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追憶:當年嫂子進城探親好久不回來,我哥在煎熬中苦苦等候

2025年03月12日02:52:03 情感 1235

漫長的等待

北大荒的冬天來得像個不速之客,不聲不響就鑽進了骨頭縫裡。

才九月底,我和哥哥王建國住的土坯房就已經冰涼得像個大冰窖,晚上睡覺得把棉被裹得密不透風,耳朵還是凍得生疼。

記得哥嫂成親那天,農場難得熱鬧了一回,大傢伙兒湊了點錢,食堂包了頓餃子,農場書記還特意拿出了珍藏的二鍋頭,說是沾沾喜氣。

哥哥的媳婦李春蘭是城裡來的姑娘,父親在輕紡廠當工人,一家子日子過得還算寬裕。

春蘭長得不算出挑,但那雙眼睛特別有神,像會說話似的,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看一眼就讓人心裏暖和。

她跟哥哥認識才半年,兩人就定了終身,這在知青點可是頭一遭,引得不少人羨慕。

"建國運氣真好,找了個城裡媳婦,以後回城的機會就大了。"大家私下裡都這麼說。

我心裏卻明白,哥哥娶春蘭不是為了回城,而是兩人真心相愛,才情投意合。

只可惜好景不長,婚後不到一個月,春蘭就接到家信,說她爹病倒了,可能是肺炎,情況不大好。

記得那天傍晚,春蘭紅着眼眶拿着信,站在我們那間破屋前的小院子里,抬頭望着逐漸暗下來的天空。

"建國,我得回去看看我爹,醫生說病得不輕,我娘一個人忙不過來。"春蘭聲音發顫,眼裡噙着淚。

哥哥二話沒說,掏出攢了大半年的十塊錢,塞到春蘭手裡:"去吧,家裡有事要緊,照顧好叔叔,記得有消息就寫信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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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兩人依依不捨的樣子,我心裏酸酸的,農場太遠了,進城一趟來回就得好幾天。

那時是八月初的事情,眼下已經十月底了,春蘭的信只來過一封,說她爹病情反覆,需要多住院觀察,寫信時候言辭懇切,字裡行間都透着對哥哥的思念。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哥哥養成了個習慣,每天下工回來,總要爬到知青點旁邊的土坡上,遠遠望着通往鎮上的那條土路,期盼着春蘭的身影出現。

日子一天天過去,春蘭卻遲遲沒有消息,農場里的風言風語也慢慢多了起來。

"聽說了嗎?王建國的媳婦跑了,說是回城探親,這一去就沒了影。"

"城裡姑娘哪受得了咱這苦日子啊,嫁給知青,大半是一時糊塗,回了城估計就不想回來了。"

"可不是嘛,我隔壁知青點的小劉,他媳婦也是城裡的,去年回城過年,到現在連封信都沒有。"

這些閑話我沒敢告訴哥哥,但我知道他肯定也聽到了,只是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哥哥變得越來越沉默,白天下地幹活時總是心不在焉,被隊長罵了好幾回;晚上睡覺翻來覆去,到大半夜才能合眼。

有天半夜我起來上廁所,發現哥哥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抽煙,那煙是他平日捨不得抽的,一直攢着打算給春蘭他爹帶去的。

月光下,哥哥的背影顯得格外孤單,像是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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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這麼晚了還不睡啊?"我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

"小武,你說春蘭還會回來嗎?"哥哥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

"會回來的,嫂子那麼講信用的人,肯定會回來。"我拍拍他的肩膀,心裏卻也沒了底。

十一月的第一場雪,把整個農場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連天地都分不清了。

這天晚上,農場書記緊急召集知青開會,說北方邊陲的友誼農場遭了雪災,急需支援,上級決定從我們這選派幾個有經驗的知青過去幫忙。

"這次任務艱巨,條件艱苦,比我們這兒還要差得多,自願報名的同志請舉手。"書記環視着我們。

出乎所有人意料,平日沉默寡言的哥哥第一個站了起來:"我報名。"

會後,我急忙拉住哥哥:"你瘋了?友誼農場離這兒千里遠,那邊條件比我們這還差,況且春蘭隨時可能回來,你走了怎麼辦?"

