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人看來,身為大學副教授的卓某應該是典型的成功人士,他既有着淵博的學識,也擁有旱澇保收、社會地位頗高的大學教授身份。
就連他的出身,都令許多人羨慕不已。因為,這個80年代的大學生不但是改革開放以來最「值錢」的一批大學生,而且,卓某甚至還讀過研究生,是名副其實的高學歷人才。
然而,這個在外人看來有許多令人羨慕光環的教授,過得卻遠沒有大家想像的那般愜意和悠然。恰恰相反,卓教授心中的三大苦惱埋藏已久,令他苦不堪言。
卓某的第一個苦惱是,56歲仍是副教授。在人前,他雖然是頗有社會地位的副教授,但是,此時的卓教授已經56歲的高齡。56歲仍然是一個副教授,在卓某看來,這不但沒有絲毫值得自豪,反而是十分丟人。
而且,即便是這個副教授也十分不容易,因為,這是他任教10多年後,在他45歲時才當上的。當然,卓某評副教授倒不是被學校歧視或其他原因,這其中很大程度上跟自己有很大的關係。
大學校園
因為,卓某雖然是80年代的大學生,還讀過研究生,但是,他卻並沒有拿到研究生的學位。也就是說,上過研究生班的他卻沒有碩士研究生的學歷,仍然是學士。
這先天上了就給他帶來許多劣勢。作為高校的老師,連研究生都不是,他又如何與其他學歷高的同事相比?
第二個苦惱,則是不受學生理解和歡迎。作為一個老師,自然需要授課。然而,在大學的課堂上,卓副教授卻並不受學生的喜愛。
因為,重視學風、性格較真的卓教授喜歡的是老式的教育方式:他認真講,學生認真聽。他並不喜歡學生多活潑,上課時,他也總是板著臉,要求課堂絕對肅靜。
而且,對於上課吃東西、打電話、逃課的學生,卓副教授經常進行嚴厲批評,自然,他在學校並不受學生喜歡。雖然這種風格並沒有錯,他的做法也沒有可供指責之處,但是,這些事依然讓做教授心裏憋屈。
當然,工作上的不順心如果可以理解的話,對於卓副教授而言,生活上的憋屈才是他最大的痛苦來源。根據之後卓副教授在法庭上的發言,他最大的苦惱是與妻子感情不好,兩人甚至已經有10年沒有性生活了。
夫妻
雖然人到中年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激情,但是,10年沒有性生活,對於一對生活在一起的夫妻而言,顯然是不太正常的。
所以,雖然個種原因卓某並沒有詳細解釋,但是很顯然,生活的苦悶加上事業的不順,給這個已經年過半百的副教授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這些壓力一時無法改變釋放,在現實生活中又找不到發泄的途徑,所以,他轉而開始上網。也正是在網上,他得到了許多慰藉,也得到了許多現實生活中沒有的消息渠道。這其中,就包括招嫖信息。
時間進入2008年,這時,正是北京奧運會召開的年度,全國上下充滿了奧運會的氛圍。但是,在暑假超長的假期里,窮極無聊卻又無處可去的卓某卻只能在網絡上消遣。
也許是突發奇想,也許是憋悶已久,作為一個資深的網蟲,他嫻熟地找到了招嫖信息,並通過網絡信息和手機等方式,找到了多個招嫖的聯繫人。
生活的苦悶和網絡上的自由,讓這個56歲的男人開始蠢蠢欲動,當時間進入2008年8月7日時,這種騷動達到了巔峰。因為,這一天是中國傳統的情人節——七夕。卓某想到了他在網上獲知的信息。
公安收繳的招嫖手機
從網上,他知道了國外的女性觀念很開放,外國女人找情人也如同家常便飯。所以他認為,此時已經進入21世紀,許多人在情人節里與情人見面甚至發生一夜情,都是十分正常且順利成章的事情。
因此,在經過之前數十天的糾結之後,8月7日,卓某終於決定,在七夕這一天找一個外國女人。他通過自己早已留下的招嫖信息找到了能夠提供「各國美女」的彼得。
通過電話聯繫之後,彼得拍着胸脯表示,能夠提供安全的地點——在某小區的高檔公寓,「保證絕對是外國美女」。當然了,這樣的「服務」價格也會高一些,彼得的開價是1500元。
卓某則果斷砍價,在討價還價中,最終雙方約定,交易的價格為1300元。而且,彼得還頗有誠意,表示絕對保證交易安全,先上床再付款。
其實,作為一個典型的讀書人,卓副教授也和大多數知識分子有着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想的多做的少,尤其是做突破自己常規的事情時,往往十分糾結。
不過,雖然幾經糾結,到了晚上,卓某還是根據彼得提供的地址到達了某公寓,並在晚上8點敲開了約定好的2號樓409房間。進門之後卓某發現,房間里居然有兩個女人,而且這兩個人都是外國人,一個是年輕女子,一個年紀稍長。
外籍女子
卓某並不會英語,因此,正當他糾結如何跟兩人交流時卻沒想到,兩個外國女子都有着一口流利的漢語。年紀稍大的那個女子還介紹道:我叫我是法國人,叫艾瑞莎,這個年輕的女孩叫芭芭拉,是意大利人。
三個人隨即坐下來交流。由於艾瑞莎的漢語更為流利,兩個人的交流也更多,再加上也許是兩人年紀相近,更有共同語言,卓某最終選對了年紀稍大的艾瑞莎。
在兩個人的單獨交流中,艾瑞莎還告訴了卓某,她做過翻譯,所以漢語比較流利,而且,她還曾與一個中國丈夫共同生活過八年。
兩個人的交流十分順利,卓副教授也第1次經歷如同電影般中的情節:高調的法國女郎,豐滿的女翻譯,充滿異域風情的外國美女,這一切都讓他煥發了少有的激情,兩個人順理成章的走進了卧室。
