會塞給我幾本參考書:"好好看,有不懂的隨時問我。"

班上有人議論我家境貧寒,說我考不上大學是命中注定。

以前的我可能會默默忍受,但經過三姨店裡的歷練,我不再像從前那樣自卑退縮,而是更加努力學習,用成績說話。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借用三姨的話來寬慰自己,"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不必理會閑言碎語。"

寒冬臘月,北風呼嘯,窗戶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花。

三姨來家裡做客,帶來一件厚實的棉衣:"自己裁的,按你上次穿衣服的樣子量的,尺寸可能不太合適。"

我穿上後,竟然分毫不差,袖長、肩寬都恰到好處。

媽笑著說:"翠芬,你現在裁衣服的手藝見長啊。"

三姨得意地哼了一聲:"跟著街上老裁縫謝師傅學了幾招。"

那個冬天,我穿著三姨做的棉衣,在寒風中奔走於教室和圖書館之間,那件棉衣不僅保暖,更像是一層無形的護甲,給了我面對嚴寒和質疑的勇氣。

每當疲憊想要放棄時,就會想起三姨說的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也會想起媽深夜縫補衣物的身影,想起爸日記中的期望。

那時候,縣城裡流行聽鄧麗君的歌,特別是《甜蜜蜜》,常常從收音機里飄出來。

我偶爾也會在複習累了的時候,哼上幾句,彷彿那甜美的旋律能驅散心頭的陰霾。

春去秋來,院子里的老槐樹發芽、茂盛、落葉、再發芽,如同生活中周而復始的起落。

第二年夏天,高考成績揭曉。

我比去年提高了六十多分,順利被省內一所重點大學錄取。

媽喜極而泣,鄰居們紛紛上門祝賀,帶來白糖、茶葉、雞蛋等禮品。

院子里擺了兩張桌子,媽做了一桌子菜,請鄰居們一起分享喜悅。

李老師也來了,帶著一瓶白酒和一本厚厚的"英漢詞典",說是送給我的大學禮物。

三姨聞訊趕來,手裡提著一個大紙袋和一個精緻的盒子。

"這是當初答應你的四百塊。"三姨將錢遞給我,神情嚴肅,"一言為定,一諾千金。"

然後她又拿出那個精緻的盒子:"另外,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盒子里是一塊嶄新的上海牌手錶,黑色錶帶,銀色錶盤,簡潔大方。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大學生要守時,別遲到。"三姨笑著說,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這表和你爸當年那塊是同一款,他戴了十幾年,直到..."

她沒再說下去,只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鄰居們都嘖嘖稱奇,羨慕我有這麼疼愛我的三姨。

酒過三巡,鄰居李大爺舉起酒杯,對著我媽說:"楊嫂子,你這些年不容易啊,一個人把孩子拉扯這麼大,還考上了大學,值了!"

媽紅著眼眶點點頭,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驕傲和欣慰。

隔壁王大媽則笑著對三姨說:"翠芬啊,你這個姨當得好啊,比親媽還親。"

三姨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給每個人夾菜,眼裡有著藏不住的喜悅。

收拾行李準備去大學報到那天,我在紅漆木箱里發現了一封信,是爸寫給我的,信封上註明"兒子十八歲時拆閱"。

信中,爸詳細記錄了他的人生經歷、失敗與成功,以及對我的期望。

他寫道自己出身貧寒,靠勤勞和誠實一步步走來,雖然沒什麼大成就,但活得坦坦蕩蕩。

信的末尾寫道:"兒子,無論生活多麼艱難,請記住兩件事:第一,善待你的母親,她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第二,永遠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尤其是你的親人。人這一生,能夠依靠的,除了自己,就是血濃於水的親情。"

這封信紙張已經發黃,但字跡依然清晰,如同爸穿越時空對我的叮囑,讓我感受到了一種超越生死的愛和牽掛。

火車啟程的那天,媽和三姨一起來送我。

站台上,三姨握著我的手說:"大學裡好好學習,有什麼困難就說,別憋在心裡。"她的眼睛紅紅的,但強忍著沒掉淚。

媽遞給我一個小布包:"這是你奶奶留下的平安符,帶在身上,保佑你平平安安。"

