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是一面歷史的照妖鏡。
這一年,歷史走到了「明、清、順、西」的轉折處。甲申事變後,崇禎煤山自縊,三位皇子不知所蹤。
小福王朱由崧在「四鎮總兵」——黃得功、劉良佐、高傑和劉澤清支持下,武裝繼承大統,成立南京弘光政權。
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朱由崧登極後,以錢謙益、史可法為代表的東林士人成了邊角料,而崇禎時期的邊角料,反而成了南明的核心力量。
在這個節骨眼上,一位臭名昭著的歷史人物重新登上了歷史舞台,此人便是前兵部侍郎兼總督薊遼保定軍務——丁魁楚。
丁魁楚的這個「前」是怎麼來的呢。
崇禎九年,丙子虜變。後金多羅武英郡王阿濟格率兵十萬,從喜峰口入關,巡關御史王筆坤率兵抵抗,兵敗身死。此時,丁魁楚身兼兵部侍郎、河北巡撫、總督保定軍務三職,也算得上是一方大員。
面對來勢洶洶的金兵,丁魁楚嚇得雙腿發軟,始終不肯出兵阻擊後金,致使阿濟格長驅直下,一路殺到延慶和昌平。
事後,崇禎清算,直接把丁魁楚發配戍邊。
但這貨家裡有的是錢。兩年後,主動上奏崇禎,願意花錢贖身。交了一筆錢後,崇禎允許他回到河南永城居住。
巧的是,同為永城籍的原貴州總兵劉超、御史魏景琦也被革職在家。魏景琦與劉超打小不對付,賦閑在家沒事,就向朝廷打對方小報告。
崇禎十五年,大順圍攻開封,朝廷就近點將,重新起用劉超平叛,封他為保定總兵。劉超撞上了大運,被朝廷再一次重用,這讓魏景琦深感不爽。
於是,魏景琦就上奏兵部,給劉超來了一劑猛葯,誣告劉超「通闖」,還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
此事,傳到劉超耳朵里。劉超一時憤恨,於崇禎十五年十一月十一晚上,提刀殺進魏府,魏景琦全家30口一個沒跑。
報完私仇後,劉超又殺奔團練營,把負責永城團練的舉人喬明楷與總練王奇珍幹掉,扯起了「反明歸順」的大旗。
高級將領叛變,兵部大驚。立刻調河南巡撫王漢前去平叛。王漢到了永城,跟劉超交手一個回合,直接被劉超挑翻馬下。
兵部只得再調鳳陽總督馬士英。
這時候,丁魁楚登場了。
馬士英到達永城後,丁魁楚積極巴結,協助馬士英誘殺劉超,平定了「永城之亂」。有了這一次華麗經歷,丁魁楚再一次回歸廟堂,成為兵部尚書兼總督河南湖廣。
因為與馬士英有過合作,南明建立後,在馬士英的舉薦下,丁魁楚在弘光朝官銜不變,仍然是兵部尚書兼兩廣總督。
但好景不長,1645年,後金兵不血刃攻下南京。丁魁楚一路南下,跑到了福建,在隆武政權那裡繼續擔任兩廣總督。
隆武帝汀州被俘,絕食而死。丁魁楚又一次輾轉來到桂王朱由榔所在的肇慶。在丁魁楚的勸說和擁立下,朱由榔由桂王變成了永曆帝。
作為回報,丁魁楚升任永曆第一屆內閣首輔。
丁魁楚當上首輔後,終於給世人演示了一遍,什麼叫「狗穿皮褲,小人乍富」。一門心思全在搞錢,對南下的清軍不聞不問。
「嶺南三忠」之一的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次輔」陳子壯,遭到了丁魁楚的打壓和排擠,陳子壯心灰意冷,辭官離開廟堂。
丁魁楚忙於霍霍永曆政權,後金這邊則趁機派出李成棟,一舉攻佔了廣州。
廣州和肇慶直線距離不過200里地。得知消息的丁魁楚,根本沒有把如此重要的情報上奏永曆帝,反而是密不上報,緊急將家中財產轉移到岑溪。
等李成棟打到肇慶時,永曆帝先一步棄城逃跑,來到了梧州,首輔丁魁楚緊隨其後。
到了梧州後,永曆形勢岌岌可危,讓丁魁楚更加無心輔政,時刻惦記岑溪的財產。
於是,這廝荒唐到首輔不要了,要到岑溪守護家產。
1647年2月,李成棟打到了岑溪,丁魁楚連忙把家產打包了40船,時刻準備跑路。岑溪的官吏和鄉紳抱住丁魁楚的腿,苦苦哀求說,李成棟此人愛財,丁公能否花錢買通李成棟,避免岑溪被屠。
丁魁楚居然還義正詞嚴地說,我哪有錢管這事,朝中大事已經夠我煩的。
岑溪鄉紳一看,絕望了。直接跑到李成棟大營,把丁魁楚卷錢跑路的事告訴了李成棟,還給李成棟提供了路線和目的地。
視財如命的李成棟一聽,急了。不顧個人危險,率精騎十八人追至岑溪城下。丁魁楚部下蘇聘一看李成棟只有十九人,想出城幹掉李成棟。
丁魁楚連忙制止,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李成棟空手而回,正在懊惱之際,收到了丁魁楚送來的請降信和大批財寶。
李成棟大喜,正愁抓不到丁魁楚,他自己送上門了。於是,假裝同意丁魁楚歸降,承諾給他爭取「兩廣總督」的位置。
幾天後,丁魁楚打開岑溪城門,投降了清朝。
拿到財寶後,李成棟當場翻臉,把丁家殺得一個不留。
籍其家口數百人,凡男子少長悉斬之。
丁魁楚全家上百口人,全部死於清軍刀下,三年首輔搜刮80萬兩黃金,盡歸李成棟所有。
據說,80萬兩黃金只換來了一個孫兒苟活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