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司令韓練成和馮白駒因何產生矛盾?周恩來設宴調解:我的責任

2022年06月21日15:22:25 歷史 1518

1950年冬天,周總理約韓練成將軍與馮白駒將軍赴宴,撮合他們見面。酒過三巡,一旁作陪的陳毅元帥道:「昨晚懷仁堂晚會你們去了嗎?《三岔口》這齣戲你們看了沒有?」

韓練成將軍聞言面色一變,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馮白駒將軍則搖了搖頭:「我看了,但我是個粗人,沒有看懂。」

陳毅笑了,意味深長的道:「兩個互不相識的自己人,在漆黑的夜裡惡戰了一夜,天亮才認識,還真是挺有趣啊,就和你們當初一樣。」

韓練成立馬道:「我很慚愧,當初在海南沒有完成任務。」馮白駒頓時沉默不語。

這時周總理趕忙道:「這也有我的責任,沒有給你們接上線。」隨即又轉頭對陳毅道:「我後來吸取教訓,在萊蕪戰役時幫你和韓練成接上了,你們最後也合作的很好……」

這是幾位國家元勛隨意的寒暄之詞,話雖不多,背後卻是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傳奇故事,與韓練成將軍在海南有關。

誰也想不到他會是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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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練成

韓練成將軍是甘肅人,16歲棄筆從戎加入西北軍,因足智多謀,作戰勇猛,深得馮玉祥馬鴻逵等人的賞識。在中原大戰期間,韓練成因為救了蔣介石一命而受到重用,被特批為黃埔三期生,從此成為蔣的嫡系。歷任團長、旅長、師參謀長,46軍副軍長等。

後來的"桂柳會戰",白崇禧指揮的桂軍連戰連敗,蔣介石一怒之下撤銷11名將領,唯有副軍長韓練成不降反升晉級軍長、上將,可見蔣介石的信重。但蔣介石沒想到,韓練成將軍早已厭倦了他虛偽的左派,更傾心於實幹救國的共產黨,早先就與周恩來秘密達成了君子協定,答應在未來戰爭中,全力幫助共產黨獲勝。

到了1945年9月,日本宣布投降後不久,蔣介石親自召見了時任46軍軍長的韓練成,交給他一個極為重要的任務——接管海南島。表面上是讓他去接受日軍投降,但實際卻是讓他去消滅海南島上的抗日武裝瓊崖游擊隊獨立縱隊,並圍剿中共瓊崖特委。

軍令如山,韓練成也不敢抗命,很快就帶着部隊來到雷州半島,準備渡海。也就在這時韓練成收到了一封密信,是周恩來寫的。信中寫道:

聽說你即將進駐海南島,希望你能履行當初的協定,運用你個人的權力,儘可能保護瓊崖黨組織的安全並使游擊隊不受損失或者少受損失。注意,從實際出發,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由你酌定……

韓練成心裏早已有譜,當即回信:「不打是不行的,可以假打,應付一下,我就可以打個電報向國民黨軍事當局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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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來

寫完,送信人帶着回信消失在夜幕中,韓練成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有很大壓力,就像一個演員在同一幕戲中的扮演敵對的兩個角色,不管是導演還是演員,都不敢設想能把戲演得天衣無縫,只希望不出紕漏即可。

但作為一直對自己高要求的韓練成,他還是每日冥思苦想,如何更好地實現周恩來的意圖。最後,還真叫他琢磨出一些辦法。

接管海南島後,韓練成開始利用手中的權力,快刀斬亂麻,先為瓊崖黨組織的發展剷除了一些障礙。比如,處決了漢奸詹松年,並將他的偽軍部隊遣散了。而就在之前,軍統特務頭子鄭介民曾親口對韓練成說:「詹松年是我的人,他的偽軍部隊將被改編成一個旅,還由詹松年指揮。」

韓練成深知,如果讓這支在海南土生土長的偽軍部隊長期存在的,對「瓊縱」的發展是非常不利的。韓練成將軍膽識過人,快刀斬亂麻,直接就將詹松年解決了,為海南人民除去一大禍害,也為我黨排除了一處頑固障礙。這是他冒着極大危險作出的決定。

然後韓練成想辦法限制軍統特務蔡勁軍。蔡勁軍此人心狠手辣,城府很深,手上沾滿了共產黨人的血。抗日戰爭剛一結束,蔡勁軍就立馬從日軍手裡,劫走了一批瓊崖游擊隊的被俘戰士,還有大量內部資料。

韓練成知道後趕忙急召蔡勁軍,以「行政院特派海南區接收協調委員會主席」和「中國陸軍海南區受降司令官」的名義,怒斥蔡勁軍:「你這是自作主張,是越權行為!限你今天就將所有在押人員和所有資料歸還,不然就等着軍事法庭審判吧。」

蔡勁軍嚇得面色如土,他搞不明白韓練成為什麼這麼嚴肅認真,只能乖乖照做。韓練成再次保護了一大批游擊隊戰士的性命、和中共瓊崖特委的安全。

國軍司令是自己人?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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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釋放瓊崖特委的被俘者時,韓練成特意找來一位縣級幹部,親自與他交談。然後親筆寫了一封給瓊崖特委書記、瓊崖游擊獨立縱隊司令員馮白駒的公開信。

