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特約評論員 南木
畢業論文AI率，應不應該查？怎麼查？畢業季的這個話題引發了很多大學生討論。
隨着生成式人工智能的逐步完善，畢業生使用AI代寫畢業論文的情況，引起越來越多高校的注意。據報道，過去兩年，湖北大學、福州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傳媒大學等多所高校將畢業論文的AI率納入畢業答辯流程，並設置比率紅線。
然而，如何識別畢業論文的AI率，目前尚無統一規範標準，AI率檢測軟件的準確率也要打個問號。有的學生髮現，寫得越規範、用詞越準確，AI率反而越高。還有人拿唐代詩人王勃的《滕王閣序》進行檢測，AI率竟然接近100%，不禁讓人啞然失笑。
畢業論文是對學生在校期間學習與科研能力的整體檢驗，畢業論文的原創性是維護學術尊嚴、衡量教育質量的重要標尺。此前，絕大多數高校都會通過對比知網等論文數據庫，對畢業論文進行重複率檢測，超過一定重複率的論文面臨修改，或直接被判定不合格。
重複率檢測並非盡善盡美，也存在不少瑕疵。比如，有的學科的研究方向本身就「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需要較多引用內容，重複率標準設置過低可能誤傷一部分人；有的學生還可能通過修改措辭、中外文互譯等方式，規避重複率檢測。
不過，整體來說，重複率檢測對於防止學生論文抄襲、過度引用起到了積極效果。從媒體曝光的情況看，一些不合格論文、剽竊論文得到公平處置，離不開重複率檢測系統的「火眼金睛」。
論文AI率檢測則完全是另一番局面。對於什麼論文是AI寫的，目前並沒有一套成體系的算法支撐。很多時候，系統只能識別AI常用的措辭和語氣，也就是人們常說的「AI味」，卻很難從根本上檢測AI對原創貢獻的影響。即便發現了疑似AI生成的語句，也難以判斷AI究竟是輔助作用，還是主導了論文的創作。
另一方面，高校對AI輔助論文寫作的底層規則也並未完善。有人通過AI強大的分析能力確立選題，也有人利用其高效的數據處理功能整理數據、製作圖表，這些合理的輔助無疑為學術研究帶來了便利。與此同時，也有人心懷不軌，藉助AI編造數據和文本，企圖矇混過關。如果將AI率納入論文考核標準，首先應當明確怎樣的輔助是被允許的，怎樣的輔助應該杜絕。
生成式人工智能對高等教育帶來了巨大挑戰，但與其過度糾結AI率，不如順勢改革論文考查方式，倒逼人才培養機制的變革。
一位大學副教授對學生作業AI化的點評很有意思。ChatGPT問世幾個月後，她就注意到學生的作業質量有明顯「躍升」，後來卻發現文章里句與句之間缺乏邏輯遞進、語言空洞，甚至彼此相似。她感嘆說：如今看到不太流暢的句子，反而高興，覺得是學生自己寫的。這其實也是一種「矛盾」：AI生成內容，規範但空洞；學生生成內容，錯誤而真實。
其實，核心問題不是用不用AI，而是論文有多少是學生的知識創新？一篇有價值的畢業論文，不僅需要獨創的文本，更需要腳踏實地的一手調研素材、充滿真知灼見的原創性觀點。如果僅僅追求形式上的「原創」，不管是過去的重複率檢測，還是現在的AI檢測，都有可能被有心的學生「破解」，那是本末倒置。
人工智能時代，人機協同能力已成為研究者的基本素養之一。如果AI輔助寫作的論文確實有原創性，代表着論文作者的人機協同能力已達到相當水平，其成果確實能為學科發展所用，這個時候，又何必計較誰才是「下蛋的雞」呢？
本期編輯 鄒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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