列車員吹響了出發的哨聲,我依依不捨地登上火車。

透過車窗,我看到站台上的媽和三姨,她們緊緊挨在一起,向我揮手。

火車緩緩啟動,我看著站台上漸漸模糊的兩個身影,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下。

那年,我高考落榜想去復讀,媽去三姨家借錢沒給,隔天,三姨來了 - 天天要聞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生活的意義不在於你擁有多少,而在於你懂得珍惜和感恩。

多年後,當我從大學畢業,踏入社會,成家立業,每每回想起那個借錢的夏天,那段在布料店的時光,以及三姨教給我的人生道理,我都會心存感激。

我常常回老家看望媽和三姨,帶著從城裡買的禮物和自己的工資。

媽已經退休,在社區打打麻將,種種花,日子過得舒心。

三姨的布料店後來擴大成了一家小型服裝廠,媽在那裡當了會計,"姐妹檔"在縣城小有名氣。

每次相聚,三姨總會在飯桌上提起那個借錢的故事,然後笑著說:"看,我這眼光准吧,當初沒看錯你這孩子。"

而我,也在不斷努力中實現著自己的價值,成為了一名能夠幫助他人的人。

或許這就是生活的饋贈,那些曾經的艱難困苦,最終都化作了前行的力量和成長的養分。

正如爸在日記中所寫:人這一輩子,知恩圖報,懂得感恩,才算是真正長大成人。

那把打開紅漆木箱的小銅鑰匙,我一直貼身攜帶。

它不僅開啟了一個箱子,更開啟了我的人生智慧,教會我用心感受親情的溫暖,理解生活的不易,明白付出與回報的真諦。

生活從不虧待那些真誠付出的人,就像春天播下的種子,總會在秋天收穫果實。

情感分類資訊推薦

敘利亞女孩主動搭訕中國小伙求娶走?大反轉! - 天天要聞

敘利亞女孩主動搭訕中國小伙求娶走?大反轉!

「敘利亞女孩主動搭訕來旅遊的中國小伙,希望小伙能花300萬敘利亞貨幣娶自己去過安穩日子。」近日,有網友吐槽某短視頻平台上有大量不同用戶發布以外國年輕女孩為背景的視頻,並配上「敘利亞女孩主動搭訕來旅遊的中國小伙,希望小伙能花300萬敘利亞貨幣娶自己去過安穩日子」等雷同的文案。平台方回應稱,部分用戶發布同質化...
1995年,未婚夫考上大學後與我退婚,多年後我卻十分慶幸 - 天天要聞

1995年,未婚夫考上大學後與我退婚,多年後我卻十分慶幸

心有所牽,路才遠行"小燕,他考上大學了,退婚的信剛到。"娘的一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我炎熱的夏日午後。一九九五年,我二十歲的心事,就這樣被沖散了。我叫周小燕,是縣城裁縫廠的一名女工。那年,我和李銘輝的婚事是兩家父母一手操辦的。
每日心理學:解鎖生活中的「心理小開關」,讓你更懂自己和他人 - 天天要聞

每日心理學:解鎖生活中的「心理小開關」,讓你更懂自己和他人

你是否曾好奇:為什麼同樣一句話,不同人聽了會有截然不同的反應?為什麼有些習慣總是難以改變?其實,我們日常生活中的每個選擇、每種情緒、每段關係,背後都藏著心理學的「底層邏輯」。今天,就來分享幾個實用的心理學概念,幫你打開認知自我與世界的新視角
父親節兒子給我發500紅包,看到親家朋友圈後,我就高興不起來了 - 天天要聞

父親節兒子給我發500紅包,看到親家朋友圈後,我就高興不起來了

"爸,父親節快樂!"手機震動,兒子小龍發來一個紅包,五百元整。我叫周國富,黃崗機械廠退休工人,今年六十二。不愛擺弄手機,只會最簡單的接電話、發微信。退休後,和老伴陳淑梅住在廠區的老樓房裡,日子過得踏實安穩,猶如那台老式"紅燈牌"收音機,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