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陳二狗鄉村創業史之一百八十五

天啟農業去庫存，放水的消息一經傳開，很快便在同行們之間傳開。瞬間，回水鎮上又熱鬧了起來。

陳二狗為了發貨簡便統一，先跟小秦紙箱廠聯繫好紙箱，並且加了一款全身中國紅的禮盒箱子，來應對後面的平安夜以及過年前送禮的需求。讓小白楊提前安排了打包隊伍到冷庫，就在冷庫外的水泥空地上，打包裝箱。每箱加了三塊錢，每天定時定量出貨，給需要的同行。

只有兩個條件，一個條件是必須現結，概不欠賬。另一個條件就是每個商家，不管是五斤裝的還是十斤裝的，五千箱封頂。這個是為了讓想要蘋果的同行朋友，都有貨可拿，而避免杜絕有實力和資金的商家，一次性將自己去庫存的部分買斷後，再囤積倒賣。

回水鎮那段日子大車小車，車來車往，小學校早上七點多開門，半夜十二點以後才關門。

陳二狗的辦公室和幾個女孩子辦公的會議室里，跟春運的火車站似的，人來人往，進進出出。陳二狗把爐子燒旺，備好煙茶，熱情招待每一個前來談事的同行朋友。他不管你是只要三五百箱的微商，還是要一兩千箱的大客戶，一縷熱情平等對待。還為一些小客戶爭取了快遞公司的優惠價。幫助一些沒有車拉貨的人，聯繫貨車等等。

沒出一個禮拜，就去掉了一半的庫存。一些對陳二狗不太熟識的人，通過這次打交道，立即改變了之前道聽途說的關於陳二狗為人的一些流言蜚語。尤其夏天那次十萬單量的桃子，讓陳二狗一炮打響，加上縣報記者官方微信號的宣傳之後，以及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羨慕嫉妒恨的人，跟陳二狗有過節和摩擦的人，例如王雪峰之類的描述，關於陳二狗的各種傳言和故事，就不脛而走，一傳十，十傳百，早就變形不說了，而且是面目模糊。

一些沒和陳二狗，青峰還有望山打過交道的同行，都以為仨人是那種只認錢不認人，板着一張臉，盛氣凌人的樣子，說話難聽，沒有迴旋的餘地等等。尤其是陳二狗，能在農村這個社會做出這麼大的成績，那一定是話少人狠，脾氣不好的角色。

結果呢，打過一番交道之後，才知道了陳二狗的為人，遠遠不是人們嘴裏傳說的那個冷酷無情，姦猾刁鑽，不太好打交道的人。恰恰相反，不管是青峰，望山還是陳二狗，尤其是陳二狗，不僅熱情，大方，豪爽，還是一個熱心腸。長相也不是人們嘴裏描述的那樣，長得很醜，看着有點邪性，不苟言笑，滿嘴黃牙，邋裡邋遢。人家明明是一個乾淨整潔，穿着得體，笑起來陽光燦爛，並且豪氣萬丈。談吐不凡，出口成章，幽默又不失禮數的一個人。

就像一個和陳二狗從未見面，第一次打交道的人，握着陳二狗的手說：陳總，沒見你之前，我以為你是一個很難打交道的人，就像同行圈子裡有些人傳言的那樣，孤僻冷漠，不愛言語，滿腦子都是算計人。結果呢，恰恰相反。真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呀！跟你談事，真的是痛快，開門見山，三言兩語就搞定了。你這人身上，有一種儒商的氣質。古人說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次我來值了。希望我們以後多多合作，多多來往。

陳二狗謙虛地笑笑說：不敢當不敢當，都是同行，相互幫忙是應該的。以後多多合作。

庫存去了一半，資金收攏了回來。同行圈子裡的人手裡也都有了足夠的庫存，以對付上游商家甩來的蘋果的單子。各取所需，兩全其美。

等蘋果去庫存的事暫告一段落。陳二狗和主事人望山以及青峰，立即商議了下一步的行動。此時的柿餅行情，像安然和他之前預料的那樣，價格從最高點開始慢慢下滑，僅僅三五天的時間，價格就跌破了二十元，而且市場上瀰漫著一股消極，慘淡，甚至恐慌的情緒。出貨量依然很微小。價格的下跌，不僅沒人接手，抄底，反而引發更多人的張望。

