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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孫濤已經在門口口若懸河地講了半個時辰了。
對於鄰居們,他有問必答。
現在已經說到他小的時候,最喜歡和他那個所謂的哥去掏鳥蛋了。
「倒是你們,怎麼會以為這是我娘子?這是哪個狗崽子造的謠?」
鄰居孫二哥喏喏,「那你來的時候,說……」
「我說什麼了?我親口說這是我娘子了?誰聽見了??」
孫二哥想了想,看了看大夥,大夥都沒吱聲。
「可你也沒說不是啊!再說你倆孤男寡女……」
「什麼孤男寡女!那是我如母的長嫂!我哥跑生意不在家,讓我時常回來看顧些家裡,我哪次回來不是大白天,幹完活就走?」
孫濤理直氣壯,倒是孫二哥心虛地低下了頭。
「不對不對,那既是你嫂子,那經常晚上來的那個,是你哥?」林二娘扯着嗓門問了一句。
「對啊,怎麼著,那就是我哥啊!前幾天不是還陪我嫂子買肉去了嗎?你們不都見過嗎?」
「那既然是你哥,為啥總黑天半夜回來,白天從不着家?再說你哥前呼後擁的派頭,你嫂子咋連個丫鬟都沒有?」
說得對,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我從李小妹手裡拿了點瓜子。
李小妹心腸好,又從身上給我抓了把花生。
此時的孫濤,頗有一種舌戰群儒的風采,把頭一揚,「我哥生意可大了,每次商隊回來都是載金裝銀,敲鑼打鼓地遭了賊怎麼辦?再說了,我嫂子娘家本是高門大戶,伺候她的丫鬟就有幾十個呢,但她心腸好,怕我哥是商戶自卑,硬是一個丫鬟都不要,給我哥洗手作羹湯,知道這叫啥不?這叫夫妻情深!」
眾人點頭。
我也點頭。
這要說的不是我,我就信了。
他掃了一眼眾人,「我醜話說到前頭,我哥脾氣可不好。要讓他知道有人欺負他娘子,當真會活剮了那人!」
哎,這話我信。
9
他這次回來,是在青天白日。
巷子里一路傳來和他打招呼的聲音。
「孫家大郎,你回來了啊?這次回來多待幾天不?」
他遲疑了下,「嗯。」
「這趟生意去了這麼久,可得讓張娘子給你好好補補呦!」
嗯,是要好好補補。
畢竟成王殿下,可剛剛打了三年仗,大勝歸來。
我忍不住笑。
他問我笑什麼?
我說還好他姓孫不姓武。
他用扇子敲了我一下。
我突然就懵了。
我看着他,而他眼裡,只有我。
「我見過你,對嗎?」
「當然。」
我搖搖頭,「不,我一定更早就見過你。」
他笑盈盈地看着我,可笑盈盈的眼裡,卻含着幾不可見的慌亂。
我轉身進了廚房,沒看見他眼底的失望。
他夾着干筍,「筍不耐放,出土兩天就有些老,你若喜歡,將來我帶你去驍關,那裡有座上堯山,上堯山上的春筍最是鮮嫩。」
「那上堯山可有梨子糖?」
他的筍掉落在桌上。
「可還有赤豆糕?」
他定定地看着我。
方寸已亂。
「你答應還我一袋梨子糖的,什麼時候還?」
他注視着我,緩緩地拿出來了荷包。
這個荷包,難怪我總覺得眼熟。
