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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江嶼將工作丟給了下屬,給自己放了一個小長假。
他很少出門,每天就在家專心的陪着我。他臆想中的那個我。
他學着我的樣子,拿一包零食,整個身子縮進沙發里。
吃着零食把我之前跟他提過的,被他批判為無營養無價值的愛情倫理劇從頭到尾看了個遍。邊看還會邊跟那個「我」討論劇情。
也會在快到飯點時學着洗手做羹湯,做我平時經常做給他吃的那幾道菜。要是不會就上網查教程。
他並沒有發現,我做飯都是按照他的喜好來的。這幾個菜,我其實並不喜歡吃。
趙梓晴還是會經常來找他,可是每次都會被他拒之門外。
次數多了,把他搞煩了,直接開口趕人。
「你能不能以後不要再來了!我不想碎碎不開心!」
趙梓晴試圖扯他衣服,被他躲開後眨了眨眼又開始掉眼淚。
「你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江嶼沉着臉冷聲道,「不需要!認清自己的位置,別再糾纏我!」
13
趙梓晴在我們家門外佇立了許久。淚水一直不停的往下流,我見猶憐的。
可是江嶼好像完全忘記了她的存在。
他依舊窩在沙發里,溫聲軟語的哄着那個「我」。
「碎碎你別誤會,我和她真的沒什麼。」
「我現在就把她的所有聯繫方式都刪掉,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態度近乎卑微。
如今的江嶼,為了哄我開心,心甘情願的把自己低到了塵埃里。
可是我已經不能再跟他說一句大可不必了。
曾經,我會為他一點點並不明顯的回應興奮不已。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只讓我感到反感。
他的深情終究還是來的太遲。
如若傷的太重,在刻骨銘心的戀慕也會消磨殆盡。一如我對江嶼。
為什麼我入不了輪迴,不能投胎轉世呢?為什麼我必須要跟在江嶼身邊呢?
我嫌煩,扭過頭貼在窗戶上看外面的趙梓晴。
她已經哭完了。站在原地手緊攥成拳。因為氣憤,秀美的小臉略微的扭曲。
生前我是一個教師,我的學生都是聾啞兒童,所以多少懂些唇語。
我看着她嘴巴一張一合,說的分明是,「沈碎碎,你都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巴着他不放呢。」
14
連綿的下了幾天的雨,天氣終於放晴了。
我喜歡把家裡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再在客廳的桌子上放一束鮮花。
那時的我,單純的想着如何做一個好妻子,如何給他一個溫馨的家。
卻不曾想到,死於非命的前一秒會看到那般不堪的一幕。
江嶼雖然也會收拾,但是到底是不常幹家務的,打掃的並不盡人意。
他把被子拿出去曬上後決定來個全面的大掃除。
收拾到被他鎖起來的那個柜子時,他微微蹙了下眉,不解的問道,「碎碎這裡怎麼上鎖了?」
明媚的陽光下,能清晰的看到空氣中漂浮着的細小塵粒。
江嶼好像聽到了那個不存在的我說了什麼,薄唇微微勾起,帶着幾分寵溺。
「那你等下,我去找鑰匙打開看下。」
他的癔症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柜子里的包就像即將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我很期待他看到後的反應。
15
江嶼找到了鑰匙,櫃門被一點點拉開。
碼的整整齊齊的獎狀和各種榮譽證書中,深棕色的女士挎包格外的顯眼。
他高大的身子變得僵硬,臉上的血色也一點點褪去。額頭甚至沁上一層薄汗。
呆愣的許久,他才顫抖着伸出手拿出了包。
包里的東西被一件件小心翼翼的取出放到桌子上。手機,錢包,鑰匙,還有一張摺疊起來的 A4 紙。
江嶼的情緒在看清紙張上的內容後徹底的崩潰。
他緩緩蹲下,雙手抓着頭髮,哭到嘔吐。
手心裏的超聲檢查報告單被他攥到變形。最下方一行小字,「宮內妊娠,胚胎存活,孕約 9 周+」。
我們的寶寶,在我的肚子里已經兩個多月了。很不幸,他沒能看這個看這個世界一眼便隨着我的死亡一起消失了。
16
江嶼將自己鎖在房間里,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他不吃不喝不睡,只是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獃。
一向注重形象的他現如今下巴的胡茬已經泛黑,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布滿了紅血絲。衣服上滿是褶皺,早已不復最初的平整。
右手旁,手機屏幕亮着,散發出瑩瑩的白光。畫面定格在一條短訊上。
「下午三點半,初遇咖啡館,江嶼有東西讓我轉交給你。」
手機是我的,已經充好了電重新開機。
那天下午,我確實是因為收到了這麼一條短訊才去的咖啡館,只是連發短訊的人都沒想到我會因此喪命吧。
躺到第三天,江嶼彷彿想通了。
他起來洗了個澡,換了身新衣服,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的,甚至還特意給頭髮做了個造型。
雖然瘦了點,臉色難看了點,但不能否認還是很帥的。
臨出門前他給趙梓晴打了個電話,說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曾經和她在一起過。
那個給我發短訊的陌生號碼,正是趙梓晴的手機號。
怎麼說呢,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對於趙梓晴,我做不到原諒。
17
去世一個多月,這是江嶼第一次到我的墓前。
他一直默不作聲的坐着,背靠在我的碑上。直到晚霞漫天才起身離開。
臨走前,他溫柔的一寸寸撫過墓碑上的刻字,聲音繾綣的像是在訴說情話。
「碎碎,等我。我很快就去陪你了。」
他這是……想自殺?