陳二狗直接跟望山和青峰言明了，他決定染手柿餅，準備出手抄底。抄底之前，他先要出門幾天，像安然和師傅林逾靜之前說的，去做一個扎紮實實的走訪和實地調查。然後再決定做不做。

陳二狗說完，望山看了看他，感覺出了陳二狗的決心，沒再言語，轉頭看了看青峰。

青峰皺着眉頭，緊咬嘴唇，像是在權衡利弊，思考陳二狗的決定。

房間里頓時安靜的只有爐子里的煤炭，偶爾發出的一兩聲噼里啪啦炸裂的聲音。也是的，如果陳二狗決定染手柿餅，即便柿餅的價格跌到十四五塊錢一斤，那一下子投進去的也是十幾萬，二三十萬呀。可以說，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就等於上百噸的蘋果的利潤打水漂了。他不得不深思熟慮。

望山拿過煙盒，給陳二狗和青峰各自散了一根，自己點了一根。三個人圍着爐子，開始一邊抽煙，一邊思考陳二狗的決定。主要是等青峰開口，說出自己的建議和意見。

過了一會兒，青峰抽完最後一口煙，將煙頭從爐子蓋子的小孔里塞了進去，微微一笑，笑畢說：二狗，你是不是前兩天上山跟你師父和安然聊了聊這事。

陳二狗點點頭，嘿嘿一笑說：嗯，先跟安然聊了聊。最後再跟我師傅聊了聊。下山後，我就漸漸有了思路。順帶着就去了一趟小秦紙箱廠，在小秦那邊打聽了一下這段時間關於柿餅各種禮盒包裝的出貨情況，也跟他打聽了一些來定柿餅包裝的商家，散戶們對柿餅行情的看法和預計。

總之，目前的現狀就是，大家對柿餅未來行情都不怎麼看好。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儘快把自己手裡的貨消化掉再說。因為收購價格高，所以報出去的供貨價格也高，平台定出的零售價，讓很多消費者和老顧客都望而生畏，不敢隨意下單了。往年本來選擇用柿餅送禮的人和公司以及單位，現在都在猶豫，有些單位和集體，甚至在考慮用其他的什麼特色產品來替代柿餅呢。一些個人，現在也只是買上三五斤，先嘗個鮮再說，還沒決定要不要買上幾盒送人。

所以，整個曹村鎮的柿餅庫存，幾乎沒怎麼動。每天的出貨量，連往年這個時候的五分之一都不到。你再算算時間，留給柿餅出貨和售賣的時間，連皮帶毛不到二十天了，實打實的算，也就十來天的時間了。

你們放心，我不會貿然出手，我決定出去幾天，實地走訪考察，去曹村鎮轉上幾天，去核心的產區了解柿餅的收購和售賣情況。回來後，我們再做決定。

青峰聽完陳二狗的話，重重地點了點頭說：行，你先去實地走訪調查，了解最新的情況。回來後，我們再商量。如果真如你分析的那樣，是個抄底的好時機，我們就撒開手，干他一票。

望山看着青峰說：你之前不是一直不看好二狗染手和囤貨柿餅的事嗎？

青峰嚴肅地說：山哥，今時不同往日了，事情早就變樣，不是前面我說的那種態勢了。

現在我們剛剛去完一半的庫存，資金收攏了回來，在資金上，我們已然沒有什麼壓力了。二來，柿餅的行情急轉直下，這是我們誰都沒預料到的。跌破了二字頭，滑進了一字頭，一斤一下子差了好幾塊錢呀。三來，我們有這個需求，就像二狗之前跟我們分析的那樣，我們就是不大幹一場，為了維持手裡現有的客戶，也得勞神費力小干一場。二狗手裡的團喜甄選，你我手裡發蘋果的客戶，都有柿餅的需求。

既然遲早都要鋪開場面干一場，那就靜觀其變，看事態怎麼發展，如果局勢對我們有利，恰好我們手上又有那麼多單子，為何不做呀！大概一算，這利潤就很可觀，幾乎是殺人放火的利潤呀！幾年都難遇，值得一搏。

陳二狗看了看青峰，有點小小激動地伸出拳頭，和青峰輕輕地碰了一下。兩人都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默契。

