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珊拎着几件营养品抽空回了一趟郎家,正碰上郎婆在跟几个邻居老人凑在一起不知在聊什么,大家见了佩珊,只堆起笑脸来跟她打招呼。
佩珊也不大理她们,自顾往楼上去。
几个老人见她态度这么冷淡,把脸也冷了下来。郎婆一努嘴,压低了嗓子说道:“你们可看见了,她就是这么没家教,别说你们了,就是我,她也是招呼都不打一个的。”
“我们家阿本和老头子还在的时候,能让她这么嚣张,能让她这么对我老婆子?也就是这些年她挣钱了,我也没了个靠山,不然能让她这么样?”
老婆子们也纷纷附和:“就是,光明妈也是这些年挣钱了,成大老板了,看不得人了,眼高了。”
“光明妈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唉。人啊。”
郎婆说道:“唉,也就是我家阿正不争气,这么些年也没挣到什么钱。当初跟她这个做嫂子的借钱,她愣是不借啊。你们说说,亲嫂子这么有钱,都不愿意借钱给小叔子结婚?这像话吗?”
一个婆子说道:“哎哟,当初你们两个老的跟光明妈也闹得太僵了。一家人这样实在不行呢。得好好说说。毕竟现在光明妈的厂子办得这么大呢。以后家产还得留在郎家才行。”
另一个婆子道:“那可不是?我听人家说啊,光明妈给她娘家弟弟买了几套房,人都已经搬到城里去住了。你们啊,要看紧一点。阿正帮了她这么些年,怎么着,也该挣到一套房子了吧?”
“对呀,她办这个厂的钱,本来就是郎家的。凭什么她现在啥也不给郎家啊?何况,她现在还是郎家的媳妇呢。”
郎婆和婆子们在楼下的窃窃私语,佩珊没有听到多少,她也不在意,径自往阿琇房间去。
“阿琇。”
佩珊敲了门,但是没人应,轻推开,这个房间格局和布置跟她的房间一样,只是多了一张电脑桌。阿琇穿着一件围兜,正坐在电脑前把键盘敲得噼啪响,完全沉浸在电脑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
佩珊静静站了一会,见阿琇丝毫不理会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又喊了一声:“阿琇。”
阿琇在键盘上飞快游走的手一顿,回首方看见佩珊站在门口,她似乎不敢相信佩珊会来看自己,愣了好一会,才站了起来,客气而疏离的说道:“大嫂,你怎么来了。”
她完全不修边幅,憔悴又疲惫,一双眼睛毫无光彩,腮边似乎还有未擦净的泪痕。
佩珊的目光移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这让她不管坐着还是站着,都显得有些艰难。
佩珊走过去搀扶住她,说道:“阿琇,我带了点营养品来看看你。”
她的目光掠过电脑屏幕,发现满屏都是字,想起付柔说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游戏。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在打游戏,只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不过看阿琇打字这么快,应该是很厉害了。
佩珊说道:“阿琇,你怀孕了,还是少碰电脑之类的东西吧。我听人家说,电脑有辐射呢,对胎儿不好。”
佩珊不敢说太严重,但实在又忍不住劝一句。
阿琇瞬间哽咽了,低头说道:“大嫂,我也知道有辐射,但是我不能离开电脑,我,我需要电脑······”
但是她也没有再说下去,似乎再多说一个字,她马上就会哭出来。
佩珊拉着她在沙发坐下来,说道:“你和阿正是怎么回事?我听付柔说了一些,你们现在有孩子了,不管有什么矛盾,也要好好说话呢。”
阿琇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还以为她是为了郎正来责备自己来了,态度马上冷下来,说道:“我是想好好说话,他好好说话了吗?老太婆又天天找茬,一天安生的日子都不给我过,我还能怎么办?”
郎婆的嘴脸佩珊是深有体会的,但是她不想跟阿琇评论郎婆,只是深有同感的来了一句:“我那时怀孕的时候,她也是一样找茬的。”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阿琇一听佩珊这样说,眼神顿时亮了起来,问道:“大嫂,她也是这样对你的吗?”她马上开启了喋喋不休的吐槽行动。
“大嫂,你不知道,我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她和郎正把话说得不知多好,说会把我当成女儿一样来看待的。郎正还跟我保证,说他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让我把心放肚里,说绝对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不让我做家务,不让我上班,哪怕我不想生孩子,也没关系。什么都说得好好的。可是等我把证领了以后,一切都变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阿琇瘦弱的肩膀开始耸动起来,泪水涟涟。
“你们是相亲认识的吗?”佩珊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只听郎婆略略的提过一次,来借钱的时候。
阿琇点头:“是啊,介绍人说他家经济条件很好,什么都很好。我爸爸说怎么好怎么好都跟我们家没什么关系的,我们只看人品。介绍人说人品那肯定是一流的。于是我们就见面聊了。”
这些话跟郎正所说的简直是两样,佩珊也不知道该相信谁,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且佩珊也不是来评理的。况且,佩珊自己也不能说郎正人品不好,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叔子’。而且她也觉得阿琇过于天真了,怎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吗?自己不去了解吗?
