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沒一個月,前男友高調向白富美求婚(完)

2024年02月18日00:55:05 故事 1932

分手沒一個月,前男友高調向白富美求婚。

我興緻勃勃去吃瓜,失散多年的霸道總裁親爹卻當場找上門來。

三個月後,前男友死皮賴臉捧着花求我複合。

我眼皮都沒抬一下,「走開,你吵到我眼睛了。」

分手沒一個月,前男友高調向白富美求婚(完) - 天天要聞


01

我叫宋佳文。

在今天之前,我都堅定認為自己是一個勤工儉學,和媽媽相依為命的貧寒學子。

下午的課剛結束,晚霞塗滿了雲朵,我抱着課本走出教學樓,發現廣場噴泉旁邊圍滿了人。

人類的本質是八卦。

我立刻如同泥鰍一般靈活地鑽到了視野清晰卻又不會被誤傷到的黃金位置,果不其然看見了我的閨蜜小朵兒。

「什麼瓜什麼瓜?」我順手抓走一把她手裡的瓜子

小朵兒看見我,臉上憤世嫉俗的冷笑愣了一瞬,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咋了?瓜不保熟?」

「不是。」她整出一副欲言又止消化不良的樣子,「是你初戀杜鳴宇,準備跟金融系那個超級白富美求婚。」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在原地愣了五秒,才像沒事人一樣轉過身,夠着頭看得更起勁了。

嘖,不知道這個書獃子會怎麼求婚,還真有點好奇。

杜鳴宇是我在校工委勤工儉學的時候認識的學長,他和我一樣家境清苦,卻努力踏實、溫文爾雅。

我做夢也沒想到,那天在圖書館門口,一向溫柔理智的他會露出那般瘋魔的表情。

「我有才華,可我若沒有助力,我怎麼實現我的抱負?」

「我們倆在一起,要多少年,才能買得起房子,才能在這個城市安家?」

最後,他露出乞求的神情。

「佳文,你能理解我的,對吧。」

本身我還有些感慨萬千,沒想到剛甩了我,他就開始火力全開狂追白富美,酸詞歪詩一首接一首。眾人大跌眼鏡,我也只能說,真是江河日下,富貴迷人眼。

「萱萱,嫁給我吧!」不遠處杜鳴宇深情告白,廣場噴泉的水花一簇一簇濺在他並不合身的西裝上。

我和他對面的白富美萱萱齊齊捂住了臉。

這種丟人的感覺,誰能懂。

起鬨聲響起預示着這場告白已經結束,還沒等我嗑完瓜子偷偷溜走,不知哪位好事之徒以不大不小足以讓所有人都聽到的聲音喊了一聲。

「那不是宋佳文嗎?」

「不會是來搶婚的吧!」

八卦群眾吃瓜的熱烈程度一下子高了十個 level,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像一萬把沒有洗乾淨的刷子嘩啦一下懟到了我臉上,我感覺臉皮火辣辣地疼。

「天啦,她看到這一幕,得多傷心吧。」

「剛把她踹了一個月就跟白富美求婚了,這也太現實了。」

「我要是宋佳文我都不想活了。」

「那肯定,相處了一年的男友比不上人家一個月,這誰能想通。」

呃,各位,我能想通,只是你們的聲音,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小朵兒氣得臉色漲紅,一把抱住我,怒目環視了一圈。

「宋佳文好得很,不需要你們可憐她。」

我十分感動,正要抬頭深情凝望她,一片瓜子皮伴隨着她義憤填膺的話語,噴到了我的眼睛裡。

哎喲我的老天鵝喲!。

我一瞬間痛得捂臉蹲下來,眼淚嘩啦啦往外涌。

「天吶,她真的好難過。」

「那對 狗 男 女還是個人了?」

「真的好可憐哦。」

「她是不是還忘不了杜鳴宇。」

不是,你們聽我解釋啊喂。

就在此時,一陣呼嘯而來的引擎聲,順着主幹道越來越近。

眾人也顧不上同情我了,紛紛抬頭望去。

我費了半天勁才睜開眼,眼睛紅腫,眼淚巴啦。

模模糊糊只看到一輛黑武士一般拉 風 騷 氣的跑車停在了廣場旁邊,從車上杵下來一條修長的腿。

「好傢夥,這不是上個月我們討論過的那個財經雜誌封面人物嗎?」

「真人更帥了哎!」

「光帥有什麼用!那可是實打實的鑽石王老五!富得流油!手眼通天!」

林氏集團的總裁吧?他怎麼會來我們學校啊?」

我顫顫巍巍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被熱情觀摩王老五的人群推來推去。

麻蛋,腿麻了。

還沒等我恢復挺拔的站立姿勢,修長的西裝大腿便大步走到了我面前。

周圍的人群倒抽了一口冷氣。

空氣詭異地安靜下來。

我一頭霧水地抬頭,對上了一張瀟洒俊逸、英挺不凡的臉。

只見那位猛地把手機懟在我的臉側,眯着冷淡邪魅的眼神從我的臉到手機上的照片來回看了好幾遍,突然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

「真的是你!」

「等等等等!!!」我大驚失色,連忙手忙腳亂打出一套噠咩拳法,生生給這位鑽石王老五的西裝推出了褶子,「您哪位?」

王老五還在沉浸在久別重逢的感動里,冷厲的眉眼間有些神傷的意味。突然他看見了我紅腫的眼睛。

「你怎麼哭了?受委屈了?誰幹的!」他怒吼。

周圍的同學齊刷刷默默看向了杜鳴宇。

王老五的死亡凝視划過人群,正要落到杜鳴宇身上。

我趕緊拉住他。

「這位,叔叔?」我硬着頭皮禮貌回應着,「我們認識?」

他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戳中了他什麼傷心事,他又整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乖乖,我知道你還在賭氣。」王老五抹了一把自己的帥臉,「我不會怪你,畢竟你是我唯一的女兒。」

這次抽涼氣的聲音比剛才還大了兩倍。

我從裡到外焦土化級別地僵住了。

他卻紅着眼眶微微俯身,抬手摸了摸我發頂。

「走,乖乖,跟我回家。」

02

這件事很離譜,顯然已經超出了我的認知。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實在不方便問,我只得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跟着王老五往外走。

本來想着找個僻靜的地方把話說清楚就溜之大吉,結果我忘了。

這位騷包大叔的車就停在旁邊!

