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建
毛澤建當著鄉親們的面,大聲疾呼:
「你們殺了我一個,還會有千萬個我站出來的,正義是殺不完的,正義是不敗的!」
毛澤建是毛主席的堂妹,也是主席家第一位為新民主主義革命事業犧牲的烈士。
犧牲時,她不到24歲。
1949年新中國成立之際,毛主席回憶起為革命犧牲的親屬時,痛心地說道:
「菊妹子的犧牲很可惜,她是一個好同志啊!」
那麼,毛澤建是怎麼從懵懂的「農家女」成長為充滿革命激情的「女英傑」呢?
故事很長,還需慢慢說來。
一、出身童養媳
1905年10月,毛澤建出生於湖南韶山的一個貧苦家庭,10月是菊花開得正盛的時候,於是父母給她取了一個乳名,叫「菊妹子」。
她父親因操勞過度英年早逝,母親眼睛弱視,幾乎看不清東西,家裡又有4個弟弟妹妹,好在毛澤東母親非常喜歡她,把她接到家裡當女兒養。
1919年,毛澤東的母親去世,第二年,他的父親也去世了。當時,他在北京出差,一時半會回不來。
年僅14歲的毛澤建只能回到母親身邊,母親實在負擔不了5個孩子,覺得她14歲了,也不小了。於是聽從別人的建議,把她送到楊林鄉肖家當童養媳。
舊時代的童養媳說得好聽是「媳婦」,說得不好聽就是「家奴」。毛澤建在肖家什麼臟活累活都要干,一整天連幾分鐘的休息時間都沒有。
儘管她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婆家卻還要扯着嗓子罵她,故意挑她的毛病,有時甚至不讓她吃飯,經常體罰她。
青年毛澤東
1920年,毛澤東風塵僕僕地回到韶山老家,專程到肖家把毛澤建接回來,給她和弟弟毛澤民、毛澤覃宣傳革命。
他說:
「這些年,國家亂得很,百姓的生活非常艱難,為什麼會這樣呢?」
毛澤建回答:
「是因為像我婆婆那樣的人太多了。」
「沒錯!就是因為這樣的寄生蟲太多了,我們這個國家才會沒有希望。而我們年輕人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革命,也只有革命這一條路可以走得通。」
說完,毛澤東問毛澤建:
「菊妹子,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大哥,我再也不要當什麼童養媳了,我想要你帶我去讀書,去幹革命!」
「要得,要得。菊妹子有志氣!我幫你贖身,帶你去長沙讀書!」
毛澤建高興得快要跳起來:
「謝謝大哥!」
「對了,讀書要有名字才行,菊妹子你好像還沒有大名吧!」
「大哥,我父親死得早,母親又沒文化,一直只有菊妹子這個乳名。」
毛澤東握着她的手,思考了片刻,說:
「哥給你取一個!」
毛澤建激動地說:
「謝謝大哥。」
「你和我是同輩的,名字里必須有個『澤』字,你就叫『毛澤建』吧!」
「好聽,謝謝大哥給我取的名字。」
二、在哥哥們的引導下參加革命
青年毛澤東
1921年,在毛澤東的幫助下,毛澤建終於擺脫了童養媳的枷鎖,她和毛澤東來到長沙,進入崇實女子職業學校學習。
在長沙的兩年半時間裏,她讀完了小學六年的課程,還參加了許多社會活動,如為文化書社推銷書刊,為團體刻印傳單、張貼標語等。
她經常利用節假日,向毛澤東和毛澤民請教。在兩位哥哥的引導下,她明白了什麼是「帝國主義」,什麼是「剝削階級」,什麼是「無產階級」。她的思想覺悟不斷提高,1921年正式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
