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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珠海市金灣區紅旗鎮的某個養殖池裡，一尾尾肥美的黃立魚歡快遊動。這批魚苗於去年2月投放，經過15個月的人工餵養，體重已經達到半斤，比自然生長速度要快了將近30%。
“大家回去之後，可以再琢磨一下怎麼保證這個品種的穩定繁育。”在養殖池邊，中山大學海洋科學學院教授盧建國撈起一尾游弋的黃立魚，仔細叮囑着身邊做記錄的學生。這些魚苗，是盧建國師生團隊經過基因組選育和基因編輯培育出來的。一經推廣，受到珠海當地養殖戶的歡迎。
來到更大的舞台
黃立魚的選育，只是盧建國這位“魚塘主”自2017年加入中山大學後，結出研究碩果的其中一項。
2012年8月，盧建國從美國奧本大學漁業系博士畢業。還沒有想好未來的路該怎麼走的他，選擇回到培養自己的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這一待，就是五年。
“最初我的研究主要圍繞淡水魚類的品種改良，解決產業中的實際問題。”盧建國回憶道。但隨着時間推移，他逐漸意識到，國家在海洋領域的科研需求更為迫切，他決定跳出舒適圈做更多創新嘗試。
他覺得，南方有更廣闊的天地。2016年前後，中山大學在珠海校區發展建設大海洋學科群，先後成立一批涉海院系，進入服務海洋強國的快速發展新時期。2016年6月，“中山大學”號海洋綜合科考實習船獲教育部批複立項。“乘大船，做大事”的美好藍圖正在中山大學徐徐展開。
這讓人怎麼不心動？2017年，盧建國以副教授的身份加入中山大學海洋科學學院。“學校給予了我充分的科研自主權，允許我獨立組建團隊，獨立招收博士後。”盧建國回憶起“創業”初期，字裡行間不乏對學校學院的感激，“就像給了我們一顆種子，讓團隊能在中大這片沃土茁壯生長。”
“這裡有令人夢寐以求的大平台，能提供很好的條件，讓我們放手去做科研。”
盧建國說，入職不久，他就依託學校學院迅速組建起一支“金字塔型”科研梯隊——從博士後到本科生層層銜接，形成高效協作模式。“中山大學的學生生源質量高，綜合素質很強，加入團隊之後，我們很快就能有組織地開展工作，自成體系。”
如今，盧建國的團隊已發展成一支20餘人的科研生力軍——兩位副教授、兩名博士後和充滿活力的學生構成了這支隊伍的骨幹力量。“我給團隊命名為‘海洋生態基因組團隊’，每個人都是獨特的拼圖。馮建祥副教授主攻生態環境研究，可以理解為外部大環境；林根妹副教授專註微生物相關研究，可以理解為體內環境；而我負責宿主基因調控研究，串聯起外部環境和體內微生物的互作網絡。三組方向環環相扣，有內有外，能開展各種不同的研究，互補互促。”盧建國說，這就是團隊的力量，如果沒有大平台作支撐，沒有足夠的資源，是做不了這些的。
成為“育種師”
“其實黃立魚能做出名堂來，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最初選擇這個魚種並非有心。”盧建國說。然而，當初的“無心插柳”，如今已長成覆蓋基因組育種、生態養殖、精深加工的全產業鏈“科技樹”。
來到中山大學之後，站在南海之濱的盧建國，開始將目光投向廣袤的海洋。“在和當地有關政府機構聯繫上後，我才了解到黃立魚。”這種魚奇妙的特性瞬間點燃了他的研究興趣，“我覺得太有意思了，雌雄之間還會出現性逆轉，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經過觀察，團隊發現，黃立魚在出現性腺前生長速度較快，迎來性成熟階段前後生長速度會放慢，先長為雄魚，等到生長兩年左右時又會性逆轉為雌魚。到底是什麼基因控制着這樣的進程？是否可以通過人工手段進行調控呢？帶着問題，盧建國開始帶着團隊深入開展黃立魚基因組相關研究。
除了這些有趣的生物特性，黃立魚還是一種經濟魚種，肉滑味香、鮮美甘甜、魚香濃郁、營養豐富。“大家關注的產學研轉化，其實當時也同步開始了，算是我們的意外之喜。”盧建國說，他着手研究後沒多久，廣東現代農業產業園就成立了，大力度支持優種黃立魚的培育。
