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部何菲兒這段時間老喜歡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眼睛裏透着挑釁,身上有股熟悉的香味。
這種香味,我在景諱身上聞到過。
她脖子上的項鏈,和我抽屜里那條是同款,也是不久前景諱送的。
這是經典的「賤人想上位,刻意在原配面前露尾巴示威」的場景。
景諱是我老公,公司設計部部長,她是景諱的下屬。
我家景諱很可能劈腿了!
我大笑三聲:哈哈哈,太好了!
家裡這個吉祥物,我早就不想要了!若何非兒能把他收了, 我願意倒貼100萬!
不過,以上只是推測。
景諱究竟有沒有劈腿,何菲兒是不是那位,我得有實錘。
否則,撮合許久,若弄錯了,豈不尷尬?
1.
我坐在辦公室,想了足足十分鐘,先給4S店打電話,叫他們派人把我的車開過去保養後給景諱打電話:
「老景,我車送去保養了,要出去一趟,把你車鑰匙給我。」
景諱不疑有他,幾分鐘後,叫他手下把鑰匙給我送過來了。
我把車開出公司後,又開了十多分鐘,隨便找了個劃線的地方停下。
取出行車記錄儀的SD卡,放入讀卡器,插入電腦......
這年頭,查手機,查流水,都不如查行車記錄儀來得直接。
景諱喜歡把車停在公司後面的一條小路上,何菲兒小步跑來, 飛快上車。
不是去吃飯的路上,就是去睡覺的路上,一切都在我接受範圍內,直到----
搖晃的路面撞入眼帘,當男女破碎的聲音闖入耳朵。
我愣了好幾秒。
這
這是在......
我縱然知道他們會開房,會做狗男女都會做的事情, 可在車上..….依然刷新了我三觀。
這種事情, 不都是電視里才發生嗎?
我隨手摸了根景諱的香煙。
下車,靠在車門上,點煙,深深吸一口。
電腦喇叭還在不斷傳出他們的戰況和對話
「景總,你好棒!我好喜歡!」
「你喜歡我還是喜歡巫總?」
「小妖精,當然是你了!」
我苦笑,年輕真好。
講真,我還真有點嫉妒,激情這東西,我許久沒享受過了。
也真沒想到,景諱居然有如此體力,我一直以為他不行了。
2
我叫巫嘉,和景諱是在上班後認識的。
我們同一年進公司,他美院畢業,做設計,我是市場營銷專業畢業,做業務。
當年,我們是兩個小啰啰,奮鬥多年,一個做到市場部副總監, 一個做到設計部部長,也算同甘共苦。
在公司里,我們是一段佳話。
至於感情------------
*老夫老妻了,就算抱在一起,和左手摸右手能多大區別;
*家務事是我的事。
他一個大老爺們,回家就往沙發上一癱,拖把倒了都懶得扶一下,更別說換燈泡之類,小區電工都比他有用。
*孩子的教育也是我的事,他只負責陪玩和發表觀點。
「孩子的天性就是玩!你給她報那麼多興趣班幹嘛?我們要給她快樂童年!」
「你吼什麼吼?吼她就能把作業做完了嗎? ··做不完就不做了!哪有布置這麼多作業的?!」
至於金錢--------------
*他賺得沒我多。
*我們各管各的錢,各自有股票基金賬戶。
*平時開銷不會刻意分他付還是我付,主要是我付。
*買房這種較大投入,才會商量着我出大頭他出小頭,寫兩個人的名字。
我不是沒想過離婚。
這樣個男人,除了偶爾拯救下生理需求,也就是個擺設。
可問題是,兩個人在一起太久,牽扯的各方利益太多,離婚實在麻煩。
我們幾乎是約定俗成的:不劈腿,維持彼此的體面。
如今,平衡打破了----------
3
婚姻的束縛,道德的束縛,在我看見行車記錄儀的瞬間灰飛煙滅。
年輕的身體,呵,誰又不想呢?
何菲兒愛在我眼前晃,生怕我發現不了她和景諱的姦情。
我便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主動加我微信朋友圈可見。
我看她朋友圈時,想必她也正在看我的朋友圈。
我的朋友圈是枯燥且乏味的。
90%的內容和工作有關,幾乎全是公司新聞,偶爾一兩條和孩子有關。
她的朋友圈則是豐富多彩的。
看電影,品紅酒,逛畫展,收禮物,參加音樂會…...精修圖的照片,狗糧滿滿,卻又不敢公開的第二人。
「巫總,這是分公司的季度銷售報表,麻煩您過目。」有人把文件放我面前。
我側頭,是程禹萌。
小鮮肉。
大學畢業不到一年,之前在其他部門輪崗,上個月剛進我們部門。
我道了聲謝,見他目光滑過我的手機,遂關掉屏幕,笑着: 「你們年輕人,生活挺豐富。」
他靦腆地笑,退了出去。
這事兒我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兩天後------------
他再次送文件進來,忽然來了句: 「巫總,你其實也可以試試?」
「啊?」what?
「年輕人的生活。」他解釋,指了指我的手機,有些磕巴巴, 臉還有些紅, 「你·..你不老,還很年輕。」
我咬了咬後槽牙。
當一個人刻意提醒另一個人不老時,說明她真的老了。
我說了聲「謝謝」,心想,情商呢?
這麼個沒情商的人,怎麼進到市場部的?我看他平時人緣挺好,靠臉嗎?
等他輪崗期滿,趕緊叫他滾蛋!