經常半睡半醒間,看見他坐在桌邊,拿着這個荷包,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這個荷包他從不離身。
原來,這是一袋梨子糖。
原來,這個荷包,是我的。
我那時還小,總是想着法地哄着奶娘帶我出府玩。
徽州的地界上,秦氏的名頭怕是比皇家還有用。
奶娘拗不過我,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小小年紀的秦瀠,越發張揚。
那年中秋節,我偷偷甩開護衛去買糖人。
在昏暗的小巷子里撿到了渾身是血的他。
我瞞着奶娘,把他帶回了府,偷偷安置到了柴房。
每日,只偷偷給他帶點梨子糖。
第三天,他忍不住了。
「小姑娘,我是人,我得吃飯,我得喝水。」
我恍然自己做得不對,嘴硬地嘟囔着,我的梨子糖最好吃了。
他說,他日還你一袋子。
我還算滿意,讓他等我,次日要給他帶赤豆糕。
我這廂正琢磨着如何偷偷地把赤豆糕藏起來帶給他,那廂,中秋節陪我出去的護衛就說漏了嘴。
奶娘氣沖沖地帶着人衝進柴房,而他,不見了蹤跡。
此事被奶娘快馬報到了京城,我被禁了足。
過了十日,方央得奶娘允我去金店取首飾。
我摸着簪子,磨磨蹭蹭地不想回府。
轉身,就被扇子敲了頭。
可話還沒說上一句呢,我的護衛就沖了進來。
那場慌亂,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我從不知,秦瀠,值得龍章鳳姿的他,如此相待。
十三歲的秦瀠想要風箏,那年春天的集市上,半條街都在賣風箏。
十四歲的秦瀠想練字,那年來拜訪的人送的都是孤本。
「那十五歲的秦瀠呢?」
他輕聲低語,「十五歲的瀠兒說她心甘情願入宮為妃,我便撤了所有人手,不再糾纏。」
誰知我大病一場。
他此話不實。
我病中去御花園散散心,怎麼就「碰巧」救了被貶入浣衣房的醫女?
她從此對我肝腦塗地,護我護到了宮變那天,然後不見了蹤影。
「她是神醫谷的弟子,應了我護你一年。」
神……神醫谷?竟是神醫谷?
難怪,我那時分明覺得自己中了毒,還未等見到秦家安排的大夫,就莫名其妙好了起來。
他抱住了我,「瀠兒,莫要再嚇我。」
「張娘子,你家孫大郎又好幾個月沒回來了吧,大娘跟你說,別仗着自己好看,趕緊生個孩子才是正經!你家孫大郎又英俊又有錢,可別被別的狐媚子迷了去!」
李大娘扯着我,殷殷囑託着我。
李嫂子也點點頭,進屋給我拿了件小衣服。
「這是我家小寶的,你拿着回去,下次辦事兒前放在枕頭底下,多試幾次,就能生兒子!」
我沒反應過來,「辦事?」
李嫂子擠眉弄眼,「就那事兒!你家孫大郎這一年都沒怎麼回來吧,你把這衣服先拿着,回頭,我再帶你去陳三嬸那,你放心,她有偏方!」
我哭笑不得。
到底手裡,還是被塞了那件小衣服。
10
聽聞光祿大夫秦大人,告老還鄉了。
其長子奉車將軍秦昭,累軍功,晉為惑陽侯。
封地惑陽,乃歷代皇陵所在。
朝臣們不知道此為何意。
我亦不知。
我離開了春風鎮。
連隔壁的李大娘都沒道別。
花了三十文,坐着牛車,往北行了三十里。
趕牛車的大爺問我,今日趕完集可還要坐他的牛車回去?
