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五月二十七,公曆6月22日是我七十歲生日,孩子們在飯店訂了大包廂,熱熱鬧鬧擺了一桌。我摸着新換的西服領子,站在飯店旋轉門前,玻璃映出我還比較黑的頭髮,突然就想起你媽最愛幫我理衣領子的樣子。
一推開門,「生日快樂」的喊聲炸開。大孫子舉着壽星帽往我頭上扣,大外孫要喂我吃長壽麵。女兒往我碗里夾紅燒肉,說:「爸,您嘗嘗,跟媽做的一個味兒。」我嗓子眼兒一緊,紅燒肉在嘴裏嚼了半天,就是嘗不出當年灶台邊的香。
女婿給我斟酒,兒子打開蛋糕盒,蛋糕上「蟠桃賀壽」4個字是那樣的醒目。燭光晃得人眼睛發疼,恍惚間好像回到四十年前,你媽也是這樣,用搪瓷缸子給我盛長壽麵,雞蛋卧在面里,熱氣撲得她眼睛亮晶晶的。現在滿桌山珍海味,卻總覺得少了那股子煙火氣。
飯吃到一半,兒媳悄悄塞給我個紅包,說:「爸,您留着買喜歡的東西。」我攥着紅包,想起去年這時候,你媽還在床頭翻着舊相冊,念叨着要給我織件新毛衣。現在她睡在公墓,墓碑前的菊花枯了又換,家裡的毛衣針落滿灰。
散席時,兒子要開車送我回家。我擺擺手說想走走,路燈把影子拉得老長。街邊小店飄出紅燒肉的香味,我站在櫥窗前看了好久,玻璃窗上倒影里的老頭,嘴角沾着奶油,像個孤零零的孩子。
大女兒女婿特意找到書畫家為我寫了一幅壽字,這位書畫家曾經為袁隆平寫過同樣一幅壽字,又在金石魚家酒店安排了非常豐盛的祝壽晚餐,小女兒為我買的蛋糕和衣服,我的家人們都有禮物送我,謝謝我的親人!
唉,處在這樣一個階段,內心是很矛盾的,自己不想過生日,又不想駁了家人的好意,到現在也弄不準這個生日到底該不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