月光照在哥哥憔悴的臉上,他嘆了口氣:"小武,有些事我沒告訴你,春蘭的來信其實不止一封,但後面的信都被扣下了。"

"啥?為啥啊?"我瞪大了眼睛。

"有人告我老婆家庭成分有問題,說她爹曾經和資本家有來往,所以她的信要審查。"哥哥苦笑道,"我想借這次機會接近上級領導,為春蘭爭口氣。"

這消息像是晴天霹靂,在那個特殊年代,家庭出身問題往往比什麼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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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春蘭回不來了?"我結結巴巴地問。

"怎麼可能,我相信她,她肯定會回來的。"哥哥眼中閃爍着倔強的光芒,"小武,你幫我在這邊多打聽打聽,有啥消息立刻寫信告訴我。"

三天後,哥哥跟着支援隊伍出發了,臨行前他把春蘭的照片給了我:"幫我保管好,別弄丟了。"

看着哥哥消瘦的背影漸漸遠去,我心裏湧起一陣酸楚,這北大荒的冬天太長太冷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農場的生活依舊艱苦,天不亮就得起床幹活,天黑透了才能收工。

零下二十多度的田野里勞作,手腳凍得像塊木頭;晚上回到屋裡,炕上也只有睡過的地方才勉強暖和點。

沒有哥哥的日子,我除了幹活,就是想方設法打探春蘭的消息。

每周三是郵遞員老張來農場的日子,我總會"偶遇"他,旁敲側擊地問有沒有春蘭的信。

"老張叔,最近有我嫂子的信嗎?"我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老張搖搖頭:"沒有,小武,你都問多少次了。"

但有一次,我分明看見他眼神閃爍,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十二月的一個雪夜,我在食堂偶遇喝得醉醺醺的老張,趁機給他添了杯燒酒

"老張叔,我敬您一杯,您可是我們知青點的大恩人哪。"我給他倒滿了杯子。

老張喝得臉通紅,舌頭也打了結:"小武啊,你是個好後生,我實話告訴你吧,你嫂子的信其實來了不少,都...都被上面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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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啥啊老張叔?"我心頭一震。

"說是要審查,上面有人懷疑你嫂子家裡有問題。"老張壓低聲音,"前天我看到副書記拆了一封信,好像就是你嫂子寄來的。"

這消息讓我一夜沒睡好,哥哥說的竟然是真的!

第二天,我故意在副書記辦公室門口晃悠,看他出去開會,我壯着膽子溜了進去。

在他桌子抽屜里,我真找到了一沓被拆開的信件,其中就有春蘭的幾封信!

手都在發抖,但我還是迅速看了一眼信的內容:春蘭的父親確實病得不輕,一直住院;春蘭一邊照顧父親,一邊在醫院附近找了份護工活兒,掙點錢貼補家用;她一直在申請調回農場的手續,卻因為"家庭成分需要重新審查"被一拖再拖;每封信最後,都是對哥哥的思念和歉疚。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春蘭並非不想回來,她是被生活的重擔和無情的政策拖住了腳步。

正當我想離開時,副書記突然回來了!

"小武,你在我辦公室幹什麼?"他冷冷地盯着我。

"我...我來找點紙,晚上學習會要記筆記。"我結結巴巴地解釋道。

副書記狐疑地看着我,還好他沒深究,我才鬆了一口氣。

走出辦公室,我心裏亂成一團:是冒險把真相告訴哥哥,還是等待事情自然解決?

