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在一個深秋的夜晚,爺爺和她的兩個徒弟身穿道袍,頭戴道冠,分別帶上他們的桃木劍等法器及香紙、糯米等,守候在姨婆家裡。他要求姨婆姨公照常入睡,他們坐在火坑邊守候。 火坑裡加了很多劈柴,火燒得很旺,火苗把整個屋子照得通紅。他們一邊烤着火,一邊默默地等那鬼來作孽。可是直到三更半夜後不見動靜,真是見怪了。那夜姨婆破天荒地睡得很香,一點響聲也沒有。過了半夜,大家不覺困惑起來,幾個人斷斷續續地打哈欠,不知不覺地眯上眼睛打瞌睡,我爺爺還卟卟地打起鼾來。
突然,屋子裡一陣陰風吹過,火炕里的火灰被卷了起來,吹得整個屋子裡灰霧成天。此時,姨婆就如殺豬般地嚎叫起來,把我爺爺他們給驚醒了。爺爺眨了眨眼睛定了定神,吸了口灰霧,咳嗽了兩聲。一看火坑,劈柴早已燒得精光,只有幾個火星子在灰燼里一閃一閃的,看起來像幾隻鬼眼,屋子裡一片漆黑。那時小山村裡根本沒有電,晚上只得靠燒油松木塊作燈,一但沒火了,可想而知夜是何等的黑。這時爺爺的兩個徒弟也醒了,他們藉著火坑裡火星的微弱火光,三個人的頭神秘地碰在一起,爺爺稍稍地對他兩個徒弟說,快燒點紙,點柱香插在糯米杯里,把預備好的那一香爐桃木鋸沫焚起,拿上各自的法器。說著,他自己端起一個用打了結的紅絲纏繞着裝有水的大碗,提着桃木劍對徒弟們說跟我進卧房驅鬼。隨後他騰出一隻手,往火炕里丟了一根火柴,卟地一聲火柴燃起,隨即拿起一塊松明點上,松明塊的油很豐富,在燃燒中發出清脆地卟卟聲,頓時屋子裡亮堂起來。
徒弟們藉著松明很快點燃了香爐、紙錢等,裊裊青煙在屋子裡升騰瀰漫。這時,我姨公從卧房也走了出來,他接過爺爺手中的松明,四人便分別端着香爐、拿着桃木劍並帶上他們的各種法器,來到姨婆的床前。兩徒弟將香爐放在姨婆的床腳下,讓桃木煙熏着床頭,將糯米杯放在床頭邊的案上,然後分別站在床的兩側,爺爺就與徒弟們對站在床頭兩邊,姨公則站在床尾掌燈。
此時,只見姨婆仰面朝天,翻着白眼嚎叫着,四肢在空中亂踢亂抓,就好像被人卡着脖子那樣掙扎,樣子很恐怖。爺爺見狀罵了句畜牲!立即將大碗在姨婆頭上懸着,隨即點燃了一張符,讓燃燒後的紙灰掉在碗里,又在碗上面用桃木劍畫了個無形的符,默默念了幾句咒語,喝了一大口卟地噴在她頭上,又將法水灑向屋子裡的各個角落,然後放下大碗,拿起案上的杯子,將糯米撒向床上,同時從衣袖裡抽出一張黃道紙符貼在姨婆的腦門上,便蹲起馬步作法。他先用桃木劍指着亂叫的姨婆臨空刺了幾下,然後將其橫壓在頭上,兩個徒弟也將兩根桃木劍依次壓在她胸上、腿上。
爺爺就微閉雙眼,雙手合一,氣定丹田,便念起驅鬼咒來:“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巨天猛獸,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滅形。所在之處,萬神奉迎。急急如律令!”念完,便提起銅鑼,噹噹噹噹……急促地用力敲起來,邊敲還邊在姨婆床的上方來回打旋,兩個徒弟也用力打起銅缽來,由於奮力敲打,銅缽發出的聲音已變成嚓嚓嚓嚓……整個小屋頓時震動起來。
一陣作法敲打後,姨婆被驚醒突然坐了起來,痛苦地叫了聲:“哎喲我的娘啊”!爺爺立馬喊停,大家立即收了鑼缽桃木劍等法器。爺爺有些氣喘吁吁地說:“鬼趕走了,妹妹你沒有事了!”姨婆就說:“多謝姐夫,剛才那鬼卡我脖子,好難受啊”。爺爺又在姨婆房間的門上貼上一個符說:“現在鬼不敢來了,我看見了,那是個女野鬼,不是個惡鬼,你家地勢低,陽氣不足,陰氣有餘,就跑到你家找替身來了,現在驅跑了就好了”。
自此,姨婆確實睡了一段時間的安穩覺,肚臍那個包也不怎麼痛了。可是好景不長,不久晚上又恢復了那種痛苦地嚎叫,那女鬼又來了,而且比以往更厲害地折磨她。爺爺依舊那樣為姨婆作法驅鬼,可是驅一次,只安靜幾天,過不多久,鬼還是照樣來。我爺爺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的法力修鍊有限,只有最後一手了,這就是捉住它,把它放進陶罐里封住埋入地下,使它永不能超生;或者殺掉它,讓它永遠消失!這種作法,不是作惡多端的厲鬼,一般道家都不會使用。因為道家和佛家一樣,都以慈悲為懷。依他看來,來這裡纏擾姨婆的鬼,可能另有原因,必須弄清楚,然後再決定是否使用這一法。他還說鄰村的仙人灣從桃源縣來了個顯神的菩薩叫“百善爹”,他生前也是個“先生”。他附身一個瞎子男人做馬腳,經常顯靈,為不少人避過難消過災。他對瑞瑞姑說,你明天帶着寶兒做伴,到仙人灣問下“百善爹”,先把你媽與這野鬼的關係問個清楚,然後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