信中說:「抗日戰爭已經結束,應該儘快恢復正常秩序,請你們派人出來商談一下,關於整編游擊隊的事情。」把信交給縣級幹部時,韓練成還小聲說:「請瓊崖特委領導對信的表面詞句不要過於重視,而是多考慮派人來的實際意義。」言語中,充滿了暗示。

但該縣級領導並沒有領會韓練成的意思,只是將信件帶給馮白駒,並做了簡單報告。馮白駒素來不信國民黨談判的誠意,但出於渴望和平的意願,還是派瓊崖抗日公學的校長史丹作為代表前去談判。

史丹來到海口,韓練成立馬帶着參謀長、秘書和各級官員參加談判,現場有媒體記者,有中央特派員,還有各界民主人士。在會上韓練成態度倨傲,擺出軍長的姿態,頤氣指使道:「現在我們要統一軍令,政令,海南才能有美好的未來,我希望你們的部隊能出來受編,正規化才是出路。」

史丹一聽這滿嘴官腔,頓時大失所望,本以為韓練成有點水平,現在看來和其他國民黨高官一樣鼠目寸光。

談判很快不歡而散,但到了晚上,史丹準備上床睡覺時,韓練成卻派了一輛小汽車來接他會見。史丹心生疑惑,一開始覺得是韓練成想要殺人滅口,但仔細想想,韓練成也沒必要做得這麼複雜。於是史丹欣然前往。

秘密到了官邸,韓練成親自迎接,並吩咐警衛人員:「如果有人找我,就說不在。」隨後帶着史丹來到一間密室,韓練成開門見山道:「白天我說的那些話,都是演戲,用來做樣子向上面交差的,你不要在意。」史丹聞言,只是客氣笑了笑。

韓練成又道:「我給馮白駒同志的信,不知你們看懂可沒有,信的內容基本是官腔,只有鉛筆划了兩下的地方才是真心話。」史丹不知道韓練成葫蘆里賣得什麼葯,只是嚴肅道:「韓司令,有什麼話請直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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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白駒

韓練成這才意識到史丹的不信任,於是直接交底道:「我和你是一伙人!

史丹聽罷不動聲色,韓練成繼續道:「我參加過北伐戰爭,在馮玉祥手下干過,和很多共產黨員都一起工作過。我對共產黨有認識,黨對我也很了解,我至今都和黨保持聯繫。蔣介石獨裁反動,我早就看不慣了,但礙於我的地位和任務,我不能起義。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聯繫周恩來,你就問他韓練成是何人,就全明白了。」

史丹聽完不置可否,依舊冷靜。韓練成再繼續道:「現在你們的處境很不好,張發奎決心想消滅你們,已經派了5個少將來海南,來督促我進攻你們。要不是我壓着,海南島早就一片戰火了。」

韓練成喝了口茶,提出建議:「你們共產黨要把所有可利用的武裝隱藏起來,暗中休整等待實際,不要再去破壞公路和電線,這樣可以表明海南治安良好,繞過國民黨當局的視線,也有利於我敷衍他們。總之,希望你們瓊縱多研究一下生存和發展。」

韓練成一連串的話語,語出驚人,史丹雖然表面冷靜,內心去掀起了滔天巨浪。誰能想到國民黨海南區司令,竟是他們的同志?這太過驚世駭俗,語言是真是假?還是試探?暫時都不可知。於是史丹乾脆眼觀鼻鼻關心,就是一言不發。

韓練成見說得差不多了,最後道:「為了便利你們對外聯絡和接濟,我可以指定某些港口放鬆戒備,方便你們。還有希望我下次出巡的時候,能有一次與馮白駒有見面密談的機會。」史丹聽完,這才道: 「我知道了,我會向領導彙報的。」

就這樣,短暫的秘談結束了。韓練成送走史丹,內心鬆了一口氣,認為終於和瓊縱搭上線了。將來通力合作,事情大有可為。

但事情並沒有像韓練成預想的那樣發展,史丹回去後,第一時間向特委彙報。特委非常謹慎,研究後都認為:「沒有和中央取得聯繫之前,不能輕易相信,只能採取試探他讓韓練成做一些實際行動,來考驗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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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時特委的電台又壞了,無法及時與中央取得聯繫,密謀之事就耽擱下來。但海南遊擊隊的作戰卻沒耽擱,反而愈演愈烈,他們四處出擊,破壞鐵路電線,挑撥着國民黨當局的神經。蔣介石聽說後,更是把韓練成罵了一番:「海南遊擊隊太過猖獗!你究竟是幹什麼吃的。」

韓練成為了繼續拖延,只能靠公布個人行動軌跡,到處視察,來表明海南島的治安。他去石碌縣視察前幾天,就讓人在報紙上發佈消息。他這麼做,是希望瓊縱理解他的小心思,配合他迷惑麻痹國民黨當局。但韓練成萬萬沒想到,他差點因此「犧牲」。