在帥氣的王老五殷切期盼的眼神中,在眾人或羨慕或疑惑的圍觀里,我只能保持着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一咬牙上了車。

明明這位大叔把車開進來的時候就像火箭貼地一樣,開出去的時候,他倒是不着急了,慢吞吞在眾人面前駛過,才瀟洒地開出校門,揚長而去。

我偷偷抬眼看他,發現他褪去了一副抓馬騷包的樣子,皺着眉,看着前面,氣質有些清冷。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這位叔叔,我之前認識你嗎?」

「你當然不認識我。」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冷冰冰撂下一句。

呃,這位大叔,你此時冷淡的態度,會讓我覺得自己才是一個碰瓷訛錢莫名其妙認人當老爸的人。

「那您剛剛為何那麼說?」我咬緊後槽牙,努力保留一些基本的禮貌。

「剛才那情況,我猜,他嫌貧愛富,劈腿,甩了你?」帥大叔單手握着方向盤,聲線沉着冷靜。

「叔叔,您或許不用說得這麼難聽的?」我保持微笑。

「我個人覺得,比起得知前女友是落難公主,錯過了一個想要考驗自己、為人謙遜低調的豪門真千金,對男人比較有殺傷力。」

這話信息量實在太大,我愣是在腦海里轉了好幾圈才明白他什麼意思。想明白之後,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姜還是老的辣。

「當然,這是我自作主張的反應。如果你不想走這種路線,抱歉。」

「不不不,今天多虧您幫我解圍,謝謝您。」我連忙搖頭,想了想又試探性地問了問,「那今天說的話都是假的咯?關於我……」

「別的話都是假的。」

他輕點了兩下方向盤,掃了我一眼。

「但我真是你爹。」

話雖這麼說,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呢?

我深呼吸壓下自己一萬句即將脫口而出的吐槽。

「這個何以見得呢?有沒有較為嚴謹的論據?」

他嗤笑一聲。

「你們學校今年的體檢。」

「我贊助的。」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個,既然如此,您不覺得您對我這個女兒的態度有些冷漠了嗎?」

「是嗎?」他沉思了片刻,「不覺得。」

我偷偷在旁邊翻了個白眼。

「也許你說得對吧,不過說實話,我對你這個從來沒有相處過的,」趁着紅綠燈的工夫,他斜眼瞥着我打量了一眼,「資質也平平的女兒,確實沒有什麼興趣。」

我憤怒地握拳,好不容易有個人冒出來說是我親爹,一見面就人身攻擊算怎麼回事?

「哦是嗎?你也和我想象的爸爸的樣子相差甚遠,難怪我媽瞧不上你。」這不懟回去我白進的辯論隊。

他倒是笑起來,笑了一陣,才正色道,「這樣看起來還有點像我的女兒。說正經事,我要你幫我個忙。」

「你說。」

「幫我把你媽追回來。」

「哦,做夢。」

這下輪到他緊握着拳頭,咬着後槽牙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有好處。」

「比如?」

「給你安排相親。」

我一個騰挪往後退了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這叫好處?不說跟我修復修復父女關係,上來就催婚不合適吧?」

他涼涼地瞥了我一眼。

「段氏集團最帥的那個小少爺好像還未婚配。聽說他自己的律師事務所現在也開得挺好。」

「嗯?」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前兩天那個熱播劇里的新晉小生好像來我們家吃的飯。」

他摸了摸下巴,平靜地看着前方,好像在嘮一些日常閑話。

「啊?」我驚呼。

「哦對了,鄰居家兒子好像是國家擊劍隊的,這兩天正回家休假來着,那孩子又高又帥還很有禮貌。既然你不感興趣,那就算了。」

「爸。」我本想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又怕影響他開車,只好一巴掌拍在椅背上。

「相不相親不重要。」我齜出深情款款的笑容,「主要我想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成交。」

帥爹露出一個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

「作為長久戰略合作夥伴,我給你一套房子,再給你配個管家吧,今晚到任,負責你的人身安全和日常起居。」

「這多不好意思。」我捂嘴嬌羞一笑,「我要 185,八塊腹肌,空手道黑帶,長得能出道,有紳士風度脾氣還好的那種。謝謝。」

帥爹狠狠翻了個白眼不理我了。

03

車緩緩開入一片別墅,哦不,應該說莊園林立的豪宅區,我兩眼放光,看着窗外。

哇,這個設計好新派,屋頂還有無邊泳池!

