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虎嗅ESG組
作者｜胡巍
頭圖｜AI生成
本文是#ESG進步觀察#系列第126篇文章
本次觀察關鍵詞：環境
如果說賺錢，「奶酪第一股」妙可藍多在2024年算是成功的。3月21日晚，其披露的2024年年度財報顯示，2024年實現凈利潤1.14億元，同比增長89.16%。
但說到ESG，很少有行業龍頭企業的ESG報告，編得像妙可藍多的一樣潦草。它寫了86頁，似乎提到一些重點，但又沒幾個重點被描述到位：比如說到了減碳，卻沒說總共減了多少；說到了節能，卻沒說節省的總量。
惠譽常青ESG研究組聯席董事賈菁薇曾告訴筆者：目前從全球範圍來看，對於農業和食品製造行業（包括乳製品行業），最關注的ESG話題集中在環境與社會類話題；環境類話題包括農業和食品生產過程中的溫室氣體排放（主要是二氧化碳和甲烷），水資源消耗和用水量，對生物多樣性的影響。
但在妙可藍多實質性議題評估結果中，6大核心議題里沒有E維度的相關內容。「創新驅動」是最重要的議題，超過「產品和服務安全與質量」（重要性排在第3位）和「消費者健康」（重要性排在第5位），而E維度議題中排位最高的「應對氣候變化」，僅僅排在28個議題中的第9位。
就憑環境議題對於農業和食品製造企業的重要性，環保章節的篇幅佔用整個ESG報告的四分之一都不為過，但在妙可藍多的報告中，《綠色環保》一章僅佔了不到八分之一。一位評級機構的專家告訴筆者，如果乏善可陳，就找不到太多素材寫進報告。
ESG報告中沒說的內容
有時候，最重要的內容未必是ESG報告提到的，而是報告中無意或故意沒有提的那部分。
今年，妙可藍多經歷了一次重大升級，其2024年報告從社會責任報告升級為了ESG報告。必須承認，這是一大進步，但這不意味着妙可藍多現在披露得有多好——看似很大的進步背後，是因為過去披露得實在太糟糕。
妙可藍多貌似重視ESG，至晚在2019年就已經連續多年發佈社會責任報告，但直到去年發佈的2023年報告，都不曾披露範圍一、二的排放量。
這樣造成的尷尬是，儘管今年取得了重大進步——披露了範圍一、二數據——但我們無法通過對比得知，碳排放究竟是增加了還是減少了，更不可能了解增加或減少的排放量級。更尷尬的是，不僅僅是碳排放，幾乎所有關鍵數據的可比性都無從談起，比如用電量、污水和廢氣排放量等等，都無法通過對比來了解企業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妙可藍多最不應該做的，是直接忽略範圍三的排放量。
為什麼不應該忽視？因為奶酪生產上游的畜牧業，是全球造成碳排放最大的行業之一，不提範圍三，就等於直接忽視了生產經營中對外部影響最大的那部分。
聯合國糧農組織的研究顯示，畜牧業佔全球人為溫室氣體排放的14.5%。這可能還是一個保守的數據，《Sustainability》期刊研究認為，實際比例在16.5%-28%之間，最低值已超過全球交通運輸業的總排放。
畜牧業中，又以牛是最大貢獻者，佔到總排放的65%。業界經常說，牛的打嗝放屁，是導致全球升溫的重要原因之一，其實不是一個笑話，甲烷的溫室效應比二氧化碳大得多。妙可藍多不僅未提及範圍三，就連畜牧業碳排放與奶酪生產存在什麼關聯都未曾提及。
還值得關注的是，除了碳排放，畜牧業也關聯到水資源、糞便污染、生物多樣性等等話題。
作為高度依賴奶源的企業，妙可藍多對供應商水資源管理隻字未提。在內蒙古等主要奶源地，地下水位下降、牧場用水衝突等問題日益嚴峻，但報告中的「綠色供應鏈建設」既無具體案例，也無監測機制。這種「以我為主」的環境管理思維，與聯合國SDG6（清潔飲水和衛生設施）的要求脫節。
環保組織「綠色和平」援引亞馬遜環境研究所（IPAM）於2021年10月發佈的一項調查指出，在不適合的土地上放牧牛羊、種植穀物，也會造成土地退化及沙漠化，原有的生態系統遭破壞，生物多樣性急速喪失。似乎在妙可藍多看來，這些話題與其自身並無關聯，在ESG報告中絲毫不曾提及。
事實上，穩定且優質的奶源對於奶酪生產至關重要，但妙可藍多並未在ESG報告中體現雙重重要性，也就是說，它既未描述生態環境、氣候變化對於企業的財務影響，也未描述企業經營活動對生態環境及氣候造成的影響。
總之，作為與氣候和生態環境強相關的行業，妙可藍多迴避了最不應該迴避的話題。如果說這種迴避是無意的，那一定是種沒有說服力的辯解。
妙可藍多沒有做的
不僅很多該說的沒說，還有一些可做的也沒做。
首先便是環保投入不足。其ESG報告顯示，2024年的環保投入為784.93萬元，僅占其48.44億元營收的1.62%。反而是做對外捐贈、公益項目，妙可藍多去年還花掉了600多萬元，不比環保投入少多少。
捐一捐錢本就無法抵消經營活動對環境造成的巨大影響，但即便是做公益，妙可藍多也完全可以在生態修復方面做做文章，彌補農業生產可能造成的負面影響，而它幾乎沒做什麼。據ESG報告所載，環境方面所做的也就是聯合愛回收APP共同發起了題為「返航新生」的環保回收活動。其慈善公益，列舉的主要是開展親子活動，與社區學校共建「銀齡奶酪文化研習坊」，冠名上海市奉賢區青少年籃球賽，推動奶酪棒進校園等全民營養公益活動，以及捐了5萬塊錢助力改善農村生活環境、建了不少生活垃圾焚燒示範點。如果把這些錢用於植樹造林、草原生態修復多好。
儘管大量關鍵數據沒有披露，我們仍可以找到部分分散在各處的數據，來看看企業的環保力度。
比如，妙可藍多標榜其循環用水量達到8500噸，但與「工業廢水排放量3171575.93噸」、「生活廢水25540噸」的龐大體量形成鮮明對比——循環水利用率不足總排放量的0.3%。
再比如，作為龍頭企業，妙可藍多可以通過綠色供應鏈，協助上游企業（含農牧企業）減碳，但ESG報告中難覓相關建設的蹤跡。
還有一點沒有做到的是，很多企業都會在ESG報告中闡明未來短中長期減碳目標——例如蒙牛在2023年度ESG報告中設立了2025降碳規劃，以及2030年實現碳達峰、2050年實現碳中和的中長期目標，並劃分階段設定單噸乳品碳排放強度量化目標——這幾乎是常規操作，但翻遍妙可藍多的ESG報告，未發現其做了相關規劃。
總之，無論是披露內容還是實際行動，很難看出妙可藍多在環保降碳方面花了多少工夫。但從其年度財報看，89.16%的利潤增長，足見其在賺錢方面花了不少心思。如果今年的妙可藍多像賺錢一樣去踐行ESG，明年的ESG報告應該會好看得多——至少，我們希望看到範圍一、二的排量是減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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