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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4
皇帝产子才不到一个月,刚生到第八十几个,裴术便带着人冲进来皇宫,他带着那块布,打着斩妖孽,正皇室血脉的理由带着自己的势力进了皇宫。
哦,我也跟着去了。
直到裴术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进皇帝寝宫,皇帝还在生孩子,血流了满床,皇帝嘴里咬着人参,满头大汗,他痛的想死,却一直死不了,只能一直清醒的看着自己跟个妖怪一样挺着肚子不断产子。
看见我们进来,皇帝强撑着身子,恶狠狠的朝我瞪过来,嘴里骂道【妖孽!乱臣贼子!】
我不置可否,毕竟我的确是妖孽,而裴术也的确是个乱臣贼子。
可我想承认,裴术明显是不认的。
他举着剑直接给正在生子的皇帝来了个对穿。
我对此只感觉到可惜,毕竟还有一百多个在他肚子里呢!
裴术也不知道咋就这么恨皇帝,一刀不够他还来了好几刀,一边捅一边骂,也是不消停。
【乱臣贼子?我跟你一样是皇室,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在民间,明明这皇位也有我一份,我也可以争。】
他拿起那块布,那是先皇当年临终之时的遗诏,上边写着他要将皇位传给裴术。
原来先皇当年游历之时偶遇一位女子而后两人暗生情愫,但男人的情能有多久。
后来先皇回宫后便忘了那女子,只留下一个写着珩字的令牌。
却不想当年的女子生下了一个孩子,便是裴术。
等先皇知道裴术的存在的时候,裴术已经是丞相了,而先皇也快死了,恰逢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着实不争气,于是先皇为了保住祖宗基业就准备立裴术为皇帝,却不想这一切都被皇帝知道了,便直接将圣旨藏了起来,然后弑父登基。
当然他也是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裴术的,只可惜裴术一早就知道自己是皇子,就奔着皇位来的,在朝中的势力与他不相上下,就等着找到先皇遗诏抢他身上那身龙皮了。
所以二人斗来斗去,直到今日。
这故事真是何其狗血。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明知我心系菀娘,便找人给她下绝子药,还派人散布流言日日侮辱她,这次你还给她下那般药,你当真该死,敢碰菀娘,你是用哪只脏手碰的菀娘?】
裴术发起狠来,一刀砍掉皇帝的半只手掌,血溅到裴术身上,他却毫不在意。
【哈哈哈哈哈……】皇帝突然开始大笑,也许是海马生子给他加的气力,裴术那么多刀居然也没砍死他,还能让他有力气发疯。
他明明虚弱的脸色苍白,浑身是血,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那里藏着的是嗜血的兴奋和嘲讽。
【所以呢?菀娘是被我害死的吗?我可不是因为什么你心系菀娘才要害她,只是单纯想你不要好过罢了,想要借她之手杀了你,我从没想过要杀了她,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呢?裴术,你看清楚,你身后的那个是个妖物,如今,她是回来报仇了,我是第一个,你又岂能逃掉?我就在地下等着你,等着你这蠢货和我作伴。】
皇帝嘴里还吐着血,下半身那个死胎还露着个头,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被盛怒的裴术一刀穿过喉咙钉死在床上。
他死的这么惨,我可太高兴了,菀娘找我的第一个要求我可终于实现了,也不枉费我那天费心巴力的装作被中药的样子。
【菀娘,你别害怕……】
裴术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血,对我讨好笑笑,也是不知道我都已经抖搂干净我不是菀娘了,为什么他还想着继续装下去。
人又何苦这般骗自己。
找替身满足深情,人死了多番悔恨,怎么,难不成戏唱多了就真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了吗。
不过没关系,左右他也活不长了。
【裴术,你是不是该称帝了。】
5
裴术的称帝之路十分的顺畅,根本没人反对,毕竟上一个皇帝跟个妖精似的产子这件事的确是给大臣们带来不小的打击,再加上裴术本就是皇室血脉,又本来就有势力。
他登基,简直就跟在吃顿晚饭一样容易。
登基大殿很隆重,裴术穿着龙袍,他不顾祖宗的礼制要和我一同接受群臣朝拜。
层层的石阶之上是这群凡人毕生所求的皇位,为此脚下到底要踏着多少人的尸骨呢?