我瞄一眼帥爹。

他目不轉睛地開了過去。

我轉過頭,繼續期待。

哦,那套美式小洋樓也好美,綠植鬱鬱蔥蔥都溢出來了。

那套中式園林的造景也太精緻了吧。

也不是。

帥爹開着車氣定神閑地越過一棟又一棟房屋,最後在盡頭一處巨大的莊園前停下。

我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

帥爹長腿一邁下了車,非常紳士地繞過來為我開了車門,我蹦蹦躂躂跳下來,看着眼前氣勢恢宏的莊園讚嘆不已。

這氣派又有氣質的建築,這整齊翠綠的樹牆,這隔着柵欄都能欣賞到的造景和水系。

我頗為期待,「看不出您老人家還挺有實力,我住這裡哪一間?」

「你誤會了,」帥爹優雅一笑,指了指道路另一邊一棟小洋樓,「住這裡。」

我滿頭黑線。

這棟小洋樓也挺精緻,但是在旁邊這座莊園的映襯下實在是不夠看。

看出了我的怨念,帥爹撐着車門笑,「怎麼,很失望?」

「沒有,住哪倒是無所謂,咱就是說,你停車精準點,架勢別拿那麼大行不?剛我要是跑進去了,不被人保安叉出來?」我沒好氣地吐槽。

「不會,」帥爹又坐上車,悠悠然準備往那座莊園開過去,「因為我住那。」

哈?

我徹底懵了,趕緊三兩步衝過去扒拉住車門,「啥意思?你不是接我認家門來了?」

帥爹露出一副比我更懵的表情,「你都上大學了還想和家長一起住?」

哦?說得好有道理?

「這座宅院是我為你媽媽建造的,也希望我們的二人世界不被任何人打擾。所以買了那個小院子給你,你自由我也舒服,還有問題嗎?」帥爹理直氣壯地直視着我。

「還有一個問題。」

「說。」

「我怎麼進去啊大佬?」我叉腰無語,「你對親生女兒這般冷漠無情甩包袱的態度很難不讓我質疑你到底是不是能給我媽幸福的暖男。」

帥爹眼皮一抬露出高冷犀利的眼神。

「門鎖是面部識別,你不喜歡自己再設定,車庫停了一輛車給你代步,車鑰匙房產證零花錢的銀行卡在一樓客廳桌上。」

「管家兩小時內上門,你想要走讀住校回家任何手續讓管家幫你辦,需要做飯打掃修剪綠植把門上服務牌翻個面,主宅會有傭人過去打理。」

「這樣夠暖了嗎?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愣愣看着他連珠炮似的吐了一長串,感慨中國說唱界痛失一名人才。

「不夠暖,但沒問題。」我微笑幫他帶上車門,「晚安,高冷爹。」

04

我歡快地一路小跳蹦進了我的小洋樓,進來才發現別有洞天,房子有三層,室內是北歐混合日式的原木簡約風格,最難得的是院子後面有一泓溫泉,用岩石和木材在大樹下建了一處湯屋,熱氣裊裊。

我一把捂住心口。

天,這不是我人生至高的理想嗎?

迅速在屋子裡溜達了一圈,到盥洗室摸到嶄新的浴袍,立馬奔向我的小湯屋。

泡在溫泉里喝着冰箱里拿出來的氣泡水,我長嘆一聲。

真是富貴迷人眼啊。

正當我泡得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的時候,門鈴響起,我嚴嚴實實裹上浴袍,準備去看門禁,卻昏頭昏腦地先跑到了客廳門口。

於是,我就直接隔着圍欄看到了來人。

個子很高,在門口如同月亮般明亮的入戶燈下站着,渾身灑落皎潔的光,戴着金邊眼鏡,長身玉立的樣子彷彿中世紀的貴族王子。

看見我,他輕輕笑了下。

我的心重重狂跳了好幾下。

「請問你是?」我混沌的腦子這一刻才緩過勁來。

「你好,我是你的管家。」

他扶了扶眼鏡,眉目舒展,似冬陽春水。

「24 小時,隨時待命。」

05

我一瞬間呆住了。

我這個爹也太誇張了吧,我隨口一句玩笑話居然真找來這樣的管家。

長成這樣來做管家,豈不是在竹林清風煮螺螄粉,在流觴曲水裡漂豆汁兒?實在是罪過。

見我呆若木雞,眼前的男子涵養極好,只又作勢叩了叩門,拉回我的思緒,輕笑着出聲,「請問,我可以先進去嗎?」

我像只裹多了皮的粽子,慢吞吞移過去,還警惕性頗高地保持着安全距離斜着他,「空口無憑,你如何自證身份?」

他又扶了扶鏡框,微微抬起頭,我才看清楚,他眼睛狹長,眼神慵懶又銳利,似含雲弄水地籠着霧氣,又彷彿可以這樣輕輕懶散地看透你的內心。此刻他眉目帶着笑意,春風和煦。

「小姐有防備意識是應該的,這樣我也能放心許多。」

聽聽,聽聽,這話說的。知道的是說他自己頓感工作量驟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暗戀我呢。

說罷,他長臂一伸,從圍欄上面遞過來一沓文件。

「這是我的簡歷,和林總的合同,還有林總讓我拿過來的親子鑒定報告。」

我兩步過去踮起腳接過文件隨手翻了下。

延風。

186,嗯,不錯。

嗯?藤校背景?海歸碩士?

我嘴角抽了抽。

想不到現在就業形勢已經內卷至此,藤校碩士都來做管家了。一瞬間覺得眼前的人生道路灰撲撲的,十分沒勁。

「請進,請隨意。」沒精打采開門把他放進來,我拖着腳步往裡走。

「小姐似乎有些失望。」他長腿一邁跟上我的步伐,不遠不近跟着我,「是我哪裡不討小姐喜歡嗎?」

我霍地轉頭,這位大哥說話怎麼噎人得很。

「沒有。」我咧出一個社交微笑,「不過是一個獨立事業型女強人的心碎時分罷了。」

失魂落魄的我趴在雲朵般軟綿綿的大床上憤怒地按着手機,延風輕輕敲了敲我的房門,我打開門就看見桌上放着熱騰騰的牛奶和湯水。

延風紳士地為我拉開椅子,指了指桌上我打開了就一直對着乾瞪眼的電腦。

「另外小姐的作業我已經校對過了,小姐功課很好,基礎很紮實。原稿不需要改動,我複製了一份單獨校正和完善了一下,做了改動的地方我都添加了批註,小姐可以選擇性保留。」

正咬着一口糕餅的我如同一隻八音盒,滿臉複雜地緩緩轉過身,「管家居然還提供這種服務?」

「如果小姐需要,我可以全程陪同您上課,加上課後輔導和考前突擊,保證小姐成績全優。」他輕勾唇角,露出完美得攝人心魄的溫柔笑容。

「別別別,你都碩士畢業了,大材小用了大哥。」

我慢條斯理吃完最後一口糕餅,起身踮腳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人,答應我,停止內卷的行徑,給後面的學弟學妹留一點活路。」