4
何菲兒絕對密切關注着我的朋友圈。
每次我發消息,她都第一個點贊,比我那些下屬啊, 合作方啊,積極多了。
我偶爾也會給她點贊,特別是她暗戳戳秀恩愛,秀臉蛋,秀身材時。
「你什麼時候和我們部門的小女生關係這麼好了?」景諱從酒櫃里取出一支紅酒,裝作不經意地問,再倒上兩杯,遞給我一杯。
這個人,心虛的時候, 一貫不敢看着我說話。
「你說誰?」我明知故問。
「何菲兒。」他坐到我旁邊,一隻手搭在我腰上,從後面看着我。
「點個贊的關係,也能叫好?」我低頭,晃了晃杯子,瀲灧的酒液如上等絲綢,在杯壁滑過, 「她不也給你每一條點贊嗎?你也會點過幾個。 ]
「我是領導。」景諱說。
「我是領導夫人。」我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的小姑娘,挺會來事的,比我們年輕時強多了。」
景諱順着我聊了幾句,話題很快扯到公司季新品上了。
我和景諱,最大的共同話題是公司,是產品。
而非生活。
5.
幾天後,景諱送了我一個 Hermes的包。
十多萬的東西,用他的錢買的。
我嘴上說著「謝謝」,心裏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也許是因為早就不愛這個男人,也許是因為物質對我的刺激實在太有限。
包就只是包,一個裝東西的物件而已。
他能買,我也能買。
我想起大學的時候,有人問過我一個問題:「同樣一個大鑽戒, 你希望男人送,還是自己買?」
我當時的回答是: 「首先,我要自己買得起且不會心疼,然後才是希望男人送。」
她說我太貪心了,魚與熊掌,兼得很難。
男人不一定欣賞優秀的女人,卻一定喜歡小鳥依人的女生。
再一天後,何菲兒脖子上圍了條小絲巾,從設計部的辦公區域,晃蕩到市場部這邊。
我們在茶水室相遇。
她的旁邊站着幾個恭維她的女生-----------
「哇, 傳說中的Hermes,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男朋友是富二代吧?對你可真好!慕了慕了!長得漂亮就是不一樣!」
「藏那麼緊,該不會怕我們給搶了吧?」
我站在咖啡機旁邊,一邊聽她們說話,一邊慢條斯理用剛打好的奶拉了朵花。
何菲兒的目光在我身上蕩來蕩去。
我冷笑着沒搭理。
沒料到, 何菲兒主動晃過來:「巫總,這麼巧?拉花很漂亮,景總真有口福。」
我朝她的小絲巾多看了兩眼。
小絲巾裏面那條項鏈,正是和我同款、丟抽屜那條。
「絲巾也很漂亮。」我附和一句,端着咖啡要走。
何菲兒一步跟上: 「我男朋友送的!」
挑釁意味不要太多。
我停下腳步,再次上下打量她,目光落在小絲巾上,笑着說: 「和老景送我的包挺配的,改天叫櫃姐給我送一條過來。」
何菲兒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
「何小姐下次炫富,麻煩拿個像樣點的東西。」我再次笑,踩着高跟鞋瞪瞪瞪走了。
她這條絲巾,我剛第一眼看見就知道是配我那個包的。
景諱不知怎麼想的,把包給了我,把配飾給了他的小情人。
也許、在他眼裡,一條小絲巾足夠打發何菲兒了,也就是玩玩,上個床的關係,距「離婚再娶」還差得遠。
6.
年輕確實是資本。
年輕女孩子最容易犯的錯就是:高估自己,低估對手。
過分誇大年輕的魅力,以為男人和她睡幾覺,說幾句甜言蜜語,送幾件奢侈品,就是愛情。
何菲兒挑釁我的事,我沒告訴景諱。
可景諱知道了。
還沒到下班時間,他在微信小窗call我。
【聽說何菲兒在你面前炫富,被你潑了盆冷水?】
【不光是炫富。】我說,【還秀恩愛, 一個勁兒給我說,男朋友送的。】
我猜他很緊張。
聊天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卻沒有信息過來。
我冷笑着,喝了口咖啡,接着敲:
【現在的年輕人,腦子有毛病吧?在我面前說這些, 知道的人,會說她年輕不懂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和你有一腿。】
景諱飛快回復:【怎麼可能?別胡思亂想,不就是條絲巾嗎?咱不能被她比下去,老公待會兒親自給你配。】
我回了個笑臉: 【幼稚!和下屬比這些··】
景諱: 【你是老婆嘛!老婆的事都是大事。】
我再次回了個笑臉,關掉對話框。
景諱和何菲兒怎麼談的,是哄還是怒,我不知道,但景諱下班後第一件事就是衝去Hermes 專賣店,給我選了兩條絲巾。
我看着他把絲巾系在我包包的提手上,很清楚這個時候我若提離婚,他必定不會同意。
後期就離婚的問題會扯很久。
有的事情,慢,即是快。
7.
年輕女孩子, 雖然在某些事上沉不住氣,卻有個極大的優點:越挫越勇。
當晚,我發了條朋友圈。
配圖是剛繫上絲巾的包。
配文是少有的雞湯,大意是:年輕人,就應該好好工作。
因為年華會逝去,愛情也可能會被辜負,而工作不會。
只有成為更好的自己,才配得上優秀的對方。
何菲兒這次沒點贊。
她的那條絲巾,從那天起,我再沒見她戴過。
她換了另一種方式挑釁我:
但凡和景諱在一起,必定把景諱榨乾!