【菀娘,我登基之后你就是皇后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菀娘你可高兴?】
裴术拉着我的手,他的确很兴奋,权利是会滋养人的,不可否认如今的裴术比起还是臣子时的他更有威严,往日的谦谦君子之风又添了些不怒自威,他的确变得更好看了。
只可惜权利也会剥了一个人精致的皮囊,把他内里的污浊业障一一摆在众人面前。
【你登基了。】我没有回答裴术的问题,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菀娘你……】
我打断他的话,神清淡漠的抚开他拉着我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不是菀娘,所以,我不会保护你。】
【菀娘你又在说笑……】裴术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支飞箭射穿心口。
温热的血飞溅在我脸上,裴术面容因为痛意扭曲狰狞,他逐渐支撑不住,慢慢倒下,滚下他刚刚踏过的石阶。
变故只在一瞬之间,裴术就从人间帝王变成了将死之人。
众臣哗然,短短时间内他们实在是经历了太多。
在所有人还没有来得急反应的时候,暴乱骤起,朝臣和周围的御林军忽然有近半人起身脱去官帽,随后抽刀将其他臣子和士兵制住。
我站在高台之上,举起玉玺高声道【先皇查到裴术冒充皇室血脉,勾结外敌,却被裴术用邪术害死,真正的皇室血脉另有其人。】
随着我的话音而落,一人骑马而至,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比起裴术,他长得更像先皇和前不久死去的皇帝。
众臣不再反抗,跪在地上,他们还能反抗什么,裴术左右胸口都被射穿了,活不了了,来人还有军队,更别说脖子上还有一把刀等着要他们的命呢。
再说就这长相足够说明一切了,何况不就是换个皇帝吗?这几个月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菀娘,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吧。】裴术强撑着伸出手拉住我的裙角,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在后悔,在他要死的时候,在他终于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在登到最高处却又被打落在谷底之时,他终于打破了给自己带上的深情假面,承认最对不起菀娘的人就是他。
我没有说话,毕竟裴术说的的确没错,可我没办法原谅他,因为我并不是菀娘,我没有资格代替菀娘原谅这个杀了她的男人。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裴术临死之前还在给自己唱深情,他眼中的是施然和放下,仿佛他自己就代替菀娘原谅了他。
可他有什么资格?
我抓起他的衣领,打破他给自己的幻想。
【菀娘早就去投胎了,你不可能再遇到她了,此后来世,她都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你也世世都与你想要的这些权利无缘,只能带着这些记忆碌碌无为,看着所有人都爬到你头上。】
裴术听到了我的话瞪大了眼睛,扭曲着一张脸,暴怒着想撑起身子掐死我,可终究是徒劳,只能在愤恨和无力之中感受自己的死亡。
他就该死的这般丑陋和痛苦。
这般才能偿还菀娘因为他所受的那些苦!
6
我是一只海马精,上岸之后就是到处溜达,漫无目的的那种。
我们妖精活的长,但不代表就会长脑子,多少年了,我还是没有办法理解人的情绪,也没有办法修出长老们所得那些七情六欲。
直到这一天,我碰到了一个水鬼。
所谓水鬼是遇水而死,怨气缠身无法投胎之人。
可这个水鬼她长得实在好看,即使周身怨气,却还是那般恬静温柔,像一株珊瑚,让我这不愿意接近人的笨蛋妖精都忍不住亲近她。
事实证明人就算有脑子,在成了鬼之后也不怎么样。
那个漂亮的水鬼就呆呆的坐在岸边,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
我凑过去和她说话,她说她叫菀娘。
菀娘说她活着的时候成过亲,夫君是她年少时的青梅竹马,叫作裴术,他们俩两情相悦,自然而然地从总角走到及笄再至成婚。
本来婚后生活也算美满,毕竟裴术洁身自好,又颇有能力,短短几年便官至丞相,她总以为日子总会这样圆满的过下去,等到他们二人有了孩子,等到他们共白头。
可她没有想到,裴术的欲望远远没有止于丞相之位,他贪图的是普天之下至高无上的龙椅。
他拿着那枚刻着龙纹的令牌勾结官员之时,她只是觉得诧异,因为那枚令牌她明明在同乡的另一个人身上见过,虽说那时他们都还小,但那令牌实在特殊,所以菀娘记得很清楚。
她那时便明白,裴术,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在抢别人的身份。
她想劝裴术收手,但裴术明显是魔怔了,他设计让先皇知道他的存在,想要先皇认他做皇子。
只可惜先皇突然离世,他便失去了先机。
之后的事情过的太快太苦了。
裴术的势力和新上任的皇帝难分伯仲,皇帝不敢动裴术,便将主意打到了菀娘身上,既然伤害不了裴术,那就伤害他身边的女人。
若是裴术因为她动摇,那皇帝就可以找机会杀了裴术,若裴术没有露出破绽,他也可以出出气。
古来今往,伤害女子的方法无非那么几种。