第二天早上,延風開車把我送到校門口,老遠就看見小朵兒像只吊長了脖子的鵝四處張望着。我一下車,她立馬撒丫子衝過來拽住我,「我的文,你當真飛上枝頭,翻身農奴得解放了?」

她一轉頭,看見駕駛座上的延風。延風輕笑對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她嘴和眼睛同時張圓了看向我,「這位是?」

「管家」兩個字對於我實在是太過資本主義講不出口,還沒等我想好怎麼回答,小朵兒一拍手掌頓悟了,「哦!我懂了!這肯定是你定了娃娃親未曾謀面的未婚夫!」

哈?我被她的腦洞噎住了。

「該不會你老爹急急忙忙把你找回來,是為了讓你去替嫁聯姻的吧?你是不是還有個嫡姐?」

我滿臉無語地看着她,「你小說看太多了吧,都看岔頻道了。」

我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瞥了延風一眼,他眉眼帶笑,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樣子,眼眸亮亮的,像一泓被風攪亂的春水。

我莫名其妙地臉紅了一下。

「放學我來接你。」他看着我說。

頂着小朵兒揶揄八卦的眼神,我拽着她逃也似的溜走了。

06

今天的課都是學校因為嚴厲聞名的段教授的課,是以雖然大家都時不時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但是都很克制。我們選了靠牆的位置,小朵兒主動坐在外側,為我擋住了大部分探究的眼光。

下午只有一節課,下課我和小朵兒結伴往外走,走到學校林蔭道,便看見不遠處大樹下赫然站着昨天的求婚男主角杜鳴宇。

我抽了抽嘴角,面無表情準備走過去。

「佳文。」

小朵兒本來拉着我的手猛地一緊,嗤笑一聲,「哪來的狗在亂叫。」

我拍拍她的手背,「辱狗了,走吧。」

「佳文。」杜鳴宇上前兩步,擋在了我的左前方。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盡量剋制,讓語氣聽起來雲淡風輕,「喲,這不是杜大才子,怎麼,你在這裡堵我不怕你的萱萱女神吃醋啊?」

「佳文。」他有些惱,「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我也會想辦法盡量彌補。沒想到你會演這麼大一齣戲來氣我。冒充財閥女兒,你有想過後面要怎麼收場嗎?謊言終究是謊言。」

我和小朵兒的表情像一人喝了一個鯡魚罐頭一般一言難盡。

認識這麼久,我才知道這哥居然如此普信。

我偷偷摸出手機,給延風發了個信息。

「找我爹借輛拉風的車,速來。」

收起手機,我抬頭看着他。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一直都是真的,只是不願表露出來罷了。」

我想起了帥爹昨天的話,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另外,我一直想找一個不因為我爹是誰,而只因為我是誰而愛我的人。你沒有通過我的考驗,出局。」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猛地上前一步,嚇得我和小朵兒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宋佳文,別演了,你根本不擅長撒謊。我和你一起勤工儉學朝夕相處,難道我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看出來嗎?」

「因為你眼睛瞎啊!」小朵兒實在聽不下去了,怒懟一句,「搞搞清楚,拋棄佳文讓她被全校看笑話的人是誰,現在在這裝什麼『我為你好』呢?」

「我說了,我做錯的我會彌補。說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補。畢竟在一起過,我不想看着佳文泥足深陷。」

不得不說杜鳴宇這個皮相還是很蠱惑人,說起話來顯得誠懇極了。

「若你還有半分良心,就不要再提『在一起過』這幾個字。」

我冷冷看着他。

「沾上你這樣的小人,算我走夜路掉溝里了。這是我的恥辱,不要當作你的榮光。」

說完我拉着小朵兒頭也不回地走了,小朵兒默默給我豎了個大拇指。

走到校門口,紅色的跑車如一條火龍呼嘯而來停在我們面前,在下午的陽光里格外地亮眼。

延風長腿一邁下車走過來,為我們打開了車門,我抬手一把攬住小朵兒的肩膀。

「走,朵兒,我送你回家。」

跑車重新發動,發出低沉的轟鳴,我從車窗瞥了外面一眼,一直跟着我們的杜鳴宇,站在校門口的石階上,站成了一座雕像。

回到家正是夕陽西下時分,整個小樓彷彿籠罩在金黃的蜜糖里,我索性抱着筆記本在廊下坐下,準備先搞定今天的作業。

沒等我敲幾個字,小朵兒的奪命連環 call 就來了。

「什麼情況,這麼快就想我了?」我沒正經地揶揄她。

「佳文!快!快上校園論壇!……快點!」小朵兒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喘一邊焦急催促。

「好好好,我這就打開,你別急。」我一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順勢點開校園論壇的鏈接。

「淦!」我沒忍住脫口而出。

校園論壇的首頁,飄紅加粗出現了一個人氣爆貼,標題赫然寫着:

『國貿灰姑娘宋佳文山雞變鳳凰,是隱藏千金還是 Sugar daddy?』

我緊咬着後槽牙,擠出幾個字,「到,底,是,誰,干,的?」

「看這照片,是今天校門口拍的你吧?」小朵兒仔細研究了一番,「難不成是杜鳴宇?」

「都有嫌疑,他最大。」我往下翻,看到帖子里那張照片,精妙的角度,完美的時刻,看得到我上了跑車,看不清延風,也看不見小朵兒。

我握緊了拳,本來今天是想讓謎之自信覺得拿捏了我的綠茶男杜鳴宇看個清楚明白,沒想到居然還能惹出後面這一出,實在是人心難測。

「外面風大。」一條柔軟的絨毯披在我肩上,我回頭,延風微微側着臉,屋檐漏出來的夕陽暈在他的發梢耳廓,有別樣的溫度。他單膝跪地,為我披上絨毯,又轉眼看了一眼我的電腦屏幕。

他沉默了一瞬,再開口,聲音有些冷。

「我來處理,你不用擔心。」

說罷他安撫地按了按我的肩膀,正要起身,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我覺得,輿論嘛,就像治水,堵不如疏。」我看着他的眼睛。

「小姐的意思是?」

他回望着我,眼睛像春日裡的碧水,秋松上的琥珀,令人忍不住溫柔深陷。

我鬼使神差想起小朵兒早上說的話。

「要不,你假扮我的未婚夫吧?」

他錯愕了一瞬。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就是那個家族聯姻,不得不嫁,只好被長輩壓着先相處啥的,然後陪我去學校溜達兩天。」

他恢復平靜,眼角也帶上笑意,「好。」

答應得這麼快我是沒想到,我舌頭打結,磕磕巴巴把後面準備軟磨硬泡遊說他的話吞回去。

「那個,你要是覺得勉強的話……」

「不勉強。」

他微微俯身,湊得離我更近了些,笑意更甚。

「千千萬萬個好。」

07

既定下了策略,做戲自是要天衣無縫。

我在房間里悶聲搗鼓了兩個小時,自信滿滿地把一大疊資料瀟洒地甩在延風面前。

延風正坐在餐桌前翻着一本英文雜誌,看到我密密麻麻寫滿了 plan ABC 的各種資料,愣了半天,才拿起來細細閱讀。

「小姐這是?」

「宋佳文證清白踩小人絕密計劃!1.0 草案版!」我驕傲地揚起下巴。

延風肉眼可見的無語。

我在延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夠着腦袋盯着他,活像一個做思想工作的熱心大姐。

「少年人!我們的人生信條應該是,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到盡善盡美,不做好周全的計劃,怎麼成功!怎麼邁向輝煌的人生!」

我自顧自開始進行一些思想的統一,回過神來才發現我們距離太近,延風的目光又太過灼人,本來心無雜念坦坦蕩蕩的我莫名羞赧起來。

「小姐說得對,那我便照着做便是了。」他體貼地移開迫人的視線,低下頭開始仔仔細細閱讀我寫的腳本

「我知道短時間讓你接受這麼大信息量比較強人所難。」我拍拍他的肩膀,委以重任,「但是當豪門這事兒我倆都沒經驗,所以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他抬頭看向我,我對他點點頭,捏了捏拳,繼續遊說,「你可是名校碩士,我相信你。」

延風扶了扶眼鏡,似笑非笑認真看着我點點頭,「那小姐,我們從哪一塊先準備。」

我霍地站起來,把資料翻得嘩啦啦地響,翻到第三頁,點了點。

「首先,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外在形象。」

我托着下巴踱來踱去。

「雖然你已經很帥了,但是我們要的效果,要貴,是清貴,矜貴。」

延風點點頭,示意我繼續。

「這個問題,交給我帥老爹來解決吧,沒得讓你還貼工裝費的。」

打工人懂打工人,將心比心,我實在是一個好領導。

「好的,我一會兒去找林總幫助。」延風笑意更盛。

我欣慰地點點頭,看,員工關懷使人快樂。

「第二點,可能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畢竟……我塑造了一個你對我……嗯……情根深種窮追不捨的背景,所以我拜託了小朵兒幫我總結了下我 日 常的習慣和喜好。」

我感覺自己有些不要臉,難以啟齒,十分艱辛地說了這些話。

「小姐,這是作弊。」他聲音沉沉。

我頗為不好意思,趕緊擺手,「哎喲,這個看個大概就行,畢竟明天會遇到的都是我已經相處了一年的同學,如果在細節上露了餡就犯不上了。」

沒等我說完,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來。

「我是說。」

距離太近,他眸光清澈,眉目舒展,看得人心裡熨帖極了。

「你的喜好、心意,本該由我用心觀察,慢慢摸索的。」

「可給了我這個,」他搖了搖手裡的資料,「是幫我走了捷徑。」

「這太便宜我了,我會覺得愧疚。」

???哈???

我瞠目結舌地看着他。

媽耶!這簡直卷王之王啊!居然有人會說,老闆你給我標準解題思路太便宜我了,你就該讓我不停碰壁,不停摸索,可不能減少我的工作量啊!

