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馬鈴薯情
今天外面特別的陰冷,還下着小雨。我一個人蜷縮在炕角,蓋着被子還是覺得很冷,涼氣嗖嗖地往衣服裏面鑽。挨到中午,覺得腹中飢餓,想想該吃點什麼好呢?魚、肉我都不怎麼喜歡,再說家人們都不在家也沒辦法做。想來想去想起了馬鈴薯,貼上幾片馬鈴薯,無油,愛吃,還省事,豈不美哉?
說起小小的馬鈴薯,我對它記憶最深的時候還要從八歲開始。
那時候還是生產隊。八月十五前後,正是收穫馬鈴薯的好時候。大家都去地里等着隊長給分壟,生產隊負責給起,給送,自己撿。
我的印象中八歲那年起馬鈴薯那天的早晨,大家早早地就等在馬鈴薯地旁等着分壟。地上厚厚的白霜,衣服穿得少的一邊噓着手一邊蹦跳着。實在抗不過,有人拾來乾材弄起火堆烤烤手。
那天我們學校放假,全家出動,為的是把土裡所有的馬鈴薯都能撿出來。
分的壟數不多,我們人多不一會就撿完了,等到輪到給我家送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卸完車媽媽趕緊地洗上一盆最小的馬鈴薯,清洗幾遍鍋里放上水,做上一鍋烀馬鈴薯蒸上一小盆小米粥。待我們把馬鈴薯都放到窖里,因為太少也是連窖底也沒能蓋嚴實,鍋里的馬鈴薯已經烀好了。
媽媽舀上一瓢涼水,把手沾濕,然後伸到熱氣騰騰的鍋里撿出那些開花裂瓣的馬鈴薯端上桌。一家人圍坐一起,你抓一個,我抓一個地
吃起來。都說秋天的馬鈴薯特別的好吃,還真是的。你把馬鈴薯的皮扒凈,或者一掰兩半擠到碗里,然後用筷子搥碎,佐上東北的農家醬,大蔥段,秋香菜,再裹上一個白菜葉,幾個馬鈴薯包足以滿足你飢餓的腸胃。一個小孩子也能吃上兩碗,還撐不壞,因為馬鈴薯好消化不經餓。
以後秋天裏的食物基本上都是烀馬鈴薯,大碴子,小米粥。小小的馬鈴薯既是菜也是飯。
十六歲那年退學下來參加農業生產,當時已經分產到戶。我和哥哥種了不少地,種的馬鈴薯差不多有當時生產隊的多呢。父母親用小馬鈴薯換了粉條,白粉麵,黑粉面。忙着打場的時候我們的午飯開始享受美味的酸菜餡粉面蒸餃,粉面豆包,粉麵湯。每當我們因為重體力勞動腸胃開始抗議的時候,媽媽就會扎着圍裙推開門,站在門口喊:「吃飯了,吃飯了」。
我們歡喜雀躍着趕緊放下手裡的活,進到溫暖的屋子裡,一起享受媽媽的手藝。黑黑亮亮的,白里透明的真好看也好吃。短暫的享受之後,我們又得趕緊的戴上帽子,圍脖,手悶子紅頭脹臉的去到場院,跟在大黃馬的後面翻場,起場。儘管很累,但心裏都是美美的。豐收了我們家就能夠興旺起來了。
冬天到了,兩頓飯的時間開始了。外面已經是一片銀白的冰雪的世界了。為了禦寒,每家都生了爐子或者有火盆。
外婆家有一個用馬糞泥做成的火盆,兩個形象的耳朵很是好看。每天早晨吃完飯,外婆都會把灶膛里旺旺的炭火扒出來放到火盆里,端到炕上方便取暖,更方便我們去她家玩,餓了給大家燒個馬鈴薯什麼的好充饑。因為孩子多,每次沒有十個八個的是不夠分的。
外婆燒的馬鈴薯特別的好吃,又干又面,軟軟的。把外面的馬鈴薯皮扒下去,露出來的是一層金黃色的嘎巴,看着就特別的有食慾。每次外婆都慈愛的笑話我們着急看着火盆里冒氣的饞樣子。
有的時候躺在被窩裡,爸爸也會用爐火給我們烤馬鈴薯充饑,抵抗東北大冷天的嚴寒。
寫着寫着,我似乎看到了外婆那張慈祥的臉,還有那溫暖精緻的泥火盆,更是想起來我的馬鈴薯已經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