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南宋方面一直有和金兵合作對抗蒙古的幻想。是在蒙古人壓力下不得不出兵滅金的。
南宋聯蒙滅金決議的形成:
窩闊台帶大軍北返以後,只留下為數不多的蒙古軍繼續攻金。速不台猛攻汴梁十六晝夜不克,只得暫時退軍。八月,蒙軍攻金中京洛陽,直到紹定六年(1233)年六月才攻下。紹定五年(1232)年四月蒙古軍撤圍後,汴梁糧盡,累招援兵又無人響應,金哀宗乃棄京出走,於紹定六年正月北渡黃河走河朔,被蒙古軍攔擊,於是又復渡河南走歸德。當月,金汴梁西面元帥崔立叛亂,以汴梁降蒙古。六月,金哀宗又逃往蔡州。九月,窩闊台命都元帥塔察兒率諸軍包圍汴梁。
由於在此期間,窩闊台始終沒有增派援軍,經過連番苦戰,蒙古軍損失不小,且已經十分疲憊,塔察爾遂有了邀宋攻金的打算。在蒙古軍剛打下歸德,金哀宗還在河南逃竄,尚未躲進蔡州城時,蒙古就已派使臣至襄陽,「約共攻蔡,且求兵糧,請師期」,請南宋出兵助糧。此時的京湖帥史嵩之將此事湊報朝廷,結果引起一番爭論。有人認為助蒙滅金正可復仇雪恥,有的卻認為蒙古貪婪無度,宜防後患。由於此時金軍主力已經被殲,潼關-黃河防線已破,以金屏宋已經沒有任何實際價值,所以主張出兵的觀點始終佔據上風。史嵩之奉宋理宗之命,於六月派鄒伸之,李復禮等六人「使北朝審實」,然後再作決定。
就在這當口,女真貴族再次向人們展示了他們與天下為敵的氣魄(當然,這不是他們最後一次展示這種氣魄,一百多年前的那位老太太比她的先輩們走得更遠)。金哀宗在逃進蔡州以後,居然再次做起了取償於宋的春秋大夢。其實,早在他逃離汴梁時,完顏仲德就勸其以秦、鞏為基礎,「進取興元,徑略巴蜀」。只是之後哀宗一路被蒙古人追殺,故而無暇顧及此事。棲蔡以後,他便開始實施這個入蜀避禍的計劃,乃以蠟丸詔令秦州元帥粘哥完展,「期以天興二年(即次年)九月集大軍與上會與饒鳳關,出宋不意取興元」。從三峰山逃脫的武仙亦在河南西南部屯集兵馬,「欲迎守緒(哀宗的名諱)入蜀」,「犯光化,鋒剽甚」。
金人這次又一腳踢到了鐵板上。由於辛卯之變中宋軍慘敗,給蒙古統治者以軟弱可欺的印象,使得南宋擔心蒙古「有輕我之心」。而如前所述,這正是南宋自蒙古崛起之初就極力避免的。所以,此時正急於重振軍威的南宋根本不會給金人以可乘之機。南宋在得到邊報以後,京西兵馬鈴轄孟珙奉命主動出擊,先迫降了鄧、申二州,七月大敗武仙於馬鐙山,「降其眾七萬」,八月十三日攻克唐州,徹底切斷了金哀宗西竄之路。
武仙敗滅之後,金哀宗這才意識到自身嚴峻的處境。八月七日,他採納了內族阿虎帶的建議,詔令尚書省牒宋中書省借糧一百萬石,遣阿虎帶使宋爭取宋援。行前,金哀宗面諭阿虎帶,希望他以「唇亡齒寒」之理,說動南宋與金「連和」。但事與願違,阿虎帶使宋,為南宋所拒,因為此時南宋已經決定助蒙滅金。
促使南宋做出決定的,正是帶兵破蔡的孟珙。由於對是否出兵助糧,庭議未決,史嵩之徵求孟珙的意見,孟珙回答說:
「倘國家事力有餘,則兵糧可勿與。其次當權以濟事。不然,金滅,無厭,將及我矣。」
孟珙的這番話打動了史嵩之,後者又通過自己為史彌遠兄子的身份,說動了暮年的權相,南宋遂決定出師。
金哀宗逃遷至蔡州以後,已難逃滅亡之命運,南宋若與之「連和」,既無利可言,反可能引火燒身,使蒙古因此而遷怒於宋。無論南宋出兵與否,金之滅亡都不可避免了,南宋順應蒙古之請,出兵糧助蒙攻金,既可洗雪多年的仇恥,使南宋朝野被壓抑了一百餘年的精神為之一振;又可避免蒙古藉機尋釁,在對蒙古的關係上爭取主動;更何況由於金人入蜀避禍的企圖,宋、金之間實際已經再次交鋒,南宋在禮法上也無任何理虧之處。而「作觀成敗」只能使南宋陷於被動。就當時的南宋國力來說,避免或推遲宋蒙戰爭,對南宋是有利的。孟珙所言,即是在暗示南宋當時並不具備「固邊自守,坐觀成敗」,對蒙古的威脅無所畏懼的國力,權且「出兵助糧」,以防蒙古尋釁,正是為了避免或推遲蒙古與宋的全面衝突。
南宋出兵助糧,固然有「執仇恥」的目的,但最根本的目的,在於「和蒙」,「這是符合南宋利益的正確之舉,是南宋唯一正確的抉擇。」
紹定六年(1233)十月,孟珙、江海領兵兩萬,帶軍糧三十萬石,正式踏上攻打蔡州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