「呃,沒事,那個,也不必太努力,職場有捷徑,不走白不走。」我震驚到舌頭打結,說得吞吞吐吐。

「這個,只能給我。」

他居然又往前一步,距離太近加上他太高,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我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這句話竟有些上位者命令的氣勢。

「哦哦,本來就是寫給你的。」

我懵懵地點頭,他這才往後退開,又恢復那種溫文清冷的感覺。

「我會仔細閱讀的,小姐早點休息就好。」他坐回桌邊,重新翻開資料。

我腦子一團糨糊,一時之間竟然不記得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不必擔心,」見我獃獃站着,他對我揚起安心的笑容。

「明天,一切有我。」

08

第二天一早,我就對着一桌子叫不上名字的名貴化妝品開始鼓搗,好不容易鼓搗出個樣子,小朵兒的奪命連環 call 又開始了。

我接通電話,聽筒里傳來媲美外放的聲響。

「宋佳文你怎麼回事?機會是要等的!時機就是關鍵!你還不來學校門口埋伏怎麼抓住黃金 timing 一擊制敵啊!!!」

我揉了揉耳朵,匆忙套好外套,左手拿着包,右手提着書本,歪着頭用肩膀夾着手機風風火火跑出房間。

「哎知道了!來了來了!」

今天天氣極好,天空清透得沒有一絲雲彩,清晨的陽光澄澈明亮。剛從房間里出來,我還有些不適應外面的光線,微微眯起眼睛。

小院外面有低沉的引擎聲靠近又靜下來,接着是關車門的聲音。

我使勁睜開眼睛,看見一個人從車上下來。

手裡的書本嘩啦啦落在地上。

門外停着一輛低調的邁巴赫,一個高大英挺的男子傲慢又優雅地下車走過來。

他戴着金邊眼鏡,穿着一套極為熨帖極為講究的黑色風衣,裡面高領毛衣柔軟又有質感,眉眼凌厲又疏懶,明明輪廓那樣硬朗,陽光落在他發梢,卻暖融融地溫柔,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高傲又矜貴、冷淡又溫柔的割裂感。

我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半天,目光始終在他的身上移不開。

看着他走進來,微微俯身拾起我掉在地上的書本,發梢微動,又離得很近看着我,就像開了慢動作。

「你……延風?」我這才回過神來,深深恥於自己的沒出息,撓了撓頭,老臉通紅,「想不到,平時你就很玉樹臨風了,打扮一下更加人模狗樣,哦不,像模像樣了。」

延風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

電話那頭小朵兒還在催促,我趕忙回了她一句「馬上就來保持聯絡」,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走吧,未婚妻。」延風接過我的包,拉着我大步往外走。

我蹦跳着跟上,晨光明媚,我心下突然一片晴朗。

「走!我們一起大殺四方!」

低調的邁巴赫優雅絲滑地停在校門口停車場,小朵兒在電話里壓低聲音。

「三點鐘方向,學生會那幫愛閑磕牙的結伴來了,另外我幫你拖着校園論壇管理員聊十五分鐘了,速來。」

「得令!」

我整理了一下頭髮,背起包,怒氣沖沖地下了車,使出我最大的力氣帶上車門。

「砰——」

附近眾人紛紛看來,帶着明顯的不滿。

回頭率百分之二十。

我蹬着小皮靴走得腳底生風。

眼看着快到校門口正中心視野開闊一覽無餘的位置,延風趕上來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順勢轉了半圈,甩起我精心卷了半天的頭髮,露出優雅的脖頸線。

「你放手!」一聲厲喝。周圍人的目光刷地投射過來。

回頭率百分之八十。

「那個,是不是宋佳文啊?」

「我去,什麼情況?這麼抓馬?」

「看看看看。」

不錯,效果很好,就是突然面對這麼多目光有點不好意思,我感覺臉開始熱起來。

「前天你爸爸告訴我終於找到你了,我高興壞了,可是,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看看我。」延風拽着我,又把我往他的方向帶了一步。

他眼眶微紅,眼裡隱隱有水光又倔強地剋制回去,滿是受傷心碎的意味。

影帝啊!我在心裡不停地給他鼓掌。

「???這什麼大帥哥甘做舔狗的悲情戲碼?」

「真的好帥!我都心疼了。」

這段戲一出,經過的所有人都駐足看着我們。

嗯,回頭率百分之百。

「強扭的瓜不甜,我會和我父親說清楚,解除我們的婚約。」

我把「父親」和「婚約」兩個詞咬得分外清晰。

「前天那真是她爸?那論壇黑她的人也太缺德了吧。」

「不確定,再看看。」

我豎著耳朵留意着周圍的動靜,滿意地抿了抿嘴。

「你等着,我絕對不會放手。」延風捏了捏我的手腕,我趕緊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眼裡隱隱有些瘋狂的亮光,像碎冰里生出的火焰。

點到為止,再演戲就過了,我一跺腳扭頭往學校里走,延風亦步亦趨跟着我進了校園。

第一場戲,過。

「管家大人,看不出來啊,唱念做打樣樣精通啊。」

走到沒什麼人的林蔭道上,我立馬給延風豎了個大拇指。

「彼此彼此。」他勾了勾唇角。

小朵兒讚嘆不已地跟上來,「你倆真牛啊,這戲,瓊瑤阿姨看了都要直呼內行。我打聽一下,編劇是誰啊?」

我得意地擺擺手,「當然正是不才在下。」

「宋佳文,我認識你這麼久才知道你這個人這麼噁心,能寫出這麼酸的台詞。」

我拍了她一下,催促道:「走了走了要遲到了,你幫我盯着點論壇,我倆得隨時準備入戲呢。」

老話說得好,冤家路窄,還沒等我們到教學樓下,老遠我就看見迎面走來的方向,杜鳴宇鞍前馬後跟個大內總管一樣跟着祝萱萱。

我轉過頭看了眼同樣幫我提着書包卻顯得從容紳士的延風,忍不住搖搖頭。

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對方顯然也很快看見了我們,我本意不想與他過多扯皮,沒想到擦肩而過時,這位大哥不知死活陰陽怪氣地開口。

「這麼著急找個演員來澄清,着急忙慌的樣子有些可笑,你心虛啊?」

我轉過頭冷冷瞥着他,「怎麼說呢?還是用羞辱造謠女生的方式來獲得存在感的自卑臭蟲比較可笑吧?」

看着他眼裡閃過一絲不自在,沉默不語,我冷笑一聲嗤道。

「怎麼不說話,你心虛啊?」

杜鳴宇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幾步之外祝萱萱已經回頭投來質詢的目光,沒等他再開口,延風已經上前半步和我並肩站在一起。

「佳文什麼都好,就是眼光差了點。」

他目光冷厲,沒有一絲情緒地注視着杜鳴宇,然後轉頭看向我,一臉真拿我沒辦法的樣子,揉了揉我的發頂。

「也是,你這麼善良正直,最容易被這種溫柔皮囊卻滿腹心機的男人騙了。」

我和小朵兒齊刷刷打了個寒戰。

09

一直到坐在經濟法教室里,小朵兒還在拽着我咬耳朵。

「真的,明年金馬獎沒你倆我不看。」

我連忙示意她噤聲,「大姐,這可是第一排,快別聊天了。」

「所以我們為什麼要坐第一排啊到底!」小朵兒攤手。

我神秘一笑,我的特別設計來了!