我穿着厚厚的棉袍,背着薄薄的包袱,搖搖頭,說我來走親戚,就不回去了。
大爺走了,我也走了。
往西一百七十里,我換了個名字。
這次,我是剛剛守寡的趙娘子。
我買了房,找了人牙子,讓她帶最伶俐的丫鬟來。
洗手作羹湯的日子,我做了三年。
其實我除了煮麵,廚藝無論怎麼練,都不太好。
人牙子諂媚地笑,「夫人您掌眼,這幾個都聰明伶俐,吃得少干少幹得多,都是官老爺家打發出來的,守規矩着呢!」
我看着眼前一排進退有度的丫鬟,揉了揉額頭,不發一言。
人牙子急了,「夫人,全縣城最好的丫鬟都在我這了!您賞臉挑一個吧,就收您二兩銀子!」
她樂顛顛地捧着一錠銀子出了門。
怎麼也想不到我居然把她們全都留了下來。
丫鬟們剛要和我見禮,我擺擺手,「三日內,我要見他。」
我在房內優哉游哉地過了三天,
然後見到了他。
他似是回到了春風鎮的時候,熟門熟路地進了我的房。
「瀠兒,我未曾用膳。」
我揚聲吩咐丫鬟去給他備膳。
他打趣問我,「趙娘子不會下廚?」
我信口胡謅,「我那婆母生前最是厭我,我既不會洗衣,又不會做飯,還性喜享樂,好在家中頗有錢糧,夠我揮霍。」
他定定地看着我,驀然高興了起來。
夜已深。
我吩咐丫鬟把房內的椅子都挪出去。
誰讓它害我昨夜絆了腳。
他神情難辨。
轉身,去了貴妃榻。
天明,我叫住了要離開的他,給了他一個小匣子。
他盯着小匣子沉思了片刻。
揚手,將他扔進了火盆。
我驚詫,「你可知這是什麼?」
他不在意地拉着我退後了兩步,莫讓灰塵嗆了我。
「不過是瀠兒不喜歡的字帖罷了,下次,我定尋得更好的字帖來討趙娘子的歡心。」
火苗吞噬着小匣子。
「討我歡心做什麼?」
他沉吟了片刻。
「好讓我做趙娘子的入幕之賓。」
他握着我的手,有些緊。
火盆子噼里啪啦地響。
我低低地說了聲好。
也不知道他聽見沒聽見。
開了春,棉襖子就穿不住了。
我正和丫鬟商量,是紅色滾白邊的斗篷好看,還是綠色滾白邊的斗篷好看。
身後突然傳來,「兩個都好看。」
他揮揮手,我的丫鬟魚躍而出。
我低低地哼了一聲。
他今日倒有些怪,我不曾見過他如此神采飛揚。
像個得了心愛之物而欣喜的少年郎。
他輕輕地咳了咳,帶着一絲緊張。
「我想了想,趙娘子既已經喪夫,總是要再嫁的吧?」
我點點頭。
「趙娘子說自己性喜享樂,那你可喜歡綾羅綢緞,金玉瓊琳?」
我又點了點頭。
「那你可喜歡瓊樓玉宇,喜歡縱馬飛揚?」
我想了想,我不會縱馬呀,不過我還是點了點頭。
「那……可願意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當然願意!繼續點頭。
「這可難辦了,趙娘子未來夫婿,既要有權有勢,又要知你愛你,今生今世,僅你一人。我思來想去,怕是只有一人了,你看那剛領了涼州做封地的成王殿下如何?聽聞涼州有個驍關,驍關地上堯山上有最鮮嫩的春筍……」
我被淚迷了眼。
「我倒是願意,可不知成王殿下的意思呢?」
他抱住了我,「成王說,你不知,你是他一生所求。」
11
番外 1—秦瀠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了他。
明明,他第一次出現在我房裡還嚇得半死。
我竟慢慢的不再怵他。
又不知不覺愛上了他。
他去了驍關,我數月後才知道消息。
我知道,是他封鎖了消息。
所以他風塵僕僕地進了門,他一定不知,我曉得,他徹夜奔波了一千兩百八十里。
我被屠夫賴了二兩銀子,氣得與他爭執起來。
爭執間,目光落在自己的鐲子上。
這鐲子,是傳說中的崑崙玉,價值連城。
那一瞬,我怕了。
我還是秦瀠嗎?
到底哪個才是我?
是那個出身徽州秦氏,嫡支獨女,被稱為世家貴女典範的我嗎?
還是那個三夫人之首,被贊為傾國傾城甚至在朝會上,與皇帝共坐龍椅,受百官朝拜的我?
抑或是今日挎着籃子與屠夫因二兩銀子,狀如潑婦似的爭吵才是我?
我突然開始發抖。
這是我秦瀠嗎?
