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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還是有點熱,我們坐在地攤邊,還能很分明的感受到地上的熱氣直往上躥。我、小金、小銀、小銅,我們四個人在地攤上喝啤酒。我們四個是發小,常常這樣聚在一起。
"小銅,你在哪兒呢?快回來,你爸讓汽車撞了。"小銅的鄰居給小銅打來了電話,語氣很急促。
飯局倉促結束,我們都趕了過去。
不是簡單的被撞了,我們趕到那裡,救護車根本就沒拉人。人,已經完全沒有了呼吸。
接下來,就是為什麼被撞、如何賠償的問題。
我們這些發小,幾天來其他什麼事都沒做,都呆在小銅家處理這件事。
小銅的爸爸偏癱已經多年,這些年稍好一些,他自己強行着一顛一顛地可以緩慢的出去走走。這天傍晚,他又出去了,在過馬路時,突然倒在了過來的汽車下面。悲劇就這樣產生了。
經過幾天的拉鋸戰,最終對方賠償了小銅家三十萬,這才算結束了。
按照鄉俗,我們拉着家族裡管事的王伯和張叔到了飯店,要感謝王伯他們幾天來的忙活。王伯不進去,說就在飯店外面吃點算了。於是,我們都坐在了飯店外面擺放的小桌子邊。
「三十萬,差不多了,老人家不受罪了,家裡也算有收穫了。」王伯說道。
「老人不但沒麻煩你們,臨死還給你們掙了三十萬。」張叔跟着說道。
「三十萬,算多嗎?人家小金爸爸在工地上摔死,賠了八十元。小銀媽媽在醫院沒搶救過來,還賠了四十萬。」小銅臉上一直顯着一副不滿意的表情,說話也沒有好語氣。
「這錢能比着算嗎?你爸要是在家死了,你一分錢都拿不到!」張叔有點急了,語氣明顯有些重了。
「就是,你看,小鐵媽自己在家喝葯死了,那不啥都沒有。」小金指了指我,開始勸小銅。
說起我媽,唉,她一直覺得我這當兒子的沒本事,天天罵我混,罵我不幹活。那天她又吵我,我頂了她幾句,就喝安眠藥去了。
唉,人家爸媽心疼孩子一輩子,臨死還要給孩子「賺」幾十萬,而我媽,就這樣走了。想起我媽,看着我過的日子,我的牙齒都咬得咯吱咯吱響。
「咱四個誰也不要比誰,爸媽沒本事,不像人家小汞,爸媽能掙錢,一個開工地,一個開門市,給孩子掙得哪裡都是錢。同樣是小學同學,同樣在一個村長大,咱不出去掙錢,就天天在家挨嚷。」還一直沒有說話的小銀終於開口了。
「就是,就我們爹媽臨死掙的那些錢,哪裡經得起花。八十萬、四十萬,那也是有數的。這不,我說買房,還沒買,已經花了二十萬了。」小金說道。
「哼,與人家小汞比,你們啊,那是死錢,人家那才是活水,源源不斷。」我添了一句,接著說道,「不過,你們有總比我這沒有強。唉,老人們死,也有會死的,有不會死的。」
王伯一直沒有說話,他看着我們在那裡爭辯,默默地抽了一支煙,過了好長時間,才說道:「我說你們四個啊,天天不好好去幹活,竟想着弄點不勞而獲的錢,有多少錢也不夠你們糟踐!這爹娘的死,也是你們掙錢的路數?你們不好好去工作,不好去幹活,竟比着誰的爹媽會死會掙錢?你們啊,還有點良心沒有?」
王伯的話,像一根銀針一樣,一下子扎中了我們的命脈。我們四個都低下了頭。
天仍然很熱,地上的熱氣還在向上躥,但王伯的心卻涼了,他狠狠地在地上掐滅了煙頭,站起身來對我們說:「我還有點事,這飯我就不吃了,我先走了!」
2022年7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