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促消費成為當下經濟發展的一大話題。經濟上行周期，收入上漲，消費是一件自然的事，而下行時期，僅靠市場調節很難恢復活力，政策發力尤顯重要。在1月3日國新辦舉辦的發布會上，作為政策制定和協調部門，國家發改委介紹了今年加力施策促消費的考慮，“我們將實施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把促消費和惠民生結合起來”。
發力方向包括促進居民增收減負、豐富消費產品服務供給、培育消費新增長點、改善消費環境。南都記者注意到，這些措施中，有多項與老年人相關，在服務老年人的同時，也意在打開和挖掘老年人消費市場。
在1月3日國新辦舉辦的發布會上，國家發改委介紹了今年加力施策促消費的情況。
今年將適當提高退休人員基本養老金和城鄉居民基礎養老金
在促進增收減負方面，國家發改委表示“適當提高退休人員基本養老金和城鄉居民基礎養老金，提高城鄉居民醫保財政補助標準。”這是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的今年重點任務。
那麼目前基礎養老金是什麼水平？去年11月全國人大常委會執法檢查組的一份報告顯示，2024年城鄉居民月人均養老金為234元左右，城鄉居民基礎養老金平均水平較低。此外，不同省市的基礎養老金也因各地經濟水平和財政狀況不同而有差異。
如何適當提高？南都記者曾報道，瑞銀亞洲經濟研究主管、首席中國經濟學家汪濤算了一個賬：如果把目前平均每月200多塊的城鄉居民基礎養老金翻倍的話，中央財政補貼需要每年4000億元左右。雖然規模不是很大，但能惠及1.7億領取城鄉居民基礎養老金的人和5億多參保城鄉居民養老保險的人。“從政府來看，可以說是事半功倍。既能從短期穩定和刺激居民的信心，也能從長期建立更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
一名老年人在展會上參觀選購一款監護手錶。2023中國國際老齡產業博覽會吸引來自國內外的350多家企業參展，展示適老化產品與服務。 新華社發
今年以舊換新資金或達3000億元，專家建議智能輔具納入範圍
在豐富消費產品服務供給方面，此次發布會，國家發改委宣布將大幅增加超長期特別國債資金規模，加力擴圍實施“兩新”政策，包括將手機、平板、智能手錶手環等消費品納入到支持品類，引起市場關注。
“大幅增加”，那會是多大資金規模？對此，東方金誠首席宏觀分析師王青向南都記者分析，據測算，2024年1500億元超長期特別國債資金支持耐用消費品以舊換新，對新增消費形成了2.5倍左右的拉動效應。2025年以舊換新擴圍，有助於繼續保持較高的消費拉動效應。“我們預計，今年支持消費品以舊換新資金規模有可能較去年翻番，達到3000億元。這能直接拉動約7500億元的新增商品消費，相當於推動2025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速加快1.5個百分點。”他說。
目前國家以舊換新補貼的產品主要是汽車、家電類，像北京、上海等地還根據當地情況，對適老化等產品進行補貼。例如，老齡化程度排名全國第二的上海，對腰托、輪椅、家用制氧機、老花鏡等20類康復輔具產品納入補貼範圍。無論是老年人購買自用，還是子女購買，都可享受補貼立減，每單最高可減2000元。
最新消息，1月2日，上海市商務局宣布，2025年將繼續開展汽車、家電、家居和電動自行車以舊換新活動，包括去年納入家電家居政策支持的適老化產品、康復輔具等7大類產品，今年起按相關政策組織實施。
“智能輔具納入消費品以舊換新政策和適老化補貼範圍是必要的，在有些地方還被納入了醫保或相關保障範圍。”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院院長馬旗戟對南都記者表示，智能輔具是個潛力巨大的市場，隨着老齡化規模的擴大和社會參與增強，都對此存在旺盛需求，預計未來若干年會快速增長。不過，他也指出，需要加強對相關製造和商業企業的產品質量、服務、交易、消費者權益保護等進行監管。
老人在博覽會上了解一款智能手杖。2024年10月25至27日，2024深圳國際智慧養老產業博覽會在深圳會展中心（福田）舉行，吸引全球203家智慧養老企業參展，集中展示超過1000種智慧養老產品和技術。 新華社記者 梁旭 攝