至於景諱-----------
他既捨不得我這個既會賺錢,又能在工作上與他相輔相成的老婆,又捨不得何菲兒激情的身體,崇拜的目光........
可憐的是我岌岌可危的生理需求。
這東西,既難以啟齒,又真實存在。
我不打算挽回婚姻,反而擔心何菲兒魅力太小,不足以讓景諱放棄家庭。
為了給他們製造機會,我加班的時間越來越多。 孩子在私立學校,平日住校,就周末和周三回家。
「咦,小程,你怎麼又在加班?不去約會嗎?」再一次晚上9點,我走出辦公室遇見了程禹萌。
這個年紀,正是愛情比天大的時候。
程禹萌起身立正稍息:神色緊張,指了指電腦屏幕:「報告領導,我把PPT優化一下。」
我朝他電腦看一眼,他做的是季度總結,頁面還停留在計劃銷量和實際銷量的柱狀對比圖上。
「是我明天彙報用的嗎?」我心下疑惑。
這東西, 因為是常規工作,我每次都做得敷衍,就是一大串數據貼上去。
我重實戰,重銷量,重利潤,不重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是。」 程禹萌吞了口口水,腳步稍稍後退,似乎更加緊張。
「報告領導,我學過數據統計,把數據圖形化,會更加一目了然...您..…您彙報的時候也會輕鬆點…....」
他緊張得臉都紅了。
小碎發,嬰兒肥,好可愛。
「這麼緊張做什麼?」
我啞然失笑,走到他旁邊,按全屏,再上下鍵把整個PPT拉了一次。
「很不錯。」是真的不錯,清晰明了,且對比強烈, 「空了我也學一下。」
他兩隻眼睛彷彿在發光。
「我看已經差不多了,你做完早點下班。」我說 「我先走了。」
程禹萌點頭如搗蒜,直到我走到辦公室門口,他這才大聲: 「是,謝謝領導。」
我再次回頭。
他依然筆直地站着,像一棵喜氣洋洋的松樹。
笑會傳染。
我看着他,跟着也笑了。
這個小伙兒,雖然情商低了點,但勝在勤奮,等輪崗期過,若他想留下來,也不是不行。
8.
景諱很忙。
要見縫插針地滿足他的小情人,又要維持模範老公的形象。
我只要加班, 他必定來接。
讓我把車丟地下停車場,坐他的車回去。
「最近加班怎麼這麼頻繁?」景諱開着車口問, 「是不是友商憋大招了?」
「沒有。」我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很隨意地降下車窗, 「趁着淡季,我打算把渠道拓展下。」
「開着空調呢!」他提醒我關窗。
「我知道。」我轉頭,目光落在景諱的臉上。
這個男人,鼻子高挺,下頜精緻,每周健身兩次,加上穿衣有品,光是外在,已足夠吸引女孩子。
若再加上他的專業、他的事業,心儀他的確實不止一打。
「在看什麼?」他笑着,騰出右手,握住我的手,聲音低沉, 「看了十多年,還沒看夠?」
「確實很帥。」我笑着,接回開窗的話題,故意吸了吸鼻子, 「老景你覺不覺得車上有股味兒?」
自從上次看了他的行車記錄儀,我總覺得這車令人作嘔。
「什麼味兒?」他下意識地問。
「你覺得呢?」我使勁從他手心抽出我的目光依舊緊緊盯着他。
他極力控制面部正一點點僵硬的表情。
「我什麼都沒聞到。」 小他說。
「好像是腥味。」我終於把目光從他臉上移走,轉向窗外。
窗外霓虹閃爍,車水馬龍,巨大的廣告牌掛在商廈牆體上, 一派繁榮。
夏日的風從車窗吹進來,帶不走一絲暑意。
我迎着風, 想起一句古語,並念了出來:
「入鮑魚之肆,久聞而不知其臭;入幽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
景諱沉默半晌:
「巫嘉,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我笑着打太極, 「提醒你明天洗車。」
那天晚上,床第之間,景諱依舊是有心無力,我再次到什麼叫強弩之末。
9
景諱把車洗得很徹底。
不光里里外外洗了,還把地墊換了,椅套也換了,用行動詮釋了什麼叫【心中有鬼】。
再緊接着,我加班,他陪加班。
或者在他們辦公室,或者抱着筆記本到我們辦公室。
那體貼程度,直逼當年熱戀。
他怕我知道他劈腿的事,怕我提出離婚。
「最近下班沒應酬?」
「哪有那麼多應酬,陪老婆更重要。」
何菲兒則剛好相反。
從我建議景諱洗車開始,到現在已經將近一個月, 這段時間,這兩人應該沒有機會為愛鼓掌。
她不是一個安安心心、只想賺點零用錢的情人, 她想上位,想把我趕走。
她用陌生手機號碼頻繁給我發短訊。
【巫嘉,景諱早不愛你了!他和我在一起幾年了,你放手吧!婚姻靠一個人堅持沒意思!】
【他愛的人是我!說你在床上像死魚!我才能帶給他無限活力!】
【怎麼不回短訊?堂堂市場部總監,遇到事情只想逃避!你不光在床上像死魚,生活中是!難怪他煩你!】
【巫大媽,奉勸你一句!像你這種年齡,早離早好!說不定還能遇到第二春!離晚了,可就是沒人要的黃花菜了!】
【我這裡有他的床照,你要不要欣賞一下?!】
再一串彩信過來。
我一張張認真看過,就角度而言,應該全是偷拍。
何菲兒還算聰明,至少知道用貼紙把她擋住,只留下赤裸裸的景諱。
【拍的不錯】
我第一次給她回信息,再看看她信息中滿屏的感嘆號,估計她是急了。
很好,我要的就是何菲兒急!
