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頭圖來自:AI生成
在大模型競賽中處於下風的廠商,紛紛對自家AI團隊動起了刀。
一直被外界詬病在AI上落後好幾步的蘋果,最近也有了些稍微振奮人心的好消息:除了蘋果AI與機器學習戰略高級副總裁約翰·詹南德雷亞被爆淡出蘋果公司核心管理層,遭遇降職處理外,還傳來蘋果有望收購明星AI搜索創企Perplexity的消息,希望藉此來補強蘋果在AI領域的人才和技術儲備。
以5月份Perplexity完成新一輪融資後的140億美元估值計算,一旦收購成功,這將成為蘋果史上最大的一筆併購案,超過2014年以30億美元收購Beats的交易紀錄。
蘋果的人才收購計劃尚懸在空中,另一邊作為Meta創始人的馬克·扎克伯格已經拿出143億美元的真金白銀,打算將Scale AI聯合創始人兼CEO Alexandr Wang收歸麾下了。
4月份Meta新一代開源模型Llama 4不及預期的外界表現,讓扎克伯格有了重組AI團隊的想法,並開始付諸行動,在內部搞起了一個全新的超級智能團隊,計劃交由Alexandr Wang領導。
除了豪擲千金挖來Alexandr Wang外,扎克伯格被爆還在接觸前OpenAI首席科學家伊利亞·蘇茨克弗初創公司SSI(Safe Superintelligence)的CEO——丹尼爾·格羅斯,以及前GitHub CEO納特·弗里德曼。
幾乎在扎克伯格忙着招募行業大牛的同一時期,谷歌也被爆料將任命DeepMind CTO科拉伊·卡武克奧盧擔任谷歌首席AI架構師,負責統籌未來AI產品開發,直接向CEO桑達爾·皮查伊彙報。
上述人事變動,成了谷歌重組其Gemini應用團隊,以加快追趕OpenAI步伐的新舉措。
不同於扎克伯格擔心Llama會在模型性能上落後OpenAI,谷歌憑藉Gemini系列模型更新逐漸逼近OpenAI之際,卻愈發意識到自家產品跟ChatGPT之間存在的用戶規模鴻溝。如何補上產品滯後的短板,成了谷歌的當務之急。
陷入調整動蕩期的,不只有國外大模型廠商。國內被DeepSeek衝擊的AI六小龍們,更是無一例外進入了密集的高管離職潮。
值得注意的是,相比蘋果、Meta等重金搶人的追趕手段,六小龍們卻幾乎都選擇了裁員以收緊資源分配的追趕策略。
去年還高舉高打模型和應用雙輪驅動的六小龍們,在新的大模型競爭周期中,不得不重新將技術迭代確立為公司的最高優先級。
策略轉變之下,一批負責應用和商業化的高管相繼離開,包括但不限於前智譜COO張帆、前MiniMax商業化負責人魏偉、前月之暗面核心產品負責人明超平、前階躍星辰「冒泡鴨」產品負責人張心皓(尚未離職,轉為內部顧問)……
無論藉助重金挖人補強自身短板,還是通過裁員精簡組織,都成了中美大模型廠商努力將自己留在AGI牌桌上的新籌碼。
一
扎克伯格再一次找回了當年創辦Facebook(Meta前身)時的狀態,開始化身公司頭號HR。
頻繁接觸AI研究人員,試圖把他們挖到Meta之外,扎克伯格還親手組建一個全新的AI實驗室,被其視為大規模重組Meta AI業務的一部分。該實驗室預計規模在50人。
現在,藉助對Alexandr Wang的收購,上述AI實驗室的主管人選已經到位。
外媒The Information爆料稱,早在4月中旬,扎克伯格就與Alexandr Wang進行了接觸,希望王能夠加入Meta,並願意支付數十億美元來實現這一目標。
但Alexandr Wang不滿足於扎克伯格的報價,一度將自身和身後Scale AI的報價提高至200億美元。在接下來一個多月的談判中,雙方互相做了些讓步,並有了Meta最終以143億美元收購Scale AI 49%股份,且Alexandr Wang需要加入Meta的方案出爐。