培育潛力產業，吸引企業投資老年助餐、居家助老等服務
智能輔具也作為“培育消費新增長點”的內容被提及。發布會上，國家發展改革委副秘書長肖渭明表示，60歲以上老年人口已經超過2.9億，我們將聚焦老年人的多樣化需求，培育潛力產業，擴大老年助餐、居家助老、社區便民、機構養老等服務，讓智能輔具、銀髮專列、老年遊學等新鮮事物進入更多老年人生活。“尤其是老年助餐、居家助老，不管是城市還是農村潛力都非常大，希望有關企業加大這方面的投資。”他說。
南都記者了解到，在河北滄州，滄州公交集團在公交主業之外，於去年8月開拓了社區食堂等多元化經營服務，其經營的“和美居城市食堂”聚焦社區“一老一小”，主要是解決老年人以及學生群、上班族的吃飯難問題，以打造公交車輪上的“服務圈”。每天微信群里會公布第二天午餐菜單，一般有10個葷素菜。價格方面，60以上周歲、1.2米以下顧客為優惠價10元，成年人15元。
滄州公交集團開拓了社區食堂等多元化經營服務，老人在社區食堂用餐。南都記者 陳秋圓 攝
馬旗戟認為，助餐、助老、便民等幾項舉措，主要還是基礎、保障和普惠的服務，狹義消費規模並不是最關注的，但它們對降低老齡家庭照護壓力、創造新就業機會和提升社區生活服務品質等，還是大有益處的。
不過，不少地方依靠政府補貼的社區食堂陷入了運營困境。對此，馬旗戟指出，企業在加大助餐、助老等投資和力度方面，最大的阻礙或難題，是可複製與可持續問題。“落地一個社區、一個城市並不難，依靠企業的愛心和社會責任等也可以做到，但能否大規模、高品質地展開業務，還需要地方政府出台不間斷的相關（含補貼）政策、街道/鄉鎮社區支持落地配套，以及助老服務實現數據和業務的平台化。當然諸如行業或團體的服務標準、質量規範等也需要儘可能推動。”他坦言，在有些鄉村地區，助餐機構的運營，其經濟可持續實際上需要特別關注。
2024年11月29日，列車乘務人員為旅客表演大秧歌。252名60歲以上的老年旅客乘坐y685次“福鹿雪國號”旅遊列車從哈爾濱東站出發，開啟為期7天的暢遊冰雪之旅。列車乘務人員將餐車以冰雪為主題進行裝飾，並準備了歌舞文藝節目，為“銀髮族”旅客提供舒適溫馨之旅。 新華社發
挖潛萬億元老年旅遊市場，發展銀髮專列、老年遊學
促消費的另一個政策考慮，是改善消費環境，包括落實好帶薪年休假制度，釋放節假日消費需求。這方面，老年旅遊市場引起關注，這將會是個萬億元的市場。
“隨着人口老齡化，遊客也在老齡化，未來老年旅遊市場會越來越重要。”中國旅遊研究院副研究員黃璜對南都記者表示，“一般的上班族主要是利用周末或節假日出遊。根據我們的監測，一些大的旅遊景區，工作日的遊客主體是中老年人，而且大部分景區對於60歲以上老年人是免門票的。考慮到一些老年人在退休後，有錢有閑，這種老年人的出遊率是比較高的。”
據中國旅遊研究院（文化和旅遊部數據中心）測算，2019年我國60歲以上老年人的國內旅遊人數為8.51億人次，老年國內旅遊收入為9616.06億元，旅遊消費支出已佔到老年人消費總支出的20%。這份2022年發表的報告指出，隨着1962—1975年“嬰兒潮”出生的人口逐漸步入老年期，我國將迎來史上最大“退休潮”，平均每年有2000萬人退休。預計2025年我國老年人口將突破3億，65歲以上老年人口將超過2.2億，其中出遊率較高、旅遊消費較多的低齡健康老年人將超過1億人。據測算，“十四五”末我國老年國內旅遊出遊人數將達到10.05億人次，老年國內旅遊收入將達到1.14萬億元。
該報告分析，在規模擴大的同時，老年旅遊還呈現消費升級的趨勢。傳統觀點認為老年人出遊意願弱、消費支出少、產品檔次低。近年來，隨着受教育程度更高、收入水平更高、健康狀況更好的城鎮“60後”老年人陸續退休，老年旅遊需求正在向專業化、個性化和品質化方向發展。老年旅遊者更為看重旅遊產品的景觀價值和文化內涵，也更加重視旅遊的康養和研學功能。
“讓銀髮專列、老年遊學等新鮮事物進入更多老年人生活”在當天發布會上被國家發改委提及。其中，銀髮專列是鐵路部門專門為老年乘客量身定製的一種列車服務形式，滿足老年人的旅遊需求。例如，成都開往新疆的專列，旅客平均年齡超60歲，該專列對車廂內部進行適老化、舒適化改造，列車上配備醫務人員和旅遊服務人員，為老人提供健康監護、行程諮詢等服務。央視報道，2024年暑運以來，在湖北、河南等地，鐵路部門已開行數十趟銀髮旅遊專列，幾乎全部滿座。
“無論是老年人口規模，還是老年旅遊市場發展，都在不斷提升，因此旅遊業積極應對老齡化，也是未來一個重要戰略。”黃璜說。
采寫：南都記者陳秋圓 發自北京