病急,才會亂投醫。
【可惜,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這件事的關鍵,不在我,而在他。】
我慢條斯理地回復。
【滿足生理需求而已,你真以為他愛你?】
【他就是愛我!】對方秒回。
我敲了個【呵呵】發送出去,緊接着
【於他而言,你只是炮友,你覺得男人會為了炮友和老婆離婚嗎?】
我敲下她的名字。
【景諱不蠢,蠢的是你。】
【何菲兒,別做夢了!你贏不了我!】
何菲兒沒再回復。
我笑着關掉手機,對付她這樣年輕的女孩兒,不如激將。
她處心積慮想嫁給景諱,不會什麼也不做。
10.
我知道何菲兒一定會做點什麼,卻沒料到她出手便刨了個坑,把自己活埋了!
周二上午,全公司沸沸揚揚傳着一條八卦新聞。
說公司某領導出軌女下屬,在地下停車場大玩車震, 被監控攝像頭拍到,寵妻人設徹底塌了!
我無論去洗手間,茶水室,還是在公司某些項目群,都能聽見看到隻言片語。
八卦中沒有男女主角的名字,大多數人都在猜猜猜。
整個公司彷彿陷入八卦的狂歡。
我們部門討論得也挺歡。
「我去!這得有多饑渴,最近的酒店,出門右轉200米,這都忍不了?」
「那女的得有多騷?」
「一個巴掌拍不響,那男的有妻有子,更噁心!」
「單身狗瑟瑟發抖,每天一個婚姻恐怖片。」
「你也不用太恐婚,只要看看巫總和景總。就覺得愛情還是可以信一信。」
「景總昨天晚上又送愛心宵夜了,那家的烤茄子,我可以來一打!」
我沒參與討論。
一是不合適, 二是隱隱預感八卦新聞的男女主角.正是景諱和何菲兒。
.........
下午3點,部門群忽然安靜了。
不光群安靜了,連部門辦公室,也靜得只能聽見敲鍵盤的聲音。
我轉頭朝外看,只見同事們無論出去上廁所,還是去茶水間, 都攝手攝腳,生怕被我聽見。
他們這是看見視頻了嗎?
知道八卦的男主角正是日常給他們撒狗糧的景總?知道讓他們「相信愛情」的男主角最終背叛了婚姻?
呵。
呵呵。
我其實比他們早半個小時就收到了視頻,是公司安保部部長親自發給我的。
景諱前腳走到地下停車場,坐進駕駛室,何菲兒後腳就跟了下去,一把拉開副駕車門。
隔着後窗玻璃,只看得見車內人影晃動。
一兩分鐘後, 橋車開始劇烈晃動··
我關掉視頻, 給安保部部長說了聲「謝謝」。
【我想你遲早會知道,與其最後一個知道如早點有心理準備。景總只是一時糊塗,你別太放在心上, 別太傷心。】
【我知道。】我說, 【只是有點突然。】
安保部部長再安慰我幾句,我沒再回復,假裝傷心中。
11
那天下午,安慰我的人挺多,基本是同一級別或者級別在我之上的。
我們部門,所有人噤若寒蟬,努力降低存感。
倒是程禹萌,這個情商為負的,小心翼翼捧着一盒巧克力走進來,放在我桌上。
「你做什麼?」我抬頭瞟他一眼。
他嚇得打了個哆嗦: 「巧.....巧克力能讓人心情好點,送·....送給你吃……...」
我迅速反思:我看起來有那麼凶?
待他走出辦公室,我從包里取出補妝鏡,照了照
還好吧。
也不是太凶,最多有點嚴肅。
那天下午,景諱在做什麼我不知道。
也許, 他和我一樣, 一下午沒出辦公室,處理着晚上同事們的「關心」,也許,他正安慰着何菲兒.....
風暴口的三個人。
我遭遇的不過是「背叛」,景諱犯着「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何菲兒卻是「勾搭有婦之夫」.......
她的境況比我和景諱都慘。
我心下「嘖嘖」,用這種方式逼景諱離婚,也算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年輕人,果然勇往直前。
直到下班,黃昏降臨,景諱這才找我,微信小窗閃了閃。
景:【老婆,我可以解釋的。】
我: 【解釋什麼?說你喝醉了,把她當成我?還是說,你們在車上單純測試防震系統,其他什麼都沒做?老景,我和你在一起多少年了,我也要臉的。】
景: 【我知道,這件事是我不對。】
景:【你原諒我好嗎?昨天下午,區上有個會,我剛上車,她就跟上來了,直接脫衣服.....】
景:【我沒能把持住。老婆,對不起,你怎麼罰我都行。】
我盯着屏幕,笑了笑,拆了兩顆巧克力吃了。
這才繼續-------------
【老景啊!】
【有些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和何菲兒, 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一直在等你主動斷,沒想到給我這麼個重磅炸彈。】
【找時間去一趟民政局吧!】
景諱解釋了許久。
我坐在椅子上, 一顆接一顆吃巧克力,直到一盒吃完, 這才敲了幾個字: 【我累了,先回了。】
12.