我們延風可是法學碩士,經濟法老師又是出了名的愛提問來蹭課的臉生的學生。

#宋佳文未婚夫學霸

#宋佳文有眼光有內涵

#這就是智性戀的世界嗎

今晚校園論壇的熱門話題我都替他們想好了。

我低頭躲在書本後面嘿嘿笑起來。

延風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

結果,我滿心期待看着教授狐疑地掃了延風一眼,又掃了延風一眼,又看着延風的筆記寫過去一頁,又翻過去一頁,一直到下課,都沒等到教授提問延風。

我灰頭土臉地往食堂去,小朵兒一本正經地搖着頭。

「宋佳文的今日高光時刻減一。」

「哎,錦衣夜行,沒意思啊。」

延風看着我的神色無奈地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執念太深,反而不容易事事順意。」

我苦笑,「罷了,本來只是防備着被提問,是我太着急顯擺了,走走走乾飯去。」

下午是高數大課,和隔壁金融系拼着上,我和小朵兒剛進來就接受了目光的洗禮,大家嘰嘰喳喳的大聲討論變成了窸窸窣窣的小聲討論。

這場面,活像村口大爺大媽茶話會。

我倆悄沒聲找到了角落後排的位置消停坐下,小朵兒才拉了拉我。

「你們家影帝呢?」

「他說有點事,一會兒來,估計上哪打電話去了。」

「姓杜的那奴才可在那前面陪着他女神呢,你整這麼低調幹啥?」小朵兒用眼神示意我往前看。

「高數付老頭最佛系又最不愛提問,問題不大,主要杜鳴宇計算機系的,跟他比這個,咱吃虧,田忌賽馬知道不?」我老神在在地分析。

教室越來越滿,漸漸等得有些不安的時候,只聽見後門那邊一陣騷動。

我回頭,只見延風信步走進來,一隻手插在大衣口袋裡,另一隻手提着一個牛皮紙袋,明明是很日常的樣子,卻把一切紛亂吵鬧變成了背景。

「燒仙草,多味葡萄乾和花生。」

牛皮紙袋放到我面前,延風坐在我身邊,慢條斯理地拆着吸管。

「你說的有事,就是給我買甜品啊?」心裡突然有些說不出來的意味,我低聲問。

「這難道不是正事?」延風幫我插好吸管,又用紙巾包好才遞給我,「據說你上大課不喝燒仙草會打瞌睡?」

「這種細枝末節你都記下來了?」

「你說的,要麼不做,要麼盡善盡美。」

我倆在一邊絮絮叨叨磨磨唧唧,隱約感覺身邊有強烈的怨念越燃越烈。

小朵兒的幽怨如有實質,「現在年輕小情侶都不背人了是吧?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延風連忙拿出了另一杯,「朵兒老師的。」

「還真是你的口味。」

我盯着杯子上的標籤,下巴都掉桌上了,趕忙從包里找出計劃,一通狂翻。

昨晚忙着寫前面的資料都沒顧上,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小朵兒在我的習慣後面都用小一號的字體打上括號寫上備註。

宋佳文上大課必須要喝燒仙草,口味是 blablabla……(備註,此時宋佳文必須和她的閨蜜小朵兒分享不同的口味,小朵兒常喝的是 blablabla……)

我瞳孔地震,滿頭黑線,「這都行?」

小朵兒抬了抬下巴,得意一笑。

我又轉過頭,「你全都背下來了?」

延風握拳放在唇邊清了一下嗓子,「我做了些功課,據說這是新型婆媳關係,需得悉心經營。」

「搞不定閨蜜,就討不到老婆。」小朵兒湊過來,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

「倒數第四排那位男同學,這題你來回答一下。」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整個教室的目光都投射過來,正聊得火熱的我們這才發覺不對,我伸出頭看了一圈。

倒數第四排……

好像就一個男生。

哇靠,不就是延風???

完了完了!!!

我臉唰地紅了。

這下社死了!!!

完全沒在聽!

小朵兒低頭側過臉焦急地小聲問:「國外法律系學高數嗎?」

我假裝聚精會神看着書本,滿臉崩潰地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不知道啊。」

教室里一片寂靜,每個人都豎著耳朵,探究的,吃瓜的,幸災樂禍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來。

延風站起身,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隨意地按在桌上。

「當 x 的絕對值小於 1 時,所給冪級數收斂……」

聲音不疾不徐娓娓道來,我悄悄抬頭看着他,他扶了扶眼鏡,側臉輪廓分明,目光專註。

「故所給冪級數的收斂域為……」

隨着延風的話音落下,教室里比剛才更安靜了。

「很好。」回答結束,台上頭髮花白慈眉善目的高數付教授滿意地點點頭,「這位同學的學號是多少?」

付教授拿起點名冊準備加平時分。

我弱弱舉手站起來,「抱歉付教授,這是我的未婚夫,他陪我來上課。」

「原來是宋同學的家屬。」付教授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我怎麼記得之前你和杜同學是一對來着?」

