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这,就是爱的表达

2024年03月21日17:55:34 情感 1593


(完结文)这,就是爱的表达 - 天天要闻



二十五岁的那年,我跟江湛刚结婚三个月,那年,我正被家里人催着生孩子。

铺天盖地的压力从长辈的话语里堆积到我身上,我开始口不择言说他出轨,我们的婚姻持续不了多久。

堵住了长辈的嘴,却没留意到站在我身后面色阴沉的江湛。

1

那天雪下的很大,漫天的飘雪砸下来,湿了发丝,眼睫毛也结了霜。

他走过来,脚步停在我面前,我抬头看到他漆黑的眼睛,心里哆嗦了下,第一个想法是跑。

新婚的丈夫见面,却夹带着陌生,尤其还是曾经被我甩过的前任,今天又被他抓包说他坏话,我还是很心虚。

手腕被攥住,我脚下一停,一秒的迟钝,整个人被他甩到墙上,后背被砸的发疼,他欺身过来,轻佻的抬起我的下巴。

“怎么?巴不得我出轨?”

江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我很怕他动手掐死我,抓住他冰凉的手指攥紧。

“我只是一时心急,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他们而已。”

男人手指蹭到我脖子上的血管,他一个外科医生,要怎么整我都得心应手,我被吓得忙推开他。

“江湛,我怎么都算是你妻子,你别冲动。”

看着被我推开狼狈后退的人,我心里怯懦又觉得该早点结束跟他的关系。

回到家一路的无言,车子开的平稳,他情绪一直稳定,要不然也不会跟我这个愧对他的前任闪婚。

指纹解锁,门打开,我被推了一把,踉跄还没站稳,身后江湛身子贴过来。

门被踢上,玄关处黑暗涌入,我被摁在墙上,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下唇被咬住。

不是恋人间缠绵的吻,只有暴力发泄的怒意。

唇齿间尝到铁锈味道,我疼的闷哼,江湛攥住我乱挣扎的手腕压在头顶,手指掐住我的脖子用力。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察觉到他情绪的起伏,愤怒,隐忍挣扎,又不甘的呼吸凌乱。

“想掐死你,一直想,林落。”

我被蛮力扯着扔到卧室的床上,他站在床尾,皮带系扣解开,我的脚踝被握住拉过去,腰贴到他裤腿。

江湛欺身压过来,我脸埋进被子里,眼泪被他的力道磨出来,呼吸急促又凌乱,他摁着我的肩往下压,痛感撕裂从骨子里渗开。

意识被撞到迷离散乱,我听到他在耳畔的低喃,偏执的,病态的欲望。

“就算死,我也要跟你埋一起,林落,你是我的私有物品,懂吗?”

2

我跟江湛的故事,从大三那年我寒假回家说起。

小城的冬天喜欢下雪,积雪覆盖路边,结成厚冰,我在小区里遇到了醉酒的两个男人,被欺负的危险边缘被江湛救下。

腿摔伤出了血,江湛出于好心去给我买了消毒棉片。

药店外面的路灯明显,让我看清他的脸,清秀又干净,五官精致,是适合做初恋的类型。

我鬼迷心窍,心里强烈的念头涌出来,我想追他。

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我因为一次见面就对一个男生有了兴趣,还是一个高二的弟弟。

我拿要给他转账的借口,顺利加到他的联系方式,一个寒假,我每天都给他发消息,找各种借口约他出来,第二次见面,我就表明我对他很喜欢很喜欢。

江湛冷着脸说要我好好学习,他不能谈恋爱,我看他表情严肃的脸,觉得可爱,可能是被风吹的晕乎乎的,我抬手捧住他的脸,凑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开口。

“我可以等你的,你毕业我们谈。”

江湛被我弄得哑口无言,那天分别,小区里谁刚好放了烟花,少年推着单车,眼睛看着天空,我拉住他的手,牵住握紧。

第一次,江湛没有挣开。

春节那天,我从家偷偷跑出来去他家楼下等他,消息发了十几条都没有回信,我以为他不会下来,心里失落眼睛涩的想哭。

天空又飘开雪花,眼泪砸下来的瞬间我听到身后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转身,看到他裹着寒风跑过来,气息凌乱,江湛看到我的眼泪,有些慌乱的拿出纸巾帮我擦掉,我把怀里的餐盒塞给他,赌气不想跟他说话。

外面太低温度,饺子已经冰凉,楼道里他一口一口吃掉,我要离开,被牵住手,江湛看进去我眼睛,四目相对,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谈吧,林落,不等毕业了。”

眼泪落在脸上被寒风吹的冰凉,但心里又是甜滋滋的。

我扑进去他怀里,少年低了脖子靠近,用胳膊紧紧圈住我。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这辈子只会喜欢江湛,好喜欢和他谈恋爱。