有一次,黨組織要求幾名進步女青年,和一位男工人去車站,接回一批上海運過來的宣傳品。其他女青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願意接受這個任務,她們覺得男女授受不親,不太好意思。
毛澤建毛遂自薦,果斷地接受了任務。在那位男工人的掩護下,她躲過了敵人的搜查,為長沙的黨組織,取回了中共中央發來的重要文件。
參加過多次嚴峻鬥爭考驗的毛澤建,很快被黨組織列入重點發展對象,她得知這一消息,更加刻苦地學習革命理論,自覺接受黨的考驗。
1923年上半年,年僅18歲的毛澤建,在何叔衡的介紹下,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開啟了她短短6年的革命生涯。
1923年秋天,毛澤建受湘南特委的指派,來到衡陽,進入湖南省立第三女子師範學校,擔任學生黨支部書記。
這一期間,她要求黨員們大力培養入黨積極分子,以壯大黨的力量。她自己則親自帶頭跟思想進步、家境較為貧苦,但勤奮好學的同學交朋友,努力將他們發展成為黨員。
平時,她給親人或同學寫信,在落款的名字旁邊都會畫上一把劍,為此同學們都很奇怪,好奇地向她詢問用意。她解釋道:
「『建』和『劍』同音,我就是要讓我的名字,成為刺進反動分子心中的利劍!」
湖南第三師範(今衡陽師範學院)
湖南第三師範的校長歐鳴皋,是個虛假偽善之徒,但他善於偽裝。小部分同學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對他恨得牙痒痒。大部分同學沒有分辨出他的偽善,對他畢恭畢敬。
因為學校伙食做得越來越差,毛澤建主動站出來揭開了他的真面目。讓他貪污學生伙食費的證據公之於眾。
毛澤建發動學生包圍校長室,迫使歐鳴皋答應吐出贓款,改善學生的伙食。
一天,被毛澤建搞得顏面盡失的歐鳴皋,將學生們集合在學校禮堂,請來一個60多歲的老和尚,給她們傳授佛學,企圖從精神上控制學生。
毛澤建識破他的陰謀,質問他:
「歐校長,你說我們三師是尼姑庵,還是學校呢?您是方丈,還是校長?」
歐鳴皋被她問得措手不及:
「當然是……學校,我也是校長嘛!」
毛澤建見他上鉤了,繼續追問:
「既然是學校,那我們的主業不是學習文化知識嗎?既然您是校長,為什麼還要請和尚來給我們上課,您是不是想把我們培養成尼姑呢?」
台下的學生趕緊應和毛澤建,她們大喊:
「我們要學文化,不要學佛法。」
「我們要做國家的建設者,不要當尼姑!」
歐鳴皋只能將和尚送了回去,自己則躲進辦公室不敢出來。
1925年「五卅」慘案後,毛澤建發動同學罷課,組織同學上街,宣傳群眾罷工、罷市。在湘南學聯代表被捕後,毛澤建帶領女子第三師範的同學勇敢地衝進衡陽縣縣衙門,迫使縣長陳其祥釋放了被捕代表。
在鬥爭中,毛澤建鍛煉得機智勇敢,深得同學們的尊敬和信任,大家親切地稱她為「我們的女先鋒」。路過衡陽的毛澤東也親切地讚揚了她。
在火熱的革命鬥爭中,毛澤建認識了湘南學聯的負責人之一、男子第三師範的學生、共產黨員陳芬。1925年冬,由毛澤東牽線,她與陳芬結婚。
陳芬
婚後,陳芬奉湘南特委的指示,回老家湖南耒陽開展農民運動。毛澤建與其一起革命。
陳芬和毛澤建主要在陳芬老家陳家村,進行宣傳工作。陳家村雖然環境優美,但是土匪劣紳橫行霸道。
夫妻二人剛到陳家村時,就聽說了當地最大的惡霸魯慶煊,將佃農陳志秋打死這件事。
毛澤建與丈夫商量,必須治一治魯慶煊這頭惡鬼(魯慶煊被村民叫作魯惡鬼)。