貿然行動可能會給哥哥和春蘭帶來更大麻煩;但什麼都不做,哥哥將繼續在痛苦中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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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躺在冰冷的炕上,我想起哥哥臨走時堅定的眼神,想起春蘭信中字字思念,我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我找到經常往返友誼農場的運輸隊長老劉,拜託他捎個口信。

"老劉叔,麻煩您捎句話給我哥,就說家裡一切都好,讓他安心,春蘭很想他。"我說得含糊,怕引起懷疑。

老劉爽快地答應了:"行,包在我身上,順便告訴你,你哥在友誼農場幹得不錯,隊長都誇他呢。"

進入臘月,北大荒的氣溫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風夾着雪粒子打在臉上像刀割。

我們裹着棉衣,戴着厚手套幹活,汗水沒幹就結成了冰渣子。

有一天晚上,我在食堂又遇到了老張,他塞給我一張小紙條:"明天早上,老榆樹下見。"

次日一早,我冒着刺骨的寒風,在老榆樹下等了快一小時,老張才騎着單車慢悠悠地來了。

"小武,這是你嫂子最新的信,我從郵袋裡偷偷拿的,看完趕緊還我,不然我丟了工作。"老張從懷裡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

信是半個月前寄的,春蘭寫道她父親的病情終於好轉了,再觀察幾天就能出院;她已經找關係辦好了調回農場的手續,預計過完年就能回來;更驚喜的是,她在醫院認識了一位老專家,得到了幾本珍貴的農業技術書籍,打算帶回農場給大家學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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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我好想建國啊,這麼久沒見到他,不知道他凍瘡犯了沒有?農場那麼冷,他晚上睡得暖和嗎?我爹的病好多了,我很快就能回去了,你一定要告訴建國,我永遠不會離開他的..."看到這裡,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把信還給老張後,我心裏又酸又甜:春蘭真的要回來了!

不過,我決定不告訴哥哥這個消息,想給他一個驚喜。

正月初五,農場迎來一個好消息:支援友誼農場的知青們因表現突出,被批准提前返回。

那天,整個知青點的人都去迎接歸來的英雄,我遠遠就看到了哥哥瘦削的身影。

三個月的高強度勞動讓哥哥瘦了一大圈,臉頰凹陷,皮膚黝黑,但眼神卻比離開時更加明亮有力。

"哥!"我興奮地衝上前去,緊緊抱住了他。

"小武,我回來了。"哥哥拍着我的背,聲音有些沙啞。

回到屋裡,哥哥迫不及待地問起春蘭的消息。

"別急,好消息很快就會來的。"我故意賣了個關子。

"你小子怎麼神神秘秘的?到底啥情況?"哥哥着急地問道。

我笑而不答:"哥,先說說你在友誼農場的事吧。"

哥哥嘆了口氣,講起了他的經歷:友誼農場的條件比我們這還艱苦,雪災後許多房屋倒塌,他們白天重建房屋,晚上還要開會;哥哥被推舉為小組長,帶着大家幹了不少成績;最重要的是,他通過表現爭取到了和上級領導見面的機會,把春蘭的情況如實反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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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說會給春蘭一個公正的結論,不會無端干涉我們的生活了。"哥哥說到這,眼中閃爍着希望的光芒。

我幾乎要脫口而出春蘭即將歸來的消息,但最終還是決定給他一個完整的驚喜。

正月十五那天,北大荒迎來了一個晴朗的日子,太陽難得地露出了笑臉,照在雪地上閃閃發亮。

我和哥哥在田間清理積雪,為春耕做準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喊聲:

"王建國!王建國!快回來,有你的親人來了!"

哥哥愣了一下,隨即扔下鐵鍬,飛奔向知青點的方向。

我緊跟其後,心臟砰砰直跳,猜到了是誰。

在通往知青點的土路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吃力地拖着個大包袱向我們走來,身邊還有個頭髮花白的老人。

"春蘭!"哥哥的聲音顫抖得不像話。

"建國!"春蘭丟下包袱,像離弦的箭一樣沖向哥哥。

在白雪皚皚的田埂上,哥哥和春蘭緊緊相擁,無言無語,只有不停滾落的淚水訴說著這幾個月的思念和煎熬。

圍觀的知青們竊竊私語:"瞧,王建國媳婦真回來了..."