寒假就要结束,留给我们谈恋爱的时间短暂,他快要开学,约会都很短暂。

但我还是每天都能亲到江湛,短暂的周末,在客厅沙发里,电视里播放着他喜欢的电影,我们抱在一起接吻,心动和呼吸一起凌乱,喜欢快要扑出心脏。

3

开学后,他学习忙碌,加上要参加竞赛,拿到手机都成了奢侈的事。

我也有自己的学习生活圈子,渐渐的,对江湛的那种喜欢到死的感觉消散。

同系的学弟跟我表白,跟江湛很相似的长相,我那天落荒而逃,看到宿舍门口拥吻的小情侣,突然不开心。

情绪有了变化,舍友几个聊天说到毕业就是分手季,下半年我们就要实习,聚少离多,异地更不靠谱。

想到江湛马上高三,我也要去新地方工作,我们之间注定分别。

喝醉酒后,上头带起来莫名冲动,我发了短信跟他提了分手,怕自己后悔犹豫,怕再割舍不断,我拉黑他的联系方式,把生活里有关江湛的一切都丢弃点了删除。

大四下学期,因为要填信息,我回家盖章,小区门口的超市出来,迎面就碰上了江湛。

他一眼认出来我,死死的盯着我,身边朋友跟他讲话都被忽视。

那一刻,江湛眼里的情绪,恨意快要铺出来烧到我。

我对着他扯了下唇,然后跑的飞快回家。

第二天陪妈妈逛街,因为是周末的原因,街上学生也很多,看到一中的校服,我就不自觉想到江湛。

一年没见,他长开很多,那张脸会更受女生欢迎,目测快一米八几。

我心里惊叹自己会谈到这么好看的男高,陪着妈妈去超市买点食材。

冷饮区,我踮脚去拿货架最高处的果酒,身后忽然有热气逼近。

腰侧被握住,亲密的举动让我心脏发颤,侧头对视那双眼睛。

脸贴的极近,江湛盯着我,眼神冰冷,像是在看陌生人。

“落落,你去哪了啊?”

妈妈的声音从后面货架传过来,我推了一把江湛,怕被我妈看到误会我和他的关系,江湛手速很快掐住我的后颈,唇瓣贴到一起,他狠咬了我一口。

“今晚八点,小区门口出来见我,你不来我就亲自去你家逮人。”

他又咬了一口,我疼的倒吸凉气,被松开,江湛没回头大步离开。

一直到晚上,下唇被江湛咬出的伤口还在疼,吃饭都成问题。

我慢吞吞走到小区门口,看靠在墙上的男生。

他戴了黑色的帽子,单车停在一边,侧眸看着我。

昏暗的角落,空无一人的阴凉,我被压在墙上,被江湛掐着脖子咬住唇。

伤口又破开,血渗出来,他的手掐着我的腰,呼吸急促凌乱,我尝试推了他一下,被江湛顶开腿,膝盖撞上来,一下又一下。

我眼泪快被他逼出来,江湛贴着我唇角哑声开口。

“回应我。”

他吻得越来越深,我快要喘不过气,他不松手,我后背贴着墙仰头去亲他。

江湛圈住我的腰低头亲吻,不似刚才的粗暴,带了点温柔。

分开时,我看到他通红的耳廓,刚谈恋爱时,抱一下他都会害羞脸红,但现在,他吻技提升不止一点。

还会借着力道欺负我。

不欢而散的分开,没谈好,江湛要复合,我跟他说不喜欢他了。

被江湛咬破了舌头。

最后还是乖乖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第二天下午我要回去学校,江湛在家门口堵我。

又要分别,我选择主动缓和气氛。

走过去,我张开胳膊轻轻报纸他的腰,能感受到江湛明显的僵住,慢几秒,他低头在我颈窝蹭了蹭,像是被顺毛的小狗。

被捏住下巴亲,我没挣扎,江湛的情绪最后低落,抱着我说不分手。

我说好,祝他高考顺利。

最后的一个月,每天江湛都会跟我发消息,高考那三天,我特意请假回去陪他考试。

少年的心思藏不住,朝我走过来时眼里的欢喜雀跃都快要跑出来。

我被他拥进怀里,江湛低头亲了亲我侧脸,“我会好好考试,姐姐,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不分开了。”

我沉默不说话,仰头亲他,江湛呼吸乱掉,抢走主动权细密的亲我。

两天高考,最后一天下午我坐高铁离开。

4

工作后的生活单调又无聊,因为年龄的差距,江湛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已经要为生计忙碌,我们已经不是一路的人。

怕他又找上我,再跟我周旋浪费时间,我换了新的联系方式。

工作第三年回到家,听到妈妈提起有个男生一直在她跟前问我的事情,我心一慌,还是猜到是江湛。

心里说不清的感觉,妈妈转开话题说自己朋友都已经当了外婆,催着我也该找个男朋友。

我随口答应,说快了。

吃完饭出去消食,在江边慢走,看着远处夕阳的景,一家三口幸福在拍照,我犹豫着要不要也谈个男朋友。

人群里听到有人喊了个熟悉的名字,我转头看过去。

顺着奔跑的少年背影看到站在路灯下的人。

恍如隔世,他靠在柱子上,低头在回信息,男生停在他面前,挡住江湛的半张脸,他抬头,我看到他的面容。

不清晰,却又让我心跳加快,理智快要失控叫嚣着让我去见他,错过了就再也没机会了。

但还是没有勇气,我已经泯为众人,不是少年时期张扬敢爱敢恨的单纯女生。

我跟江湛,已经彻底的往天秤两边分开。

一次外出出差,跟着领导去给他儿子送东西,进了大学校园,我随意瞥了一眼大屏幕,看到江湛的那张脸。

路过的几个女生因为一张照片驻足,脸上看到帅哥的喜欢藏不住,我站在一边侧耳听了几句。

大概是江湛有多么的帅,又好优秀,拿了好多比赛的奖,是多少人的榜样。

少年在屏幕里的模样,一如第一次我和他遇见的那天,江湛认真为我包扎腿上的伤口,露出一截细白的颈,他说,“以后少走夜路,不安全。”

那句在她哭得稀里哗啦时随口的关心,让我对他有了企图。

江湛依旧张扬明媚,少年的人生走在康庄大道上,耀眼折射光芒。

被领导叫着去搬东西,我心里赞叹当社畜好惨,填了信息表跟着领导进去宿舍,电梯门打开,我穿着高跟鞋,走路被绊了一下,箱子快倒下去,胳膊被扶了下。

我站稳,看完好的纸箱子,松了口气,抬头说了声“谢谢。”

笑意在唇边僵住,世界很奇怪,你偏不想遇见的人就会在无数个转角偶遇。

江湛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眼睛里茫然一秒,我转身要走,他回神扯住我。

“怎么?又找了个男朋友在我们学校?”一开口就是刺,他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眼睛。

“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比你小的,姐姐?”

