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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爾·恩甘 / 法新社 / 蓋蒂圖片社
當唐納德·特朗普昨日提出推翻伊朗最高領袖阿里·哈梅內伊的構想時,令人驚訝的不僅是這個構想本身,更是他用來描述這一構想的特定措辭。
「使用『政權更迭』這一術語並不政治正確,但如果當前的伊朗政權無法讓伊朗重新偉大,為什麼不會發生政權更迭?MIGA!!!」他昨日在「真相社交」(Truth Social)平台上發文寫道。
這個短語之所以變得「有毒」,是有其深刻原因的。兩年前,一篇發表在《克萊蒙特書評》(Claremont Review of Books)上的文章曾指出,「政權更迭」一詞是在「9·11戰爭初期進入流行語彙的,當時布殊(小布殊)政府認為,美國和整個世界的安全不僅取決于軍事上擊敗敵對國家,還取決於將這些國家的政府轉變為本質上更和平、更符合我們利益的政府。」 當然,政權更迭時有發生,但「政權更迭」一詞逐漸被賦予了「外部強制性地從『威權主義』或『獨裁統治』向其他政體轉變」的特定含義。
這與特朗普的論調如出一轍。他從最初反對以色列對伊朗發動軍事打擊,到如今積極加入其中,似乎正在醞釀更宏大的野心。(特朗普對某事最強烈的背書,莫過於稱其「政治不正確」。) 然而,即便那位撰寫《克萊蒙特書評》文章的知名右翼知識分子,也對這類計劃提出了警告。「我們知道這種做法的結果。政權確實被改變了,但並未轉變為民主政權,」他寫道,「其中一些政權——例如阿富汗的政權——在20年後又回到了2001年被美國武力推翻的同一政權。」
這位作者正是邁克爾·安東(Michael Anton)。如今他是國務院政策規劃局局長(在現政府中這聽起來有些自相矛盾),今年4月,白宮還任命他領導美國代表團參加與伊朗的技術談判,討論核協議——這些談判目前看來可能已無關緊要。
特朗普的突然轉向:撕裂「讓美國再次偉大」右翼
特朗普的突然轉變,讓「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右翼陣營陷入分裂。事實上,正如筆者上周所寫,總統從未是一個真正的和平主義者。在2016年共和黨初選中,特朗普曾巧妙地抓住了公眾對伊拉克戰爭的憤怒,並將其轉化為對競爭對手的攻擊。像安東這樣的思想家和像副總統J.D.范斯(J.D. Vance)這樣的政客試圖為這種立場套上一個更完整的「收縮與剋制」意識形態框架,但特朗普是一個即興者,而非意識形態家。因此,沒有人應該對總統下令轟炸感到過於驚訝。
然而,他如此公開地擁抱「政權更迭」的言論,即使是對那些從未相信他「鴿派」身份的人來說,也令人震驚,更不用說他的部分助手了。或許安東對自己觀點被如此輕率地拋棄並不感到意外;畢竟,他曾將支持特朗普比作玩俄羅斯輪盤賭。但范斯和國務卿馬可·魯比奧確實對這種修辭的突然轉變感到措手不及。魯比奧在福克斯商業頻道上莊重地表示,美國與剛剛投放數萬磅炸彈的國家並非處於戰爭狀態。范斯在《與媒體見面》(Meet the Press)節目中堅持稱:「我們的立場一直非常明確,我們不希望政權更迭。我們不希望拖延或進一步擴大這場衝突。」然而,僅僅幾小時後,特朗普便直接反駁了他,這本應讓一個仍能感受到情緒的人感到尷尬。
范斯的外交政策觀點深受他曾參與的伊拉克戰爭的影響。如今,他的老闆正面臨將這場衝突向東推進一個國家的風險。伊拉克戰爭是喬治·W·布殊政府經過數月準備的產物:軍事動員、雖未成功但熱切的爭取國際支持努力,以及在國會和美國公眾中製造共識的漫長過程。然而,儘管做了這些工作,就連伊朗政權更迭的支持者也承認,布殊政府對伊拉克戰爭的處理是一場災難,或許是美國歷史上最嚴重的外交政策失誤。美國政府雖然有良好的戰爭計劃來推翻薩達姆·侯賽因政權,但並未有效考慮過戰後局勢。
特朗普在這方面的思考更少,且他領導着一個政治分裂更為嚴重、對外國干預更加警惕的國家。美國人長期以來對伊朗持負面看法:在此次空襲前,福克斯新聞的一項民調顯示,約四分之三的受訪者認為伊朗是「真正的安全威脅」。然而,本月早些時候的另一項民調顯示,大多數人仍不希望美國捲入伊朗的武裝衝突。皮尤研究中心5月的一項民調甚至顯示,認為美國是自身「最大威脅」的美國人比例,略高於認為伊朗是最大威脅的比例。
特朗普將「讓美國再次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輕率地改為「讓伊朗再次偉大」(Make Iran Great Again),這恰恰體現了他曾承諾要摒棄的伊拉克戰爭項目的狂妄自大。正如美國官員曾聲稱伊拉克可以輕鬆快速地轉變為美國式民主,特朗普現在想將他的口號出口到伊朗,而其實施難度將比美國本土更大。伊朗是一個擁有約9000萬人口的國家,不是可以隨意擺弄的玩具屋。
政權更迭的成功與失敗:歷史的昭示
政權更迭能否成功?答案取決於如何定義成功。例如,1973年,美國支持智利政變,推翻了左翼領導人薩爾瓦多·阿連德。這次政變成功了:阿連德被殺,奧古斯托·皮諾切特上台,建立了穩定、市場導向、親美的智利政府。但這一過程伴隨着駭人聽聞的鎮壓,數千名反對者被殺害或失蹤,給美國記錄留下污點。
在另一起政權更迭案例中,美國政府於1953年協助推翻伊朗領導人穆罕默德·摩薩台。此次行動同樣取得立竿見影的成功。摩薩台被推翻,親華盛頓的沙阿穆罕默德·禮薩·巴列維重新掌權。但這一時刻的遺產影響深遠。沙阿同樣實施了殘酷鎮壓,伊朗人對1953年的政變記憶猶新。1979年,一場革命席捲伊朗,推翻了巴列維政權,並建立了一個極端反美的政府。該政權至今仍統治着德黑蘭——至少目前如此。
作者: 大衛·A·格雷厄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