佩珊道:“听说你们才认识不久,怎么你就这么快同意结婚了呢?要看别人的人品,不是听别人怎么说,而是要通过和这个人相处了解后,才知道呀。”
“我的几个学姐都说他好,大家都说,你这样的人能找上他,那可是很大的福气了。而且当时郎正确实对我真的很好,处处维护我,爱惜我,连走路都让我走在他左边。他说心脏在左边,他要让我时时刻刻感受到他的心跳。那时大家都觉得我配不上郎正。都觉得我个子低。”
阿琇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现出莫名的神色来,佩珊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也许是‘爱’?或是‘感动’?可惜也只能是曾经了。
佩珊不置可否。
“唉。那当初你们这么好,总不可能他是突然变的吧?”
总会有一个节点,让郎正突然变成了这样。
阿琇抹一抹泪:“还不是他妈,天天在他耳边说我不好,天天挑拨离间我们。说我这不好那不好的。天天催我出去找工作,哪怕我怀孕了也不肯停止,天天骂我在家里吃白饭。可我也不是白吃白喝啊。我一直花着自己婚前的积蓄啊。”
“大嫂,你知道吗?婚前下聘,我爸爸说,我们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按这边的正常礼金就行了,而且那些礼金也都还回来了。我爸爸一分都没有拿,还陪嫁了一部分家具家电,还有郎正现在骑的摩托车,也是我的陪嫁。”;
阿琇 伸出光秃秃的手掌来给佩珊看。
“大嫂,你看,我结婚连一枚戒指都没有,别说什么三金五金的,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是裸婚。大嫂,你说,我是贪图他什么了?哪怕嫁过来后,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房子房子没有,车子车子没有,连工作也是你施舍给他的。这些话是他的原话,不是我说的。”
佩珊有点懵了,可能阿琇也是憋屈得太久了,没有人可以倾诉,好不容易见到了佩珊,似乎就觉得她跟自己一样,是外嫁过来的女人,跟郎婆还有婆媳矛盾。所以一股脑的把心中的委屈倒给了佩珊。
“我们曾说好的,不要孩子,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怀上了孩子。怀了孩子后,我想打掉。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打掉就是我出去找人了,孩子不是他的,他就不肯认。我只好憋着一口气,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给他做亲子鉴定,我不能背着出轨的锅!”
阿琇说着又哭起来:“可是大嫂,我现在怎么办?一天天的没有安生的日子过。我肚子这么大了,又不能出去找工作,我也不能回娘家。以后孩子真生了,我该怎么办?”
这是个自尊心强,可是却又过于天真的女孩子。这是阿琇给佩珊的直觉。
“阿琇,既然你决定要生下来了,那以后就不要天天哭了。你情绪波动太大了,对孩子真的不好。”
夫妻间的矛盾,不是外人可以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呢。佩珊只能劝她看开一点,往前看,心情舒畅一点。
“阿琇,别想这么多了,现在胎儿六七个月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给自己加油,给孩子加油。如果你想工作,等孩子生下来再考虑吧。”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佩珊知道,孩子生下来后日子会更艰难,起码有三年的时间是没法找工作的,如果没人帮忙带孩子的话。
阿琇却没听进去,还在围绕着那个话题。
“郎正说我爸爸找他要钱,根本就没有的事。只是我爸爸当时告诉别人,说郎正工资还可以,日子过得还行。那次,他只是随口问了郎正到底每个月拿多少,现在有多少存款,够不够养我和孩子。郎正当时没说什么,可是回到家就发飙了。他就完全跟变了个人一样,到处砸东西,就像发疯了一样。”
阿琇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似乎又想起了往事,害怕得语无伦次。
“大嫂,你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吗?他真的会打人啊,会砸东西啊。我的电脑被他砸过一次,后来他给我换了一个屏幕,结果没多久又把我的主机给砸了。我实在是受不住了。要不是怀着孩子,我没地方可去,我真的想一走了之了。”
佩珊不知道阿琇和郎正之间还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情,更加无法想象瘦弱的阿琇是如何撑过来的,她又想起自己当年被郎本从珠海骗回家来,就在客厅里薅着她的头发打她,几乎是把她往死里打。
同样的遭遇,又在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上演着。
“你为什么不回娘家呢?”佩珊问道。
阿琇摇摇头:“爸爸把所有的彩礼都给我带走了,我家里还有个弟弟,他很不满,什么都向着弟媳,他们不让我回去。我娘家没人可以依靠了。他们说要么打掉孩子离婚,要么就一直过下去。”
“怎么会这样?你父母应该是很通情达理的人啊。”
彩礼不高,而且还让把彩礼给带回来了,还陪嫁了这么多,按理说不应该是重男轻女的那种人啊。佩珊实在不明白。
阿琇摇头道:“你知道什么叫要面子吗?面子比任何事情任何人都重要。我爸爸就是这种人。他就是要做出来给别人看,看啊,我嫁女儿什么都不要,还各种陪嫁。说出去多好听,显得他多大方啊。可是真实的就是,你嫁出去了,就不再是他家的人了。我最痛苦的时候打电话给他,我说我想回家。他说回什么家?回哪里的家?你的家在哪里?你已经是郎家的人啊。”
阿琇说到这里,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她看着佩珊哭着说道:“大嫂,我没有家了。”
那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划过佩珊的心,她不由生出许多疑问,女人嫁人后,真的没有自己的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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