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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2016年,在佛山边防站工作的梅开蕾,因身患癌症被父母接回家中修养。或许是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梅开蕾对自己的父母说道:
“我死了之后,把我葬在哥哥旁边吧,我要陪着哥哥,陪他一起守护祖国的边防线。”
听到梅开蕾提起牺牲的儿子,本就因为女儿患病心如刀绞的梅茂生与冯静枝(梅开蕾的父母),顿时泪流不止,思绪也被拉回到24年前...
勇斗歹徒,壮烈牺牲
1991年,梅茂生与冯静枝的大儿子梅开春,斩钉截铁地对二老说道:
“爸爸妈妈,我要报名参军,保卫国家。”
夫妇二人都知道,当兵是儿子一直以来的心愿,虽然舍不得儿子离家,却也没有阻拦,同意了梅开春的请求。
这一年底,梅开春正式成为一名解放军,被分配到武警广东省边防总队第五支队机动中队服兵役,主要工作就是在珠海与澳门的边防线上巡逻。
从此之后,梅茂生夫妻俩只能通过书信与儿子联系,直到儿子在18岁这年寄回一张照片,才稍稍缓解了夫妻二人的思子之心。
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张照片竟成为梅开春的遗照。
当时的澳门还没有回归,梅开春所在的部队,跟澳门仅有一篱笆墙之隔。
两地之间的交流,也不是那么方便,正因如此,大陆成为许多澳门逃犯偷渡的首要选择。
1992年10月17日凌晨,4名歹徒抢劫了澳门恒生130多万港币,带着3把手枪加上4颗手榴弹,想要前往内地避风头。
“快走,只要过了边防线,澳门警察就没法抓咱们了。”
“一会儿躲着点解放军,万一碰见了千万别轻举妄动,看我眼色行事。”
就在4人小心翼翼地向珠海辖区警戒线靠拢时,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梅开春,早就注意到了这几人。
此时刚凌晨5点,天还没有大亮,对方鬼鬼祟祟地靠近边防线,一定是想偷渡。想到这里,梅开春赶紧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
果不其然,4名歹徒见到铁丝网后并未回头,一名叫做徐伟忠的歹徒率先爬上铁丝网,其余3人则警惕地看向周围。
徐伟忠刚一落地,梅开春立刻大呵一声:
“站住!干什么的!”
说完,他便率先朝天开了一枪,趁着歹徒被吓到的间隙,命令道:
“你们三个也爬过来,跟我一起去中队,好好交代自己偷渡的问题。”
看到梅开春手里的枪,其余3人不敢怠慢,只能按照命令爬过铁丝网,同时也在思考之后的对策。
如果在4人没爬铁丝网之前被呵止,这几人还能以没注意为借口脱身,可徐伟忠已经爬过了铁丝网,他们的偷渡行为已然坐实,想要脱身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当看到只有梅开春一个人,歹徒林发诚顿时有了主意,他从包里拿出一万元港币放到梅开春面前:
“兄弟,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这一万元当辛苦费,你就装作没看见我们吧!”
林发诚的行为,更加证实了梅开春心里的想法。
从小接受爱国教育的他,怎么能忍受别人贿赂到自己的头上呢,于是用更加强硬的语气说道:
“别废话,举起手来跟我走。”
另一边,徐伟忠见状,赶紧又拿出一万元港币:
“这一万也给你,只要放了我们,立刻再送给你十万。”
“别废话,多少钱也别想收买我,赶紧跟我去中队。”
眼看梅开春油盐不进,4人只能举起双手走在前面。
可一想到被抓住就会暴露自己的罪行,这几名歹徒对视一眼,最终决定铤而走险。
只见,走在队伍最后的林发诚,逐渐放慢脚步,缩短自己与梅开春的距离,突然转身抱住梅开春,对着同伙大吼一声:
“把他打死。”
梅开春势单力薄,且只有一米六的身高,只能用尽全部的力气与歹徒搏斗,可还是被两人抱住双脚,另外一人控制住他的头部,将他按到在地。
歹徒徐伟泉,用手枪顶住梅开春的胸口。
面对这种险境,梅开春依旧坚定地说道:
“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可能放了你们。”
虽然被梅开春的骨气所震慑,可一想到摆在眼前的牢狱生活,这群穷凶极恶的歹徒们最终还是没有放过他。
随着一声枪响,年仅18岁的梅开春,倒在了自己所热爱的这片土地上。
随后这几人迅速逃离现场,为了混淆视听,扔到地上的2万块钱,甚至被歹徒们装到梅开春的军裤里,伪造他贪财的假象,企图掩盖真正的死亡原因。
从梅开春1991年12月入伍,到他英勇牺牲,军龄只有10个月。
哥哥牺牲,妹妹接枪从军
不久之后,4名歹徒相继落网,梅开春的真正死因也得到证实。这位为了守卫边防安全的烈士,得到了自己的荣耀。
与此同时,梅开春牺牲的消息,也传到了自己的家乡,传到了家人的耳中。
对于梅开春的牺牲,亲人们悲痛万分,可梅开春的父亲梅茂生,却并不后悔送儿子参军:
“他作为一名哨兵,只是尽了应尽的职责,做了该做的事情。”
“作为父母来说,虽然心情是无比悲痛的,但一想到儿子是为了守卫边防,保卫国家才牺牲的,也觉得有所宽慰。”