"還帶着她爹一起來了..."

"我就說嘛,人家小兩口感情好着呢,哪會不回來..."

春蘭的父親,也就是我們的叔叔,雖然剛從病中恢復,但精神還不錯,他拉着我的手說:"小武啊,多虧你照顧建國,春蘭念叨了多少回了,我這病一好,她就吵着要回來,連我也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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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蘭擦着眼淚解釋自己為何遲遲未歸:父親的病情反覆,醫生一度下了病危通知;家裡錢不夠,她不得不在醫院附近當護工;更讓人難過的是,她被告知需要重新審查家庭成分才能回農場,這個過程一拖再拖。

"我給你寫了那麼多信,可從來沒收到回信,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春蘭哽咽着說。

哥哥搖搖頭:"我也給你寫了信,可能都被扣了,好在現在這些都過去了。"

副書記突然出現,臉色陰沉:"李春蘭,你的調令有問題,我們農場並沒有同意接收你回來。"

春蘭臉色煞白,哥哥則握緊了拳頭:"這是怎麼回事?她明明辦好了手續!"

副書記冷笑道:"手續不完整,何況她家庭成分有問題,需要進一步審查..."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他:"李副書記,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回頭一看,農場書記帶着幾個幹部走了過來。

"老李,上級文件都下來了,你還糾纏這個幹什麼?"書記嚴肅地說,"春蘭同志的家庭問題已經查清楚了,根本沒有任何問題,是有人故意捏造事實。"

副書記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悻悻地走開了。

原來,在哥哥去友誼農場期間,通過表現贏得了地區領導的賞識,他反映的問題得到了上級重視。經過調查,發現李春蘭家庭成分清白,副書記之所以刁難,是因為他原本想讓自己侄女嫁給我哥這樣的好後生,卻被春蘭捷足先登,心生不滿才從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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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意外的轉折,讓團聚變得更加珍貴,也讓春蘭回農場的路徹底暢通無阻。

那天晚上,知青點的食堂格外熱鬧,大家為哥嫂團圓辦了個簡單的慶祝會,叔叔從城裡帶來的點心分給了每個人。

更讓人驚喜的是,春蘭真的帶來了幾本珍貴的農業技術書籍,在農場這樣缺乏專業知識的地方,這簡直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這些書是我在醫院認識的一位老專家送的,他說北大荒的年輕人最需要這些知識。"春蘭驕傲地說。

那個冬夜,風雪交加的屋外冰天雪地,屋內卻是暖融融的。

春蘭從城裡帶來的小煤油爐子燒得正旺,哥哥、春蘭、叔叔和我圍坐在一起,聽叔叔講城裡的新鮮事,說說笑笑,像極了一家人團圓的樣子。

看着哥哥和春蘭緊握的手,看着他們幸福的笑容,我突然明白:在那個特殊的年代,真情比天高,比地厚,再大的苦難和距離,也隔不斷兩顆相愛的心。

日子一天天過去,冰雪融化,田野里冒出了新的綠芽。

哥嫂的小屋前,春蘭種下了幾棵從城裡帶來的花籽,不久後就會開出美麗的花朵。

知青點的生活還是那麼艱苦,但每個人心裏都多了一份希望,就像哥哥和春蘭的故事一樣,告訴我們:漫長的等待終將迎來團聚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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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的一個冬日,當我坐在溫暖的屋子裡回憶那段難忘的歲月,總會想起北大荒漫天飛舞的雪花中,哥哥孤獨的背影;也會想起春暖花開時節,哥嫂相擁的那個瞬間,那麼多的苦難和等待,最終都化作了生命中最美的風景。

誰能想到,在那樣艱難的歲月里,愛情竟能如此堅韌頑強,穿越風雪與時光,在最冷的冬天裏,孕育出最溫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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