我攥緊拳頭,想罵他卻怎樣都發不出聲音。
記得以前有句非常火的句子,「別在我的墳前哭,髒了我輪迴的路。」
看到時只覺得很非主流,現在卻很想把這句話扔到江嶼的臉上。
我不想讓他死,我想讓他活着。不管活的好與壞都想讓他活着。
無愛無怨,只想來生與他不再相識。
從公墓回去後的江嶼開始積極就醫。
他和醫生說他晚上老做噩夢睡眠質量很差,甚至整宿整宿的失眠。
因為有癔症的病史,醫生並未起疑。每天給他開少量的安定片讓他服用。
他確實整宿整宿的失眠,實在熬不住了眯上一會也會很快驚醒。
有幾次,我看到他捂着胸口蜷縮在地上。應該是長時間睡眠不足,心臟承受不住了。
即便如此,藥片他卻是一片都沒有吃過,還特意找了個透明的小瓶子存放着。
每天晚上,他會舉着小瓶子對着燈光仔仔細細的端詳。
我聽到他輕聲的呢喃,「碎碎,你再等等。等到攢滿了我們就能相聚了。」
18
白色的小藥片堆砌到大半個瓶身時,意外發生了。
那天如同往常一樣。江嶼睜着眼直到天亮。在聽到鬧鐘響後機械的起床洗漱,做飯。
他越來越瘦了,瘦到幾近脫相。還穿着我給他買的衣服,空蕩蕩的。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激烈的砸門聲。
披頭散髮的趙梓晴在他打開門的剎那直接撲上來開始撕打他。
「江嶼你個 畜 生,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江嶼將她推開,垂首望着她。眼底是化不開的怨懟。
「為什麼你不清楚嗎?」
「如果不是你,我的老婆孩子不會死!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在他的瞪視下趙梓晴瘦弱的身軀開始顫抖,她試圖解釋。
「不是那樣的,江嶼你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會發生意外,你原諒我好不好!」
「這次的事我不怪你了,我們就當扯平了好不好!我還是喜歡你的,江嶼,再給彼此一次機會吧!」
聽完她的話江嶼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笑。
他往後退了一步,輕輕拍打了幾下剛才被趙梓晴碰觸過的衣服,好像在拍打什麼髒東西。
「扯平?你憑什麼覺得,我老婆死了你卻能活的好好的跟我在這談和解呢?」
「抽空去醫院做個檢查吧,昨晚那幾個男人……都是 hiv 陽性患者。祝你好運。」
趙梓晴不可置信的回瞪他,因為恐懼瞳孔擴大,身子抖動的更加嚴重了。
「你 個 畜 生!」她尖叫一聲,再次撲上來撕打他,「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江嶼站在原地,任由她的拳頭一下又一下的砸在身上。語氣平淡,「告我?你有證據嗎?」
「再說你告不告我對我而言也無所謂。我已經活夠了。但你必須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19
趙梓晴被警察帶走了,江嶼也被一同帶走做了筆錄。
因為沒有證據,只能將他放回。
回家途中經過一條河邊時聽到人聲喧鬧,有人在大聲的叫着救命。
河裡有個身影在沉浮。
江嶼想也沒寫的一個縱身跳了下去。
河中,是個年齡跟我差不多大的女生。可能面臨溺亡的恐懼,在江嶼拉住她後她還在不停的掙扎。
白嫩的手在揮舞中不小心扯掉了他脖子上掛着的小袋子,裏面的平安符還有一縷黑髮飄落。
那是我費勁千辛萬苦幫江嶼求來的。裏面的黑髮也是我的,能綁定今生。據說很靈驗。
女生掙扎的越來越虛弱。
我眼前閃過一道白光,虛無的魂魄被一股強力吸了進去。
再睜開眼,我被江嶼拖拽着游往岸邊。
快到淺水區時他鬆手將我向前用力一推,臉上露出一個解脫般的笑,身子逐漸沉了下去。
他這是想求死?