1946年1月,韓練成帶着副官和衛士乘坐火車專列踏上視察之路。當時國民黨第19師師長蔣雄勸諫道:「鐵路附近游擊隊活動頻繁,軍座如此行動,非常危險。」韓練成胸有成竹,道: 「你只是自己嚇自己。」說罷就登上了火車。

結果剛到半路,火車就被地雷炸翻了,韓練成措手不及,被壓在重重的車廂下面,腰椎被直接壓斷!奄奄一息被送往醫院,因搶救及時這才挽回一條命。此消息傳出,舉國震動,一股陰霾頓時籠罩了海南。

在這種情形下,史丹作為代表第二次來到海口進行談判。養病的韓練成也強撐着到了現場,韓練成嚴肅道:「你們真的不應該襲擊我啊!」韓練成並不關心自己身體的問題,只是擔憂製造這種重大事件,會徹底毀掉海南安全的局面。

史丹也很不好意思,因為這件事並不是特委下命令做的,而是某游擊小隊出於義憤,自作主張實施的。特委也意識到事關重大,這才趕忙重啟談判。但可惜為時已晚,蔣介石聽說愛將韓練成受傷,勃然大怒,直接命令46軍進攻,韓練成無奈只能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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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

海南島頓時戰火連天,韓練成與馮白駒迫不得已大打出手,從而造成一場歷史大誤會。直到解放後,馮白駒才知道韓練成當時說得都是真話。後來周恩來特意設宴讓兩人見面調節,這才最終冰釋前嫌……

韓練成將軍的後半生

雖然在海南戰場上失敗了,但韓練成在萊蕪戰場卻取得了輝煌的成功。他與陳毅相互通氣,故意把軍隊引進了我軍包圍圈,並提供了大量國民黨軍隊的軍事情報,幫助我軍在萊蕪戰場殲滅了國民黨7個師,5.6萬人。

戰鬥結束後,陳毅勸說韓練成就此回歸組織,韓練成卻說:「我的身份和行動還沒有暴露,我回南京再組織一個軍一個師,給你們再送一些美式裝備來!」陳毅聽罷對韓練成肅然起敬,緊緊握着他的手道:「我擔心你在敵營,安全沒有保證啊!」

韓練成笑道:「只要能為人民有所貢獻,個人安危非所計也!」說罷,韓練成將自己的皮手套贈予陳毅,然後登上汽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韓練成回到南京後,雖然得到了蔣介石的嘉獎,卻也受到了懷疑,被任命為總統府參議這樣的閑職,徹底遠離了兵權。韓練成心思敏銳,察覺到了危險,於是他借口前往蘭州,最終在西北行營主任張治中的幫助下,逃脫了軍統特務的追殺。並最終來到河北平山的解放區。

隨後,韓練成將軍參與了西北戰場上的一些重大戰役,屢立功勛。1950年,韓練成加入中國共產黨,候補期2年。1952年轉為正式黨員。1955,中央授銜之前,周恩來曾詢問他的意見:「根據你的經歷、條件和貢獻,如果按照起義的國民黨軍長對待,可考慮授予上將軍銜;但是若按他的入黨時間和當時的職務,則只能授予中將軍銜。」

韓練成將軍笑道:「和平建國,我就該功成身退了,還爭什麼上將、中將?何況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是什麼起義將領,再說,我幹革命就不是為了功名利祿。」

最終,韓練成被授予中將軍銜。

到了後來的特殊時期,韓練成曾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但他心態平和,坐看雲捲雲舒,淡泊名利。他寫過這麼一首詩:

年年秋雨送秋光,今夜天晴凈夜長。

老去時逢新際遇,夢回屢省舊詞章。

身閑不覺人心險,風疾猶聞桂子香。

綉女炫工她自得,庸才碰壁我何妨?

早驚白髮羞看劍,肯為浮名鬥巧妝,

吟罷啞然無說處,半窗落月照清涼。

韓練成將軍歷任蘭州軍區第一副司令員、中國人民解放軍訓練總監部科學和條令部副部長、軍事科學院戰史研究部部長、甘肅省副省長。晚年時離休後,仍十分關心國家的和平統一大業。1984年2月27日,病逝於解放軍總醫院,享年76歲。

韓練成的兒子韓兢在講述父親時表示:父親從不炫耀自己的功績,對隱蔽戰線的歷史秉承一個原則:「周總理不說的我不能說,中央沒有公開的我也不能說。」

張治中將軍對韓練成是「共諜」一事也表示懷疑,曾詢問過周恩來:「韓練成是蔣身邊的紅人,並非常人從表面上看到的『雜牌』軍人,也不是受排擠、沒出路的人,這樣的人為什麼也會跟共產黨走?」

周恩來曾感慨的說道:「我們共產黨人搞情報,不靠金錢、美女、手槍,靠的是信念、理想,韓練成就是這種人當中比較典型的一個……」

謹以此文致敬那些為新中國的建立而艱苦戰鬥在隱蔽戰線的英雄和無名英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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