無巧不成書。在盧建國一心一意搞基礎研究的時候，一位學生主動找上了門。她，就是盧建國的博士研究生黃俊柔，當時還只是海洋科學學院生物方向的一名本科生。
在盧建國的指導下，黃俊柔和其他幾位來自工商管理、計算機類等學科專業的學生，組建了“智漁時代”團隊，開始圍繞黃立魚養殖周期長、育繁難、種質差這三大“卡脖子”問題攻堅克難。
“我們的思路是，利用基因編輯技術，敲除雄性性別決定基因，在性別分化之前介入控制，讓黃立魚直接跨越性逆轉過程，縮短生長周期；同時，通過基因編輯讓雌魚和雄魚在第一年同步性成熟，將育種周期縮短一半；其次，使用基因組選育技術篩選優良性狀。”經過近10年的研究周期，“金灣一號”和“金灣二號”兩個黃立魚新品系相繼誕生。
分子選育的“金灣一號”改善了種質差的根本問題，出肉率高且營養豐富，基因編輯的“金灣二號”生長速度有了質的飛躍，養殖周期可縮短半年，且具有“抗病性強”的品系屬性。
而憑藉“養魚養出來的名堂”，“智漁時代”學生創業團隊以小組第一的成績一舉斬獲第八屆中國國際“互聯網+”大學生創新創業大賽“青年紅色築夢之旅”賽道金獎。
萬事都該謀其上
“雖然沒有刻意安排，但是得知有機會，我們還是雙管齊下，基礎研究和產學研轉化兩手抓，同步推進。”盧建國說，團隊不會厚此薄彼，既不局限於應用導向的產業問題攻關，也不止步於理論探索的基礎研究。
謀其上者取其中，謀其中者取其下。對新引入的老師和學生，盧建國都希望大家可以將目光放得更長遠，人的精力有限，做科研有一段黃金時期，要提前謀篇布局，做好規劃，再堅定地往前走。
“希望每一個理論突破都能找到應用場景，希望每一個實際問題都能找到解決手段和技術工具。”盧建國道出了研究人員的心聲。
在廣東省海洋發展戰略推進的背景下，盧建國察覺到新機遇，帶領團隊從陸基邁向海基，開展海洋牧場研究。2023年，在學校科研院和台山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中山大學與台山海洋發展集團有限公司合作成立“中山大學—台山海洋發展優勢種業與智慧養殖聯合研發中心”，盧建國帶頭設立“4+4+3”功能實驗聯合平台，推進打造“海洋牧場＋海上糧倉”融合示範樣本建設。
去年，聯合研發中心為台山海洋牧場培育的適養鮸魚良種投放至“台山1號”桁架式養殖平台。這些經過基因組精準選育技術培育的鮸魚良種，不僅具備更強的耐受力和免疫力，還完美契合了台山海洋牧場的水域環境。今年年初，成功捕獲首批鮸魚，總重超50噸，存活率100%，個體均重達7.5千克，相比於傳統養殖產量更高。項目預計將實現產值5000萬元。
“台山1號”的成功不僅在於魚苗的優質，更在於其開創性的智慧養殖融合模式。在2024年中國海洋經濟博覽會上，“台山1號”及其智慧養殖的最新成果贏得了海洋學界專家和業界人士的廣泛讚譽。
盧建國團隊還攜手珠海市海洋集團成功攻克黃立魚大規格苗種海水馴化難題。目前，團隊已累計培育100多萬尾種苗，應用“陸海接力”養殖模式，將黃立魚魚苗投放到深水網箱和桁架式平台進行試養，取得了顯著成效，為黃立魚在海洋牧場的規模化養殖提供了堅實的技術支撐。
面對亟待解決的一些實際問題，中山大學有着多學科和綜合性的辦學優勢。盧建國表示，在黃立魚基因組解碼攻堅期，他就藉助了中大超算中心平台，“就像給DNA裝上了高速解碼器，算力一開，海量基因組數據瞬間脈絡分明。”
在攻讀博士研究生期間，盧建國達到畢業要求後憑着對理工科的一腔熱愛，堅持攻讀了計算機博士學位。這為他現在的研究帶來了新思路與大幫助。
“中山大學文理醫工農藝學科齊全，學科交叉融合可以孕育出不少科研增長點。”盧建國說，有的問題，換一個學科思路去看，就豁然開朗了。
言語間，他還展示了一個智能監測系統。“藉助人工智能，我們可以遠程監測黃立魚養殖場的情況。之後，我們團隊還要繼續加強和有關院系的合作。”談及未來，盧建國依然像剛來的時候，信心滿滿，動力十足。
廣東科技報綜合報道
文圖素材來源：中山大學、中山大學海洋科學學院
來源：廣東科技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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