他握住我的手,不甚嫻熟地與屠夫爭執。
我知道,他此時,必是想一刀了結了這胡攪蠻纏的人。
他的手傳來源源不斷的溫暖。
我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說,無論我想做什麼樣的秦瀠,他都在。
我時時刻刻關注着驍關。
若是勝了,他過幾日必會抽空來看我。
我精挑細選蔬菜瓜果,只因他在戰場,只能囫圇吞棗勉強果腹。
他胃不好。
戰場上下來的,沒幾個胃好的。
我看着他慢條斯理就像享受人間美味似的吃完一桌的菜,竟有一絲憤慨。
我知道,縱使我練了很久的廚藝,仍難吃得很。
他是王,他就不能拂袖而去嗎?
後來,我練了許久的面。
我和李大娘學了擀麵,李大娘說,面最養人,我擀的筋道,他定愛吃。
我知道了他就是那年欠我一袋梨子糖的小哥哥。
我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有一個人,對秦瀠,傾心相待。
他對我好。
他和李大娘說,他是我夫君。
他仍在我房裡過夜,卻仍在桌邊坐到天明。
我想,秦瀠配得上鄭俞瑾。
可聵帝的瀠夫人,配不上當今的成王殿下。
我收拾了包袱,準備換一種人生。
可兜兜轉轉,卻還是他。
我把遺詔給了他。
朝廷上,正是立太子的緊要關頭。
我想,這能幫到他。
他沉思了片刻,毫不留戀地將遺詔焚毀。
我知道,他是為了保護我。
原來,我在他的心中,可以和皇位,分庭抗禮。
我誤了他。
我並不曾和在他心中,與皇位分庭抗禮。
因為,皇位,不及我半分。
成親那天,我問他,你將來後悔怎麼辦?
他說,他早就悔了,竟是白白浪費這許多年。
若早點成婚,怕是孩子都會騎馬了。
如今的皇室,與前朝截然不同。
俞瑾帶着我,已經鎮守涼州十餘載。
皇兄不曾猜忌,更是打心眼裡心疼駐守苦寒的弟弟。
莫說四時八節,便是尋常日子,也要想盡了由頭送來賞賜。
「母妃,你快看啊,皇伯伯剛派人送來的汗血馬,這小馬駒可是特意給我尋的!」
丫鬟慌忙擋在我面前,
「世子爺快快讓這馬兒退後,王妃娘娘可懷着小公子呢!」
「神醫說了,母妃肚子里是個妹妹!不過,還是莫讓小白離母妃太近了,母妃聞不得小白身上的味道,一會難受,父王可要打我!」
他咯咯笑着,神采飛揚地縱馬遠去。
果然,身後傳來噠噠的馬蹄聲。
我轉身,他仍舊鮮衣怒馬。
原是……我的心上郎。
12
番外 2—鄭俞瑾
我七歲起,就知道我們兄弟要承擔的重任。
我們,背負着血海深仇。
我們,才是皇室正統。
江山被搶了,我高祖的命也被奪了。
而今,我父子的命,也危在旦夕。
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我從小就知,
進一步可為王,退一步則為寇。
是你的東西,一定要緊緊地握在手中。
我十五歲那年,去徽州聯絡舊部,沒想到,那不過是一個誘我的餌。
我被追殺了三天,身邊的人死傷殆盡。
我命大,被一個小姑娘撿了回去。
她很漂亮。
也很傻。
天天喂我梨子糖。
太甜了,我不喜歡。
待了三日,趁亂逃走。
原來,她竟是秦宰輔的獨女。
難怪她敢在中秋會上獨自一人玩耍。
在徽州,她可比公主還金貴。
我答應了還她一袋子梨子糖。
好不容易等她出了府,還沒說上話,就被秦家人發現了。
我怎麼也沒想到,再和她說句話,要過數年。
我總惦記着還她那袋梨子糖。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排了人入了秦府,做她的丫鬟。
她喜歡風箏,我便讓半條街都是風箏。
她喜歡習字,我就給她尋來天下孤本。
小丫頭救過我,我便竭我所能,給她喜樂。
秦府的眼線一個月給我傳一次消息。
後來,許是我探聽太過,又自作主張,半年給我加了一幅畫像。
不知什麼時候,報恩的念頭,竟在我心頭消散。
她要進宮為妃。
我捏碎了一個茶杯。
京城,是我的禁地。
我無力在此時與那位抗衡,也不能壞了三代人的大業。
我思前想後。
決定奮力一搏。
我勉強安排了一切,仍漏洞百出。
長兄問我,確定,一定要做此事嗎?