晚上7:30。
部門其他人早走了,只剩下程禹萌,他看見我出來,蹭地站起,站得筆直。
我朝他電腦瞟一眼,電腦上是掃雷,地圖已點了一半。
「你怎麼還不走?」
「我··.….我想等你走了,我再走。」
程禹萌至少178的個頭,瞪着一雙大眼睛,碎發搭在眼臉上,臉蛋再次紅紅的。
想舉步上前,卻忍不住後退。
有些躊躇,有些萌。
我莫名想起小兔子,覺得他頭上彷彿有兩個隱形的粉粉的兔耳朵。
程禹萌。
禹萌。
萌。
名字起得挺契合。
「放心吧,這麼點事,我還不至於自殺。」我抬步朝外面走去。
他火速關電腦,三兩步追上我。
「巫總,我有駕照!我··....我可以做你代駕,不收錢的·...我的意思是,我送你回家然後再走··」
他眼神慌亂, 有些語無倫次。
我平靜地看着他: 「你不覺得我的情緒比你穩定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巫總,讓我送您回去吧!我怕您開車走神。」
我把車鑰匙丟給他。
程禹萌是個好司機。
無論起步還是剎車,車子都很平穩。
更難能可貴的是,從上車到目的地,他一句話沒說, 沒故作關心,也沒窺探隱私。
只在下車的時候--------
「巫總,要不這幾天,我早晚接送您?」
「我看起來像那麼沒用的人嗎?」
我攤開掌心,要車鑰匙。
程禹萌低着頭,心不甘情不願地把車鑰匙還給我。
「那·....你睡覺前記得喝一杯熱牛奶,別想太多。」他說。
我「嗯」了一聲,「謝了」。
13.
離婚這種事。
無論之前想得多麼透徹,權衡過多少次利弊得失,真到了這一步時,依然有許多患得患失。
甚至有一瞬,我有過動搖。
曾經陌生的兩個人,要經過多少次磨合,才能融為一家人。
筋連着肉,肉連着筋。
如今,這連着筋的肉,要生生拔了。
景諱半夜才回家,他摸索着上床,似乎想抱我。
我睡得並不是太沉,老實說,他的晚歸在意料之外。
「滾!」
簡單一個字,彷彿從胸口咆哮出來。
他的動作滯了下,這才用額頭抵着我後腦勺,同樣低聲:
「老婆,我不想離婚,我保證沒有下次。」
「確實沒有下次了。」我說, 「景諱,我給過你機會。何菲兒無數次挑釁我,我以為你知道.....女兒那邊,我會給她說。」
景諱嘆一口氣:「巫嘉,等你情緒穩定了再說。」
我從枕頭下摸出手機,丟給他。
他知道我手機密碼,也一定能翻到何菲兒發的短訊。
我當天就把部分回復內容刪了,也就是說,他只能看見何菲兒如何囂張,看不到我的激將。
小三這種生物, 我雖然要借她之手把家裡吉祥物收了,卻對她沒絲毫好感。
知三做三。
第二天早上。
景諱破天荒早起,在廚房做早飯。
我的記憶中, 只有當年他追我的時候,我懷孕的時候, 他操持過家務, 其他時間,都是我買菜洗菜做飯洗衣拖地收拾房間,以及送孩子上學,接送她上培訓班。
「老婆,收拾好了就過來吃飯,我給你煮了餃子。」
他系著圍裙,眼底有着明顯的黑眼圈。
「你做這些有什麼用?」我靠在拐角處牆上,雙臂環抱,嘴角全是冷笑,「我們已經結束了。」
他端着盤子的手明顯頓了下。
「老婆,再給我一次機會!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我們在一起十年了,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怎麼能現在放手?我們還有個女兒,她那乖,你也不想她沒爸爸,對吧?」
「我保證以後不招惹其他女人,心裏眼裡只有你!」
「老婆,我們說好要白頭借老的!」
我笑。
所謂白頭偕老,很多時候不過是一方得寸進尺,另一方步步退讓。
我的目光落在他不斷震動的圍裙口袋上:「先接電話吧!」
他拿出手機, 只看了一眼,臉上便是大寫的尷尬。
呵,何菲兒。
我轉身去了洗漱間。
景諱在外面小聲說話,似乎還有些冒火,緊接着,我聽見大門開門關門的聲音。
14.
何菲兒就在樓下。
我站在陽台上,將兩人的拉拉扯扯看得一楚。
景諱怒氣沖沖,過去後,抬手就是一巴掌。
何菲兒捂着臉,懵了一瞬,隨即,她展示了年輕人才有衝勁兒一
不但沒退,沒轉身就跑,反而一步上前,兩隻手死死勾住景諱脖子,仰頭吻了上去。
景諱從反抗推拒, 到激烈回吻, 再到猛然想起現實, 他一把把何菲兒推開, 抬頭朝樓上看來。
我站在陽台上, 看見景諱身後的何菲兒朝我做了個[V」的手勢。
我看不清她臉, 可她臉上得意的表情,不用看也能想像出來。
景諱是個要臉的人。
車震加樓下激吻,他再沒臉向我提求原諒。
「離婚協議書我會簽。」
「我的錯。房子我只要一套最小的,有個住的地方,其他全部歸你;車子一人一輛;理財賬戶各歸各;孩子的學費撫養費,我每年一次性給6萬,可以嗎?」
「可以。」我是個好說話的人。
沒計較6萬僅僅是孩子每年學習開銷的一半,吃飯穿衣生病玩耍都得另算;也沒計較通貨膨脹帶來的貨幣值;更沒計較他完全不打算爭取孩子撫養權的態度。
這個男人,這麼多年,光顧着把自己活精緻了。
孩子那邊 我沒瞞着。
在我的教育理念里,從來沒有粉飾太平。
我很直接給她說
「爸爸媽媽要離婚了,以後不再一起生活了,爸爸依然是爸爸,卻不再是媽媽的老公。」
「爸爸有其他喜歡的人了。」
「人的一生很漫長,愛情不是永恆不變的。每個人,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孩子點頭, 比我想像的更平靜地接受了。
倒是雙方父母,不光一個接一個打電話,專門跑過來問怎麼回事,有沒有可能複合?
