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我要「重文抑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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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重文輕武

宋初某夜,進了城坐了龍椅的趙匡胤突然又「豁如」了,他決定請人喝酒吃飯!

與以往專請武將喝酒談天有些不同,這一次,趙匡胤除了請駐京武將、節度使們參加以外,他還請了不少文人!

說實話,趙匡胤打心眼兒里瞧不起這些文人!天下嘛,秦皇漢武,就連相去不遠的劉知遠郭威他們,哪個不是靠自己手裡的刀槍贏得了天下?靠這些文人,能幹成什麼事兒!

而且,你別看這些文人天天君子道義地掛在嘴邊,表面雖然一團和氣,但內心齷齪得很,別的不說,僅他們內部就分成好幾派。

趙普為代表的「經世致用派」,有范質這幫學八股寫作文出身的「清談派」,還有一批以樊若水這些為代表專門修橋架梁的「技術流」!

這些人在朝堂之上整天吵個沒完,趙匡胤看在眼裡,煩在心裏。

武將們就不一樣了,大家都是一起砍人頭的交情,說重了說輕了,這幫大老粗們都不會往心裏去,今天打架,明天可能就又在一個桌上喝酒了,而且這幫人心眼兒實,只認趙匡胤一個大哥。

陳橋兵變」,自己不就是被這群五大三粗的兵頭們抬上寶座的嗎?什麼是忠?這就是忠!

所以趙匡胤決定把朝中的文臣武將們都叫來,一起喝個酒吃吃飯,讓這些文人們也學學。

官家請吃飯,禮部很給力,組織得很成功,大殿里的座位都坐滿。

酒過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醺,看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趙匡胤才站起來,準備說話,原本竊竊私試的大臣們立刻安靜下來!

「愛卿們,朕登基也有一陣子了,在這段時間一直有件事情困擾着朕,還請大家幫着出出主意!」

什麼是說話的藝術?這就是,本來是說「有件事要你們干,幹不成殺頭」的,硬被說成了「幫着出主意」!

但是如果這時候你真衝出來「幫着出出主意」,那你就等死吧,官家是什麼人?他能讓那些手裡握着刀把子的軍頭們服服帖帖地給上黃袍,難道主意還沒有你多?

說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只是謙虛一下,就像當年軍頭們把他往龍椅上架的時候,「固拒之」是一樣的。

這些道理大臣們其實也都明白,所以大家都默不作聲,翹首以待栽匡胤繼續把話說下去!

趙匡胤乾咳兩聲,繼續道:「朕登基以來,一直有臣工問,前朝的皇帝該怎麼處置?」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不敢吭聲了。

前朝皇帝?就是後周世宗柴榮不到十歲的兒子,周恭帝柴宗訓,趙國胤「陳橋兵變」就是搶了他的皇位!

歷史上奪權篡位的人多了去了,但無論是誰,只要當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把前朝皇帝給砍了!別說是趙匡胤和柴宗訓,即使是親父子、親哥兒倆也概莫能外!

但是趙匡胤兵變後,非但沒有殺掉柴宗訓,還把他一直好吃好喝地養在皇宮中,這除了因為趙匡胤和柴榮之間曾經莫逆的關係之外,主要是因為趙匡胤一直以「忠義」自居。

殺了柴宗訓就等於扇了自己的臉,所以,趙匡胤沒這麼干。

皇帝的話只說了一半,很難判斷出他的真實意圖,所以大家依舊默不作聲!

趙匡胤理解這些官油子的套路,看大家不說話,他頓了頓,繼續道:「當然了,皇宮足夠大,前朝皇帝住在這裡也沒關係,也不缺那幾進院子。但是,有人總是說什麼『國無二主、天無二日』啊,煩得很!今天就請你們來拿拿主意吧!」

現在,趙匡胤把話說明白了,柴宗訓是殺是留,就聽你們的了!

其實在座的各位心裏都清楚,不管是姓趙的、姓石的、姓韓的,以前大家都是周朝柴家的奴才,趙匡胤當了皇帝,大家一起跟着改拜了碼頭。

拜碼頭沒有關係,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但是換了主子就說要把前主子給殺了,那就太不地道了。

而且誰第一個提出來,史官們就會記錄在冊,這個人是要遺臭萬年的,雖然「名聲」這個詞也不值幾個錢,但有總比沒有好吧!

當然大家也明白,趙皇帝不殺柴皇帝,也是為了自己的「名聲」!那可是自己結拜大哥的兒子,人家當年怎麼對你的?你現在要殺了人家兒子!

所以,趙皇帝不僅不能說「殺」,而且要好吃好喝地養着他,這樣才能顯示出趙皇帝的「仁」「義」!