我毫不猶豫,是。
長兄沉沉地看了我半晌,沉默地離開了。
在長兄的幫助下,我確信,可以幫她。
然後,我讓她的丫鬟問,她願不願意走?
只要她點頭,只要她說一句願意。
我寧願經年所有,換此一件。
她拒絕了。
她說,她自願,她要成為人上人。
我砸了個茶杯。
人上人,你就不能等等我嗎?
我撤回了所有人手。
若她願意入宮為妃,我能為她做的,就是此生不再糾纏。
若我大業可成,我便讓她認識我,對她好。
若我是亂臣賊子,不認識我,才是對她最大的保護。
入宮她便大病一場。
我察覺到了不對,重新安排人進宮。
我怎麼如此愚蠢!
我殺了那個安插在她身邊的丫鬟。
是她,害我失去了瀠兒。
在瀠兒被逼無奈,隻身入宮的時候,我在哪裡?
我借酒消愁,說再不糾纏。
我安排了神醫谷的弟子入宮。
瀠兒要做的,我都幫她。
我如此珍視的瀠兒,竟被他如此輕賤!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瀠兒入宮,到我入宮,他召瀠兒伴駕七十三次。
我便剮他七十三刀。
瀠兒暈了過去。
我的手有些抖。
縱使我從宮門一路殺了過來,竟在此時抖了手。
我讓她見到了我殺人。
我嚇暈了她。
我帶她出了宮。
讓我的伴讀,孫濤孫小將軍一路護送她。
京中之事,都由我長兄負責。
加之安插的丫鬟對我的背叛,所以,我竟對秦昭,知之甚少。
秦昭傷了她。
我趕緊抽調,安排孫濤去照應她。
她落腳在了春風鎮。
我處理完身上的公文,快馬加鞭,守了她一夜。
我拿着梨子糖,醞釀著如何與她開口,說出重逢的第一句話。
13
她醒了,看見我,明顯地瑟縮了一下。
她不認識我了。
我亦不知我要說些什麼。
沉默,只會讓她更怕。
我想打破這詭異的安靜。
我記得,她曾想要遺詔,好像,找到了。
於是,我問她,遺詔在哪?
真不知道她為什麼哭了一宿?
她喜歡無拘無束的日子。
連個丫鬟都不想要,自己動手,洗衣劈柴,燒火做飯。
她會什麼!
傻不傻!
她生來尊貴,何須如此?
可是,如果這是她想要的……又有何不可?
我把她託付給孫濤,讓他替我照看。
誰知,竟傳出了他是瀠兒夫君?
真是笑話!
這幫愚民,又傳出了瀠兒是蕩婦!
征戰沙場,我從不曾濫殺無辜。
如今,我恨不得屠城。
我猛然回神,覺得可怕。
我月余沒去看瀠兒。
可身體似乎可以由他自己掌控。
我出現在瀠兒房裡,自己都覺得意外。
就為了她的胭脂?
她還是怕我。
我突然想,是怕我,還是怕胭脂?
我想問她,是不是喜歡歲歲紅?
歲歲紅是人的鮮血所制,如果她喜歡,我可以讓世間巧匠,找出替代之法。
可我還沒說完,她就跑了出去。
我在驍關打仗,特意封鎖了消息,
可前線吃緊,後面難免疏忽。
竟然漏了一個貨郎!
瀠兒知曉了我在前線。
我怕她憂心,星夜馳疾。
副將問我,我怎知她為我憂心?
其實,我亦不知。
大仗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順利。
我月余,可抽空看她一次。
她給我煮麵。
就像尋常夫妻般度日,就算只有一日,我亦貪戀此時的溫暖。
那日,她在市集與屠夫爭吵,吵着吵着,突然意興闌珊。
我在她身上看見了虛無。
我突然怕她就此不見。
我握着她的手,無聲地告訴她,
鄭俞瑾,始終在秦瀠身邊。
她撤了房內的凳子,氣它絆了腳。
我愣了,這是不讓我待在房裡了?
