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與妻子相識以來,我未曾提筆為她寫過情詩,也沒有寫過什麼文章讚美過她。
妻子有時候會開玩笑地說我不愛她,因為我給前女友寫得多,但是她卻一個字也沒有。
當此時,我便只能笑笑,心想人哪會一直是過去那個樣子呢?
那時候年青,荷爾蒙高漲,沒有什麼愁的,於是整天就愁那個。過了荷爾蒙高漲的年紀之後,愁的可不都是家庭,男女間的情話自然也不願再寫了。
可是,若在夜深人靜之時細細思念妻子的好,卻發現那曾埋於心間的愛像泉源般湧上來,溢滿心間,頓覺甘甜。
昨晚,或許離開妻子久了,我於是便去硬盤裡翻了翻與她相識時所拍的照片。
她那時候瘦瘦的,臉上依然有着剛入社會時的稚氣。隨後,我便翻了翻與她六年前的婚紗照,於是不自禁又想起兒子那句著名的發問來,他當時看着婚紗照問媽媽:「寶寶呢?寶寶在哪兒?」
2015年與她結婚之時,我發誓再去國外干一年便回來。可婚後不久,妻子便懷上了孩子。
她辭去了工作,我自然推遲了我回國的腳步。就這樣,她一個人挺着肚子在家裡,直到快臨產之時,我還在回家的路上。
當我拉着笨重的行李下了飛機,而後匆忙趕往醫院之時,她已躺在病床上。過了兩個小時之後,她為我生下了一個男孩,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滿了一個月之後,我便又踏上回項目的征程。妻子則在家,一個人日以繼夜地扶養兒子長大。
辛辛苦苦分離了這麼久之後,在2017年的10月,我終於回了國。
可是,我的公司總部是在上海,雖然回了國,但我亦無法待在貴州老家。於是為了跟她們在一塊,我下定決心在上海租房,也把她們母子接到上海來。
那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了,因為在機關上班,我每天準時上下班。到了周末也沒有額外的工作任務要求加班。
於是,工作終於有了規律,早九晚五,周末還能陪着他們去一趟公園。
那時候,我回到家開了門,慣常見到兩歲的兒子朝廚房裡的妻子喊:「爸爸回來了,爸爸回來了!」
妻子忙着做飯,我則抱著兒子到床上玩。
這些年間,無論我做什麼決定,妻子總是順服我做的每一個決定。我要他們到上海來,她帶著兒子便風塵僕僕趕來。後來孩子要上學,我決定讓孩子回到貴陽,她便帶着孩子回貴陽。
我想着要第二個孩子,妻子雖百般不情願,但真懷上孩子的時候,她依然順服着,又為我們的家添了一個閨女。
我這幼年所娶的妻就這樣一直操勞,為了家庭犧牲了她的工作和青春。
少年不識愁滋味,於是愛上層樓,為了刻意製造一些感動而強說愁。
想一想,我年少未經歷世事之前所寫的那些詩歌是不是也是強說愁的詩歌呢?我大學時所寫的文章我依然保留在了空間里,若然不經意間瀏覽到時,讀起來便有一種渾身雞皮疙瘩的感覺。
可是,在那個年紀里,我覺得我自己可愁了。
我想愛情亦是如此吧,當一對夫妻共患難走過那些艱難的歲月,回首往事之時,他們哪還記得那麼多的強說愁的詩歌呢?
或許當我們老了的時候,妻子還能記得某一次我發脾氣把她弄哭了。後來,我大半夜祈禱認罪,之後我們又好了。
以後,我們看着牆上那幾個醒目的大字,上面寫着:愛是恆久忍耐。
於是那些浪漫的詩歌沒有了,我能記住的便是妻子對我的忍耐。
這是我幼年所娶的妻,她如麋鹿一般可愛,如賢德的婦人一般質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