為了防止Alexandr Wang中途離職,Meta在收購條款中特意註明,Alexandr Wang需要在Meta工作五年以上,才能拿到絕大部分收購現金。
Alexandr Wang之外,扎克伯格的招募還在繼續。據CNBC報道,扎克伯格一度還試圖收購前OpenAI聯合創始人、首席科學家伊利亞創辦的AI初創公司SSI。
根據4月份SSI完成20億美元融資後的最新估值計算,扎克伯格或許將要為這筆收購付出320億美元的代價。
不過,伊利亞拒絕了扎克伯格的高薪誘惑。遭遇閉門羹後的扎克伯格,直接掉轉船頭,將挖角對象換成了SSI的現任CEO格羅斯。
截至目前,扎克伯格對格羅斯和弗里德曼的招募,還在進一步談判中。
不同於扎克伯格砸錢搶人的行為,國內六小龍們,則上演着另一番組織調整景象,即不僅不從外部挖人,反而動手裁減起好不容易招募而來的核心高管,從智譜到月之暗面、階躍星辰、MiniMax、百川智能和零一萬物,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均有多位高管離開公司。
據字母榜了解,這些離職高管多集中在應用和商業化領域。
最新調離核心崗位的是階躍星辰產品負責人張心皓。6月初,據《智能湧現》爆料,去年12月,階躍星辰旗下角色扮演類應用「冒泡鴨」停止大範圍投入,團隊被合併至AI助手類應用「躍問」(現更名為「階躍AI」)。
字母榜獲悉,作為「冒泡鴨」產品負責人的張心皓,當前在公司內部的角色已變更為顧問一職。
儘管尚未徹底離職,但顧問角色更多代表一種虛職。此前以類似方式完成變相離職的,還有前MiniMax產品負責人張前川。去年9月,張前川被爆離職,隨後官方在對外回應中便表示,張前川因個人原因淡出公司事務,改任產品顧問一職。
幾乎與張前川改任顧問同一時期,前位元組剪映產品經理、月之暗面核心產品負責人明超平,也正式從月之暗面離職,開始下場創業。
從去年12月至今,包括百川智能聯合創始人、商業化負責人洪濤,MiniMax商業化合伙人兼副總裁魏偉,智譜COO張帆等幫助公司開拓商業收入的一批高管,均相繼離開。
二
導致中美大模型廠商集體進入動蕩期的核心原因之一,是這些玩家在新一輪競爭中,都暫時落在了下風,不得不通過新的組織調整來追趕先行者的步伐。
推動扎克伯格重組Meta AI團隊,重金招募Alexandr Wang的一大信念,即Meta在人工智能競賽中已經落後。
2023年初 Llama 1發佈之後,Meta一躍成了大模型開源之王。在OpenAI搶佔先機的前提下,扎克伯格藉助開源,為Meta在大模型競爭中搶到了一張船票。
但如今,這張船票有了丟失的可能性。4月初,Llama 4一經發佈便遭遇大面積負面評價,堪稱今年AI界最大「翻車」事件。Llama 4不僅被爆用特調版本刷榜,還被爆做了數據過擬合測試,即將各個benchmark的測試集混合在post-training(後訓練)過程中,目的是希望能夠在各項指標上拿到一個好成績。
儘管Llama技術人員出面否認了數據過擬合造假傳聞,但使用特調版本卻是不爭的事實。
早在1月份DeepSeek R1出圈爆火後,Meta內部就曾被曝出開始擔心起還未發佈的Llama 4在性能上可能無法趕上DeepSeek R1。
彼時,有Meta員工在硅谷匿名八卦分享平台Blind上發佈消息稱,Meta的生成式AI部門正因DeepSeek處於恐慌中,甚至爆料稱尚未發佈的新一代開源模型Llama 4,在基準測試中已經落後於DeepSeek。
相比起扎克伯格因擔憂模型落後而展開的瘋狂搶人之舉,谷歌儘管靠着Gemini 2.5系列在模型性能上幾乎追平了OpenAI,但谷歌也有着自己的新挑戰,即產品實在落後ChatGPT太多。