好在還有一張貴妃榻。
雖然又小又窄,可我就是想離瀠兒近一點。
鄰居說我是她夫君,她懶得反駁。
我看着她的睡顏,
就讓我在此時,偷偷地做她的夫君吧。
她把遺詔給了我。
可是,這道遺詔不曾出現,對她才最安全。
我略微權衡利弊,將他扔進了火盆。
聽着那盒子被火苗的吞噬,我恍然大悟,
她……莫不是聽信了傳言,以為,我要爭儲?
我怎會爭儲?
父皇有此意,前朝支持我的人也確實大有人在。
可我必須退。
瀠兒最恨皇宮。
我若選了皇位,她必棄了我。
轉眼間,我已駐守邊關二十載。
我想,我如此幸運,竟然擁有如今的一切。
女兒嬉笑着打馬而來,
「父王,母妃請您回營帳呢,她給您帶了赤豆糕!」
我點點頭。
瀠兒親手做的赤豆糕,最是好吃。
14
番外 3—孫濤
我是常州團建使二公子的伴讀。
我爹是團建使的左膀右臂,隨團建使征戰沙場數十年。
我亦是鄭家最忠誠的追隨者。
我被安排進了宮,做了宮中侍衛。
我做夢都盼着得到刺殺狗皇帝的指示,甚至為此,藉著巡防,規划了好幾條的路線。
任務來了。
不曾想,竟然是保護皇上的夫人?
三夫人之首,她動動手指就能碾死我這種小侍衛,確定讓我……護着她?
嗯,果然很蠢。
我本以為送她找到她的哥哥,她就安全了。
不曾想,她那個哥哥,竟然人面獸心!
我帶着她到了春風鎮,暗中保護她幾天,等她安頓下來,我就可以回去當我的將軍了。
她可真蠢!
那幾個雜碎盯她好久了她怎麼還沒發現!
已經連續兩天有人翻她的牆頭了她到底知不知道?
這麼小個鎮子天天有人失蹤,縱使是流氓地痞也會引人注意吧?
二公子,哦不,成王殿下讓我保護她,處理好此事再回去復命。
什麼辦法能一勞永逸呢?
嗯,有了!
我誤導周圍人,讓他們以為她成了婚,她夫君我一身好武藝。
當然,我也挺蠢的。
我怎麼會沒想到成王殿下派了人接替我保護她!
所以,這二十軍棍,我一點都不冤。
春風鎮的人對她指指點點。
雖然其中有我那二傻子主公成王殿下的手筆,可我也跑不了干係!
主公讓我把自己闖的禍自己處理好。
我靈機一動,她就從我娘子,變成了我嫂子。
幸虧當時只是暗示大家罷了。
而今,我理直氣壯,我什麼時候說過她是我娘子?
她在笑。
而我在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我總想看見她。
我劈柴時,希望看她一眼。
我挑水時,也希望看她一眼。
我想着,她若不喜歡主公,我是不是可以……
我決定給自己一次機會。
主公去驍關,對春風鎮封鎖了消息。
那貨郎,是我放進來的。
然後,我知曉了她的心意。
我主動請纓,要去沙場征戰,我本就是行伍世家。
主公欣然應允,將我帶在身邊,讓我建功立業。
那三年,我時時刻刻跟在主公身邊。
除了每月,那唯獨的一天一夜。
那是他的私心。
也是我的私心。
我會在那天,去找兄弟們喝喝酒,吹吹牛。
軍中無事最喜歡聊女人,他們問我,孫小將軍,你將來娶媳婦,要娶什麼樣的?
我喝醉了酒,天南海北地胡思亂想,
「長的要漂亮,還要溫柔善良,家世要好,人還會煮麵。最重要的一點,必須是沒主的!!!」
(全文完)
作者署名:稜角路的小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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