教室里不知道誰發出了一聲興奮的怪叫,我偷偷看了一圈,每個人都滿面紅光,彷彿吃瓜吃多了,個個都憋得下一秒就要噴出來。

「您說笑了老師。」

我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兩聲,瞥了一眼坐在前排縮着脖子僵住了的杜鳴宇,用平靜的語氣敘述。

「杜同學胸懷大志,誓做一飛衝天的凌霄花,我只是一個想腳踏實地搞學習的普通學生,怎麼可能和杜同學有什麼交集呢?」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聲戲謔的口哨,教室里居然稀稀拉拉響起掌聲。

「哈哈哈!」付教授倒是頗為開明,樂呵呵抬手示意大家安靜,又看着我,「腳踏實地是好事,你和你家屬強強聯合都很優秀,好好堅持吧。請坐。」

我一拂裙擺,如同一個打了勝仗的將軍坐下來。

「高數,就是一門腳踏實地又神秘莫測的學科,相信大家學進去了,就能發現高數變幻無窮的萬千世界。」付教授繼續講課。

接下來就是安安靜靜的一節課過去,雖然整個教室的氣氛有些躁動,好歹沒再整出什麼幺蛾子。

下課鈴響,小朵兒湊過來,「文姐,下一場怎麼安排?」

「我要去校工委打工。」我背起書包。

「哈???」小朵兒一臉蒙。

「哈什麼哈?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該打的工就得打。」我推着她往外走,「朵老師趕緊回家吧。」

「不是,宋佳文,你什麼時候思想覺悟這麼高了?這個邏輯我還是想不通。」

「加分還沒到手。」

「哦,通了。」小朵兒跟我們揮揮手,轉身往校門口去了。

我拽了拽延風。

「走吧,打了一天的輿論基礎,現在該去解決問題了。」

校工委的工作說起來也不難,主要是瑣碎繁雜,很多人不願意做。我和延風配合著整理和裝訂完一本工作台賬,其他人才陸陸續續地趕到。

不出所料,杜鳴宇的好哥們兼室友張途一看見我就沒忍住,「喲?千金大小姐還打工呢?可真會作秀。」

我頭都沒抬,手上整理的動作行雲流水。

「喲,幾天不見張同學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叫什麼名字了。」

我整理好一沓資料遞給延風裝訂,拍拍手走到張途面前,「我先是宋佳文,所以做宋佳文該做的事,有問題嗎?」

張途抬頭看着我,滿臉寫着不服。

「不像張同學,除了杜鳴宇的室友,校論壇的小管理員,張同學可還記得自己姓甚名誰良知何在啊???」

我憤怒地一把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居高臨下俯視他。

「你是指昨晚的帖子?發帖自由,更何況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張途梗着脖子瞪着我,滿臉鄙夷。

「發帖自不自由且不論,我的澄清帖秒刪是你做的吧?為我說話的評論通通刪掉也是你做的吧?」

我站直身體,冷冰冰地用下目線瞥着他。

「你說發帖自由,又憑主觀想法審判是非去左右言論。你也配做管理員嗎?」

「在吵什麼?」校工委的老師皺着眉一臉不悅地走進來,我眼尖地看見老師身後,校論壇的吧主一起走了進來。

「老師,我合理質疑有人誹謗污衊我,而張途同學協助刪帖控評左右輿論,請老師幫我調查。」

「你憑什麼說是我做的?」張途霍地站起來。

我轉頭看向吧主,不卑不亢地請求,「學長,我知道管理後台都可以看到處理記錄,拜託學長幫我查閱一下記錄,便可以知道是不是有人公器私用。」

「張途,你有沒有?刪掉記錄也可以從工作日誌還原的事情,你自己說,不要說謊。」一旁站着的老師嚴厲地瞪着他。

張途翻了個白眼撇過頭,沒有說話。

我冷哼一聲,不欲在這個一根筋這裡多做糾纏,轉頭看向老師和吧主。

「老師、學長,我認為論壇不該是泄私憤、污名化其他同學的工具,每一個人的名譽都很重要。」

老師點點頭,吧主有些尷尬,臉上一陣陣發白。

一直站在我身後半步的延風走上前來,扶住我雖然氣得起伏但是依然綳得筆直的肩膀。

「根據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條,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

他抬手遞出一張名片,從我的角度看,在夕陽下有些反光,只隱隱約約看見好像是三個字。

我滿腹狐疑,此刻也只能先按下不提。

「刪除誹謗帖,置頂道歉信,以及,開除這個人的管理職務,這是我們的訴求。」

延風一向溫潤的臉上滿是肅殺,眸光如劍。

「否則,我們只能採取法律手段解決問題了。」

眾人噤若寒蟬,老師若有所思。

「當然,」延風掃了一圈眾人,「只要大家能秉公處理此事,還我未婚妻清白,以後有用得着的時候,我也樂於幫忙。」

「那今日叨擾了,大家還有什麼需要質疑和抗辯的地方的話,隨時聯繫我。我們就先回去等待你們的調查處理結果了。」

延風拍拍我的肩,我轉身跟老師打了個招呼,「老師,這兩周的工作台賬我已經整理好放在辦公桌上了,那我先走了。」

校園裡已經沒有大批涌動的人潮,我和延風慢悠悠往外走,我伸了個懶腰,渾身說不上來的舒暢。

「你真是律師啊?已經實習過執業了嗎?」

延風點點頭,「一回國就實習掛證了。」

「哎?你什麼時候準備的名片,我怎麼看着好像是三個字。」

延風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卻很快消失,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

「哦,沒準備,正好有張之前實習的律所前輩的名片,我就拿來頂了下,回頭跟他打個招呼就行。」

「哦。」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索性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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