當然不可能。
就算沒有頭頂一片綠,我也早不想維持這段婚姻了。
我是孩子的媽,不是景諱的媽,對養兩個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15
我和景諱離婚的時候,新婚姻法還沒推出離婚冷靜期。
離婚雙方只需要把身份證、戶口薄、結婚證、證件照一帶, 再到行政服務中心的民政局窗口把離婚協議書一填,當場就能辦下來。
令人意外的是,何菲兒跑來攪局了。
「不許蓋!」
她一巴掌打在窗口工作人員桌子上,繼而轉頭噴我--------
「巫嘉,你怎麼這麼貪?!」
「股票基金賬戶就不說了!房子是共同怎麼也應該一人一半!憑什麼你拿三套大的,給景諱一套最小的?」
「撫養費一年6萬,你在開什麼玩笑?均下來一個月5000!你出去問問,多少人一個月薪水才5000!你家小孩兒是公主嗎?」
「我告訴你,你別妄圖用離婚這招把景哥的財產榨乾!我和他以後也要生活,也要生孩子養孩子!」
「撫養費不是不給,一個月最多2000!房子得再給我們一套!」
她說得理直氣壯,聲音不小。
排隊離婚的人都在看我們。
景諱覺得丟人,小聲訓斥:「菲兒,這是我和巫嘉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何菲兒兩串淚珠子一滾,委委屈屈,期期艾艾: 「景哥, 我是怕你吃虧,巫嘉做銷售的,多會算啊!」
我神煩綠茶。
「太難看了!」一聲嘆息後,我慢條斯理來,與她對視。
「何菲兒,你若要撕,我奉陪。」
「我和景諱可以不協議,咱們打官司!」
「你和他在公司車震的視頻, 你發給我的性愛照片, 都可以做呈堂證供。」
「婚內出軌,用夫妻共同財產給你買禮物,吃大餐,住酒店,這部分的錢,我會全部追回!」
「我就不明白,你一個三兒,哪那麼大的氣, 天天和原配叫板?!」
周圍已經有人開始議論。
景諱拉了拉我,示意我不要說了。
我怎麼可能遂他願?
「你們這種,知道叫什麼嗎?叫道德敗壞!」
「我今天和和氣氣站在這裡,是看在兩家父母的面兒上,看在孩子的面兒上,咱們好聚好散!否則,我不但要他凈身出戶,還要你原地社死!」
「何菲兒, 你最好想清楚,景諱什麼身份,在行業什麼地位!一旦口碑徹底崩了,你們以後的生活也就崩了。」
「一年6萬的撫養費,你以為我坑你了?要不你出去打聽打聽,國際學校一年學費多少,孩子學個鋼琴,請個外教,再學個奧數或大語文,一年得花多少錢?」
「6萬塊錢,說實話,連學習成本的一半都不到!」
何菲兒吃驚地看着景諱,景諱目光沉沉。
為了保住面子,景諱主動把協議里的每年6萬撫養費改成8萬。
何菲兒則站在一旁,看着景諱改數額,看着工作人員辦理離婚證,臉上紅一陣,紫一陣。
16.
發生那麼大的醜聞,景諱和何菲兒卻沒有離開公司,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兩人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頗有熱戀的味道。
公司不少人發朋友圈,暗戳戳罵他們,類似「人至賤則無敵」, 「臉是個好東西,還是得
要一要」
HR那邊的朋友告訴我:
【景諱有遞過辭呈。】
【公司領導討論過幾次,景諱雖然私德有虧,但設計方面確實不錯,若把他放走,對公司而言,是損失。】
【為了留住他,公司給他加了12%的薪水....】
【至於何菲兒,她作為新人,並無建樹,是景諱把她保下來的。】
我從來沒覺得這世界這麼滑稽過,公司這是在公然支持婚外戀嗎?
所以,中年男人的人生三大幸事:
陞官、發財、死老婆。
為了這件事, 公司領導專門找我談過話。
大意是,發生這種事,他們感到非常遺憶他們相信我能公私分明,不會把私人感情帶到工作中,相信我依然能和景諱通力合作。
我呵呵。
有些事情,不是我想,或者不想。
我的職責範圍,只有一小部分是協調配合設計部調研用戶喜好。
曾經,因為景諱和我的特殊關係,很多事情我會親力親為,比如打電話和渠道商經銷商溝通,什麼樣的設計元素更好賣。
也經常和景諱一起逛市場,分析設計方面的賣點。
如今,我把配合調研的工作交給下屬,最多偶爾過問兩句。
我們部門噤若寒蟬了很長一段時間。
所有人找我彙報工作,都會小心翼翼看我的臉色,生怕我因為景諱的事遷怒他人。
我其實真沒什麼。
和景諱離婚,對我而言,是解脫。
程禹萌時不時會偷偷給我放一盒巧克力,又或者堅果之類的小零食。
我:【東西是你放的?】
程: 【是,巫總怎麼發現的?】
他配了個興緻勃勃的圖片。
我直想翻白眼,景諱和何菲兒那事兒爆出來時,他曾給過我一盒同品牌的巧克力,再說我們部門,就他一個新人,給我送零食這事兒,以前沒發生過。
我: 【我們部門,不興這一套,一切業績說話。】
(刪掉,程禹萌業務能力還不錯,我若這樣說, 怕會打擊他。)
我:【沒必要。年輕人,賺錢不容易。】
(發送)
程:【沒關係,沒關係,一點都不貴,買一送一才買的。】
我: 【中免店偶爾才打7.5折的東西,你在哪裡能買到買一送一?】
(刪掉,對方善意言,最好不要戳破。)
我: 【把精力用在工作上,出色的業績才是………】
(沒寫完,刪掉。)
我: 【謝謝,但以後別送了。】
(發送。)
程:【是。遵命。你覺得哪個口味的巧克力最好吃?】
我: 【我不愛吃巧克力。】
程:【(微笑.jpg)】
17.
