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江湖,江湖卻有他的傳說,這話用來形容《笑傲江湖》中的風清揚再合適不過。
嚴格來說,風清揚在《笑傲江湖》中只能算是個配角中的配角,若論戲份,甚至可以用「龍套」來形容,畢竟他從未出山,只是指點了令狐沖劍法罷了,不過這就是金庸故事的魅力,一個角色是否吸引人,並不在戲份的多少,而在於作者賦予他的故事感,風清揚就是個故事感十足的角色。
關於當年的那場華山內鬥,金庸只是一筆帶過,但可以確定的是作為劍宗名宿的風清揚一定是十分痛恨氣宗的,可他為何沒有想過出山向氣宗復仇,把那華山掌門之位從岳不群手中奪回來?
(風清揚劇照)
兒時不解,人到中年才懂他的無奈。
一、劍宗名宿風清揚
風清揚還未登場之前,就已經被吹上了天。
比如這段描述:「只見石壁左側刻着『風清揚』三個大字,是以利器所刻,筆劃蒼勁,深有半寸,尋思:「這位風清揚是誰?多半是本派的一位前輩,曾被罰在這裏面壁的。啊,是了,我祖師爺是『風』字輩,這位風前輩是我的太師伯或是太師叔。這三字刻得這麼勁力非凡,他武功一定十分了得。」
而當風清揚正式登場時,他的形象也完全符合讀者心中對「劍俠」的一切幻想,面對曾經的敵人的弟子,他沒有太多的戾氣,反而願意傳他劍法,而在談及自己當年與魔教中人交手的經歷時,他又格外淡然。
(令狐沖劇照)
書中只道是:「令狐沖奇道:「怎麼這魔教十長老都死在這裡?」風清揚道:「是我殺的!」魔教長老,個個都身負絕世武功,風清揚說這「是我殺的」四字,卻是輕描淡寫之極,便如說捏死了十隻螞蟻,令狐衝心下駭然。」
還有書中大反派任我行對風清揚的評價也是極高的:「風清揚並非泛泛之輩,也只有他,才識得我劍法的精妙……我瞧得起的人當然也有,風老是一個……華山派姓風的人,都不會差。」
這些細節都讓讀者對風清揚這個角色的好奇之感爆表,甚至金庸圍繞風清揚這個角色寫一部外傳性質的作品,讀者也一定會捧場。
可他甚至沒讓風清揚出手向華山氣宗復仇,這又是為何?
二、復仇的理由
華山劍宗與氣宗之間並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氣宗贏得並不光彩,這一點也可以從成不憂、封不平等人重回華山找岳不群報仇看出來。
那成不憂就說過:「岳師兄,在下跟你無怨無仇,原本不必傷這和氣。只是你霸佔華山派掌門之位,卻教眾弟子練氣不練劍,以致我華山派聲名日衰,你終究卸不了罪責。成某既是華山弟子,終不能袖手旁觀,置之不理。再說,當年『氣宗』排擠『劍宗』,所使的手段實在不明不白,殊不光明正大,我『劍宗』弟子沒一個服氣。我們已隱忍了二十五年,今日該得好好算一算這筆賬了。」
(氣宗高手劇照)
二十五年都沒能平復的仇怨,自然也只會隨着時間越積越深。
成不憂,封不平當年怕還只是愣頭青,只是跟着劍宗前輩混的後輩,他們心中的怨恨尚且如此之深,何況是風清揚呢?
有人說年輕人才爭強好勝,老人看待問題則更淡然一些,所以風清揚沒有出手是因為他老了?當然不是,或許他不是不想復仇,也不是放下了舊怨,而是因為已經沒臉出來複仇了。
三、晚節不保的老前輩
風清揚當年沒有參與那次劍氣大戰,是因為他被騙去江南娶親了。
沖虛道長後來就有提到過此事:「當年武林中傳說,華山兩宗火併之時,風老前輩剛好在江南娶親,得訊之後趕回華山,劍宗好手已傷亡殆盡,一敗塗地。否則以他劍法之精,倘若參與斗劍,氣宗無論如何不能佔到上風。風老前輩隨即發覺,江南娶親云云,原來是一場大騙局,他那岳丈暗中受了華山氣宗之託,買了個(煙花女子)來冒充小姐,將他羈絆在江南。風老前輩重回江南嶽家,他的假岳丈全家早已逃得不知去向。江湖上都說,風老前輩惱怒羞愧,就此自刎而死。」
沖虛也是得道之人,他知道風清揚的為人,自然知道風清揚遭遇了什麼,可江湖中的其他人呢?
(煙花女子劇照)
他們聽到的傳聞只會是「風清揚為了娶親,不顧華山劍宗,跑去江南」,甚至這個傳聞會變成更離譜的版本,比如「風清揚打着去江南娶親的名號,與煙花女子幽會,以至於華山劍宗在劍氣之爭中落敗」。
無論是哪一種傳聞都足以讓風清揚身敗名裂,可別以為武林人士逛煙花之地沒什麼。
當初岳不群就曾與令狐沖有過這麼一番對話:「岳不群道:『魔教的曲洋將你送至群玉院養傷,我是事後方知,但你命那兩個小女孩鑽入被窩之時,我已在窗外。』令狐沖道:『幸好師父知道弟子並非無行的浪子。』岳不群森然道:『倘若你真在(煙花之地)中宿娼,我早已取下你項上人頭,焉能容你活到今日?』」
(岳不群、令狐沖劇照)
你看,這即是名門正派對於此事的看法。
而常言道「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在信息傳遞如此發達的當下尚且如此,何況是古代背景的武俠故事中呢?風清揚哪還有臉面出山?即便他擊敗了岳不群,又有誰會認可他是華山正統?他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風大俠了。
現實中也是如此,被冤枉的人要自證清白難如登天,而更可悲的是有時候那些圍觀者也並不在乎真相,只能說金庸是深諳人性,才能寫出如此深刻而又真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