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他被情绪激的呼吸都不稳,攥着我的手腕不松开,我低头不语,领导从宿舍出来看到我走过来。

“小林,箱子给我吧,你下去等着就行。”

手里空掉,我转身去按电梯,江湛把我推进去,攥着我的手牵的很紧,他不放开我,本来就是风云人物,又拉着我从男寝出来,一路好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中午的光景,树林里光被树叶遮挡,几乎没什么人。

江湛不说话,掐住我的脖子,脸色冷的跟冰窖里刚搬出来一样,他要亲我,我偏头躲开,脖子上被狠狠咬了一口。

我吃痛,靠在树上冷冷看他,“你就只会强迫女人亲嘴是不是?江湛,幼不幼稚,谈个恋爱你还谈不起了。”

都说初恋难忘,但江湛总是把感情想的太简单,得到过一次,就以为永远是他的私有物。

我拿掉他肩上的树叶,笑着看进去他被气得不轻的眼睛,“好聚好散懂不懂,都成前任了,难道你还能跟我纠缠一辈子不成?成熟点吧,小朋友。”

还有工作要忙,我没时间跟他纠缠,江湛扣着我的肩不放,我被捏的骨头都疼,拗不过他,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他愣住,措不及防被我推开,倒退好几步踉跄站稳,我整理了下乱掉的头发,离开时,最后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要跟我谈恋爱,那就算了,我不喜欢跟小孩子玩,但你这张脸,跟我不谈恋爱就只亲密,我倒是很愿意。你考虑考虑。”

我往前走,以为江湛会被我轻佻的话气到,会觉得我不可理喻。

但身后脚步生风,短短几秒,我又被拽住,扯进他怀里,江湛低头看我,语气认真。

“好啊,我们不谈恋爱,只玩。”

江湛成了我的金主。

5

成年人本来就有欲望要解决,跟江湛一起,他年轻身材又好,我不吃亏。

但第一夜我从下午三四点被折腾到第二天凌晨,他有无线的精力,或许是因为对象是我,被恨意和心里的气推着,所以不会疲惫。

因为第二天我还有晨会,早八点就不得不爬起来去赶地铁。

我拖着酸疼的身体去找衣服,浴室的门被推开,裸着上身的人出来,他头发还湿着,一双眼睛漆黑落在我身上,锁定目标。

腿心碰一下都疼,我放弃裤子,从衣柜里找出来一条裙子,江湛本来还看着我的囧样,余光瞥到裙子胸前的蕾丝布料,脸色一黑,手一伸就把衣服扯过去。

“你干嘛?”

我刚做的长指甲,最晚上被他揉捏的手指都酸疼,猝不及防的被扯了一下,指甲疼得厉害。

他把裙子扔回衣柜里,捏住我的手看有没有受伤,又抬头看我眼睛。

【换件衣服,这件不合适。】

我心里一肚子的火气被他一句话就全部激出来,我挣开他的手,把裙子抢过来。

【我就要穿,江湛,你凭什么限制我穿什么样的衣服,你以为你是谁?】

我转身要去浴室换衣服,胳膊被攥住,江湛从身后靠近掐住我的腰,呼吸落在我耳后。

【凭你昨晚上是在我床上过来的,凭我以后是你男人,这件裙子你要穿的话我就帮你撕了,今天这个班你也没必要上了。】

他也不退让,而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服软的人。

争执到最后,吵红了脸,我忍不了扇了他一巴掌。江湛脸被打偏过去,指弯蹭了下出血的唇角,看被撕了裙子上身凌乱的我,扯了扯唇。

【你打我也算情趣,记得下次用在床上。】

他混不吝的话轻易就说出来,跟以前那个真诚热烈的少年万般不一样。

我被气红了眼,眼泪掉出来,我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再遇到他,一切都毁了已经。

江湛站在那里,身上的气焰也灭的干净。

我花了半小时收拾好情绪,再抬头看他,【江湛,我们就到这吧,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了。】

他不松手,拽着我出了卧室,又把我拽进一间房,开关打开,几乎是一墙的照片,密密麻麻的,主人公全是我。

还有墙上的计划,去我会去的城市,学校离我公司近,计划了密密麻麻跟我见面的可能。

他的阴暗面在这一刻展现的透彻,指甲快要陷进去肉里攥出血,感受到我的恐惧,江湛锁了门,灯关上,视野里一片黑暗。

我喉咙发哽,一时间说不出话,江湛一步步靠近,黑暗里也找寻到我在的方寸之地。

被他拉进怀里,后腰被他胳膊环住,江湛低头埋进我颈窝,呼吸轻颤。

【是你不要我在先的,姐姐,如果你有心就不该在我那么渴求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耍我。你如果觉得我疯了,那这里面也有你的原因。】

窒息到喘不过气,他从未松开过我的手,一次次偶遇,只是我的自以为,是他的一步一步策划又视线。

被抵在沙发上,我嗓子哭的沙哑,江湛伏在我身上,气息凌乱,快要灼伤我。

情到深处他加重力道,我开始无声的掉眼泪,江湛低头亲我肩窝,声音低又沙哑。

意识混沌里,我知道几次便利店的偶遇,是他守了无数次绝望后又坚持,才等到我回来,去那里,跟他见面。

江湛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妈妈因为邻居阿姨的撺掇,给我介绍了几个相亲对象,让我试着相处。