程禹萌真是個人精,我決定收回之前說他沒情商的話。
這小子除了送些零食給我,還經常和我一起加班。
是真加班,不是掃雷。
「這麼勤奮,打算留在市場部嗎?」
他桌面上的曲線圖,不只是公司近兩年的目標和實際銷售, 而是公司自成立以來到現在,所有渠道商和經銷商的。
這小子,自從知道我打算拓展優化渠道後,就一直在做數據分析。
「巫總想我留下,我就留下。」
這樣的話, 若換做其他人,多少有些恃才傲物, 程禹萌不同, 他說這話的時候,耳朵尖尖紅紅的。
沒來由的,我再次想起小兔子。
好可愛,好想揉一揉。
「再努把力, 未來可期。」這樣勤奮的小子,是個好苗子, 「我先走了,明天見。」
「巫總,我送你。」他電腦沒關,沖了過來。
「我電腦上寫了程序,會自動跑數據,我做您司機......還有點工作上的問題想請教您。」
既然有問題想請教我,我似乎沒理由拒絕。
我和程禹萌。
怎麼看也是上級與下屬,長輩與晚輩,
最多因為他更勤奮,更討人喜歡,我多少,提攜之心。
所以,後面發生的一切,實在不在我計劃內-----------
18.
景諱每個月最後一周會接孩子和他過周末。
那天, 周六。
我兩個閨蜜約我去酒吧,她們定了桌子,說慶祝我單身, 叫了雞尾酒,香檳,紅酒,還有一打啤酒。
「叫這麼多酒,怎麼喝得完?」這兩個人,實在太誇張。
「又不是只有我們三個!」閨蜜A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放心,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好好放鬆一下。」
「沒錯,」閨蜜B坐在我另一側,同樣一隻手搭在我肩上, 「一個景諱倒下去,還有千千萬萬個景諱站起來。今天晚上之後,你會發現世界打開了另一扇大門,隨便挑一個,都比老臘肉香。」
我低着頭笑,很清楚她們想幹什麼。
老實說, 我沒體驗過。
也有期待。
過了一會兒,一群年輕男孩坐了過來。
一個個20出頭的樣子,身高沒有低於178的,坐下來的瞬間,撲面而來的荷爾蒙的氣息讓人眩暈。
其中有兩個很自然的坐到了我閨蜜身邊,一看就是熟人。
划拳,喝酒。
喝酒,划拳。
不需要過腦子的事總是格外容易快樂。
男孩子軟軟糯糯的聲音, 一口一個「小姐姐」, 非常周到地把一杯杯酒遞到我手上。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
雞尾酒真心好喝,甜甜的。
我划拳輸了也喝,貪杯也喝。
然後....喝斷片兒了!
第二天早上。
我醒來時躺在酒店雪白的床單上。
陽光從窗帘縫隙透進,我的衣服整整齊齊疊在床頭柜上, 浴室有水聲,隱約可見人影。
我揉了揉太陽穴,頭有點痛,喉嚨渴得厲害,是宿醉後的癥狀。
四肢百骸卻是前所未有的舒坦。
所以··
昨天晚上,我真的和男孩子··
所以··
閨蜜們說的是對的,我最大的問題是身心不和諧,調調就好了?
我端起放床頭的溫水,喝了一口,心想,服務蠻周到的嘛!
便這時......
浴室水聲停了。
男孩子圍着浴巾從裏面走出來,房間沒有開燈,我看不清他的臉。
「您醒了?」
聲音有點耳熟,似乎還有點緊張,他甚至朝後退了小半步。
我「嗯」了一聲,下巴朝丟在沙發上的錢包指了下,假裝老練地說: 「錢包里有錢,自己拿。」
男孩子動作頓了下:「拿多少都可以?」
我笑着再「嗯」了一聲,錢包里一共也就幾千塊錢現金, 全部拿走也無所謂。
他走到沙發旁,還真把我錢包里所有的錢抽出來了。
「第一次?」我問。
「嗯。」他回答,從我包里掏出個巧克力,「要不,我不收錢了,這個巧克力給我?」
那個巧克力,好像是我前幾天沒吃完的,丟包里了。
辦公室那個小兔子給的。
我:「你還是拿錢吧。」
他把巧克力放回我包包,把錢裝進他的口袋,低頭問: 「昨天晚上的服務,姐姐滿意嗎?」
我其實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是-
眼睛一點點適應房內昏暗的光線,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覺得這個人聲音耳熟!
腦海里有一萬頭羊駝狂奔來,狂奔去。
這是辦公室那隻。
怎麼辦,怎麼辦?
19.
我昨天晚上明明是和….,怎麼會變成他?
兔子都不吃窩邊草,我怎麼就..?