行情這事，誰也難以預料，此一時，彼一時。

望山也笑了笑說：既然你倆都決定了，我也沒什麼說的，我就給咱坐鎮小學校，大後方。為了更安全和踏實，你倆就兵分兩路，都出去實地走訪考察。回來後，再把各自所了解的信息匯總分析。怎麼樣？

陳二狗說：行，就按山哥說得來。咱們兵分兩路，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曹村鎮的人，熟人朋友比我多，得到的信息說不一定比我更全面和真實。就是得委屈委屈你了，得騎着摩托車跑。

望山接過話茬開玩笑地說：要不，咱們明天先去縣城，讓青峰首付一輛車，這樣起碼不用挨凍受冷了。咱現在又不是首付不起一輛車。

說完，三個人哈哈大笑。

完了，陳二狗有點豪氣大方地說道：如果讓我們抓住了這次機會，幹完這一票，沒什麼好說的，快遞停了，咱們就去縣城，給你買輛摩托車，最起碼得買一輛比安然那輛貴的。給青峰提一輛轎車，方便以後接送夢婷和李林。

說完，三個人再次哈哈大笑。

陽曆十二月的中旬，冬月的那幾天，陳二狗和青峰兵分兩路，各自找尋各自的人脈和熟識的朋友，開始了實地考察。

陳二狗根據自己的經驗，幾乎走遍了曹村鎮上所有賣包裝的店面，假裝買包裝，跟老闆以及來買包裝的散戶，微商，柿農打聽柿餅的行情和價格。完了，又去了陳平津的修車店，跟陳平津了解了他們村柿餅出貨的情況，價格，等等。緊接着又實地走訪了幾個靠北邊的柿餅產地的核心區。完了，又去了李小亮和幾個熟識的同行朋友，以及前幾天去庫存時才結識的朋友那裡閑聊，主要還是打聽柿餅行情。最後又去住了鎮上不多的幾家酒店，想辦法結識了幾個外地客商，然後請人到他房間里喝酒，聊天，打聽外地客商對柿餅行情的預估和看法。

讓他沒想到的是，就是在請外地客商喝酒聊天的時候，讓他無意中得知道一個消息，因為老家本地的柿餅價格過高，外地的客商們大都沒敢放開收購。現在又有人傳言，山東某地也有類似老家的吊餅，外形幾乎一模一樣，顏色稍微暗一些，從外形上幾乎難以分別，就是口感差了一些，但價格便宜呀，七八塊錢一斤。再加上很多消費者對老家的柿餅並不是很了解。所以，許多客商選擇了去山東，甚至包括在這邊收購了多年柿餅的日韓客商，而且這個消息已經慢慢傳開了。

幾天之後，陳二狗聯繫了青峰，兩人一起趕回小學校，當晚就和望山坐在一起，開始把各自打聽來的信息匯總。開始分析判斷。最後得出結論，柿餅價格還要再跌。陳二狗和青峰都斷定，柿餅的價格一定會跌到十六七塊錢一斤。到時候，再耐心等一等，等跌到十四五塊錢一斤的時候，就立即開始出手收貨。在這期間，仨人各自聯繫各自手裡的客戶，開始報價，預估單子。隨後的打包，出貨，耗材及時跟進，都必須一環扣一環，絕對不能掉鏈子。

陳二狗建議，請安然幫忙，只要一開始發貨，就把大聖，璐璐和琳琳借調過來。讓大聖幫助小白楊，一起負責倉庫的進出和打包貨，以及打包人員的安排，做好加班的準備，甚至兩班倒的可能。讓璐璐和琳琳給夢婷，萍萍幫忙，負責和平台客戶對接產品信息，匯總單子，售後以及客服。

他們三個人，分工合作，陳二狗和青峰負責收貨，安然和望山負責坐鎮大後方，統一調配人員，負責聯繫快遞派車，小秦那邊及時配送包裝耗材等等。做好熬通宵的準備，隨時準備處理突發事件和問題。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每人準備一台充電寶。提前和玲玲麵店溝通好，每天按時按點送飯，省得大家都出去吃，浪費時間。

望山早就拿出一支筆和紙，將要準備做的事情一一羅列了出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看柿餅的行情怎麼走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