我不想拒绝的干脆让妈妈烦心,瞒着江湛去见面。

我不知道他在我包里放了跟踪器,那一晚,是我人生里少有的很灰暗的一晚。

江湛匆匆敢来,肩上落了积雪,相亲的男生被他砸到脸出血,扔在地上。

我报了警,他被抓走,江湛离开前跟我说了一句话。

【林落,我说过的,你这辈子只可能有我一个男人,你再敢招惹别人,我杀了他。】

江湛看我的眼神像是嗜血的疯子,我浑身寒冷,坠入冰窖。

他家里的人出钱和解,把他保释出来。

我搬了家,删掉他所有联系方式,疯了一样要逃开江湛,逃开这个做事不计后果的疯子。

他那天情绪失控一拳拳发狠砸在男人脸上,身上,手骨折断渗出血,都还没有回神的意识。

我怕他。

搬离了这个城市,去了一座小城,小公寓里安置好,我回到卧室昏天暗地的睡了两天。

再就是辗转难眠。

新年,妈妈叫我回家,我怕遇到江湛,拖到年三十才回家。

一个平淡的夜晚,我出门倒垃圾,对门推开,我以为是熟悉的邻居奶奶,笑意挂在脸上,抬头,看到江湛那张阴森森的脸。

身后的门关上,狭窄的楼道里我们四目相对,他看着我,身侧的拳头攥紧,用力到血管都暴起。

我靠在墙上,看一步步逼近的人,他低了颈,呼吸凑近。

江湛瘦了好多,听他姐姐说,得了一场大病,休学了一年。

至于因为谁,是我。

看到他眼下的乌青,我抬起手指,摸了摸他脸。

【江湛,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他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句话。

我后靠在墙上轻笑,看着他,【我没跟男人定亲,也没有要结婚,还没有谈恋爱的对象,你急什么?】

一回家,妈妈就说又跟男生一直在她那打听我,一天要问三四次,把我妈弄得都有些烦。

我打开家门口的摄像头,日期往前翻,停留在今年一十月。

家门口出现了那个身影,摇晃脚都站不稳。

他敲了门,跟我妈妈说了什么,没听到会开心的回答,狼狈坐在台阶上,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妈妈脸上的无措,江湛无助坐在台阶上哭的模样,我还是有些心酸。

他想牵住我的手,又怕被我挣开,抬起来又停在半空。

我看到,胳膊抬起来环住他的腰抱紧。

江湛腰身僵硬,我深呼了一口气,抬头问他。

【要跟我结婚吗?江湛。】

他还没到发定结婚的年龄,我们只能订婚。

江湛晕倒在我身上,我叫了妈妈把他送去医院,他又生病,胃病加重感冒,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

出月那天,是个阴天,江湛身形单薄的风一吹都能倒下,他牵着我的手不松开,执拗的要抓住我。

开春,他回校去上学,我重新找了个工作。

他二十二岁生日那天,我们去领了证。

6

江湛很粘人,一直都很粘我。

新婚理应甜蜜,但江湛怕我又跑,又不要他,主动提要分房睡。

我不跟他掰扯,答应了他。

江湛研究生结束进了市医院,妈妈和家里人对他这个女婿是越看越喜欢。

我觉得我再也找不到喜欢的人,于是让江湛的一个心愿得到圆满。

偶尔去给他送饭,看到好多来实习的学生对他示好,我理应觉得,江湛不会爱我太久。

腻了也就厌烦了。

新婚三个月,像是我们之间关系的一道分水岭。

他跟我吵架,对我这个妻子的态度感到不满,气上头说了好多语气重的话。

到最后,他因为我的无动于衷哭了。

江湛去上班,连着在医院住了一周,一天傍晚我从公司回来,推门看到妈妈凝重的脸。

细问才知道江湛母亲去世,就在昨夜。

而我,昨天深夜,因为妈妈的催促跟他服软,问他气消了没有,可不可以回家住应付下长辈。

江湛没回,一直到现在。

连夜的飞机,赶回他的老家。

我睡不着,也不哭出来,脑子里全是江湛的脸。

他那天跪坐在床尾看着我绝望掉下来的眼泪。

可能是觉得我们的婚姻到了尽头,眼睛很红。

转了好几趟车才找到小城,下了一场大雨,路面积水,路不好走,我鞋底不防滑摔了好几跤,膝盖磨破疼得厉害。

我扣开院子的小门进去,看到祠堂前跪着的江湛。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一直见得江湛的妈妈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是他父亲后娶的媳妇。

我走到他身侧,看脸色苍白的江湛,眼睛酸的疼,他抬头看我,只一瞬又移开视线,声音很轻。

【要离婚的话离吧,我也留不住你了。】

判决书下来,我却彻底没了这个心思。

江湛在小城带了两个星期,送他母亲出葬,守夜。

他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走两步都能摔倒,我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被他推开。

离开前,我去看了江湛妈妈,我说,【我会陪江湛一直到生命结尾的,我再不会惹他生气了,我会好好爱他的,江妈妈。】

我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往回走,抬头却看到江湛的身影,立在那里。

我走近,他低头看我眼睛,【没必要骗我妈妈,说谎话有意思吗?】

7

他眼神冰冷的看我,像是在看一个憎恨的人。

我抠着手心让自己冷静,压下心里的难受,直视进去他的眼睛。

“我会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就从现在开始。”