于是很快,一碗汤药让她失去了一直盼望着的和裴术的孩子,同时,她还失去了做娘亲的机会。
京都贵族之间更是谣言四起,说她本就是个生不出孩子的老母鸡,说她穷苦出身说不定是为了钱做了什么亏了身子,甚至还说她曾在军营做过营生。
谣言明明没有任何依据,却轻轻松松将无用和荡妇四个字刻在她身上。
在这场谣言里,裴术没有选择为她出头,因为他身边的幕僚劝他如今不是因为一个女子和皇帝大动干戈的时候,何况女子如衣,而菀娘也不过只是一个对裴术全无作用的孤女罢了。
于是裴术抛弃了她,任她在流言中痛苦,以情爱之名让她为了他忍耐。
同时也很悲惨的,他也没选择相信她,即使菀娘是裴术的青梅竹马,即使他们在一起长大。那一阵子他总是嫌弃的避开和菀娘接触,眼神中带着的不再是爱意,而是审视。
菀娘想回去了,她想回自己原先的小地方,远离京都的是是非非。
这里的人是会吃人的,是会吃女人的。
可当她和裴术争吵之时,裴术却敏锐地发现了她知道令牌的主人另有其人的事实。
那一刻,裴术掐着她的脖子,面目狰狞可怕,像是儿时他曾经给她讲过的鬼怪,他责问菀娘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要拿这种事威胁她。
最后,裴术将她带到了河边,他一如当年上门求娶她时一样温柔的看向她,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
【菀娘,我预成大事,但现在你的存在可能会让我功亏一篑,菀娘,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说罢,裴术也不等菀娘说话,直接伸手将她推入河里。毫不留情,冷漠的双眸比河水还要刺骨。
菀娘的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等她醒来之时已经成了水鬼,没有办法往生,只能徘徊在这河畔。
我想她现在该是长老们所说的伤心欲绝了吧,毕竟她总是被抛弃。
皇帝因为没有办法对付裴术,就在弱势的女子菀娘身上找胜利感,裴术为了得到皇位也毅然决然的以情爱之名将菀娘杀死。
这一切只因为菀娘是个女子,是对他们来说更弱势,更无关紧要的女子。
权利让他们变成恶鬼,吃无辜的人,吃弱势的女子,吃自己的枕边人。
我靠在菀娘肩上,深吸一口菀娘身上的香气,淡淡的兰花香还带着河水的清凉。
片刻后,我紧握着她的手道【想报仇吗?】
7
菀娘向我提了两个要求,第一是要皇帝为她的孩子偿命,第二,是要裴术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让他爬到高处再狠狠摔下。
我了然,当然,做这一切我得借用菀娘的身子,还好等我赶到的时候,菀娘还没下完葬。
我附身在菀娘身上,和皇帝春风一度,也是赶了巧了,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筋搭的不对,以为我死而复生之后在裴术心里极其重要,准备下药勾引我让我去杀裴术。
这等瞌睡时来枕头,瞎猫遇上死耗子的事着实不常见。
我干脆将计就计,将海马的崽儿放到他体内,他杀了菀娘的孩子,那便用不断生子作为补偿吧。
至于裴术,他知道我不对劲,但一来他不相信我个女子能掀起多大的浪了,二来,失去菀娘他开始体会到菀娘的好,开始悔恨,便对着我就开始补偿。
我则看着他每日在我面前唱大戏,听着他安排在我身边的婢女每日跟我编排他和菀娘的那些恩爱故事。
随后我接机让他拿到证明他身份的信物,让他登基,然后在登基那天,我找到了真正的皇子,从而将裴术彻底打入乱臣贼子之伍。
让他在得到最想要的东西的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后生生世世裴术都会背负骂名,而他也会带着今世的记忆世世忍受疾苦,再也不会有任何触碰权利的机会。
他们都瞧不上女子,肆无忌惮的伤害女子,却最终都会为自己的业障付出代价。
如今皇帝和裴术都已死,菀娘的怨气应该也能化解了,她可以好好去投胎了。
此间事了我又该去向哪里呢,想到当初在河边茫然无措的菀娘,想到她当时面对那些伤害时的无助,我投身进了凡间。
他们为什么能在第一时间想到抛弃女子呢,归根到底是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女子是附庸,是要靠他们而活的菟丝花,是只有生子这一项用处的宠物。
千年来,女子柔弱,男子则为顶梁柱,女子如衣物,女子应当生子找个男人才算完整一生,诸般此言论生生扎进每个人的血肉里,成为附骨之疽。
可女子当真如此吗?当真只能做他们手中的玩物吗?
我偏要和这世道争一争,我烧掉女诫女德,教本被教导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女子读书。
当真正的道理摆在她们面前的时候她们才是道,这句话的本意从不是要女子不读书,反而是要女子谦虚要不骄于自己的才华,重德行。
而一直以来的那些声音本就是那些人恶意曲解,用来控制她们的绳索。
我告诉她们最毒的不是妇人心,是负人心。
我带着她们一点点走出那个困着她们的世界,当然过程很难,但我活的很长,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这世道争,十年不行就百年,再不济就千年,直到凡人也在水上造桥,在天上飞翔之时,我仍未停止。
愚公尚能移山,那我缘何不能将这世间困住女子的枷锁拆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