我反應迅速的抓住了他的手。好在又有好心人跳下來救我,連同江嶼一起拉上了岸。
20
我重生了,重生在被江嶼救了一命的女生身上。
我想之前一直離不開江嶼身邊就是因為那個平安符和那一縷頭髮。
現在能附身在這個女生身上也是因為,在她溺亡前恰好將那個袋子散開了。
果然很靈驗。
上岸後的江嶼坐在我身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看到他的樣子,一瞬間,好像過往的愛恨情仇都煙消雲散了。
我歪頭跟他道謝,「謝謝你,江嶼。」
他眉頭擰起,疑惑的問我,「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我考慮了一下,笑着道,「我剛差點死掉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小姐姐,她告訴我的。」
江嶼倏地轉過身鉗住我的肩膀,激動的說話都有些哆嗦。
「她……她還跟你說什麼了!」
「她說,她不想輪迴轉世再遇見你,讓你好好活下去。」
他頹然的鬆開手,苦笑兩聲,「她還是不肯原諒我。」
我沒有解釋,跟他道過謝後起身離開。
21
再見到江嶼,是在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莊園。
在大片大片的紫色花海中我們相對而立。
他記憶力向來很好,只是他竟然能記住這張他只見過一面的臉,着實也讓我驚訝住了。
他還是很瘦,顴骨微凸的臉上再也不見當年的風采。
他沖我微微頷首,「好巧。」
我也牽起嘴角回了他個禮貌的微笑,「嗯,好巧。」
風浪吹過,花海顛簸。
我們錯身而過。
番外
1
在聽到沈碎碎喊我名字時,我慌了。不成想下一秒我會親眼見到她死在我的面前。
那麼粗的水泥柱子砸下去,我的碎碎肯定很疼吧。她可怕疼了,平時撓破點皮都要嘟着嘴和我撒嬌的。
我拚命的想把她從廢墟中扒出來,萬一,萬一柱子剛好砸偏了呢,萬一她……
可是,現實給了我沉重的一擊。
沒有萬一。
沒有了父母,我還有沈碎碎。可是現在連她也離開我了。
沈碎碎她死了。還死的並不好看。平時乾淨又好美的她要是知道自己的死狀,肯定會不開心吧。
我以為,我對她只有感激和親情的,卻在她死後意識到,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我已經多久沒哭了,我也記不清楚了。可看着沈碎碎的屍體,我實在控制不住。
很疼啊,真的很疼……
可是再疼又能如何呢,她再也回不來了。
我逼着自己冷靜,冷靜的收殮,下葬。冷靜的把她的遺物鎖進了柜子里。
2
我正常的上班,正常的過生活。努力的讓自己很忙很忙,這樣就沒有時間去想沈碎碎了。
我以為,我能走出來。
高強度的工作,導致我病倒了。
其實我很清楚,我的病並不全是工作的原因。我真的太想她了。
想到心疼。
病好後,沈碎碎去世這件事好像變得模糊起來。可能是我潛意識裡不想接受吧。
我不停的給她發信息,打電話。可是全部都石沉大海。我找不到她,怎樣都找不到。
明明她很愛我的,怎麼捨得離開我呢?