风灌近衣服里有些冷,我膝盖上的伤口没好好处理,这几天有些发炎,风一吹就好像伤口又被掀开。

江湛看到我的表情,腿弯下去蹲在地上,裤腿被撩上来,露出一片很红的皮肤,伤口边缘有些发白。

他呵斥我嘴里一出来全是谎话,拽着我下山,我疼的倒吸凉气,江湛松开我手腕,我低头不去看他,眼泪快要掉出来,委屈的想哭。

腰间横过来一只胳膊,后一秒,我被他拦腰抱起,胳膊下意识圈住他脖子,脸贴的极进,江湛冷冷看了我一眼就偏开视线。

他走得快,步子很急。

小镇里没什么大医院,他从诊所那里借了消毒水和棉签,我被摁着肩坐在椅子上。

他处理伤口的模样这是我第二次见,第一次还是在药店门口的长椅上,少年拧着眉帮我包扎,时间兜转已经过了六七年,到现在,我们还是纠缠在一起。

江湛认真的样子莫名严肃,像是高中的教导主任冷着脸训学生话,诊所的阿婶明显跟他熟悉,笑着问我怎么摔的。

我扯了下唇说路滑跌了,江湛把棉签摁在我出血的位置,抬头盯了我一眼。

伤口的位置很疼,他故意的摁重。

走的时候,江湛给的钱都被阿婶塞了回来,她握住我的手拍了又拍,“好好和小湛过日子,以后孩子满月酒我是一定要吃的。”

江湛没吭声,我点头说好。

回去的路,他背着我,小路不平,巷子夜深也静。

我借着路灯的暗光看他,他胳膊勒的紧,拐进小巷子,前面的路灯坏了,他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晰。

江湛停下来步子,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下午跟他说要做一个好妻子,我脸一点点凑近,唇贴在他侧脸。

“你有几句话是真的?林落。”

气氛因为他的一句话变得压抑,他放我下来,江湛步步紧逼,我后背贴到墙,下巴被他抬起捏住。

我不想跟他之间箭弩拔张,握住他的手指,眼睛盯着他,“所有的,都是真的。”

“想做好你的妻子话是真,好好对你,好好爱你也是真,我跟阿婶说会给你生个孩子也是真话,江湛,我会是爱你的妻子,也会是你的亲人。”

他最在意的母亲离世,江湛萎靡不振,强撑着应付所有人,但每个深夜他还是会去母亲房间哭,压抑的无声的崩溃。

我不想他被摧毁,以后无依无靠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江湛呼吸凑近,停在我唇边,他抬头看进我眼睛里,像是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

“别骗我,林落,这是最后一次,我相信你,没有下次了。”

唇相贴,落在我后颈的手指用力,唇齿纠缠,却不是棉花糖的甜,有微凉的眼泪掉下来,我颤了下,被他掐住脖子深吻。

那一晚,他所有的不甘和不快似乎都要发泄出来,承受者成了我。

江湛不会再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他抓住了他的情绪发泄出口——是我。

床年久失修,乱动就会咯吱乱响,院子里安静,月光倾泻洒在床尾。

我在意识里沉沦,又被他的力道磨清醒,理智归位又被撞走,江湛攥着我的手腕,用力的磨着我耳后的皮肤,像是狼要鸠占鹊巢留下抹不掉的痕迹。

到最后,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江湛趴在我颈窝平复呼吸,声音嘶哑,低的近乎是呢喃。

他说,“原谅你了。”

原谅我的那些谎话,我自以为是的对他好就断的彻底,让江湛等了好多年。

我不知道那天高考结束后,他欣喜的要奔向我,却等来了一场空,江湛会有多么伤心,会多么恨我。

新婚典礼上,他低头停在我唇边,却迟迟不肯亲,眼神里的光聚焦在我身上,我为了不让亲戚朋友看出来什么,踮脚亲他。

结束后他被灌的烂醉倒靠在椅子上,我走过去,他抓住我的手,一遍遍轻声叫我名字,心里又想的是什么,是对我还有眷恋还是想着以后要怎么相互折磨。

这场感情里,江湛是个老好人,他一直在容忍,矫情做作的人是我。

只是他揪着一点忘不了的时光不主动踢我出局。

8

生活总是会在你想要好好过,好好的去弥补遗憾的时候给你一个坎坷。

我早上帮他整理好衣服从他离开,江湛轻轻将我圈进去怀里,他说,“晚上我早点回来。”

临傍晚,却等到江湛可能感染的消息。

他被隔离在医院,接诊了艾滋病病人,对方瞒报,江湛是唯一可能感染的医生。

我站在监护室玻璃外看着他,看到他袖子上甚至是脸上被溅到的血,看到江湛的眼睛,漆黑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盯着我。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

有些话,从我主动跟他和解,江湛就想各种办法逼我说出来。

床榻间缠绵,他找到机会要我发誓,说我和他永远不分开,死了也要埋在一起。

去看妈妈,婚房里巨幅的婚纱照面前,他要我永远不会背叛他,婚礼的誓词要我全部都实现。

做一个好妻子,很爱他,只爱他。

我回到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江湛的那双眼睛,他像是个在竭力隐藏情绪的疯子,只要我露出要跑的心思,他就会冲出来,不顾一切也要捏死我。

攥紧的拳头和脖子上凸起的青色血管告诉我他不像表面那样对这件事淡漠。

天快亮起来,床边的手机叮铃响了下,有消息进来,我起身拿过来手机。

屏幕亮起,第一眼就看到江湛的信息。

“林落,你要是害怕想逃,又觉得不要我,我会弄死你的。”