根據谷歌流傳出的一份內部報告,截至2025年3月,Gemini全球日活躍用戶3500萬,月活躍用戶3.5億。作為對比,ChatGPT的日活躍用戶為1.6億,月活躍用戶為6億。
OpenAI CEO山姆·奧特曼更是將「ChatGPT取代搜索」的論調,走到哪說到哪,「大家把 ChatGPT當成是Google的替代品。」
相比模型能力的高低,以應用起家的谷歌,無疑更在意這場AI時代「注意力資源」比拼之戰的勝敗。
同樣被DeepSeek衝擊到的國內六小龍,則如同Meta的Llama一般,陷入了新一輪技術自證的危機之中。
且比Llama更糟糕的是,扎克伯格還有着Meta源源不斷的雄厚財力支持,而從2024年下半年開始,急劇惡化的融資環境,正使得六小龍的技術追趕之路橫生變故:零一萬物明確放棄AGI,百川智能轉向醫療垂類場景。
堅持模型和應用雙輪驅動的四小強玩家,也幾乎同時放棄了進一步做大應用規模的野心,開始將有限資源押注到模型迭代上。
值此背景之下,裁減負責產品應用和商業化推廣的核心高管,也就成了擺在六小龍面前的一道必選題。
三
一個砸錢搶人,一個裁員節流,背後則反映出了當下兩種不同的大模型追趕策略:
財大氣粗的大廠,可以用金錢換時間,實現效率最大化;
資金捉襟見肘的創業公司,只能收縮有限資源,實現價值最大化。
在用金錢換時間上,國內位元組等大廠已經率先給Meta做了表率。同樣靠着砸錢搶人的手段,張一鳴帶領位元組AI團隊,從2023年的落後生,經過一年發展,一躍在2024年底成了國內第一陣容玩家。
如何在有限資源內做出媲美行業頭部的模型性能,這方面國內的DeepSeek同樣率先做出了表率。藉助一系列工程創新,梁文鋒以不足OpenAI o1十分之一的資金成本,自研出了性能足以媲美o1的R1。
無論是位元組的後來居上,還是DeepSeek的異軍突起,支撐他們躋身大模型行業頭部地位的,除了捨得花錢搶人之外,更重要的是,它們都明確對外展現出了追求AGI的雄心和抱負,「這(遠大前景)才是更吸引頂尖人才的東西。」有AI領域在讀博士向字母榜解釋道。
畢竟,在高度人才密集的大模型行業,如何獲取並吸引到源源不斷的年輕人才加入,才是能否到達AGI的最終之路。
面對扎克伯格的瘋狂搶人,近期奧特曼就回應道,自己聽說Meta把OpenAI視為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我覺得他們繼續努力是理性的選擇,雖然他們目前的AI進展可能沒有達到預期。我尊重他們這種有侵略性的態度,以及不斷嘗試新方法的精神。」
但話鋒一轉,奧特曼就頗為自豪地反擊道,儘管扎克伯格開始向OpenAI團隊中的一些人開出高達1億美元的簽約獎金,「但我真的很開心的是,到目前為止,我們最優秀的那些人都沒有接受他們的邀約。」
奧特曼給出的原因之一便是,這些人才在比較OpenAI和Meta這兩條路時,會認為OpenAI 在實現超級智能上有更大的可能性。
對AGI宏大目標的堅定追求,也是梁文鋒在跟大廠爭搶人才時的一大底氣。在被問到「怎麼確保DeepSeek就是做大模型的人的首選?」時,梁文鋒給出的回答是:「因為我們在做最難的事。對頂級人才吸引最大的,肯定是去解決世界上最難的問題。」
從OpenAI到DeepSeek,它們的接連成功,起碼向外界透露了一種信號:想要在大模型時代有所創新,光靠砸錢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得讓人才有一展抱負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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