事情發生的第二天,兩人跑到集市張貼標語,「魯惡鬼殺人償命!」、「必須給村民陳志秋家人一個交代!」
集市上的人紛紛湊上來圍觀,毛澤建見狀跑到集市的最高處——戲台,向大家聲情並茂地講述了,陳志秋被魯惡鬼打死的經過,引得人們自覺聚到一起,在毛澤建倆人的引領下,去魯惡鬼家討公道。
只見魯家大門緊閉,眾人在外叫喊,也不做理會。
毛澤建威脅魯慶煊:
「你要是再不開門,我們就把你家點火燒了,到時候火可沒有人好說話!」
他無奈只能叫下人把門打開,眾人一下子湧進魯家尋找他。可就是沒人發現魯慶煊的身影。
毛澤建跑到一間雜屋,看到裏面有一具沒有封蓋的棺材,她猜想魯慶煊一定躲在了裏面。
她找來幾個村民抬起棺材蓋,打算把蓋子給他合上,邊使力邊對棺材裏的他說:
「你要是再不出來,那就再也別想出來了呀!」
魯慶煊顫顫巍巍地求她:
「不要合上蓋子,我馬上出來,馬上出來!」
魯慶煊在毛澤建和陳芬的監督下,支付了陳志秋的喪葬費,並賠償了陳志秋的家屬300多塊大洋。
1926年上半年,黨組織的安排毛澤建在衡陽縣開展活動,宣傳共產主義學說,領導當地農村開展轟轟烈烈的農民運動。
在毛澤建的帶領下,農民翻了身,揚眉吐氣了一把,而地主土豪們只能甘心接受她的改造。
有個叫羅季平的大地主,外號羅老八,他有兩個兄弟在國民黨政府做官,靠着這層關係,他對農會陽奉陰違。
國共合作開始後,羅老八搖身一變成了國民黨區黨部委員,他掛羊頭賣狗肉,對抗農會減租減息的政策。
大家認為必須要找到羅老八的把柄,才能將他拉下台來。
羅老八50歲大壽那天,他請來親朋好友喝酒吃菜,不亦樂乎。
他的狐朋狗友們,借酒訴說心裏的「委屈」,都說世道變了,農民都起來反對他們了,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之類的話。
羅老八聽他們個個唉聲嘆氣的,拍桌喊道:
「各位不要說這些喪氣話了,我看他們這些農會長久不了,遲早要被人趕走。我兩位在國民黨當官的兄弟來信告訴我,他們也很討厭農民運動,覺得共產黨的運動搞得太過火了。」
正當他們談得起勁時,毛澤建帶着糾察隊的人闖了進來。
她質問羅老八:
「你可認罪?」
羅老八陰險地笑道:
「罪?我盡心儘力支持農民運動,何罪之有啊?」
「閉嘴!說得比唱得好聽。你說你支持農民運動?空口說白話可不行,要有字據才行。」
她說完攤開一副對聯,上面寫着十分反動的話。
上聯是:「農事翻身,稻粱粟麥黍稷雜種出現」
下聯是:「會場擴大,馬牛羊雞豬狗六畜成群」。
農會(非實景)
這是羅老八釋放心中的悶氣時寫的,他原本準備等農會倒台那天,掛在大廳里。不曾想,被自家的丫鬟給偷出來,送到了毛澤建手裡。
羅老八深知「識時務為俊傑」這句話,他笑嘻嘻地向毛澤建示好:
「我老糊塗了,思想麻木、不開化。農會想要啥我都給,這是庫房的鑰匙,交給你……」
「收起你的這一套,你拒不執行農會減租減息的政策,阻礙國民革命,寫反動對聯,應當掛上牌子遊街示眾。來人啊,把他們都帶走!」
羅老八經此一斗,從此蔫巴了,再也不敢給農會使絆子,當地農民運動得以順利完成。
1927年5月,長沙「馬日事變」後,中共湖南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毛澤建集合農民武裝力量成立衡北游擊師,在衡陽縣妙溪村一帶山區,多次夜襲土豪劣紳和團防武裝,嚴懲了反動勢力。
當地團防局長鍾亞階組織兵力上山「剿匪」,幾次都是以失敗告終。
氣急敗壞的鐘亞階,親自帶領重兵,上山圍剿毛澤建等人的游擊師。