那一刻,太阳初升,有光照进来,我坐在床上捧着手机,突然的笑出来。

看吧,这才是真实的江湛。

人前斯斯文文的谦谦公子,脾气温和善解人意都是他的伪装,嘴上说着要我少来医院哭,嫌弃我掉眼泪的人背地里又说我要是敢跑就弄死我。

他像是一个分割体,一多半的情绪被我控制,展露在我面前是极尽阴暗的那面。

江湛没有感染,他隔离结束回到家里,卧室门被推开,他没寻到我,情绪就变得有些不稳。

钢琴前的的椅子被他踢开,撞到门上很重的一声响,我靠在书房门口看江湛,他拳头攥紧一副要打架的模样,然后,抬眸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我看到江湛脸上狰狞的表情变化万千,他眼里狠厉的情绪收敛,皱着眉盯着我,到最后,冷着脸一步步靠近,我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

手腕被他扯住,看江湛阴沉的脸,我脸上笑憋不住,胳膊抬起来环住他的腰。

脸埋进他怀里,我开始笑,肩膀都在抖。

江湛摁住我后颈,揉了几下捏的我骨头发麻,我往他怀里躲,抱他更紧。

“江湛,你是不是怕死了我会离开?”

他不说话,冰凉的手被我牵住,手指温度一点点上来,我抬起头,江湛低头寻到我的唇亲过来。

呼吸被堵住,这几周彼此心里的不安都在此刻被填平,心得到了慰藉。

呼吸纠缠在一起就会乱掉,我不太会换气,江湛又是个喜欢接吻的人,被他压在门上亲,几分钟我就被弄得喘不过气,脸都憋红。

江湛松开我,脖子低下埋进我颈窝,头发蹭了蹭,期待被顺毛的小狗一样。

我手移上去摸了摸他头发,把他的脸捧起来,藏在口袋里的红绳拿出来。

江湛眼睛亮了亮,我轻笑,绑在他手腕上,“我和妈妈一起去庙里求的,保平安,希望我们江湛以后不会再遇到这种事,一直平安。”

他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久,唇边梨涡慢慢显现出来。

我牵住他的手,握紧,午后的阳光温暖洒在身上,衬得他眉眼极致的温柔。

江湛错过的生日我给补了回来,本来就一直在准备,但他回来的太突然,我被怎么布置好。

推着他进去洗澡,关上浴室的门出来,我定了蛋糕,又把玫瑰花瓣从浴室门口洒到床上,最后觉得了一分钟,摆了个有些老土的心形花瓣。

蜡烛点燃,气氛布置好,蛋糕刚好送到。

江湛头发上还没干的水珠低落下来肩膀,打湿了白衬衫,他愣在那里,手里的毛巾攥紧又松开。

我说生日快乐,一个人欢快的给他唱生日歌,蛋糕捧到他面前,我仰头看他。

“许个愿吧,我帮你实现。”

江湛眼眶变的有些红,他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掉下来,二十四岁的江湛,带着虔诚的心许了一个愿望。

我一直好奇他许了什么,不停的追问,江湛拉住我的手,坐在床尾笑着看我。

“你亲我一下,再哄哄我,我就告诉你。”

他像个要糖吃的孩子,我佯装不问了转身去吃蛋糕,腰被握住。

江湛站起身从身后圈住我,低头亲在我颈窝,低声带着蛊惑的喊我“老婆。”

到最后,我还是没知道他的愿望,夫妻之间,也没有黑夜里在床上还有纯友谊可言看,男女力量又悬殊,我挣不开,被压在床上。

江湛一步步掠夺又进攻,玫瑰花瓣沾了湿水又被磨的凌乱,像是快要迷失方向的我。

夜色漫长,床头柜的小灯在我的视线里一直晃动,身后的人贴过来,攥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我被翻过去。

结束,房间里湿热又弥漫着香气,我枕在江湛胳膊上,仰头看他。

或许是我的视线太灼热,又或是我铁了心要知道他的愿望,江湛无可奈何捂住我的眼睛。

“睡觉,愿望说出来会不灵的。”

我也信这个,在他怀里安分了点,睡得迷迷糊糊的,感受到有人在亲我,我胳膊抬起来来压住他肩膀,江湛趴在我耳边轻声低语。

“我想要你明天比今天更爱我,林落。”

家里的几个姊妹都渐渐有了孩子,我妈也开始着急,从我这边说没什么用,就转了思路开始从江湛那边下手撺掇。

他好脾气的听我妈说道了一个下午,我中途接了朋友的电话逃出去,把江湛一个人留下。

9

酒吧里的气氛热闹又没有熟人在乎,我想解闷,没收住喝的有些多,朋友去洗手间,一个男人凑过来我身边,鼻子里涌进来呛人烟酒味道,我皱眉退开。

拒绝了他,却没留意酒里被下了药。

被朋友叫了酒吧的老板从那个男人手里抢过来我,我已经醉的意识模糊。

好久好久,身体热的快要灼烧起来,我被人拦腰抱起,被拥入一个怀里,闻到他身上薄荷的味道,我贪婪的靠近,意识迷糊不清,但还是知道江湛来了。

踉跄着被拽着进去电梯,我后背贴着精子,身前是江湛很烫的气息,他手指扶着我腰侧,低眸看我身上的裙子,修身的款式,没多少布料,胸前的风光被蕾丝布料虚掩盖着,用我妈的话说,就是要露不露,还不如不穿。

这几年跟他结婚后,我去酒吧跟朋友玩也很少,衣服露的几件都被江湛丢的丢撕的撕。

今晚逮着机会我买了一件漂亮裙子,如果没有今晚的这件事情,我或许还会在他面前小嘚瑟问他好看吗?