久違的激情讓卓副教授十分滿意。因此在事後交錢時,他並沒有交約定好的1300元,而是拿出了1500元給艾瑞莎。然而,就當卓副教授依依不捨的準備離開時,打開門卻驚駭的發現,門口有兩個警察。
原來,就在卓某進入艾瑞莎房門的同時,有舉報電話打到了北京市朝陽區治安支隊。接到這樣的舉報,兩名民警隨即來到了舉報地點,將正在門口正準備離開的卓某逮個正着。
北京市朝陽區治安支隊
發現警察之後,艾瑞莎表現得十分淡定,她乾脆利索地承認了與卓某發生了關係,而且,將交易所得的1500元交給了民警。
兩名警察也根據流程拍下了五張照片作為證據,這其中,就包括1500元的交易費、艾瑞莎與卓某的聊天記錄、手機通話記錄,以及彼得和卓某的通話記錄。
被當場抓住,證據事實清楚,無論是艾瑞莎還是卓某,都沒有狡辯的餘地。所以,兩個人又被傳喚到了派出所進行進一步調查。
而在派出所中,艾瑞莎還向警察交代,她並不是法國人,而是一名俄羅斯人,而她的室友芭芭拉也不是意大利人,而是烏茲別克斯坦人。不過,嫁給一個中國人並與其生活8年,倒是真話。
而與中國丈夫離婚之後,艾瑞莎結識了彼得,並約定了每一次接客可得300元人民幣。而且,她還進一步交代,這一次接待卓某,也是得到了彼得事先的電話。
艾瑞莎交代完之後,到8月8日凌晨,等卓某、艾瑞莎等在筆錄等文件上簽字按手印之後,朝陽分局對艾瑞莎和卓某下達了《公安行政處罰決定書》。
依據治安管理處罰條例,決定對艾瑞莎處以14日行政拘留,追繳人民幣1500元的處罰,而卓某的處罰,則是行政拘留14天,1500元罰款。
接到這個處罰決定之後,艾瑞莎沒有異議,然而,當警察告訴卓某,將會將他嫖娼的情況通報給家屬時,卓某頓時炸了。
在他的概念里,嫖娼並不是什麼大錯,所以,他以為只罰款就夠了,卻沒想到,不但要拘留,還要通知家屬。
他完全能夠想像,一旦他被拘留和通知家屬後,他不但徹底身敗名裂,而且,根據他們學校之前有人嫖娼被開除的先例,他甚至有失去工作、後半生失去生計的危險。
因此,對於警方的這個處罰決定,他表示完全無法接受,隨即,他在公安行政處罰告知筆錄上寫上了「本人不服、要求申訴」的字樣。因為,卓某認為,他此次行為並不是嫖娼,而是一夜情。
卓某不服行政處罰,提出行政複議之後,很快,朝陽區人民政府作出了行政複議決定書,毫無意外地維持了朝陽分局的處罰決定。
這也意味着,他拘留14天、罰款1500元並通知家屬的處罰將被執行。對於這樣的結果,卓某無法接受。因此,他決定將北京市公安局朝陽分局告上法庭。
在法庭上,卓某對於自己並非嫖娼而是一夜情給出了這樣兩條理由,一條是,與他發生關係的艾瑞莎有自己的職業,她是一名翻譯,並非職業娼妓。在卓某邏輯里,既然不是娼妓,又何來嫖娼可言?
第2條理由則是,他自身並沒有嫖娼的經歷,所以,他也不是嫖客,自然,他的行為也不應該視為嫖娼。
而且,卓還進一步申訴道,他與艾瑞莎是經過見面交談後才發生關係的,兩個人見面的時間還是七夕情人節。所以,兩個人是一見鍾情,有一定的感情基礎,他把艾瑞莎當成情人看,並非單純的交易。
甚至,卓某還給出這樣的理由:當時,與艾瑞莎一起的還有更年輕更漂亮的芭芭拉,但是,他卻並沒有與芭芭拉發生關係,這證明他對艾瑞莎是有感情和愛慕之情的。因此,據以上理由,他請求法院撤銷公安分局對他作出的行政處罰書。
然而,卓某的這一切陳述都只是口頭,他並沒有任何證據材料,而公安局朝陽分局提供的證據不但十分完善,而且有卓某本人的陳述、親筆供詞,同案違法人的艾瑞莎的陳述,民警的證言、照片等確鑿的證據。
更何況,最高人民法院在《關於如何使用治安處罰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第30條規定的答覆》中明確指出:
嫖娼,一般是指異性之間通過金錢交易,一方向另一方提供性服務,以滿足對方性慾的行為。
而很顯然,無論是兩人交易的事實還是警察提供的證據,都足以證明,卓某的這些行為就是嫖娼,屬認定事實清楚,證據充分。
所以,2009年3月24日,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一審駁回了卓某的起訴,卓某雖然不服,向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但是,經過審理之後,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終審仍駁回了卓某的上訴,維持了一審的判決。
其實,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大學教授,卓某對於自己的行為是否屬於嫖娼應該是心知肚明的。那他為什麼還一再掙扎申訴複議,甚至將公安局告到法院呢?
這一切,只不過是他對於行政處罰的嚴重後果無法接受的掙扎罷了。但是,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這只是無謂的掙扎。
試圖通過文字遊戲,將僅十幾分鐘的見面聊天當做有感情基礎的一夜情,改變自己被處罰的決定,不但是侮辱大眾的智商,其實也是對法律的一種藐視。而且後果顯然也是自討沒趣,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