此时的父亲梅茂生还不知道,儿子的牺牲带给女儿梅开蕾很大触动,甚至萌生了与哥哥一样的想法:参军。
梅开春家住长江边,除了流传已久的江边神话外,他听到最多的就是解放军勇渡长江、解放全中国的故事。
时间一长,梅开春就对解放军充满了崇拜,每次听完解放军的故事后,他都会用稚嫩又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长大也要当解放军,保护全中国的老百姓。”
但梅开春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立下远大志向的同时,一旁的梅开蕾总是用崇拜又懵懂的眼神,望着自己。
梅开蕾并不知道当兵的真正含义,但看到哥哥如此开心,她便将“参军”二字,牢牢记在脑海中。
哥哥梅开春当兵那年,梅开蕾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连自己的学费都是梅开春寄回来的。
此时作为妹妹的梅开蕾,对“军人”一词的理解,是背井离乡的孤独。
当得知哥哥梅开春牺牲的消息后,刚刚13岁的梅开蕾,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哥哥与父母立志参军时的坚定目光。
这时的梅开蕾明白了,参军就意味着牺牲,但她在这时竟毫无畏惧,想要参军的念头第一次在心里萌芽。
1998年,梅开春牺牲的第6个年头,梅开蕾找到父母,庄重地说出自己的愿望:
“我要去当兵,我也要像哥哥一样保卫边防。”
望着女儿梅开蕾坚定的眉眼,梅茂生夫妻俩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酸涩,他们的大儿子已经牺牲,如今女儿也想投身军营,这要他们如何是好?
从理智上来讲,保家卫国是件光荣的事情,当父母的没有理由不支持。
可从情感上来说,当兵就意味着有牺牲,已经失去儿子的父亲梅茂生,再也经受不住失去女儿的打击了。
一夜无眠,思来想去之下,夫妻俩最终还是同意了女儿的决定,没有人知道在这一晚,他们内心有多么的纠结与痛苦。
就这样,19岁的梅开蕾,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在哥哥曾经服役的部队工作。
她想追寻哥哥的脚步,多了解一些哥哥的事迹,完成他未完成的梦想。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看着边境百姓们的生活,梅开蕾更加理解了哥哥参军的初衷。
梅开春当兵时,为了供妹妹梅开蕾读书,每月36块钱的补贴,只给自己留下10几块钱,剩下的全寄回家中。
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梅开春都是用部队发下来的物资,能不花钱就不花钱。
可就是这样一位缺钱的解放军战士,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面对歹徒开出的十几万港币毫不动心,用生命诠释了可歌可泣的边防精神。
带着哥哥留下的精神财富,梅开春也将自己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边防工作中,续写着哥哥没有完成的使命。
女儿去世,父母伤心欲绝
佛山边防检查站,是梅开蕾常年坚守的工作岗位,不论刮风下雨还是身体抱恙,她都舍不得请假。
因为每个人的工作都很辛苦,一旦自己请假,就意味着其他战友要牺牲休息时间,替自己执行任务。
一如小时候的沉默,工作时的梅开蕾只在岗位上默默完成自己的任务,从不与其他人争抢,也不爱为自己留下任何影像资料。
但熟悉梅开蕾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位认真负责的边防工作者,也是一位乐于助人的好姑娘。只要她能帮得上忙的事情,就一定会伸出援助之手。
每次给家里写信时,梅开蕾都提出让父母来边防站看看,看看自己的工作,也看看自己的第二个家。
梅茂生夫妻,在信中感受到了女儿的开心,再加上家里事情实在太多,也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计划。
他们原以为,自己的女儿会一直这么开心的工作生活下去,不曾想噩运再次袭来。
2009年,刚刚30岁的梅开蕾,被查出患有乳腺癌,在没有告诉父母的情况下,独自做了手术。
好在手术效果不错,没到一年时间,梅开蕾重新回到边防站工作。
5年后,梅开蕾的病情加剧,为了不耽误工作,她一边忍受剧烈疼痛,一边靠着吃药继续工作,结果导致身体机能极速下降。
2016年,部队领导强制让梅开蕾住院治疗,她这才不情愿地与同事告别,离开了工作岗位。
梅开蕾是2016年9月26日病休回的老家,在9月15日这天,她依然准时来接班。得知其病情的一个同事,对那天是这样描述的:
“那天我从楼上看到来接班的梅开蕾,从宿舍到办公楼仅仅50米的路,她走走停停走了近10分钟。”
临走前,梅开蕾对同事们依旧开朗地笑着,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等我回来请大家吃饭啊!”