但现在,只能沉默,受着他的气。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他眼睛抬起来看我,电梯打开,有人进来,他的大衣拉上盖盖住我的脸,我被带出去,密码锁解开,江湛推着我进去。

门被从身后踢上,我伸手要去开灯,玄关处暗的看不清,江湛扯住我的手腕举起来压在头顶墙上,膝盖挤进来我的腿间,一下又一下缓慢的顶着腿心。

太有暗示意味的动作,江湛在我耳边呼吸,药劲儿又漫上来,我头晕又很热,只想抱着他。

“江湛,我错了。”

男人轻笑,手握住我的腰,亲了下我唇角又分开,他的气息太勾人,我想扑过去,被制止。

江湛贴着我,问我,“衣服贵吗?”

他开口,就不是真心实意关心价格的问题,他在意的,是撕了以后我会不会跟他闹,因为一件裙子。

我说很贵,企图让他有点良心,脱了而不是撕了。

江湛笑了声,手伸到我后背,衣服拉链被他手指勾住,我以为自己保住了这件漂亮的新裙子,哪怕只是这次。

但他反悔,我被翻了个身压在墙上,江湛手伸过来勾住胸前的蕾丝布料,手上用劲,布帛撕裂的声音很清晰。

他下巴抵在我肩膀,手里的碎布扔在地上,堆积在脚边。

“你喜欢穿,我喜欢撕,多买几件备着,也可以增加我们之间的,夫妻情意。”

他就是心里有气,我不明白是我妈唠叨的让他心烦,还是我被人下药差点被欺负他生气,江湛到酒吧知道那个男人已经走了的时候,我看到他脖子上的暴起的血管。

那个样子,已经准备好要打一架。

就跟那次抓住我相亲一样,他心里的狠劲又泛上来。

被子里热气升腾,弥漫,我被翻来覆去的折腾,眼泪并不能让他心软。

江湛说他不会再让我哭,但那句话直白翻译过来,就是不包括在床上。

他情绪的发泄地点,却像是我遭受劫难的圈禁地。

第二天起来上班,我腿都在软的发颤,医院给了他休假的时间,江湛扮好家庭煮夫的角色,早餐里给我多煎了一个荷包蛋。

我低头吃饭,江湛拉开我身边的椅子,牛奶推到我手边,我说不要,江湛慢条斯理的抽纸巾擦了擦手。

“我觉得你不喝的话,撑不到中午下班就会晕。”我反驳他,江湛视线从我腿移到脸上。

“昨晚对你来说,体力消耗太严重了。”

我想把牛奶砸他身上,江湛摸了摸我头发,唇边梨涡浅浅。

“吃完我送你去上班,别磨蹭。”

婚后他因为颜值,一直在我同事间话题度很高,今早被送过去,遇到几个同事,江湛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拿出来糖果。

一直到中午午休,同事几个还在说我命好的可以,嫁给了江湛。

10

又到了一年冬天,我连着几天胃口不好,原以为是自己可能是吃坏了肚子,我准备去要药店买些开胃的药,那天凑巧看到门口摆了个老中医的摊子,我也凑热闹过去把脉。

十分钟后,我被告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惊的嘴都闭不上。

我直接去了医院,江湛匆匆敢来,我已经拿到了报告单。

走廊里热多乱糟糟的,我坐在长椅上,看跑过来的江湛,他呼吸很乱,因为急来不及平复呼吸走过来蹲到我身前,我伸手握住他的手。

江湛看我不说话,一瞬间有些慌,“怎么了?生病了?报告单呢?”

他一连几个问题过来,我把身旁的袋子给他,江湛拿出来时,手都有些抖。

我看他的表情从紧张到担心,又因为看到单子下的症状,震惊到欣喜。

他放下单子抬头看我,我抬手理了理他的衣领 手在他肩膀拍了两下,语重心长的开口。

“江医生,你开心吗?”

灵魂发问,江湛扯了扯唇角,我说你要当爸爸了,他很轻嗯了一声,手心放在我肚子上。

沉默的几秒,我不清楚他想了什么,但他跟我说,“我们有宝宝了。”

我看到江湛眼睛是湿的。

孕期里江湛保护我跟保护一个易碎物品一样,每次去医院,他都要问医生好多注意事项,搞得那个医生每次见到他都如临大敌,有种从业多年又被老师抓住逮着提问的感觉。

我很怕生孩子,很怕孩子因为我的不小心会出问题,也害怕我肚子会变得皱皱的,我不再漂亮。

孕期,情绪波动,加上因为一些视频告知我孕妇生产后会狼狈不堪,我有些崩溃,会哭。

但我不想让江湛知道这些,他或许会因为我的几句话,就纵容我打掉孩子。

我自私,想让自己一直漂亮,但又想,让江湛在这个世上有一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但幸好,到生孩子前,我肚子上也没有纹。

临盆那天,心里总是有不好的预感,我面上不表现出来,江湛出去买吃的,妈妈进来握住我的手。

生孩子都收鬼门关上走一遭,我潇洒到觉得生死都无所谓,拍拍妈妈的手说你别担心了,然后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江湛。

他听到了,我说大不了就是死在手术台上的话,妈妈佯装生气的抬手打我,回头也看到自家女婿冷掉的脸。

时间准备差不多,我准备好进手术室,妈妈出去,空间留给我和江湛,他突然的攥住我的手,抬眸直视看紧我的眼睛。

“林落,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走,就算留下孩子,我不会对他好的。”

妈妈叫了医生进来,江湛帮我整理衣服,却凑到我耳边低声开口,“好好的,算我求你。”

