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老宋：真正相愛的人並非一定要在一起，放手也是愛

那年秋天，我和村裡的姑娘黃秋香有了肌膚接觸之後，我們算是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戀人了。我深深地愛着她，她也深深地愛着我。

在那個相比現在思想還比較保守的年代，我們雖然愛得如膠似漆，但從不敢向外公布，生怕會被人笑話。

又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我們倆相擁在河堤上，忘卻了一天勞作的疲憊，沉浸在美好的月色里。

「香香，你能保守我們倆的秘密嗎？」我問。

「我還怕你嘴巴把不住呢，說出去可真丟人。」她笑着說。

「我會守口如瓶，就怕晚上會說夢話，夢中喊你的名字，那不就露餡了么？」我說，「那幾天下雨，我們沒有出來，我夢見你不理我了，在夢裡拚命地喊你，好在沒有人聽見。」

「下雨天出來肯定不行，父母也會懷疑。我今天出來也對我媽說，是去堂姐那裡聊聊天，好在她不會去問堂姐，不然，早就被懷疑了，那可真不好辦了，唉……」我嘆了口氣，說，「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像做賊一樣。」

不能光明正大地談戀愛，這一點確實很苦惱，但我也沒有法子，總覺得還沒有到公開的時候，說：「我多想有間屬於我們的土坯瓦房，我們每天晚上都可以在一起，不必擔心撞見人。」

「你真的打算娶我嗎？我怕你到時會反悔。」她有點自卑地說，「你到底是城裡人，我怕我配不上你。」

「現在還論什麼城裡人鄉下人，城裡也未必比鄉下好，不然，我們來鄉下幹什麼？你不要擔心，也不要看不起自己，我是真心愛你，永遠不會變心。」我雙手捧着她的臉吻了一下。

她相信了我，說：「我也永遠不會變心，即使你不要我了，我也會記着你，把你鎖在心裏，不讓你出來。」

「我很感動，真的。」我緊緊地摟着她，想把她整個身體摁進我的心房。

在風中，我們熱烈地親吻着，心無旁騖地感受着彼此的氣息，一點也不嫌棄對方的口水臟，那種感覺真的說不出來。

偶爾，我們也會發生一些不愉快，好比她想幫我洗衣服，我無論如何不肯，她就有點不高興了，說我怕別人懷疑，不是真心喜歡她。她這樣說，我也就無所顧忌了，可她又說是試探我的心，弄得我滿頭霧水。

男女談戀愛，如果不能成功，好像吃虧的就是女方。我也有這種想法，因此，每次和她見面時，總會帶點東西給她吃，還送過兩條圍巾給她，算是預先補償一下她的什麼損失。她很高興，我也很高興。

我們相處久了，有些新鮮感就會過去，頭腦也清醒了許多，開始面對現實。我認真想過，可能我難以和她走進婚姻的殿堂，因為有太多的困難擺在面前。如果我們要成婚，我感覺她的父母也不會同意。有人開過這樣的玩笑，對她母親說：「你家香香這麼漂亮，談個知青算了，以後去城裡過日子，多好啊。」她母親不屑地說：「沒那個命！我就這個女兒，老了還指望她照顧呢，就嫁在邊上。」再者說，我的父母也不會同意我帶個農村的姑娘回家，況且，我也沒這個能力把她的戶口遷到城裡去。

這些都是現實問題，和她談戀愛不會有結果，可我們都付出了真感情，該怎麼辦？到時，我殘忍地離開她，她會傷心成什麼樣子，我真不敢想。

這天晚上，她見到我時沒有一點歡喜，悶悶不樂。我問她為什麼不開心，她不肯說。

「香香，你不要這樣，如果你覺得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你說出來，我改。」我拉着她的手說。

「你沒有錯，是我錯了，嗚嗚……」她哭了起來，淚流滿面。

見她哭了，我非常心疼，幫她拭去了眼淚，一個勁地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一陣哄，她才不哭了，看着我的眼睛問：「哥，我們公開吧，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為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一定要保守秘密嗎？你不怕別人笑了？」我很愕然。

「你沒有這個膽量就不要和我好，要和我好就不要怕被人知道！」她發起了火。

在這一點上，我是理虧的，只能選擇沉默。

我沒有表態，她很失望，轉身就要走。我拉住她，她儘力掙扎。

「香香，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承認我是懦夫，不敢面對現實，可以了吧。」我的心裏很難受，鬆開了她的手，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可是，我讓她走，她又不走了，轉過身來看着我。這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淚，她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她沒有走，她也是怕我傷心，就像我怕她傷心一樣。

「哥，」她走過來拉着我冰涼的手，說，「我已經決定了，我知道你也有難處，就這樣吧。」

「香香，我不許你離開我，離開我我怎麼活？」我把他摟在懷裡，泣不成聲。

她沒有像以前一樣擁抱我，而是垂着雙手說：「我要訂婚了，以後你不要再邀我出來了。」

原來，這段時間，有不少人到她家提親，她母親相中了一個鄰村的小夥子。她不同意，和她母親發生了爭執。最後，她母親發了大火，這樣說她：「你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你以為你真的能嫁個知青呀。父母的話不聽，有本事你去談個知青，看人家會看得上你么。我不管你的事了。」

她母親的話傷了她的心，有點過分了。所以，她質問我敢不敢公開和她的戀情，可我沒有那個膽量，她的心無疑傷透了。

「我對不起你，我很愧疚，你打我吧。」我抓住她的手往我臉上扇。

她任由我搖擺她的手，木然地看着我，像看一個陌生人，眼裡沒有一點光彩。

最後，她默然地走了，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哭。

次日，我聽見她母親對別人說：「唉，我昨天說了香香兩句，她哭了半宿，自尊心太強了，這樣要不得。」

她母親哪裡知道，香香哭了半宿，並非是因為她數落了她，而是因為我啊。我強忍着淚水，百感交集，感覺自己太對不起香香了，是個罪人。

訂婚不到半年，香香就出嫁了。再過幾個月我就要返城了，她為什麼要急着出嫁？她是故意要嫁給我看嗎？我心如刀割，躲在被子里聽着鑼鼓聲，痛不欲生。

我愛的人嫁人了，當著我的面，可我還裝成與我無關，這是一種什麼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無法理解，我的心都碎了

愛過就不要後悔，我從沒後悔過，我相信香香也不會後悔。相愛的人並非一定就得在一起，放手也是愛。我對香香的愛，一生，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