「仁」、「義」這兩個字自從被孔老夫子提出來,就成了許多帝王治國之根本,任何一家王朝要想統治長久都離不開它!

所以趙皇帝平時都「豁如」得很,唯獨對待這件事情小心謹慎,既然皇帝都小心謹慎,下邊的人就更不敢造次,所以大家還是低頭不語!

看大家都不說話,趙匡胤有些不高興,武將們今天的表現有點兒差勁,當年那股子領頭兵變、氣宇軒昂的狠勁兒哪去了?兵變都兵變了,殺個人都不敢了?

現在是你們表忠心的候,不僅要表給我趙匡胤看,還要表給這幫酸文人看,代表所有的軍隊給全天下的百姓看,可是現在你們都為了自已那點不值一錢的名聲,

宰相趙普知道,如果沒有人說話,官家會很尷尬的,如果讓官家尷尬了,這滿朝文武都沒有好果子吃,首當其衝的就是自己這個宰相。

所以他用胳膊捅了捅隔壁的王彥升,王彥升是趙匡胤登基的推手之一,也是第一個從陳橋驛領兵殺進城的將領。

當年,黃袍加身的趙匡胤任命王彥升為前鋒,帶領禁軍精銳先期城通宮,王彥升不辱使命,帶兵強入京城,殺死抵抗的禁軍留守韓通,滅了韓通滿門。

殺死韓通,王彥升犯了大罪,應受到處罰,最後,在趙匡胤的授意下,只給王彥升一個口頭警告,不久之後,王彥升不僅官復原職還開了官。

王彥升知道自己已經頂了一頂「謀反不忠」的帽子,而且之前也是自己帶頭進的城,帶頭殺的人,帶頭逼的宮,看來今天這個頭也只能自已帶了!

他看了看趙普,又看了看眼前威嚴的皇帝,只好低聲道:「自古國於二主,既然陛下已經登基,那處死前朝皇帝也在情理之中!」

王彥升的聲音雖然很低,但是足以打破殿內的寧靜,看到有人帶頭了,所有的武將們都激動地議論起來。

「對,天無二日,應該處死柴宗訓!」「處死柴宗訓!」

趙匡胤坐在龍椅上,他看着台下這群義憤填膺、摩拳霍霍的武將,說心裏話,他內心裏還是想殺掉柴宗訓以絕後患的。

剛才沒人表態的時候,他有些生氣,但是現在這些武將們要處死柴宗訓的時候,趙匡胤反而感覺有些心寒!

看來自已低估了這幫軍頭們,他們並不是莽夫,他們的心比誰都細,什麼趙大哥、趙官家,他們根本就不在意。

今天他認你當趙官家,明天就可能認個韓官家、李官家,他們在意的只是自己的榮華富貴,這也是忠?

趙匡胤不露聲色,環顧四周,幾乎所有的武將都在議論如何除掉柴宗訓及那幾個柴氏後人,只有少數幾個文臣加人其中,大部分文臣或正襟危坐或低頭不語。

他轉頭一看,角落裡的一名大將在兀自喝酒,於是道:「潘美?你怎麼不說話?說說你的意見!」

那名大將緩緩站起,躬身一拜,雙眼噙滿淚水道:「臣潘美,當年為周世宗臣子,勸皇上殺世宗遺孤,是對世宗不義;不勸皇上殺他們,是對您不忠。所以,臣無話可說!」

趙匡胤心中一凜,遞到嘴邊的酒又放了下來.....

這時候的文臣似乎受到了激勵,也都開始交頭接耳,從眼神里能看出他們對武將們的鄙夷!

正在這時,一個中年人的哭聲傳來,近乎號啕,趙匡胤眼睛一瞥,是學士王著

「王著,你哭什麼?」趙匡胤心裏有些不快,不高興道。

「臣不敢說!」

「賜你無罪!」

「那臣就斗膽進言了。皇上世受周朝厚恩,又蒙世宗託孤之重,今日卻議處死柴氏後人......」

「那你還是別說了!」趙匡胤怒火中燒,大聲打斷了王著的話,看了一眼那些唯唯諾諾卻眼裡含淚的文臣們,大聲喝道:「來人,把王著給我亂棍打出去!堂堂朝廷大員,廟堂之上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第二天。

趙匡胤傳旨道:「傳朕兩道密旨。第一,即日起,命前朝世宗皇帝的遺孤遷出皇宮,秘密送入大將潘美府中撫養,一應費用從朕這裡划出!第二,着樞密院起草詔書,翰林學士王著升任為大學士,總理政府科舉事務!朕要讓他幫朕多選幾個靠得住的人出來!」

說完,趙匡胤把筆一扔,徑直向後殿走去。小太監趕緊撿起筆,放回書案,鋪開的宣紙上,四個大字赫然在目:重文抑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