他還在繼續:
「姐姐要是滿意的話,下次還找我好不好?」
「我把電話留給姐姐?」
我沒說話, 只看着他。
他再頓了下,轉身,面對着我,似乎笑了下:「巫總認出我了?」
我撫額, 沒否認: 「抱歉,昨天晚上,我喝多了。」
「沒關係。」他飛快說,「反正我收了錢了。」
場面一度尷尬。
我把程禹萌支走,忙着給閨蜜打電話。
閨蜜說,昨天晚上,還沒散場,程禹萌來了,直接坐到我旁邊,花錢把小夥子們全部趕走,說要送我回家。
閨蜜說,我怎麼都不肯走,說沒喝夠,拉着程禹萌一起喝,叫程禹萌小兔子,捏程禹萌的臉,還親他,說他可愛....
我哀一聲,也就是說-
昨天晚上,我主動撩程禹萌的,我真恨不得挖個地洞跳下去!
閨蜜還說, 昨天晚上的酒錢,老闆沒收,說是程禹萌的哥們兒。
我一個頭,兩個大,痛苦地把自己埋進被窩,完全不知以後怎麼面對。
20.
「嘩——。」房門再次開了。
我從被窩裡鑽出腦袋, 只見程禹萌提着口袋走進來,放到茶几上。
「早餐自助餐時間過了,我出去給買了兩盒粥 一盒皮蛋瘦肉粥, 一盒番茄牛肉粥,姐姐喜歡哪個?」
他說得很鎮定,語速不疾不徐。
我卻透過窗帘縫隙的光線中,看見他紅紅的耳朵。
像兔子一樣。
那日之後。
程禹萌這隻小兔子,膽子越來越大,不光偷偷送零食, 還送花,還學着撩女人一
「我喜歡姐姐, 姐姐喜歡我嗎?」
「姐姐, 晚上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姐姐上次錢給多了,我得再服務幾次。」
「姐姐,我餓了!」
年輕的身體,英俊的面孔,蠢萌蠢萌的表情,我一次沒把持住,兩次沒把持住,三次沒把持住.....
程禹萌越來越黏我了,我不能耽誤他一
「禹萌,你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我身上,趕緊去找個女朋友!」
「姐姐不喜歡我了?」
小兔子不光臉蛋耳朵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
我這才意識到問題大發了。
我走腎不走心,這小傢伙該不會走腎也走心吧?
我下意識開始疏遠他。
他送我的零食,我一次次退給他,我不再加班,擦槍走火的事情也沒再發生過。
【姐姐不要我了嗎?】
【那次只是意外,你值得更好的。】
【我第一次看見姐姐,就喜歡姐姐,姐姐又美又颯,酷斃了!姐姐,我還沒帶你去看音樂會。】
我想起那時, 何菲兒在朋友圈暗戳戳秀恩愛,我曾隨口問「年輕人的生活,都這麼豐富多彩嗎」,程禹萌說我不老,也可以體驗。
我那時候覺得他情商是負.....
【帶未來女朋友去吧,我不適合你。】
21.
半年後,又到了程禹萌輪崗的時間。
【姐姐想讓我留下嗎?】他給我微信留言。
我心裏充滿矛盾,既希望他換個部門,免得彼此尷尬, 又想他留下。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電腦屏幕,還沒有回復,他已經拿着等我簽字的轉崗文件走進來。
「巫總,我要去資產管理部了,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我抬頭看着他。
「我大學專業是金融,最對口的是資產管理部。」他解釋。
我點了點頭,簽上自己的名字。
巫嘉。
景諱和何菲兒結婚了。
這個結婚,僅指辦結婚證。
那個曾經喜歡在我面前蹦躂的女生,現在再不來炫耀了。
我肉眼可見她眼眸中的疲憊。
景諱本質上是個巨嬰,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家中所有一切,都需要另外一人給他處理妥當。
當年,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我都會用錢。
家裡每天有鐘點工來,給我們做飯,擺上桌子,把衣服洗乾淨熨好,放入衣櫃,拖地,整理房間··
我極偶爾才會下廚。
至於何菲兒,她收入沒我高。
那些繁雜的家務,她要不自己做,要不找景諱要錢,請人做。
可景諱的錢,從來都是用來自己享受的!
有一天,何菲兒跑來找我----------
「你是不是早就想離婚了?見我和景諱有一腿,就順水推舟把人給我了?」
「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承認, 「景諱那麼好個老公,有才華有顏值,還能賺錢,我怎麼捨得?」
我說著便笑,抓住何菲兒的手臂,再靠近兩分,輕慢地------
「搶來的東西,好好享受。」
「另外,謝謝你!」
我從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塞到她手裡。
「密碼是你老公的生日。」
卡里有100萬。
日元。
【彩蛋一】
程禹萌的車停在樓下,車窗搖下。
我不經意瞟了一眼,看見他換了髮型,從前搭在額頭眼臉的碎雄全部梳了上去,看起來成熟多了。
「巫總!」他大聲喊,從車裡跑出來,跑到我面前, 「賞臉吃個飯嗎?」
【彩蛋二】
天亮了。
我從被窩裡扒拉出腦袋,又是一夜貪歡。
浴室里,水流嘩啦啦,隱約還有哼歌的聲音。
我看了看身上小草莓,深刻反思:我究竟眼睛有多瞎,才會把小狼狗當做小奶狗?
「姐姐, 你醒了!」
「姐姐, 我給你洗澡好不好?」
「姐姐,我在酒店定了一桌,我爸媽想正式見見你!」
我:......
我巫嘉生平第一次,逃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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