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不是一本歷史小說,嚴格來說,它應該算是一本披着歷史外皮的魔幻小說,因為書中存在不少帶有魔幻色彩的設定。
比如原著第二回開篇的那首詩就很明顯,說是:「千古幽扃一旦開,天罡地煞出泉台。自來無事多生事,本為禳災卻惹災。社稷從今雲擾擾,兵戈到處鬧垓垓。高俅奸佞雖堪恨,洪信從今釀禍胎。」
說的正是梁山好漢對應的正是洪太尉放走的一百零八個魔君。

(魯智深圓寂劇照)
不過即便存在魔幻元素,但故事劇情還是得符合邏輯才是,而有些劇情設定,就有些讓人不解,比如魯智深之死。
一、聽潮圓寂
讀過原著的人都知道,大部分梁山好漢都是悲劇收場,光是征方臘的過程中就有五十多位好漢戰死,還有一些好漢雖未戰死,卻也因病而亡。
甚至還有得勝歸朝後接受了封賞的,也依舊難逃鳥盡弓藏的命運,比如梁山的大哥宋江與那二把手盧俊義即是如此,他們的死,都可以說是符合邏輯的。
前者是體現了戰爭的無情,即便是作為「主角團體」,也沒有不滅金身,後者則是體現了權力的遊戲,在皇帝面前,功高蓋主的將軍就是難逃一死。
而魯智深的死卻略顯突兀。
儘管《水滸傳》中沒有明確的主角,但魯智深卻稱得上是最像主角的一個,畢竟他在故事初期就已登場,後來也有不少高光時刻,即便是在人群之中,也難掩鋒芒,還有最後生擒方臘的人也不是那斷了一臂的武松,而是他這花和尚。

(武松、魯智深劇照)
但整個征方臘的途中,魯智深幾乎都沒受什麼傷,本該得到一個相對圓滿的結局,可施耐庵卻給讀者開了個玩笑,直接把魯智深給寫死了。
此時書中只道:「魯智深笑道:『既然死乃喚做圓寂,洒家今已必當圓寂。煩與俺燒桶湯來,洒家沐浴。』寺內眾僧,都只道他說耍,又見他這般性格,不敢不依他。只得喚道人燒湯來與魯智深洗浴,換了一身御賜的僧衣……焚起一爐好香,放了那張紙在禪床上,自疊起兩隻腳,左腳搭在右腳,自然天性騰空。比及宋公明見報,急引眾頭領來看時,魯智深已自坐在禪椅上不動了。」
一個好端端的壯漢,就這麼說死就死了,豈不是如同兒戲一般?
其實此時與魯智深一同留在六和寺的還有武松與林沖,那林沖是患上風癱,後半載而亡,那六和寺的沒啥醫療條件,林沖會不治身亡也實屬正常,而武松就正常得多,他只是斷了一臂,自然不會傷及性命,因此書中提到他是活到八十歲才壽終而亡。

(魯智深、林沖劇照)
說來武松也算是半個佛門中人,畢竟他外號「行者」,他怎麼就沒與魯智深那般圓寂?
施耐庵如此安排,莫不是有什麼深意?
或許這事兒從魯智深與林沖在梁山上的重逢就能找到答案。
二、兄弟重逢
自野豬林一別之後,魯智深直至三山聚義時才與林沖再次相遇。
有人說魯智深後來與林沖斷了交情,其實一方面是因為他們一個是馬軍將領,一個是步軍將領,確實沒太多機會合作,因此魯智深更多是與武松組隊,這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他們重逢時的對話。
此時書中只道:「坐間林沖說起相謝魯智深相救一事,魯智深動問道:『洒家自與教頭滄州別後,曾知阿嫂信息否?』林沖答道:『小可自火併王倫之後,使人回家搬取老小,已知拙婦被高太尉逆子所逼,隨即自縊而死;妻父亦為憂疑,染病而亡。』」
有一版本中,魯智深說的是「洒家自與教頭別後,無日不念阿嫂」。
其實無論是哪一種,都略微顯得有些冒昧了,哪有兄弟許久不見,上來就問嫂嫂的?

(金翠蓮劇照)
儘管讀過原著的人都知道,魯智深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當初他見證了高衙內是如何欺負人的,也知道林沖得罪了高俅一家,一定會被迫害。
但總歸也該是先向林沖打聽他本人的經歷才是,而不是先問嫂嫂。
事實上這即是問題所在。
三、挂念嫂嫂
「洒家自與教頭別後,無日不念阿嫂」這句話換了其他好漢來說,其實都不太合適,總不免給人一種「惦記別人媳婦」的感覺,唯有魯智深不同,他是發自內心的關心林娘子的境遇,他知道這女子可能經歷些什麼,曾幫金翠蓮解圍的他,也最清楚一個女子在這世道存活有多不易。
說白了,他是有菩薩心腸的,儘管他是頂着「花和尚」的名號,看似玩世不恭,與佛門格格不入,但他其實是有佛性的,但同時他身上又背負了太多的殺孽,因此要平平淡淡當個和尚是不太合適了,那不符合佛門「因果報應」的理念。

(林沖、林娘子劇照)
所以他應該迎來怎樣的命運?答案很簡單,像一個真正的佛門中人一般死去,也就是圓寂,只有這樣,佛門才能真正接納他,同時他也算是償還了自己犯下的殺孽。
於是他死後,書中才會提到那句:「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枷,這裡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如此理解,魯智深這突然圓寂的結局,也就不顯得突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