3
我沒能等到沈碎碎,卻等到了趙梓晴。
她來給我送早飯,手腕上的鏈子,碎碎有一條一模一樣的。
那是前段時間趙梓晴喊我陪她去商場選一下同學聚會的穿搭,我想到碎碎的生日馬上要到了,便答應了。
見到這條鏈子時我就想,要是帶在沈碎碎胳膊上肯定很好看。於是毫不猶豫的買了。
我沒想到她也會買。
趙梓晴回國後聯繫了我,她說大學時的幾個玩的好的組織了一場同學聚會,問我參不參加。
我答應了,只為了和他們證明,現在的我過得有多好。
之後的很長時間,我都在為自己的決定後悔。
如果我當初態度明確的拒絕了她,我的家是不是就不會破碎,我和碎碎會生兩個孩子,他們叫我爸爸,叫她媽媽。
想想就很幸福。
4
同學聚會很乏味,他們竟然還想將我和趙梓晴湊一對。
真搞笑,我已經有碎碎了啊。我的碎碎可比趙梓晴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她最近好像有小情緒了,學會了離家出走,讓我找不到。
很煩躁。
酒意有些上頭,我結賬離開。
趙梓晴跑出來跟我表白,被我拒絕後她說我並不愛沈碎碎。
不愛嗎?我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不對,我愛她,我很愛她的!
是啊,我很愛她!
我還真是個笨蛋,這麼久了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對沈碎碎的感情竟然那麼深了。
我好像現在就跟她表白,大聲點告訴她我好愛她!可是她什麼時候能回家啊。
5
一場宿醉,我的碎碎回來了。
她撒着嬌和我說她餓。我想問她這段時間去哪了,可想了想還是做了罷。
只要人回來了就好。只要她還在我身邊就好。
我們決定去旅遊,卻在辦簽證時遇到了問題。
他們抓了我還請了心理醫生給我看病,醫生說我患有輕微的臆想症。
沈碎碎有些難怪,拽着我的衣角委屈巴巴的問我是不是準備不要她了。
怎麼可能不要,她可是我好不容易尋回來的珍寶啊。
我拒絕了醫生的治療提議,隨他們怎麼說吧,我只要沈碎碎在。
回家後的沈碎碎愈發的粘我。讓我陪她追劇,給她做飯。
之前的她從來不會主動要求我做什麼,她從來都是善解人意的。現如今偶爾鬧下小脾氣倒也可愛的緊。
6
如果能重來,我不會打開那個柜子。
那張薄薄的報告單像是一把刀直插進心臟。
我們竟然有寶寶了,我期待了好久的寶寶啊!他都沒來得及來到這個世界。
我自己構建出來的小世界一寸寸崩塌。
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都怪趙梓晴,對,都是她的錯!
要不是她的短訊,碎碎不會去到那個咖啡館,更不會喪命。
她怎麼還能輕輕鬆鬆的活着呢……
我想去陪碎碎和寶寶了,可是走之前我得讓趙梓晴付出代價。
7
我開始謀劃我的死亡和對趙梓晴的報復。
碎碎顏控,我就算死也要死的好看點。
我邊攢安眠藥,邊了解艾滋病群體。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我藥片攢到半瓶時終於聯繫到幾個毒瘤。
我答應把我的全部家當都給他們,只要保證趙梓晴能得 hiv,並且保證不會牽扯到我。
這幾年,我的財富累積到一個很客觀的額度。
如此大的誘惑下,他們欣然同意。
對趙梓晴的報復結束後,我也該準備準備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真好,馬上有能見到我的碎碎了。
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想尋思時救了一個女生。快把她帶到岸邊時,我想好像溺亡也不錯。
結果沒死成。
那個女生說,她見到了碎碎,說碎碎想讓我活着。
她的眼睛眨啊眨的,我好像看到了幾年前的沈碎碎。
那就如她所願吧。
8
趙梓晴確診了,她的情緒被徹底摧毀。
我在得知她確診後隻身去了普羅旺斯。
沒想到竟然又遇到了那個被我救起來的女生。她淡淡的和我問好,然後我們錯身各自離開。
和煦的微風下,錯身而過的那一剎那,在薰衣草的香味中我好像聞到了沈碎碎身上的味道。
還是好想她,我好像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回國後我翻出了裝安眠藥的瓶子。裏面的藥片早就已經裝滿了。
洗了個澡把自己收拾乾淨,我換上了我們結婚那天穿的西裝。
一切都調整到最完美的狀態後,我躺到床上打開了瓶子。
碎碎,對不起。我沒有聽你的話。
如果有來生,我還想再次遇到你。
這次,換我先來愛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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