可惜上天最终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医院治疗的梅开蕾,状态越来越不好,在老家的梅茂生夫妻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随即将女儿接到了家中。
回家的生活虽然开心,却也无法阻止病魔,一点点偷走梅开蕾的生命。
或许是感觉到了自己即将死亡,梅开蕾鼓起勇气,对父母说出了自己的遗愿:
“把我跟哥哥埋葬在一起吧,我想陪着他一起守卫边防。”
这时的梅茂生夫妻,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曾经乌黑茂密的头发也变得雪白,刚从大儿子梅开春牺牲的阴霾走出来,马上又要面对女儿即将去世的噩耗。
听到女儿微笑着说出自己的遗愿后,夫妻俩哭得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点头回应。
2016年10月3日,年仅37岁的梅开蕾病逝,父母将她安葬在儿子梅开春旁边,完成了女儿最后的心愿。
官兵们与梅开蕾父母握手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梅茂生夫妇俩,都无法接受梅开蕾离世的事实,每天对着女儿的照片和亲笔信发呆。
为了弥补内心的遗憾,这对早已年迈的夫妇,决定做一件大事——看看儿女生前工作的地方。
年迈父母探望儿女生前部队
2017年,正值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之际,快要七十岁的梅茂生与冯静枝,带着对儿女的思念,穿越1100多公里,强忍晕车呕吐的不适,终于到达了广东省。
7月30日,这对老夫妻来到了儿子生前的哨岗,想象着18岁的梅开春,昂首挺立站在这里的情景,不禁泪流满面。
“开春,我们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让梅茂生感动的是,儿子的哨岗不仅被命名为“守边英雄模范哨岗”,部队还以梅开春的名字,成立了“梅开春班”,就连宿舍都保留着梅开春曾经睡过的床。
18年前,梅茂生曾经来这里祭奠过儿子。没想到18年过去了,儿子生活的痕迹依然存在。
“梅开春”这三个字,仿佛已经成为一种精神,一种坚定意志的象征。
离开儿子的部队后,梅茂生搀扶着冯静枝,第一次来到了佛山边防检查站。
任谁都没有想到,曾经那个笑着说要请客的姑娘,并没有战胜癌症的病魔。
看着年前白发苍苍的老人,想到这已经是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佛山边防检查站的所有战士,都不禁为这一幕留下了眼泪。
为了让梅茂生了解女儿工作时的样子,边防站翻遍了梅开蕾在这里工作12年间的所有照片,却只找到29张带有梅开蕾身影的照片。
而以梅开蕾为主角的照片,只有一张。
这张照片拍摄于2016年的3月8日,当天是“三八”节,为了表达对女性官兵的尊重,战士们为坚守岗位的梅开蕾,送上一束玫瑰花、一盒巧克力和一张爱心卡片。
看到这份特别的礼物,梅开蕾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她的战友趁机拍下了这张照片,这才给父亲梅茂生留下一分念想。
听着梅开蕾的战友,介绍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梅茂生不停在脑海中幻想当时的情景,当他抚摸着这唯一一张以梅开蕾为主角的照片,动情地说道:
“开蕾笑得好灿烂啊!她其实一直都是个爱笑的姑娘。”
一旁的老母亲冯静枝,却已经哭得睁不开眼睛。
在了解了女儿的生前经历后,梅茂生二人的愿望已经实现,万般不舍中,二人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回家的路上,梅茂生与冯静枝不停回头观望,似乎在辨别儿女安葬的方向,又似乎在同自己的孩子,做最后的告别。
夫妇俩的年纪都已经接近七十,下一次什么时候来,谁也无法给出答案,能够缓解夫妻俩思念的,只有一双儿女为数不多的照片。
结语
大儿子当兵不足一年,牺牲在边防一线,6年后女儿接过哥哥的旗帜投身军营,24年后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一个墓碑,两张照片,埋葬的都是梅茂生与冯静枝的至爱亲人。
对于全国百姓来讲,有梅开春和梅开蕾这样的军人,是所有人的幸运。可对于梅茂生夫妇俩来说,这种幸运却要付出不能言说的痛苦。
即便知道当兵会牺牲,梅茂生依旧将女儿也送入军营,或许正是如此伟大的父母,才教育出了如此伟大的子女。
梅开春和梅开蕾这对兄妹,没有辜负穿在身上的军装,却唯独“辜负”了生养的双亲。
这不仅仅是梅开春兄妹二人的故事,他们的背后,更是无数戍边军人的真实写照。
正是有这数不清的先辈们开疆守土,默默在背后无私支持与付出的军属们,才有了今日的和平与安康。
在这里,我们谨以此文,向驻守在祖国边防的全体战士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