毛澤建與肖覺先商量對策,覺得只能誘敵深入,然後瓮中捉鱉,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毛澤建派人傳播假情報,稱游擊師正在煉丹極休整。鍾亞階的偵察人員果然上當了,他將假消息帶回了營地。鍾亞階大喜過望,連忙帶着軍隊上山圍剿。
這時游擊師早已埋伏到了煉丹極的懸崖下,等他的軍隊一到,立刻衝上來圍攻,鍾亞階在混戰中被游擊師擊斃。
三、夫妻二人壯烈犧牲
1928年初,中共湘南特委內部出現叛徒,兩人因身份暴露,轉移至耒陽,正好在這裡
遇到了朱德率領的工農革命軍,他們參加了朱德、陳毅領導的湘南起義。
4月,朱德率革命軍上井岡山,毛澤建和丈夫留在耒陽與敵人繼續鬥爭,在他們的不懈努力下,端掉了敵人的一些據點,處決了趙水生、李善等反動派,從後方有力地支援了井岡山的鬥爭。
5月初,毛澤建帶領游擊隊在夏塘鋪開展活動,陳芬也路過此地與毛澤建會合。沒等他們打完招呼,剛好遇到耒陽縣團防局,雙方展開激戰,兩人不幸被捕。
5月5日,陳芬被敵人執行槍決。毛澤建被井岡山下來的一支隊伍救出。
因懷胎8個月,行動不便,她只能留在夏塘鋪一個老婆婆家,等待分娩。不久,生下一個男孩,她為孩子取名艱生。
一個晚上,敵人進村搜查,孩子的哭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毛澤建再次被捕。
敵人因她是毛澤東的妹妹,認為她在「馬日事變」前後都在共產黨內身居要職,決定對她進行嚴格審問。
審問人正是她之前得罪了的魯慶煊,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魯慶煊假心假意地說:
「你如果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我就放你一馬。」
青年毛澤東
「我叫共產黨,是毛澤東的妹妹,陳芬的妻子,沒有其他身份!」
魯慶煊見她敬酒不吃吃罰酒,下令對她嚴刑逼供。可毛澤建不畏死亡,更不畏疼痛,她在獄中用血寫下,「誓死為黨」、「毛澤東是大有希望的,革命一定會勝利」等句子,表明她的革命熱忱。
受到了敵人接近一年的折磨,毛澤建奄奄一息。
敵人對外放出消息,說是要即將處決毛澤建。陳芬的姐姐陳淑元聞訊扮成一個農戶趕來見她最後一面。
陳淑元知道毛澤建想看一看兒子,實際上她的兒子早就夭折了。陳淑元為了安慰她,從農戶家借來了一個大小差不多的嬰兒帶來看她。
陳淑元見毛澤建對嬰兒愛不釋手,不想讓她帶着遺憾死去,只好將真相告訴了她。
毛澤建冷冷地說:
「我猜到了,謝謝你帶這個孩子來看我。」
1929年8月20日,在反動派的押解下,毛澤建被帶到衡山縣城南門外馬廟坪。
行刑前,反動派還想從她的嘴裏套出一些有關共產黨的信息,毛澤建義正言辭地說:
「不要妄想從我這裡得到有用的消息。」
執行者面目猙獰地說: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與嘴相比,我的信仰更值得讓我像鋼鐵一般堅硬!」
「你最後還有什麼要說的?」
毛澤建當著鄉親們的面,大聲疾呼:
「你們殺了我一個,還會有千萬個我站出來的,正義是殺不完的,正義是不敗的!」
毛澤建慷慨就義,年僅24歲。
鄉親們將她的遺體偷埋在了巾紫峰。
新中國成立後,湖南省委在其墓地附近擴建了毛澤建烈士陵園,用來銘記她為革命做出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