手术台冰凉,眼睛被头顶的灯照的刺亮,我感知到恐惧,从各处挤压到心脏,喘不过气,心慌意乱。

我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还没准备好当一个母亲,我一点都没准备好,我很怕死。

麻药药效散开,我感受到困倦,但大脑却异常的清醒,我感觉高考考场上我都没有如此的清醒。

真的成了案板上的鱼,要被宰割。

迷离的感觉冲散理智,我感受到疼,听到孩子的哭声,又听到医生乱了阵脚喊着什么。

那或许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一场大梦,醒不过来。

梦里,江湛在白色的虚幻里,他在哭。

我和他早已经分割不清,牵连的感情太多太多了,丝线用刀割不开。

否则我也不会梦不到他。

梦里的我,依旧只顾自己,自私,不顾他的感受。

我跟他说,没有谁会永远是谁的谁,江湛,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玩不起。

江湛红着眼眶跟我说不要,我不明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一场兵荒马乱,只关乎一个家庭。

从下午一直抢救到晚上,手术室的灯灭,我被推出去,意识一直昏迷。

我没有上帝视角,我看不到江湛的表情,他是绝望还是欢喜。

我甚至连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清楚。

都不知道她或他平不平安。

再睁开眼是凌晨,病房里只有机器的滴滴声,消毒水的味道很难闻。

我手指动了下,碰到了很凉的一只手,江湛抓住我的手,攥紧用力到指尖发白。

他趴在胳膊上的头抬起来,借着月色,我看到一双眼眶很红的眼睛。

他没有睡着。

江湛哭过,不知道哭了多久,这几个小时里他又崩溃了多少次。

我只知道,我快要死掉,很疼,但又醒过来。

因为,江湛说他不会善待我留下的孩子。

我觉得他一旦狠心,什么混蛋事都做得出来。

我抬起手指擦掉他脸上的眼泪,说不出话又只看着他。

对视好久,江湛拉下来我的手,脸埋进我手心,压抑的哭出来。

他说,“我以为你要死了,林落,我好恨你,为什么要让我崩溃这么多次,好恨你啊。”

11

病房里仪器滴滴滴的轻响,江湛的崩溃心声吵醒了沉睡的深夜。

我一点点的恢复所有记忆和感知,腹部的刀口细密的疼散开,连带着心脏也因为他的哭泣而抽疼。

手心被他温热的眼泪弄湿,又干涩,我抬起的手又落下,摸了摸他的发丝。

江湛松开我的手腕,凳子被移开,他站起身,我心里一慌,忙扯住他的袖子。

“别走,我怕黑。”

他看着我,不说话,那双眼睛被夜色浸染,变得落寞又孤寂,像是凛冬的枯树,没一点生的希望。

我垂着眼睛,好半天,还是跟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江湛,我又让你担心了。”

妈妈第二天来医院看我,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女儿在我旁边的小床上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们母女抱在一块狼狈的哭。

江湛进来,低头柔声哄着宝宝,我分过去的视线看到他的侧脸,温柔到极致好脾气的不像样,女儿张嘴咿呀的说着什么,小手举起来碰到他的脸。

他轻声笑了下,弯腰去抱女儿,然后抬头看到了我,我们之间没有一句话,有时候眼神对上又因他主动偏开。

好像成了处在一室的陌生人。

江湛对我的态度淡漠到让我觉得他就快要跟我提分手。

从月子中心回来,我身体已经康复的差不多,脸上气色也好了许多。

孩子的满月酒,一整天的忙碌结束,女儿被妈妈抱走我侧卧哄睡,我洗了澡出来,站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靠在床上的男人。

江湛低头看着书,我很少见他戴眼镜的样子,一时间盯着他入了神。

夜深,安静。

卧室昏暗,只床头的一盏小灯亮着,我没有安分回到自己的位置,走过去江湛身边。

膝盖抵到床沿,我抽过他手里的书放在柜子上,抓住了他的手指。

江湛缓慢的抬起头,目光沉沉盯着我。

他又不说话,我从来没觉得他是一个这么会冷暴力的人,从那天我大出血被救回一条小命之后,江湛这一个月跟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你要跟我离婚吗?”

我被心里汹涌的念头叫嚣着说出来这句话,江湛眼睛里淡漠的情绪在此刻有了转变,他冷冷盯着我,反攥住我的手,指骨用力到发白。

“你说什么?”

我感受到痛,眉头紧蹙起来,江湛扯了我一把,我跌倒他身上,后一秒,被他翻身压到床上。

江湛俯身压下来,覆盖我,气息都不稳,落在我脖子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我撞进去他那双盛着怒气的眸子。

“林落,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安分这两个字。”

这一夜注定是不会平静度过,我不清楚这间房隔不隔音,母亲和孩子就在隔壁卧室,距离不远,江湛肆无忌惮的欺弄顶磨,我受不住哭出来,脸陷进被子里又因为他磨人的力道不住地仰头低吟。

床像是在海岸漂浮的小船,飘摇晃动不止,结束,我趴下床褥上像是被救上来的人,无助又浑身酸软。

江湛趴在我颈窝,气息平复,他贴在我耳畔轻喃低语。

“我们不会分开,林落,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一句话,眼睛酸涩发胀,我闭上眼睛眼泪还是滚出来。

我有在学着爱他,江湛也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无数个深夜,我一点点感知他所有情绪,好的坏的。

三十岁生日,女儿长大,样貌更像江湛一样,可可爱爱的,很黏她爸爸。

吹完生日蜡烛,女儿抱着手机去外婆炫耀自己分到的蛋糕有草莓,我凑过去江湛身边,手指抹了点奶油蹭到他鼻尖。

江湛侧头看我,眼睛亮亮的,我捧住他的脸,认真同他说,“生日快乐!”

温馨的小家里,女儿在跟外婆说话,视频内边外婆的笑声掩盖住我们接吻的声音。

我只爱国江湛,再也没有可能像爱江湛一样去爱其他人,如果一定要跟一个人相伴一生到老,我只愿意每天醒来睁眼看到的人是他。

或许,这就是爱的表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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